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还信这个吗?”苏木身子一倾,栽进他怀里,抬起脑袋在他下巴上蹭了蹭,“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像小猫讨好人。
    沈行在扶住她的肩膀,微微往后倒,与她拉开距离,“但如果是你,我信。”
    苏木忽然记起来,三姨娘以前是为她和沈行在算过八字的,他们两个八字不合,不过那是她克沈行在。
    默了默,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现在我都没人要了,结果你不要我了。”
    沈行在勉力笑了笑,“我没有。”
    “不管。”苏木忽然觉得懂事了那么久,也是时候任性一回了,“沈行在,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个伤员,你别惹我生气,我生起气来不敢保证会对自己做什么。”
    她挪过去在他下巴上重重咬了一口,直视他,“你不要我我不要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行在盯着她半晌,叹了一口气,避开她的手将人抱上床,“不许胡闹。”
    直起身时,小姑娘拽住他的袖子,“沈行在,我身上积了特别多的福缘,我是给你带来好运的。”
    为了她的手,小时候有许多人为她祈福诵经,苏木相信自己绝对福泽深厚。
    她一脸认真,长而翘的睫毛下一双杏眼干净澄澈。
    沈行在失笑,“好,我的小福星。”
    ***
    苏木一脸认真地保证自己有福气的第二日,当真让他们找到了能治她手伤的大夫。
    香炉中燃起烟,袅袅烟雾中,男子凌厉干净的轮廓若隐若现。细而长的凤眼冷淡地看着面前之人。
    沈行在的所谓舅舅坐在他面前,脸上带着一点自得之色,“阮大夫医术高超,手脚筋脉即便是挑断了,经他医治,亦能如常人一般,现下他就住在我云府。”
    “条件呢?”沈行在淡声问。能从日晷城赶至月城来告诉他这个消息,按照云家的德行,一定是有所图谋。
    “是这样,”云图笑道,“你与秀秀自小相识,当年秀秀不顾阻拦一定要救你,她对你的一片真心赤诚可见。年前你伤了她的心,回去后她是茶饭不思,相思成疾,舅舅希望你能娶秀秀,正好也能亲上加亲。”
    “云家上下一共多少人?”沈行在摸着折扇上的扇坠,眼底温和,“本侯若想让云家一夜灭门,压下来也不是难事。”
    云图脸色一青,“由我,你这是在威胁舅舅?阮大夫的下落可只有我们知道。杀了我们,等你找到阮大夫,你觉得郡主的手还有救吗?”
    沈行在勾了勾唇,“郡主的手与云家上百口人的性命,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云图气得胡子都在抖。他这位外甥的手段他也略有耳闻,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何况他眼下并不肯定那位锦瑶郡主对他究竟有多重要。上百口人的性命,他也不敢轻易赌上。
    思及此,云图忽然一改脸色,笑道:“看你说的,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只是这阮大夫一直在为老爷子看病,你也知道,老爷子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再找不到大夫,所以阮大夫是不能离开云府的。这样吧,不如你与郡主一起住进云府,正好老爷子也想你了。”
    ***
    “真的要住啊?”苏木撑着下巴。云家摆明了是看云秀嫁不了沈行在,选择另辟蹊径。届时在一个屋檐下,真发生点什么,控都控制不住。
    “嘶,还没怎么样,我就觉得脑袋顶上隐隐发绿。”
    “不放心我?”沈行在垂下眼,笑着挠了挠她的下巴。
    “我住在舒秦府上,还让你一起住,你放心我吗?”苏木扭过头躲开他的手,“我都不放心我自己。”
    果不其然,想想沈行在都脸色铁青。
    “这是最快的方法。”沈行在道。他并非不能自己找到阮大夫,但这需要时间,可苏木的手却不能拖。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能赌。
    “那若是你当真与你表妹有了什么呢?”苏木站在椅子上,比他高了不少,气势十足。
    沈行在扶住她的腰,“你想如何?”
    “我看皇兄身边的福全也一大把年纪,是时候该出宫养老了,你正好顶上去。”
    “……”沈行在无奈道,“木木,你要想清楚了,到时候吃亏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苏木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
    她虽有个青楼出来的姨娘,也告诉过她一点青楼秘闻,只是她那三姨娘被熹王赎回家的时候也还是卖艺不卖身的。荤话会讲不少,男女情/事一点没带坏苏木。
    苏木的心思最好猜,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有故意装作不知的本事。
    沈行在闷闷笑了两声,“以后慢慢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木:我都这样了……禽兽!
    第96章 治伤
    再见到云秀, 她看向苏木的目光不单是怨恨,怨恨之余还带着些小得意。
    这点得意从何而来,苏木心中自然也清楚。眼下她表哥就与她住在同一屋檐下, 苏木现在又是个人尽皆知的……残废。按道理来讲云秀的机会比之前还要大不少。
    但也只是按道理来讲。因为苏木与沈行在二人,都不怎么讲道理。
    云家的场面功夫做的还不错,为苏木拾掇出了一个挺大的院子,物件一应俱全,都是些上等品。只是这院子不但大还偏。
    而沈行在的院子就在云老爷子的院子附近, 云家的小辈都住在那一块。不过云秀只有个出嫁了的姐姐, 其他几房虽有子嗣,但分了家,也就不住在老宅。
    所以那一块就只有沈行在与云秀在。
    沈行在略扫了一眼院子的位置, 转头让青簪与郭宫将苏木隔壁的院子收拾出来。
    这一切是当着云家人的面做的,云家人的脸色都还算正常,只有云秀年纪尚小,藏不住心事,如炬的目光瞪着苏木。
    苏木挪了两步,站到了沈行在身后, 让他挡着。
    “由我,这……毕竟男女有别, 恐怕不合适吧。”云夫人笑着道。
    沈行在回头看了苏木一眼,“本侯与本侯的未婚妻住在一处,有何不妥?”
