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太太过谦。”贺沉言噙着笑意将她拢进怀里,手臂滑至她身侧,拉过她的左手,堪堪握住。
    越闻星挣扎的动作停下来,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一贯低沉的嗓音从头顶响起,贺沉言看着她的发旋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很迷惘,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但不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就像你曾经给予过我的,现在,也让我来回馈给你,好不好?”
    沉寂良久。
    越闻星低垂的脑袋似乎被时间定格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她抬手飞快揉了下眼,趁贺沉言不注意,挣脱他的怀抱挪至另一侧,声线潮湿:“不好。”
    贺沉言想上前安慰,无奈被一只纤瘦细嫩的手抵住胸膛,他被迫站在原地。
    “你别过来,转过去。”
    越闻星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厚的鼻音。
    贺沉言的眼神变得柔软,顺势将她的手握住,手腕使力把人带进怀里,音色沉沉:“你老公怀里有位置,不用就浪费了。”
    温热抵达掌心,一同覆盖上来的,还有男人的怀抱。
    越闻星仍然是双手包裹住脸的姿势,随着他的安抚,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那些话像一帖良药,敷在她的患处,手上的伤口好像突然就变得不那么疼了。
    那些不堪忍受的现状以及迷惘的未来,也在这看似平常的瞬间,有了归处。
    -
    落日西沉。
    两人的身影被太阳的余晖拉得老长,城市的傍晚仿佛一幅色彩缤纷的油彩画,沿街的商铺点亮织灯,附近走动的人群多了起来,气氛热闹又独特。
    越闻星坐在车上,看着熟悉的景色逐渐远离。
    不同于来时,她此刻的心仿佛被某种东西填满了,不再是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令她心情愉悦。
    怔愣间,感觉手上被一道力度捏了下。
    她偏头,眼圈仍然浮着淡淡的红色,看向贺沉言。
    “复健的事都安排好了,你休息几天,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不想去的话也可以。”
    越闻星回过神来,稍稍动了下左手,酸疼感好像减弱了些,她顿了顿:“我再想想。”
    “好。”贺沉言都随她,换了个话题问,“那有件事应该不用再想了吧,贺太太从刚才到现在已经对我说了五句话,但我并没有同意离婚。”
    她懵了下,想起这一茬。
    被噎住。
    “怎么这幅表情?”贺沉言好笑地看着她,指腹轻柔地划过她的脸颊。
    越闻星结合刚才的事情想了想,最后得出一个定论:“你是故意的。”
    贺沉言眼角微扬:“第六句。”
    “...你好无聊。”
    她的表情一言难尽。
    贺沉言:“第七句。”
    “......”
    算我输。
    接下来的时间,越闻星赌气再不肯说半个字,贺沉言低噙着笑意,不厌其烦地为她按摩左手。
    他好像真的很开心。
    越闻星看着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当时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
    视线移至窗外,她决定以后要对他好一点。
    快到馥郁华庭小区门口时,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憋了很久的人终于开口问:“梁域和威廉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那位医生良心发现,知道你旧伤复发后,来向我‘负荆请罪’。”贺沉言看她一眼,继续道,“不过当时你正在和我闹别扭,我也没心思见他,就在电话里听他说了两句。”
    越闻星淡淡点头,虽然手伤复发和他脱离不了关系,但是作为医生他的确也算尽心尽力。
    “威廉是个有责任感的医生。”
    她丝毫不怀疑他的专业能力,这在相处中,也能感觉得出来。
    坐在一旁的贺沉言听她说完,煞有介事地瞥她一眼,声线低冷,透着些不悦:“贺太太对别人总是这么宽容。”
    越闻星静静地看着他,直觉还有下一句。
    果然,下一秒,贺沉言便意有所指地笑了一声,语气不急不缓地说:“...伤心和难过都让我一个人来扛。”
    “......”
    -
    得知越闻星出院了,越涛和陈欢第一件事就是给贺沉言打电话,让小两口先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轿车刚刚在馥郁华庭门口停稳,脚还没沾地,越家父母的一个电话又把人重新薅回车上,往城郊的别墅走。
    陈欢最近新请了一个煲汤的师傅,每天换着花样给越闻星熬骨头汤,喝得她只要闻见骨头汤的气味就想吐。
    贺沉言公司最近没什么事,陪她在越宅住。
    不过作为集团的核心领导人物还是不能懈怠,一些资料和项目企划书总是宁峻先分好再批次送过来,他也不得闲,时常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下午。
    下午两点半,越闻星睡了个午觉起来,刚出房门就嗅到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她眼皮跳了两下。
    果不其然,正下楼的时候,刚好被送汤上来的保姆阿姨堵了个正着。
    “......”
