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总是盯着我?”唐彧笑道,一开口就戳破了颜瑜半天的小动作。
    “没有。”颜瑜不承认,忽地站了起来,“你一个人好好在这劈柴吧,我去屋里看看。”
    唐彧自然没拦着她,只是看着她的身影飞快地进了屋里,面上暗暗露出了笑容,又开始了劈他手中的木柴了。
    这边颜瑜一口气跑到了她歇息的屋子里,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颜瑜渐渐冷静下来。
    望着窗外寂静的房顶,她在心中细细算着时日。她和唐彧在这里逗留了五天了,相信不久暗卫就可以过来了。
    与此同时,过来的不一定是南夏的,也可能是北燕的人。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主动到镇上联系人的缘故,唐彧现在失忆了,若是碰不到北燕的人,她还是有把握把他给带回去的。
    可是,回去之后呢?这个问题颜瑜没有细想过。她想到的是现在皇宫里不知怎么样了?
    第七日傍晚,颜瑜像往日一样早早地歇了下来,暗卫暂时还是没有一丝消息,本来颜瑜在床上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不知怎的,也不知道何时就这样入了睡。
    第二日,颜瑜推门没看到唐彧,还以为他又去帮忙了。除了第一日,这几天都是唐彧去井边提水,便没有在意。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推移,颜瑜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记得,张家大姐今早要去教绣品,进了屋子里,果然看到了两个孩子在桌子前坐着。
    颜瑜问道,“你们看见哥哥了吗?”这个哥哥,自然指的是唐彧。
    小男孩没有什么反应,小女孩却用稚嫩的声音道,“哥哥一早就和娘亲一起出去了,哥哥还特意跟我和弟弟说不要吵到姐姐。”
    ☆、明白
    闫成等一群人过来的时候,颜瑜已经在一个地方坐了半天了。
    “公主。”闫成望着出神的颜瑜喊了一声,他没问唐彧的情况,也没问颜瑜这些天的情况。
    颜瑜起身,抖了抖衣服,忽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身上有钱吗?”
    闫成一怔,立刻从怀中掏出了几两碎银子,“公主,我身上就带这些,若是”
    他说着就准备让其他人找银子,颜瑜摇摇头道,“够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进了屋子,把屋子收拾了一番,就像她刚来的时候一样,关门前,她再次看了一眼唐彧待过的地方,深呼了一口气,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出门就碰到了张家大姐,她执意不肯再收那些银子,颜瑜道,“叨扰了大姐这么久,大姐不觉得有什么,可对于我和哥哥来说,若是没您的收留就没地方可去,我也知道您不在意,这一点点就当给两个孩子添点伙食费罢了,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颜瑜第一时间去了御书房,皇帝听闻她回来了,放下了手中的事务。颜瑜一个人进来的,身后无人,他已经知道唐彧的消息了,但还是问了一句,“唐彧呢?”
    颜瑜跪在地面上,道,“儿臣无能。”
    “不是你无能,而是他太有能。”皇帝实话实说,“朕都有点佩服他了,能这样堂而皇之的从朕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儿臣这就派暗卫去找。”颜瑜道。
    “来不及了。”皇帝无奈地摆摆手,他何尝不想找回来,“朕一开始压下这个消息,下面没有大肆搜查,现在更不是时候。”
    “那北燕的事”“北燕的事情自然不会这么结束的。”皇帝一口断定,又对着颜瑜道,“你先回去吧。”
    “此事都是儿臣的错,儿臣看护不周,自愿领罚。”颜瑜没有起身,固执道。
    “你确实有罪。”皇帝一语中的,“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好好回府反省一番,燕世子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
    皇上说的一切,颜瑜认了下来,自然也默认了唐彧的事情,半晌,她道,“父皇,儿臣自觉无法担当皇室守卫重任,儿臣想要还回。”
    皇上没想到她忽然提到了这件事,皱了皱眉头,对于此事他暂时还没想,“此事先放一放,你回去闭门思过吧。”
    “是。”颜瑜叩头谢恩。回去的路上,颜瑜没说一句话。
    马车里摇摇晃晃,颜瑜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很明朗了。唐彧根本没失忆,甚至于他也知道那个悬崖有多高。
    是的,那个悬崖颜瑜去过,说来可笑,众人所说的崖底深不可测,事实是根本没有人下去过。对于一般普通人来说,也许掉下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但颜瑜和唐彧都是会武功的,借助山崖上的树木,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当然,这其中也存在赌的成分在里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十分的把握,唐彧在赌,颜瑜也在,幸运的是他们两个赌赢了活了下来,不幸是对于颜瑜而言的,唐彧是从她手上溜走的。
    “姐姐。”颜瑜一进府,颜暖就扑了过来,颜瑜看着她眼角还挂着泪水,想着暖儿这些日子只怕是没少为她担心。
    她伸出手把颜暖眼角的泪水擦干,轻轻地笑道,“都是个快及笄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没个稳重的样子。”
    颜暖死死地抱着她,哭的更凶了,“我才不要及笄,我才不要什么稳重,我只要姐姐。”
    “好,好。”颜瑜也不管她说什么,都答好,轻轻地拍了她的背,颜瑜柔声道,“姐姐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你看看,一根头发都没掉。”
    “是吗?”颜暖听着抬起了头,想要一探究竟,颜瑜老老实实站着,不躲不动,由着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
    “看来姐姐在外没遭罪。”颜暖看过了,自然放下心来,这下才有心情给颜瑜哭诉她的遭遇,“姐姐,你都不知道,我一听父皇说你要外出一段时间有多担心,竟然连哪地方都不允许我知道!”