    此言一出,不但是云家人, 连苏木也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几时与他定的亲?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那……那,便是未婚夫妻, 未成亲之前,挨在一块住,传出去也要遭人闲话。”云夫人见说不动沈行在,转而攻向苏木,“郡主毕竟是个姑娘家,名声要紧,是不是?”
    “不打紧。”苏木从沈行在身后探出脑袋,“以前也是这么住着,都习惯了。”
    云秀绞着帕子,忽然出声,“那我也搬来这里吧,郡主姐姐一个人住,有个女孩子陪着说话也好。”
    “不必了,白日里本侯要带她出去。”沈行在的眉眼依旧很浅淡,一直落在苏木身上,与云秀说话时也未动过。
    “将大夫叫来吧。”沈行在道,扶着苏木的胳膊送她回房。
    两人手挨着手,苏木歪了歪脑袋,同他小声说话,“白日里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去哪儿你便去那儿。”沈行在朝前走,“你一人留在云府,会被他们刁难。”
    “我有好多个皇伯母,一个两个皆是宫斗好手,我向她们学了好多本事,用来宅斗最合适不过了。”苏木认真道。
    永昭帝的生母过世的早,后来又被熹王养着。那些得宠的、不得宠的妃子挤破了脑袋都想将永昭帝养在名下,争着做永昭帝养母的人比争龙宠的人还要多。她小时候与永昭帝几乎是形影不离,见过不少女人家的手段。
    熹王内宅安宁,她又一直未嫁人,学了一身的本事,没有用武之地。
    沈行在瞥她一眼,“不用学些用不上的东西。”
    “这不是以防将来……”苏木顿住,斜弋着他,“沈行在,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木木自己说了,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除了我,还有谁要你?”
    “我皇兄说他不同意,你总不能违抗圣旨吧。”苏木笑嘻嘻道。
    永昭帝的理由与舒秦无二,皆认为她在沈行在手上会吃亏。不过相较舒秦,他又更了解沈行在,抗议的情绪倒不算很强烈。
    沈行在轻哼了一声,将她按在凳子上,替她斟了一杯茶。
    那位传说中能将苏木的手治好的阮大夫很快便到了。见到沈行在与苏木同处一室,短暂的意外过后,道:“郡主,在下恐怕要先将您手上的纱布拆下看看伤势。”
    苏木点了点头,将脸枕在完好的手上,保证自己看不见了,才慢吞吞地将左手抬上桌面。
    拆纱布的过程中,身子一直在抖。
    有人将她的脸抬起来,又环住她的肩。她枕着的地方从手臂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清淡的梅花香将她心中的不安压下去不少。
    纱布越往里拆,鲜血漫过的痕迹越大,最后一点还沾着伤口的血肉。那一条狰狞的疤痕,又豁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见惯了伤口的阮大夫都是一愣,再看向苏木时,眼中油然升起敬佩之意,“如此严重的伤势,也只有郡主意志力够坚强,才能淡然处之。”
    在伤口完完整整露出来时,沈行在的眼神已经沉得能滴墨了。
    苏木察觉到按在她肩上的手陡然收紧,却又克制着没有弄疼她。
    “还能治好吗?”沈行在神情微敛,目光不错地盯着那道伤口。
    “恐怕有些棘手……”阮大夫为难道,“伤及筋脉与腕骨,原先都已经结好了骨痂,这一次又裂开了。”
    他搓了搓手,又换上一副略带激动的神色,“但正因骨痂裂开,只要将腕骨复位,再细心调理,养个十余年,也有可能治好。像常人那般力能扛鼎倒不可能了,但拿只碗应该是拿得起的。”
    他行医数年,治好的骨伤不少,难度不高,觉得没什么意思。苏木这样严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难治的伤,他若能治好,那定然能在医史上留下一笔。
    苏木侧过一点脸,眼睛还贴着沈行在的腰,只露出少许空隙能动嘴巴,“常人也找不出来几个能扛鼎的……大夫你就说能不能治,不必详细讲我这伤有多可怕。”
    “能治能治!”阮大夫忙道。
    沈行在尚有几分冷静,“有几成把握?”
    阮大夫老实道:“不到三成。”
    沈行在忽然缄口不言。
    苏木又侧着脸露出一只眼睛,“若是失败了会如何?”
    “左手残废。”
    “治了可能废,不治一定废,那当然要治。”宋舟手腕未动,抬了抬胳膊,“你先将我的手包扎好,我看着怕。”
    苏木的手要治,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还要等着阮大夫做一个详尽的计划。
    送走阮大夫,苏木才又觉得手疼。倒不至于疼得厉害,只是忽视不了那一点痛感,越是在意越是疼。
    她眉间微蹙,沈行在便知道她在忍痛,便用其他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从灏川借兵?”
    苏木愣了一下,“不是谢老将军下令的吗?”
    “是我向谢老将军借的。”
    苏木有些想不通,“灏川在北豊南境,离西北万里之遥,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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