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听。”
    “我不!”
    “你要!”
    令约:“……”
    结合起早间的话,令约哪还猜不出眼前这人是谁,顿时心生妙计,胳膊轻易从封妧的魔爪间抽出,趁对方呆滞看她,圈搂住她将人提起来,再往那位公子面前一放。
    封妧不吵不闹,只是呆愣得像个木头人。
    “有什么话总是要好好谈一谈的,说个明白总比一直含糊不清来得好。”她凑在少女耳边小声说道,声音温温柔柔。
    封妧置若罔闻,醒神后瘪着嘴控诉她:“你骗我。”
    哪里是什么纤纤弱质,分明……分明是女中豪杰。
    “我几时骗你了,是你自己给我安的名头。”令约说罢,嘴角翘了起来,“我们去买枇杷,待会儿来寻你。”
    她也着实没料到,最后这法子是自己寻上门的,将封妧留下后,便只剩她与郁欢两人,两人也直言不讳起来。
    “说说罢,遇上什么怪事了?”
    郁欢左右看看,红了红脸:“前日里我收到一篮子桑葚,里头还放着首写得好烂的情诗。”
    “咳。”令约呛了呛声,不可思议地问,“前日?桑葚?”
    她猛然将封妧的话与这事串起来,可又无从考证,担心二者只是巧合说出来闹了误会,只好暂压下这话。
    “嗯,前日上街换弦时有个丫头硬送来我手上的,我回绝不得,又不敢扔下,只好带回家,害我整整两夜没睡好……”郁欢低了低头,“我没敢说与爹娘,姐姐觉得当说不当说?”
    令约虽觉头疼难办,但还是道:“自是要说的,谁也不知他是甚么人,万一是歹人呢?”她越说越当真,叮嘱她,“近日不要只身出门。”
    郁欢被她说得脸色微变,点头:“嗯,家去就告诉娘。”
    两人说好,随意买来些枇杷预备原路折回,刚走两步,封妧就面颊绯红朝她们冲了来,令约转了转念想,将枇杷送去郁欢手里:“你先回去,我恐怕还有话和她说。”
    郁欢应下,心不在焉地走开。
    刚跑来面前的封妧只多看她眼,然后便拽住令约袖摆高兴摇了摇:“我不找甚么漂亮男人了,就要他!”
    语出惊人,嗓门儿还有些大,来往游人或惊讶看过来。
    令约也语塞,小声评论:“你真善变。”
    “我们好看的姑娘都很善变的。”
    令约朝她身后瞟了眼,隔着人群,那人正直直盯着某位少女,于是稍稍侧身问道:“为何三言两语就原谅了他?”
    “他朝我解释清楚,不当原谅么?”
    令约闻言一怔,似乎是有些道理,还有些耳熟,哦,这不正是早间的她么?
    她耳朵微热,决计不再问这个,而是提起桑葚的事:“我有一事要问问你。”
    封妧睁大眼盯着她,嘴巴张到一半又重新闭上,令约没放在心上,直接问道:“你说付公子给一位姑娘送了桑葚是亲眼所见么?”
    “你问这个做甚?”封妧冲她挤挤眉毛。
    “有一事需求证求证。”
    “那我说了……”封妧招她低了低头,附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即刻转身跑开。
    令约在原地呆了呆,身后某人已绕来面前。
    “你,你不是在吃茶么?”她问。
    “听见有人卖花,顺手买来些。”霍沉抬手给她瞧瞧自己手里的花环,浅绿柳条编环,粉红蜀葵别在其间作主花,火红榴花串了一圈,极其醒目。
    令约定睛看上眼,下一刻,花环便安稳落来她头上。
    她打着空手,愣过一瞬后手扶向花环,花影遮来眼眸下方,耳根忽而热得厉害。
    “你做什么?”她隐隐觉察到附近投来的目光,有些慌神。
    霍沉竭力放得平静,避开花环不谈,只道:“还有些话早间忘了问你。”
    令约抿唇思索阵,决定先下手为强:“我也有话问你。”
    “事关郁姑娘?”
    他问得平静,似乎洞悉一切,令约抬眉:“你也省得?果真同付公子有关?”
    “我也是今日才知,”霍沉神情真诚,说的话却十足敷衍,“换我问你了。”
    令约无力一噎,难得着急:“你才答一句,总归要说清楚罢?”
    “可那是付云扬的事,我不曾过问。”
    他说得认真,令约竟找不出话反驳,僵持半晌后唯有妥协认命:“好罢,换你问我。”
    霍沉指节捋了捋腰间的佩玉穗子,两眼毫不闪躲,总算问出那话:“那日你为何不应我?”
    这原是令约想拿来反问他的话,可惜那日没问完衙差就赶到九霞斋请人,事后两人又怄了这许久的气,便再没机会提起,今日猝不及防再说起,她反倒丢了那日的劲头,犹疑不定。
    霍沉则想,她既会为他吃醋,定不是半点都不愿的,因试探道:“是因我孟浪?”语气心虚几分,“确乎鲁莽些,可我只想先探探你的心意,否则我同那方琦也没甚么不同。”
    令约被他言下之意臊得慌,连说话都凶了许多:“眼下不宜谈这个。”
    “那要几时才合宜?明日?后日?”
