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夕想到自己穿着药童的衣服,便想试试能否随下人混进去。却不料刚抬脚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拐到了阴暗的小巷子里。
    “嘘——是我阿睿!”来人将凌夕堵在墙角,一把扯掉了自己兜帽,露出一张灰头土脸的瘦削面庞。
    待看清眼前来人,凌夕激动地眼泪夺眶而出:“阿睿,爹爹被软禁了,堂兄家也被人看守着,我现在该怎么办?”
    箫睿心疼地看着凌夕,却异常严肃地扶住她的双肩,急切道:“眼下管不了这些事了,我只能先救你了二小姐。”
    凌夕尚未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箫睿。
    箫睿咬了咬牙,似下定决心般说道:“前几日我逃出了刘琰囚我的暗室,无意听见了他同赵明轩的对话,他……他是要将你送去大梁做饵,在以此为契机逼梁顺王造反,继而灭了他。”
    “刘琰要把我送给郑歇?”这消息恍如晴天霹雳,凌夕脑中一片空白,勉强借着箫睿的支撑才能站住。
    箫睿抱住了凌夕,悲愤道:“刘琰说这是皇上给他叁大营兵力灭梁顺王的交换条件,便是用你去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刺杀表哥还不够么?刘琰的心是有多狠毒,为了杀一个梁顺王,竟要这么多人去陪葬!”
    “我隐约听见他们说,因为天威将军不愿回忆那日遇刺后发生的事情,一时找不到证据证明此事和郑歇有关,因此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
    表兄不愿意说是怕连累了自己吧,凌夕难过地想。继而她心底止不住地冷笑,原来如此,皇上的条件竟是要献祭自己。是了,怪不得刘琰那么从容地拒了婚,原来他都算计的明白,自己终将会送给郑歇,自然她的瑶儿也不必委屈做什么平妻了。
    “二小姐?”
    凌夕陷入了沉思,此刻被箫睿打断,才注意到他面容憔悴,不禁有些担忧:“阿睿,你又怎会在此?”
    “是刘琰发现了我偷听,便令赵明轩追杀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我才逃出昱王府。我在外徘徊数日,一直苦于无法救二小姐出来。”箫睿见凌夕眸中燃火,气得似要杀人,便连忙安慰道:“好在我终于见到了二小姐,二小姐可愿与我一起离开京城?”
    “杨侍郎是郑歇的岳父,如今被告发与贼人勾结意图谋反,继而牵连到我凌氏。这贼人,怕指的就是郑歇。”凌夕茅塞顿开,一切事情都串了起来。然而此刻她心中寒意更胜:刘琰啊刘琰,你真是好狠的心,我整个凌氏都是从一开始就被你设计好的。
    华灯初上,永欢阁已是人声鼎沸,往来车马络绎不绝。
    见妩娘如往常般站在门口正欲来客谈笑风生,凌夕便从袖中抽出面纱仔细戴好。
    “秀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将这壶酒送到采杏姑娘房里去。”凌夕刚刚溜到柳飘儿房门口,便被前来上酒的小厮叫住。
    这不是柳飘儿房吗,怎么变成了采杏姑娘的?凌夕心下疑惑,却不能开口问。她一心来找柳飘儿,为的就是双姝令一事。凌氏均被软禁,表兄中毒未愈,此刻自己能依靠的就只剩双姝令了。
    那小厮端着酒盅颇不耐烦,反复催促着。凌夕定了定神,接过了酒壶,小厮便火急火燎的离去了。
    推开房门,陈设已经焕然一新,这新来的采杏姑娘似乎格外喜欢绛红色,到处都换成了新打的红木家具。
    “把酒放案几上吧。”采杏姑娘似是卧在榻上等着客来,特意打扮的妩媚妖娆,楚楚动人。
    “这不是飘儿姑娘的房吗?”凌夕放下酒壶问道。
    那采杏并不认识秀儿,自然没觉得她会说话有何不妥,只是带了几分怨气道:“还提那个晦气的贱人作甚,不是传说‘猫妖’有九条命么,不还是有香消玉殒的一天!”
