四月九日,人界,国宗门。
    悠思于一日清晨敲开司马长老的殿门。
    “大清早的,你来做什么?”司马长老正在给福子穿衣服,见悠思如此,只觉得不悦,“如今师尊不在此,我是同意你可以再离开墓园,不过你也颇有些没规矩。”
    “想不到,司马长老一个将死之人,居然也如此讲究。”悠思阴沉的冷笑让司马长老先是微微愣了愣,而后怒道:“公孙悠思!你放肆,居然敢如此口出恶言,你现在立刻给本长老滚回墓园,不许再出来了!”
    说罢,司马长老继续帮福子穿衣服,红棉袄穿在福子身上,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
    司马长老碎碎道:“大清早的就如此晦气,我当初真是疯了才会答应她离开墓园……”
    悠思却站在原地不动,司马长老给福子整装完毕后,见她未曾行动,皱眉道:“怎么,你听不懂本长老的话?”
    悠思一听,下一秒倒是真的动了起来,只是却不是朝门外走去,而是愈发靠近司马长老和福子。
    司马长老猛地站起来,下意识将一脸懵懂的福子护在身后,他呵斥悠思:“公孙悠思,不过说你句话,让你回去,你还朝里走什么?停下!”
    悠思却好像听不到他的话一般,继续走着。
    司马长老在这一刻才慌乱了神,悠思的眼神空洞,瞳孔浑浊,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公孙悠思!”司马长老重复着,“如果再不回去墓园,休怪本长老无情!”
    “好啊,随便你好了。”悠思说话了,伴随而来的是她诡异扭动脖子骨骼的举动,咔嚓咔嚓的骨头响声让司马长老终于下定决心。
    此女十分有问题!
    想到这里,司马长老再不大意,手中龙头拐杖举起,便施展出一个术法。
    他相信,以他的修为,打败一个小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孙悠思,不成问题。
    于是司马长老只是一击,便又放下手中拐杖,静待结果。
    那一击打到悠思身上倒真是在她四周炸裂出一些骇人的烟雾出来,可正当司马长老笑着摸着自己的胡子时,烟雾悄然散去。
    悠思居然毫发无损站在司马长老面前,而且她瞳孔发黑发红,额间大片黑红色纹路居然被司马长老这一击再也藏不住了。
    悠思索性也不隐瞒,而是冷笑一声,说道:“蠢货,你这攻击,又怎能与如今的我相提并论?”
    “原来你,你竟然投靠了魔族!”司马长老大惊,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无端出现在国宗门的魔族宵小,而后却连人都没抓住,可就那么巧,悠思反而在墓园抓住了,而且借机求他给她自由的机会,他当时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
    如今看着不复往昔的悠思,从前的一切一环扣一环,似乎什么都解释得通了。
    司马长老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原来这都是你们的阴谋!你就是在墓园被那闯进来的魔族宵小控制的,是不是?!”
    悠思笑道:“你这老东西还不算笨得无可救药嘛,是又如何?反正很快,这些都与你无关了。”
    “胡言乱语!”司马长老见她承认,顿时气得脸色赤红,似受到了羞辱一般,“想我堂堂司马受师尊所托,如今却是反而信了你这贼货,真是气煞我也。公孙悠思,你如何敢说与我无关?这整个国宗门如此重要,我岂会容忍你胡作非为?!”
    司马长老胡子眉毛都在发抖,悠思却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将死之人,何必在乎这些身外俗世?”
    “你要杀我?”司马长老抿了抿唇,“不可能,你和魔族宵小合作居然只是为了来杀我吗?我不信!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
    司马长老的话让悠思微微挑眉,“老东西脑子转得倒是挺快,不错,杀你,这不过只是计划中一小部分而已,司马,你可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你与魔族合作,天理不容,你父亲还在墓园,你到底把他如何了?”司马长老大怒。
    悠思说道:“如何了?呵,你这话好笑,难道还用问吗?自然是早就把他控制住了,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在这里杀你吗?你可是不知道,他缠人的很,天天咒我骂我,在我耳边说大道理,若不是现在还不能杀他,他早已没命了。”
    悠思说这话十分轻松,好似与朋友在谈笑风生一般,却让司马长老拄着龙头拐杖对着地砖狠狠敲击,痛心道:“你这没良心的,他可是你亲生父亲,你可知你从小到大,他为你付出多少?墓园里还葬着你枉死的娘亲啊,你非但与魔族合作,你还如此欺辱你的生父,你简直丧心病狂!”