    令约被他逼问得脑袋嗡嗡响,瞪他眼,后便挪挪步子越过他。
    霍沉耳根虽红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转过身站在原地看她走开。
    顶着花环的人连背影都十足可爱,霍沉全副注意都落在她身上,直到她蓦地顿住脚步,目光才随之一怔,缓慢扩散开。
    在她身前,两个颇为眼熟的衙差迎面而来,远远见到霍沉,神色肃穆来了他跟前:“霍公子,闻大人有请。”
    霍沉:“……”
    令约:“……”
    这话,似曾听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花环可以结合34章结尾品(●u●)
    狗头军师阿约:你近日不要出门!
    郁欢:(恐慌)好的。
    陷入单相思的付云扬:……
    霍老板:(拍肩)
    (他们没啥戏份,提一句供大家脑补就好,没事就满街游荡吃东西的付二遇到难得出门的少女一见钟情这样(为什么是满街游荡吃东西,因为付云扬吃路边摊的戏份不知不觉中出现了好几次2333
    本章最佳:手摇风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好娘子 3瓶;琚年 1瓶!
    第60章 诉不堪
    因是端午, 城里城外的百姓大都聚到宛水边观舟,河面上锣鼓阵阵并驱争先,两岸也不遑多让,赛起舟来还要比比呼声高低。
    在那两个衙差赶来前, 两岸原是势均力敌的, 但在他们带走霍沉后, 宛水北岸的声音也跟着小了许多, 原是一个传一个, 到最后引得不少人跟了上去。
    付家兄弟自不必说, 哪里有霍沉哪里就有他们, 余下两个少年无疑也跟上他们。
    至于茶篷下几个夫人姑娘, 听是县衙里派人来, 当即想去霍远遇害那事上, 游玩兴致不由败了下来,也起身跟去。
    人潮涌动, 令约随他们走到城门处时不知教哪个莽撞的撞了下肩,当下被挤到一旁, 一时插不进身, 只好静等在边上。
    一边无奈想道:空有身力气有甚么用,还不是来不及使就教人挤出来?
    “阿约!”
    人群末端忽有人唤她,令约偏头看去,见是潘雯站在那处,心下茫然疑惑一瞬,但脚下还是挪了过去。
    潘雯身旁还站着位姑娘,正是元夕夜里同她一起挑面具的阿慧,令约走近,琢磨着冲人点了点头, 然后问起潘雯甚么事。
    潘雯微微垂头,但眼睛是向上瞄的,神情有些许不自在:“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令约听后眼稍稍睁大些,还没想好如何回她,人先转头看了眼城门处。
    眼下仍有游人陆续赶回城内,个个儿步履匆匆,想必霍沉他们也已走远,她想了想,索性等她说完再前去,故而回头应下。
    原以为她们也没甚么好说的,约莫几句话就罢了,却不曾想潘雯将她带到河畔的茶篷坐下。
    落座时,与她们一道来的阿慧借口替她阿嬷卖花儿先行离开,只留令约与潘雯面对面坐在一处。
    令约仍处在困惑中,想不透潘雯这是做什么,因问道:“可是有什么大事?”
    潘雯倒了杯茶水,抿抿唇,缓慢道:“是有件大事……我如今已许了人家,正秋时就要嫁去虞岭了。”
    “哦。”
    场面一时静默,令约顿了顿,觉察到应得不妥接着补充句:“我听娘说了。”
    潘雯听后仍是不做声,抬眼看了看她头顶的花环,再才开口:“我方才就瞧见你,本是要找你的,但又瞧见霍公子寻去,只好等到这时……知你这会儿着急去城里,但我还是想先和你说了这些话。”
    她直言正色,令约多少有些不惯,静等着她说下去。
    “你与霍公子要好,春日里碧岩街上的事他都说与你了罢?”
    令约迟钝眨眨眼,消化了这话摇摇头:“不知所说何事。”
    潘雯也只是猜测问起,毕竟那事后没几日她就见到令约,彼时令约生辰,还递糖给她吃,她那时便猜想或许霍沉没把那事说与令约,现下提起不过是想证实一番。
    听确是如此,潘雯耳根不由得烧红一截,自嘲想:也是,并非人人都像她这样爱搬口弄舌的,更何况那人是霍沉。
    “横竖我们以后难再见面,我便什么都说了罢,”她说这话时似是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我们那时在背后编排你不好,无意教他听去,他便当街警告我们番。”
    还讥讽她。
    令约听得一愣,一来是惊疑有这么一回事,二来则是惊讶潘雯如此直白。
    “你可知为何长大后我就疏远了你?”潘雯接着问。
    令约转了转手中的空茶杯,老实点头:“大致猜得,你本就不喜欢同我玩儿。”
    她自小住在竹坞,不似别人有邻人伙伴或是姊妹兄弟玩耍,是以养成喜静的性子,就算一人坐在溪边编草环也不觉无趣,故而长到六岁跟着祖父、爹爹去纸坊后,她也少同人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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