    她想也没想掉头就往楼上走,眼看对方要出声叫住她,脚步连忙急转了个弯,压下门把推开门,反身便进了书房。
    “哎——这孩子。”
    保姆眼看着人在面前跑不见,叹了口气转身下楼去知会夫人。
    书房内。
    贺沉言正在桌前和某人通话,书房内很暖和,他只穿了一件轻薄的衬衫,毛衣外套被搭在沙发扶手上,见她进来,朝这边招了招手:“过来。”
    玻璃窗清透明亮,窗外的那颗桂花树摇曳着芳香,日光斜斜地倾洒进来,气氛静谧而柔和。
    越闻星原本以为他处理公事,见状,半信半疑地挪开步子走过去,这才看见电脑屏幕上的人脸。
    对方透过摄像头看见她,音量瞬间拔高了几度,伴着笑意,“星星!”
    原来是贺怡。
    贺沉言起身,让越闻星坐在位子上,顺其自然捏了捏她的手,发现一片潮湿,“怎么这么多汗,做噩梦了?”
    她摇摇头,小声道:“等下跟你说。”
    随即展开笑颜向屏幕上的女人打招呼。
    贺怡见到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先是问了最关心的问题,她手伤的情况有没有好转,继而又说要给她送见效快的补品过来。
    越闻星最近听见“补品”两个字就头大,但长辈的笑意她也只能笑纳,没有推辞的份。
    贺沉言把桌前的沙发坐让给她,自己坐在背靠窗户那一侧的座位里回复邮件,时不时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终于,在视频通话接近两个小时的时候,越闻星朝他投来求救的目光。
    他当即会意,合上电脑,走过来俯下身,一只手半撑在办公桌前,另一只手搭在越闻星坐着的椅背上,视频里露出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
    神情淡漠,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该吃晚饭了,姑妈。”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聊得够久了,视频该关了。
    越闻星工工整整地坐着,脸上挂着毫无破绽的笑,对面的贺怡还意犹未尽,无视他的提醒:“保姆出去买菜,还没回来,还不着急吃饭。”
    贺沉言无动于衷,“没说您,我的意思是我们该下楼去吃饭了。”
    贺怡想了想,“那你去吧,给星星把饭送上来,我们娘俩再聊会。”
    说完,她也不管贺沉言还想说什么,自顾自问越闻星道,“对了星星啊,上次你给我买的化妆品我已经用完了,你什么时候——”
    越闻星正瞪大眼睛,继续聚精会神地“听讲”时,身边人面无表情地关了视频。
    电脑屏幕一黑。
    她瞬间如同得救一般,身体松垮下来,缓了口气。
    整整两个小时,太能聊了。
    过几秒,她又觉得不妙,转头去问贺沉言:“你姑妈不会生气吧?”
    正欲起身的贺沉言听闻,重新压下身子,与她平视,眼里带了一种不可捉摸的调侃:“她占用我老婆的时间,该生气的人应该是我。”
    越闻星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男人的眉眼太具有蛊惑力,就在贺沉言再次附身靠近的间隙,书房的门被人在外敲了两声。
    第41章 41颗星
    大约是在自己家里走动惯了, 门外的人未等里间应声,自己便擅自推门走进来。
    和陈欢一起进来的,还有越闻星不堪忍受的肉汤味。
    贺沉言恢复成平常的神色, 朝陈欢微微颔首, 正预备走到一旁时, 越闻星伸手拉住了他的袖管。
    她软下声音恳求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贺沉言挑眉。
    欲开口间,陈欢已经走到近前,那碗汤被放在越闻星面前,她甚至能看见汤面上漂浮的一层油星子。
    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她推开一些,捏着鼻子作势要吐,瓮声瓮气地抵抗:“妈,求你别再拿这种东西摧残我了,我真的快喝吐了。”
    “哪那么容易就吐。”陈欢觉得她这根本就是在找借口, 义正严辞道,“这花了五个小时熬的大骨汤, 是大补的,别糟蹋东西, 赶紧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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