    “她死了?”凌夕震惊道。
    采杏欣赏着涂着蔻丹的指甲,一脸嫌弃地说:“都死了半月了,你这婢子竟然还不知道?许是妩娘不让大家议论此事,还没传到你那里吧。”采杏估摸着客人要来了,便添了几分不耐烦:“你快走吧,等下郎君要来了。”
    柳飘儿死了,凌夕震惊之余不免忧心忡忡,她是被灭口了吗?会是谁干的?这下关于双姝令的线索全都断了,自己满腔仇恨,竟然举步维艰。
    凌夕木然地转身离去,却与突然进门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谁这么不长眼——秀儿?”
    凌夕被撞到在地,下一刻便被来人扶起,抬眼望去正对上那左眼下的泪痣。
    上辈子与严卓清一定是冤家,凌夕悲愤地想。
    “清郎——”采杏拖着长音走上来,挽起严卓清的右臂,娇嗔道:“别管这婢子了,杏儿给清郎跳一曲醉仙姑好不好嘛——”
    严卓清对上凌夕闪躲的眼神,想起上次顾玄莫名地留下此女,心中多了几分疑虑,便朗声笑道:“好好,杏儿跳着就是,让这婢子给爷伺候着倒酒。”
    采杏有几分不满,瞥了一眼坏她好事的凌夕,故意刁难道:“妾身干跳也无趣,不如让这婢子唱个曲儿给伴着吧。”
    采杏本以为凌夕看着呆呆笨笨,故意让她唱曲儿出个丑,兴许严卓清就会将她赶走了,没想到严卓清哈哈一笑,道:“这秀儿被贼人毁容毒哑,怕是唱不了曲儿了。”
    “毒哑?可她分明刚刚还跟我讲话了。”采杏一脸疑惑。
    凌夕暗道不妙,便欲夺门而逃。然而严卓清更是反应迅速,一把扣住凌夕的手腕,抬手扯掉了她的面纱。
    面纱轻盈,在空中打着旋儿慢慢落下,一时间气氛凝住、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严卓清凤眼一眯,一字一句道:“秀儿原是诓我严某,不仅未被毁容,竟还生得这般绝色。”
    采杏见这婢女容貌非凡,自己相形见绌,便不由得气道:“你这婢子,惹得清郎不快了,还不速速退下!”
    “且慢——”严卓清抬手挡在采杏面前,继而极不情愿地从凌夕脸上移开目光,转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采杏吩咐道:“你退下吧”。
    “可是——”采杏一脸委屈,正欲撒泼哭闹,却被严卓清正色镇住,权衡再叁硬是咬着唇恨恨剜了凌夕一眼,福身退下。
    “我道是那日为何会迷了心窍,贪恋起一个丑女的身子,却原来竟是王妃勾我。”严卓清伸手抚上凌夕的脸颊,令她浑身一抖,后退两步。
    “凌夕不愿坏了严大人兴致,先行告辞了。”
    凌夕想挣脱严卓清扣着自己的手,却被他一拉带入怀中,魅惑之声响在耳畔:“怎么,凌府被查封了,二小姐便被卖做官妓了?不对呀,二小姐不是已经嫁给昱王殿下了么?”
    “你——”凌夕怒而抬头朝严卓清劈了下去,却被他一把握住。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可都做了两次了,还这么烈性?”
    “谁跟你是夫妻,别碰我!”凌夕冷声道。
    “王妃真是凉薄,上次我明明救过王妃,今日竟然这般冷淡。”严卓清突然将凌夕翻转过来,紧扣着她的双肩,直视着她的双眼,一双桃花眼笑得令人眼花缭乱:“让我猜猜,王妃是来找柳飘儿的么?”
    “你怎么知道?”凌夕惊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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