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事情做得太绝,否则还可以用被沙匪滞留、被骗钱财、去找你但是你们不在了这些借口挽回一下。
    那耐德神情有些不自然:“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如今我们的货物在东方很难卖出,昆仑玉如今被于阗国控制,我们只能用珠宝和黄金与东方交易,如果再收重税,这会是我们难以承受的成本。”
    以前,西方可以用波斯地毯、三勒浆、葡萄酒、胡椒这些东西向东方换取丝绸,但如今,洛阳的葡萄酒已经多到稍微宽裕一点的平民都能打上一壶,地毯更是被北方的羊毛地毯吊打,胡椒豆蔻之类的香料,他们已经找到了南洋的大货源——那奈德依然记得在洛水河上看到他们的胡椒多到用船来装时,那种连呼吸都困难心情。
    “是的,我们需要亲的货源,”阿卡克也很无奈,“波斯的珠宝和黄金并不缺少,但他们如今有了东方港,准备绕过我们,走海陆与东方交易,如果我们不找到机会,罗马也会很快将我们甩开。”
    陆上丝路是粟特人起家的生命线,是他们纵横中亚的底气所在。
    “那,那边的意思呢?”那奈德小心地问,他回内地之前就听说,粟特的小城邦们以九家大姓牵头,商讨对策。
    “我们的意思,是先用大宛的汗血马一百匹,联合西域三十六国,向女帝朝贡,以此请求女帝对丝路少征税收……”阿卡克叹息道,“自古,中原王朝便对商税不加重视,如果能成,便能解决大问题。”
    “一百匹!?”那奈德嘶了一声,“大宛愿意?”
    那马是大宛国宝,这基本是他们能拿出的极限了。
    “大宛怎么不愿意,这次的交易,几乎掏空了我们所有的家族,他们还能得到女帝的嘉奖,必少不了赏赐。”阿卡克说到这,神情就有些嫉妒,但交易必然有成本,这是注定的事情。
    ……
    有说着有心,听者也有意的情况下。
    有些消息很快就落到魏瑾手里,面对米薇有些不安的神情,她微微摇头:“不必担心,我本就不欲向西域一路征收重税。”
    米薇目光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追问。
    魏瑾只是笑笑,海上丝路兴起之后,陆丝的衰落基本就是必然——在没有铁路没有汽车的情况下,一只驼队能带多少货物,一条大船又能带多少货物?
    更不用说丝路上一长串的小国层层加价了,但河西走廊到西域一带是需要经济维持的,粟特人就是最好的润滑,陆丝收不了几个税,还不如留着向西域显示恩德,回头西域都护府差不多也该建立起来了,她手下的版图,断没有比汉朝少的道理。
    自西汉到明清,西南西北的大片土地,中央从来都是不指望他们能贡献多少gdp的,只要安静生活不闹事、不需要填太多的成本,没事给中央输送些人才,就算是管理者政绩优秀了。
    从陕西到新疆距离,比北京到广州还远,如今都还是地广人稀未开发的状态,不给那边一点支持,怎么发展以后。
    遣退米薇后,魏瑾转头问夫人:“你说,我开九测的话,会有人去开发西北吗?”
    单谦之摇头:“不看好,他们吃不了这苦。”
    南方开发起来,还有吃有喝,可以招人当大爷,但从零开始去西北方和东北方开垦土地,那可真的是要信仰的。
    “行吧,你说的有道理,算了。”魏瑾也明白这点,便不再纠结,而是考虑起另外一个问题:“巴蜀,你觉得多久出兵合适?”
