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骋怀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顾耿这个迂腐古板的老头,会有顾楷林这么一个混账儿子,果真是慈母多败儿啊!
    虽说如今换了身体,但萧骋怀对烟花之地还是毫无感觉,本想推了去,但转念一想。
    那日郑文煜他们设局坑顾楷林,曾说到‘招魂’一事,或许跟自己附到顾楷林身上有关也说不定又改了主意去。
    可若是让顾耿那个迂腐的老古板知道他又去逛花楼了,估计又得挨家法。
    萧骋怀看向顾母,求救:“可我……”
    尽管自己现在是‘顾楷林’,但萧骋怀还是叫不出顾耿一声爹。
    顾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立马说道:“娘给你撑腰。”
    第16章
    夜里,萧骋怀如约到了春色满园。
    甫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呛人的脂粉味,萧骋怀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头,有温香软玉突然靠过来,娇滴滴喊了声:“顾公子,你可好久都没来看奴家了。”
    不喜女子碰自己的萧骋怀,一把攥住对方的胳膊欲将她甩开时,手却突然不受控制了。
    ???
    非但没将人甩开,反倒还将那女子揽入怀中,耳鬓厮磨道:“跟本公子说说,哪儿想我了?”
    “顾公子,你真坏。”
    那女子一脸娇羞,用指尖嗔怒戳了一下萧骋怀的胸膛,却被萧骋怀一把甩开。
    顾楷林人都死了,这具身体看到姑娘竟然会走不动道,还要不受控制上去调戏两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萧骋怀脸色很难看。
    顾楷林是各大秦楼楚馆的常客,跟姑娘嬉笑打闹,从来没红过脸。见他现在脸突然沉下来,那花娘吓了一跳,正想说几句话哄哄他时,楼上突然传来起哄声,夹杂着一个女人似嗔似怒的声音。
    很快,一个穿着红绡纱裙的花娘赤脚翻身坐在栏杆上,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起哄的纨绔子弟,眼波流转间,媚态十足:“各位爷,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
    “记着呢!”
    “你跳不跳?要再不跳,我们可就回去喝酒了啊!”
    楼下的人见了这一幕,也纷纷跟着起哄让跳。
    那女子横坐在栏杆上,看了一眼楼下乌泱泱看热闹的人,一咬牙,像只张开翅膀的大鸟,从二楼的栏杆上一跃而下。
    这女子是春色满园的花娘,为了今晚能成为花魁,跟一帮不怀好意的纨绔子弟打赌,她要是敢从二楼跳下去,点魁时,那帮纨绔子弟帮她竞价。
    闹哄哄的花楼一瞬间全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惋惜这美人会血溅三尺,唯独没想到有人会英雄救美。
    当那花娘被人接住时,所有人齐齐啊了一声。
    再定睛一看,这救美人的英雄,竟然是顾楷林那个怂包蛋!?
    一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萧骋怀原本对花娘跳下来的举动完全无动于衷,可当花娘跳下去那一瞬间时,他这具身体又不受控制,跌跌撞撞就奔过去了。
    虽说萧骋怀生前是习武之人,可架不住顾楷林这具身体孱弱,双手接住那花娘时,巨大的冲力让他膝头一软,整个人单膝跪了下去,手臂上传来钻心的疼意。
    没有金刚钻,还非要揽着瓷器活,活该死这么早!
    萧骋怀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一把将那花娘推开。
    劫后余生的花娘怔愣片刻,一把抽下鬓边的堆纱牡丹绢花,将它插在萧骋怀的衣襟上,眸色勾人:“公子可莫要让奴家失望啊!”
    话落,便婀娜多姿上了楼。
    此时二楼的西南角,有一堆人在看热闹。其中有一个倚在柱子上,拿着折扇的公子哥啧了一声:“没想到,最后居然是顾楷林这个病秧子英雄救美了!”
    拿着折扇这位唇红齿白的公子哥,不是别人,正是偷溜出来给朋友贺生辰的孟金窈。
    有人嘲讽:“看来,顾御史这一顿板子没让他长记性啊!”
    有人附和:“岂止是顾楷林没长记性,他们那一帮人不都没长记性,这才几天,竟然又结伴来春色满园了,看到他们真晦气。”
    陆宥鸣笑着接话:“傅兄不必动怒,他们今晚不会来招惹我们。”
    “他们要是敢招惹我们,我们就去顾御史家告状,让他们再挨一顿板子。”
    一行人说说笑笑又转身回雅间,孟金窈扇子一横,拦住陆宥鸣:“话里有话!”
    “就知道瞒不住你。”陆宥鸣哑然失笑,“刚才听人说,今晚那些人是冲顾楷林来的。”
    孟金窈挑眉:“合着他们是来秋后算账的!?”
    如果不是顾御史把这件事捅到御前,那帮人也不会挨板子,他们动不了顾御史,拿顾楷林撒撒气倒是可以的。
    刚想到这儿,孟金窈就听到郑文煜他们那帮人,站在二楼冲楼下喊道:“顾兄,快点啊!酒菜美人都备齐全,就差你了!”