    她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拉着颜瑜的手,让她再三保证,“姐姐,你下次不能在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了。”
    看来父皇只是说她外出有事不在京城,没有说其他的事情,既然父皇没说,颜瑜也不会主动提起,只顺着她的话道,“就是突然有了个事,没来得及给你说,下次不会了。怎么样,你在府中没露馅吧?”
    “当然没有。”颜暖说着颇有分洋洋得意的感觉。
    颜瑜就这样在府中待到了除夕,这期间除了颜暖,只有颜纾常常跑到公主府来看她。
    她已经及笄了,皇帝和皇后唯一的嫡公主,本该有一场盛大的及笄礼的,因为战争给取消了。
    颜纾自己浑然不觉得有什么,颜瑜问她时,她眨眨眼睛,调皮道,“十岁的时候我像佛祖许了一个愿望,只要这个愿望能在及笄前答道,信女便在无所求了。如今,我都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这及笄礼如何,又有什么重要的吗?”
    “那姐姐许的什么愿望?”颜暖不由的多问了一句。
    “自然是得意一少年郎喽!”她神采飞扬地说着,眼睛里都藏着笑容,让人一见就能感受到她的满心欢喜。
    两人没在说话,颜暖不说是因为她也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不过有些失落,因为政务的原因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叶子攸了。而颜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是一个下雪天,颜纾独自一人从宫中捧了一大束红梅过来,她随手就插到了颜瑜屋里空闲的花瓶中。
    欣儿几乎日日都与颜纾相见,也算是熟悉了几分,便道,“纾公主现在进我家公主的屋子就如自己屋子一般了。”
    “这就说明我和姐姐的关系更好了。”颜纾笑道,低头侍弄着梅花,欣儿去取了水,让她的芳香持久些。
    颜瑜进屋时一眼就看到了开得极艳丽的红梅,又见颜纾坐在椅子上,显然是在等着她,“今日又想做什么,费尽心思来讨好我?”
    “哪有姐姐说的这么严重,”颜纾笑嘻嘻的,“我就是看梅园中的梅花开的好看,想着姐姐待在公主府里孤独寂寞,特意摘了两朵给姐姐把玩罢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通常情况下,她这么一说,就是憋着大的心思,颜瑜让随从们都撤了出去,屋子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颜瑜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已经想的不能再清楚了。”颜纾收起了玩味的笑,郑重道,“我自愿的。”
    在这之前,颜瑜从未考虑过颜纾,南夏皇室历来有个不为人知的暗卫,这暗卫只为皇室调动,是第一代皇帝创立延续至今的。之所以很少的人知道,而且几近成了传闻就是因为这暗卫既不掌握在皇帝手中,也不在太子手中,让所有的人都猜不到的是,这暗卫历来都是握在公主手中的。
    暗卫的作用很明确,就是为了保护历代皇帝的安危以及皇室继承人有重大变化,还有一个便是收集各处消息。
    颜瑜上次在御书房辞的就是这个,她已经不合格了。
    “那你找错人了。”颜瑜既知道了她的目的,便淡淡道,“这并不是我能左右的。”
    是的,历代出来的公主都是经过皇帝首肯以及前代公主同意的,可颜瑜她还没有完全掌管这支暗卫,她更不能告诉颜纾现下在哪位皇姑母手中。
    “其实以前我并不知道有个的。”颜纾道,“大概是从去年开始留意的吧。”
    这暗卫真正的存在只有皇帝和掌权者的公主知晓,有过怀疑的北燕皇室中人以及南夏知情人,大抵都是知个一二,却不能道明罢了。
    颜纾能知道,有一种可能是从太子那里得到的消息,还有一种,颜瑜道,“你不怕父皇知道吗?”