    “这还用问吗?”单谦之嗤笑道,“你再不下令,他们就要把巴蜀拿下来了。”
    洛阳城里,新开的可爱饭店依然热闹非凡,胖老虎团在主位当吉祥物,在它不远处,几坐大山们围绕在一起大啖烤全羊,鲜美的辣椒面每人一碟,吃得他们满头大汗。
    旁边的羊杂和一些羊肉和着白萝卜煮成了汤锅,雪白的汤汁滚着热气,配着玩家们用玻璃棚种出的新鲜豌豆尖,按下去,挑起来,那鲜美爽脆的感觉,吃起来简直让人三万个毛孔通通舒展开。
    一张细麻地图支在墙上,用最精细的等高线标注了山川河流,还有道路城池,连比例尺都例得清清楚楚。
    “我准备从陇南九寨沟那边过去,绕开汉中,像当年的邓艾一样,从关中一路南下,偷袭成都,拿下成汉王的首级!”姬川啃了一口羊排,指手在一边的地图上指点江山,几滴油没控制住,沾在了图上。
    “我准备用桓温灭蜀的路线,让阿策从荆州顺着长江上去,由南向北,在岷江逆流而上,直取成都。”肖妃啃的羊腿就很优雅,拿羊骨头指路的模样都很好看,徐策在她旁边就很顺从的样子,就差没鼓掌了。
    “我准备从南中过去,”孟岚捧着一碗羊杂汤,往其中化入一点豆腐乳,掀了掀眼皮,“我家李秀将军当年就是云南刺史,如今更是已经掌握了南中,成都西边的汉嘉郡(川藏一带)如今也是李秀的夫君掌管,只要一声领下,就能冲到成都里去。”
    苍秀儿悄悄舀光了孟岚特质的那小瓶豆乳沾酱,将蘸碟放到一边:“我借修路关中的名义,已经重修了襄阳至魏兴郡的道路,只要女神开口,襄阳大军一日可至关中,拿下关中,蜀中就是我们的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低下头,吃肉的吃肉,喝汤的喝汤。
    没办法,蜀中那地方,你说它是天险,易守难攻,大家都知道。
    但是吧,它四方开口,从古自今,无论哪个割据巴蜀,只要敌人进了盆地,那就基本洗白,没有一点胜利的可能——丞相当年就清楚这点,所以无谓如何也要掌握主动权,六出岐山。
    话都说到这了,那就,各凭本事吧。
    第288章 安排明白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后世李白一篇《蜀道难》把无数学生折磨的欲死欲仙,但在古代,蜀道是真难。
    北方秦岭横在关中与巴蜀之间,千里之间,人烟荒芜,豺狼猛兽成群结队,又有华南大猫虎视眈眈。
    这些道路除了危险之外,还经常会被山洪冲刷,属于复杂地质带,成为巴蜀断绝外敌入侵的天堑。
    后世超过一公里就要坐车的现代人们,是很难体会爬上一座千米高山后,看着还有成千上万茫茫密林群山要爬时那种绝望感的。
    “从九寨沟这边走,怕是有点难哦,”有风景党之称的玩家林游走在腐朽的栈道上,感觉心惊胆颤,“我觉得还是走汉中更保险一点……”
    从北方入川的路,那是必要经过汉中盆地的,这条狭长的盆地生生在秦岭之中开出一条可供人居住中转的区域,是经过历史考验的、最方便最安全的道路。
    无论是西边的祁连山道,还是走东边的子午道,最后的都会汇聚到汉中这里。
    “胆子要大一点,”姬川淡定道,“当年邓艾可就是走这里过去,灭了蜀国,活捉刘阿斗,这才立大功劳。还趟出一条阴平道,就是我们现在要去这条。”
    “是啊,”林游翻了个白眼,“当谁没看过三国么?邓艾入蜀,那是走的小道不说,还凿山开路,修栈架桥,最后走到马阁山,发现周围都是悬崖,被实在没法走了,剩下的粮草又退不回去,干脆让将士裹着毛毡从山崖上滚下去。”
    若是代入自己是邓艾的手下,遇到这种场面,说不定当场就窒息了。
    “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有现代科技傍身的。”姬川果断道,“咱们的士兵,有高热量的奶脂当军粮,而且我们的毯子肯定比邓艾的手下厚,古人滚得,我们怎么滚不得?”
    “要滚你滚,我肯定是不滚的。”林游摆了摆手,“我就是来装着商队探路的,前边我就要转到去汉中了,不跟你玩心跳。”
    姬川觉得这玩家真是太没追求了,但没有强求。
    反正这次是最后一波功勋了,大家都没理由让的。
    林游告别姬川,背着背包,哼着小调,在路边等了差不多两天,想加入一只商队。
    自关中安稳后,商便越来越多。
    但没想到,他居然遇到了大佬。
    “严兄、严哥,大佬,您一定要带带我,我乖巧听话懂事好养,在这饿了好几天了,求同路啊!”林游有些激动,舍不得放过这样会。
    “那就一起吧。”严随水笑了笑,摸了身边的老虎,和他一边一边聊,“你怎么想到去蜀中呢?”
    “唉,现在风景党太多了,要流量啊,”林游无奈道,“大部分玩家都是在安稳的地方打转,观众们肯定想看些不样的,现在还没开拍的,就是蜀中了,大佬,你为什么去蜀中啊?”
    “无聊嘛,非洲那边太热,花花不适应,再说了,我老家也是四川的,回来耍哈儿很正常。”严随水道。
    林游还能说什么呢。
    “对了,”严随水突然蹲下身来,看着路边杂草中的一团污秽,带着一点兴趣转头道,“你要不要拍个野生大熊猫?好像还有带崽哦。”
    “!”