    楼下的顾楷林还蹲在原地,因为他是背对西南角,孟金窈他们看不到他在干什么。
    有人喊:“孟兄,陆兄,你们俩磨蹭什么呢?赶紧进来喝酒。”
    孟金窈这才收回目光,跟着陆宥鸣进了屋内。
    等到手臂的酥麻彻底退下去,萧骋怀才站起来。
    想到这具身体的好色程度,再扫一眼二楼那几张油腻的脸,不想等会儿被迫身体力行的萧骋怀,一把扯下堆纱牡丹绢花,果断往外走。
    楼上几个纨绔子弟慌了。
    “哎,顾兄,你去哪儿?”
    “顾兄,今晚的花娘可全都是掐尖儿的美人,你就这么走了,不觉得可惜吗?”
    楼里闹哄哄的,但这些话全一字不差落进萧骋怀的耳朵里,然后,‘萧骋怀’的脚又迈不动了。
    ???
    萧骋怀瞬间为之气结。
    今晚的局就是给顾楷林组的,他走了,他们这出大戏还怎么唱?
    郑文煜给同伴使了个眼神,立马有人下去拉顾楷林。
    “我们酒菜都备齐全了,顾兄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再说了,刚才牡丹姑娘把绢花都给你了,你要不给她砸银子,把她推上去,等会儿你让她拿什么谢客人?”
    今夜春色满园在办竞魁,十二位花娘鬓边各戴一朵堆纱绢花。在竞魁过程中,谁给她们砸的银子最多,她们就会把这朵绢花送给那位客人,而那位客人今夜便能得到那位花娘的侍奉。
    如果是过去的顾楷林,一听这话,绝对会二话不说扭头上去了。
    而事实,这具身体也这么做了。
    但萧骋怀不是傻子,刚才那花娘跳下来之前,他明明听到,催促的就是郑文煜这一帮人,显然,这帮人今晚想让顾楷林当冤大头,拍下这个花娘。
    被迫上来的萧骋怀甫一落座,怀里就被强行塞了两个花娘。
    萧骋怀身体猛的紧绷起来,脸上有杀气浮现。
    大家都在搂着花娘嬉闹,没人注意到,郑文煜端着杯子过来劝酒,刚走近,萧骋怀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唾沫星子全飞到他的脸上。
    “用的什么劣质脂粉,呛死本公子了,走开。”被呛的连连打喷嚏的萧骋怀,下意识将坐在自己腿上的两个花娘甩开。
    真成功甩开时,脸上的表情还有一瞬的怔愣——竟然甩开了!?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郑文煜脸色很不好:“顾兄……”
    “不巧,我染了风寒,一闻到呛人的味道,就会打喷嚏……”
    见萧骋怀又要打喷嚏了,脸色阴郁的郑文煜,避如蛇蝎朝后退了几步。
    有人在旁边打圆场:“行了,既然顾兄染了风寒,闻不得脂粉味,你们两个去把脸上的脂粉洗干净了再来伺候!”
    萧骋怀单指蹭了一下鼻尖,眼里滑过一抹暗色。
    不过刚才能推开花娘,倒在萧骋怀意料之外。
    “顾兄,”有人把刚才萧骋怀扔掉的那朵堆纱牡丹绢花递过来,“这可是牡丹姑娘送给你的,你可得收好,待会儿还得靠它进门呢!”
    其余人心照不宣露出一个默契的笑。
    嗬,一帮温柔乡里泡出来的软骨头,居然还想着设计他?
    不自量力。
    萧骋怀扫了那绢花一眼,接过来放在掌心把玩,斜倚在那里,漫不经心说道:“各位最近可有人梦见过萧将军?”
    “萧骋怀!?”
    “那个黑面阎王见没见过几次,怎么会梦见他?”
    “是啊!是啊!梦见他难道是嫌自己命长吗?”
    ……
    听到别人私下称自己黑面阎王的萧骋怀噎了一下,抬头扫了众人一眼,慢吞吞说道:“可我最近经常梦见他。”
    有人好奇:“梦见他什么了!?”
    有人不怀好意:“嘿嘿嘿,看不出来,顾兄你口味挺重啊!”
    萧骋怀额头的青筋迸了一下,扭头眼神凶狠看了一下说话那人。
    微醺的闫榷被这眼神扫了一眼,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可等他再细看时,‘顾楷林’又恢复成原来的怂包样,眉眼低垂道:“我没见过萧骋怀。”
    “我们上次集校……”说话的人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那次朝臣公子集校训练,顾楷林因为身体的缘故,没能参加。
    等众人都想到这件事之后,萧骋怀才道:“还有一件事,我好像忘了跟各位兄台说,挖匕首那晚从山上下来时,我一直觉得好像有东西在跟着我……”
    “东西!?”
    萧骋怀:“嗯,感觉……不像是人。”
    话刚落地,桌上几个人齐齐沉默下来。
    有花娘不知其中原委,见气氛凝滞下来,贸然接话,道:“不是人,难道是鬼不成?”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纨绔子弟脸上都闪过一丝恐惧,齐齐下意识看向郑文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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