    “这怎么可能瞒得住父皇。”颜纾道,“恐怕我刚一直到她的存在,父皇就已经知晓我知道了。”
    “你既知道,便该明白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颜瑜是从小就接受这些训练的,她能坚持下来,只是不知道除了这些做什么更好罢了,而颜纾和她不同,即使不过这些,她的身份,她的母后都会替她打点好一切的。
    “姐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也知道。”颜纾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姐姐没有的心思,我有!”
    颜瑜不为所动,颜纾知道她在等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说服她的理由,而颜纾有信心她有这个理由。
    ☆、除夕
    除夕,皇上于欢意殿设夜宴,邀请了皇室宗亲和朝中大臣。颜瑜也就有了可以出去的借口,她今日披了浅蓝色的斗篷,上了淡淡的妆容,这些天她一直对外宣称有病免了进宫拜见。
    皇后见了不免道了一句,“皇儿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
    “病了总归是弱了些,儿臣已经无碍了,母后自己多多注意身体才是。”颜瑜客气回道。
    皇后比她忙碌多了,前朝不安稳,后宫也跟着,后宫中诸多事宜都要她拿主意,操劳是免不了的。
    “公主。”李婵悄无声息过来时,颜瑜见着她心中震了一下,她只是对外宣称养病罢了,李婵却是真的病了,她日夜忧思晋王的事情,明显瘦削了不少,面容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可颜瑜却明白这都是妆容的原因。
    颜瑜一直闭门不出,知道的消息绝对不会比她多,颜暖也注意到了李婵,落座时对着颜瑜道,“晋王哥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还有大皇姐日日都在抄经祈福。”
    “参见皇上。”皇上从大门这边走了进来,再说话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赶紧起身行礼道。
    “都起来吧,今日除夕夜宴,大家尽可放松些,不用顾着朕在面前,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了解皇上的,一眼就看出了皇上今日好像很高兴,至于为什么,自然是没人敢问个一二的。
    人都到齐了,颜瑜悄悄地往宴会上扫了一眼,宫宴上大多数的男子都是文官,武将家出席的都是女眷,这并不难理解。
    太子不在京城,再一次去了与南夏交战的地方,太子妃独自坐在席间,身边的侍女比别处多了几个。算算日子,已有六个多月了,想来不出席也是可以的,大概是因为年关沾点喜气吧,颜瑜想着。
    颜瑜稍微看了一下,易鸿也不在场,想来也去了战场。她现下已经明白颜纾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主动揽了下来了,她想和易鸿一起同甘共苦,不想在做一个局外人。
    接下它,吃苦是少不了的,同时也有了一个间接参与政事的权利,这样她就可以和易鸿真正的在一起了,不再是皇上和皇后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而是一个盟友。
    若是成功了,颜瑜想着,也算是了却了她一桩心事,或许她可以和父皇说起这个事情了。
    她不用觉得辜负与愧疚,因为有一个人已经比她更合适了,就从颜纾盯着易鸿的那一刻到她说服了所有的人让她光明正大地赐婚给易鸿的时候,这个小姑娘早就长大了。
    酒过三巡,宴会上只有丝竹管弦的声音,刚刚皇帝虽放了话,天子面前又有几个人敢放肆呢?
    一曲毕了,乐人们撤了下去,皇帝突然开怀大笑起来,丞相在下面问道,“皇上,不知今日遇到了什么喜事,可否让老臣听听。”
    最近发生的事情真是太糟糕了,北燕步步紧逼,燕世子逃回去的消息遍布了全国,世子唐彧很快就上了战场,北燕连失了两座城池。边疆未定,晋王陷在这场战事里有一段时间了。毫不夸张京城里的纨绔子弟在这段时间都收敛了不少。
    “对爱卿,朕有什么好隐瞒的。”皇帝脸上带着笑容,“今日除夕正好大家都在,权当一件喜事听听,边疆的战事已平,晋王不日就可以回京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起身道贺,声音响亮,一洗这些日子的颓废之势。
    “都坐下吧。”皇帝欣慰道,“众位爱卿辛苦了,”他又对着武将这边的女眷说着,“还有诸位的父亲兄弟,都是我南夏的栋梁之才。”
    “皇上严重了,这是臣的分内事,哪里担得起皇上如此说。”
    “都坐,快坐下。除夕之夜哪里有这么多的规矩。”
    “这下好了。”颜暖也开心地举起面前的酒小酌了一口,“哥哥就要回来了,这下大姐姐和嫂子也就不用担心了。”
    她说着又有些惆怅,“只是北燕和南夏的战事还没完,要是太子哥哥也回来就好了,太子妃嫂嫂可是快要生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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