    一天后,林游回味着用手拎起一只小大熊猫的触感,还有差点被成年野生熊猫拍扁的惊心动魄,满意地拜谢了花花大老虎的救命之恩。
    他们在天黑前,来到了汉中盆地的沮县,这里山势险要,是第入汉中盆地重要关口。
    进城的人并不多,守关的是有着高耸眉骨的氐人,他们对来往商人严格检查,用银币贿赂他们,就可以过关,因为这些知道,那些商品,不是他们有资格交易的。
    送入蜀中的没有茶马,大多是糖,一斤上好的红糖,可以在蜀中换上一匹骡马,而一斤雪糖,可以换来一处小些的宅子。
    严随水放出老虎去周围自己加餐,随他一起进入关口,才走入沮县,林游就不由自主皱起眉。
    除了城墙之外,县中的房屋都极为低矮,屋顶的草棚少有没有坏掉的,大多露出一截或者半个木梁,在这寒冬时节,街上空无一人,却能见到屋中裹在草床上,瑟瑟发抖的贫民。
    还有街头已经僵硬的流浪者,没有商铺,只有一家食舍还挂着旗布,示意可以接待。
    客舍的食物也匮乏至极,除了一些熏肉米面,便再无其它,连酒水都没有。
    大堂中,十来个人围坐在火盆周围,小口闷着酒,驱除寒意,他们的眉目里,都带着惶恐与担忧。
    严随水和林游也坐得不远,前者闻到他们喝的酒是很粗劣的米酒,便自然地上前,拿出个空水囊,以外出行商,带的酒喝完了,求口酒暖暖身子为由,很自然地和这些人搭起话来。
    他回报是一块北方厚实馕饼,有酒有食,很快,气氛便渐渐融洽起来。
    “我们是这里丁卒把头,这些年看了不少商队,你们这种独身的商人,倒是少见。”那些人道。
    “唉,本有一队人马,但我二人与商队失散,身上除了几张饼,再无分文,只能去成都汇合,我这次下来,可是把老宅都卖去了,要去赚不得钱,回去矣无家可归啊。”严随水便惆怅状。
    “你们这些北人,便是闲得,在那女帝治下何能安稳,没事行什么商!”那丁卒嘲道。
    “这不是想取个媳妇,唉,你等不知,如今北地要取外媳妇,花费可是真真不菲,不南下来赚些钱,如何能成家啊。”
    “如此么?”众人也起了好奇心,便与他攀谈起来,“那你可来对地方了,这些年,咱们成汉国主东征西讨,国中丁少女多,不用去成都,便是去剑阁,花一个银钱,就可以买个女子回去。”
    渐渐的,这几个人越说越多,最后都喝得有些醉了,才散去。
    留下严随水拿着酒囊,若有所思。
    ……
    成都,天府之国,岷江冲出的大片扇形平原,在都江堰的灌溉下,是维持了两千年的丰饶之土。
    但如今,整个城池,却有无数人在向青城山方向跪拜。
    城池几乎所有人,都和远方的边关一样,神态焦灼,心序难宁。
    “为什么会这样呢?”林游好奇地问。
    “因为范长生要死了。”严随水淡定道。
    “范长生是谁?”
    “范长生,是蜀中天师道的领袖,成都本地贵族的代表人物,李雄建国时,曾经想推举范长生为国主,被他拒绝了。”严随水笑道,“李雄就让他当丞相,在范长生用‘休养生息,薄赋兴教,切莫穷兵黩武’的劝导中,李雄轻徭薄赋,减摇役,建官学,让蜀中这些年着实喘息了一口气,很得百姓爱戴,今年,他一百岁了,按历史记载,四月就是他升仙之日。”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林游更困惑了,“我们为什么要去找范长生?”
    “天师道吧,说是造反专业户也不为过,要是清算一下……”严随水淡定道,“如果他想保住天师道的道统,应该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可他都一百岁了。”林游不解道,“快死的人了,还能做什么?”
    “死人能做的可比活人多多了,”严随水摸一把老虎,转头看他,“听说过,《仇国论》吗?”
    林游一脸茫然。
    “诸葛丞相去世之二十三年后,姜维继承他的遗志,继续率蜀军北伐攻魏,国力衰微,这时候,一个蜀中的本地人,写了一篇叫《仇国论》的文章,大意是‘蜀国国力太弱,别北伐,安静过自己的日子,你刘家的天下完不完整,和我们四川人有什么关系?’,此文一出,得到蜀中人的普遍支持。”
    “要是当时有广电总,写《仇国论》这位,怕是立刻要被吊起来打,”说到这,严随水叹息道,“到后来邓艾滚下悬崖,带着一支残兵到成都城外,也是这位本地人,力劝后主投降,加上本地贵族的声浪,阿斗就投降了,他一投降,还在汉中抵抗魏军的姜维,自然也就殉国了。”
    “……”
    “李雄的氐人和当年的刘备一样,是外地人,”随水抬头问道,“总量算下来,也不到五万,你觉得如果蜀中土著都反对他,结果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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