    “那又如何,你算老几,有何资格指责我?”悠思冷哼一声,“你敢如此骂我,好,你这么找死,我成全你!”
    悠思眼中狠戾闪过,极速靠近司马长老。
    司马长老身后的福子见悠思一脸凶煞之相,吓得两腿发抖,想哭却是竟哭不出来。
    只是抓着司马长老,小小的身躯一直在不断地颤抖。
    司马长老岂会不知?当下是又急又心疼。
    可是此刻悠思在前,近在咫尺,她得了魔族相助,强大无比,今非昔比,若要保得自己与福子,除非突破重围,否则,都得死……
    司马长老深知这一点,为了保全福子,于是强行撑起拐杖去挡悠思。
    悠思见状,冷笑一声,说道:“不自量力。”
    说罢,悠思对着司马长老狠狠一击,司马长老苦苦支撑时,不知不觉,嘴角已开始渗出鲜血。
    他一把年纪了,死对他来说并不可怕,可是福子不一样,这孩子还这么小,娇弱得如同经不起摧残的花骨朵儿,他决不能让福子出事。
    于是心中意志坚定,司马长老反而力量增多,悠思渐渐也觉得吃力起来,额间渗出薄汗。
    司马长老咬紧牙关,见福子拖着自己的裤腿铆足了劲儿要带自己离开。
    他小小五官皱成一团,让司马长老眷恋而不舍。
    “福子,走吧,别管我了。”
    “不行,爷爷也要一起走!”福子奶声奶气的话让司马长老心头发酸,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这样的乖孙子做下半生的依靠,如今幸福的时光却如此短暂啊……
    司马长老咬牙切齿,“走!福子不乖的话,以后再见不到爷爷了!你快走,找其他人来救爷爷,不然跟着其他哥哥姐姐离开也行,总之你得活着!”
    “爷爷,我不要,福子不要……”福子终于受到了惊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小的脸蛋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别提多可怜了,可是如今生死关头,由不得他哭泣了。
    司马长老狠下心来,脚忽然对着他踢去。
    福子被踢得踉跄几步,悠思被牵制住,只能恶狠狠瞪着福子。
    福子抖了抖身子,竟恍惚起来,真的乖乖听话往外走了。
    “爷爷,福子一定会来救你的!”福子喉咙里哽咽出来的调子让司马长老老泪纵横。
    悠思见状,大喊:“想走,没那么容易!”
    如果福子此刻出去通知其他人,让其他人有了防备,那岂非打乱了全盘的计划?!
    不行,决不能如此!
    悠思心一横,拼命催动体内魔气,竟真的将司马长老中伤。
    只见司马长老被震得瞳孔一瞬间稍稍放大,连连后退两步,最后,猛地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血淋淋的洒满司马长老周围的地砖,显得格外瘆人。
    司马长老花白的胡子同样被这可怕的红色液体浸染,狼狈而无助的样子在这一刻竟如此淋漓尽致体现在一个老人身上。
    福子似乎听到了响动,急忙转身去看。
    这一看,司马长老受伤的一幕便清晰映入他眼中。
    他吓得腿一直在抖,泪水又流个不停。
    “爷爷……爷爷……”福子抽泣不停,似乎害怕极了。
    司马长老皱了皱眉,双腿发软,最后竟缓缓跪了下去,手想要抓住福子似得,然而却也只得无力退下。
    本就年迈的他,因悠思的攻击,好似一瞬间被夺走了许多生命的能源。
    整个人枯竭似即将要死去的植物。
    “快……走……”司马长老哽咽在喉头,最后也不过吐出这两个字。
    福子咬了咬唇,粉粉的脸蛋,他吸了吸鼻子,刚想转身跑出去。
    忽然,悠思却阴森森站在他面前。
    “小朋友,想去哪里?”
    福子见她的模样好似所谓的鬼怪,那笑容好似猛兽的血盆大口,竟一下子跌倒在地,连动都不敢动了。
    “你该不是想出去搬救兵吧?”悠思问道,“你这样可太不对了,你没看到你爷爷都要死了吗?你若此刻出去了,你岂非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你可是他亲孙子啊,你想想,他若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必然带着遗憾死去,你忍心吗?”
    福子对她的话有些听不太懂,但是见司马长老一副生命即将耗尽的模样。
    他又犹豫起来了。
    司马长老见状,拼了力气大喊:“你放了他!”
    “放了他?”悠思冷笑一声,“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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