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卫大哥以前是大哥的左膀右臂,立了很多军功。”
    “那他应该是志得意满才是,怎么会一脸颓废?”
    孟金窈狐疑看向萧骋舟。
    萧骋舟沉默片刻,才道:“卫大哥为人正直,大哥死后,他因为不满刑部定论,得罪了不少人。再加上他拒绝了各位皇子抛出来的橄榄枝,在军中过的有些艰难。”
    看不出来,这卫云倒是个有风骨的。
    如果真照萧骋舟所说,那这卫云的嫌疑就可以排除了。
    可如今萧骋怀另外一个轻信柳铮远在北疆,这要怎么查?
    孟金窈正头疼时,冷不丁听到萧骋舟道:“自从大哥死后,我算是看出来了,没有大哥军功加持,我们侯府只是空有虚名而已。”
    看来萧侯爷这一场大病,终于让萧骋舟成长了。
    孟金窈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向萧骋舟:“你还想查萧将军的死因?”
    “想。”
    萧骋舟没有丝毫犹豫,答完之后,眼睛瞬间就红了:“我大哥是护国的忠臣,他不该,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孟金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沉默下来。
    “以前是大哥一力撑起了萧家,日后便该是我了。”
    萧骋舟低声说这么句模棱两可的话,再抬头时,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灿烂笑容。
    但不知怎么的,孟金窈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总觉得萧骋舟话里有话。
    正欲细问时,萧骋舟挠了挠脑袋,笑容尴尬道:“对不住啊!孟姐姐,你都嫁人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没事。”
    孟金窈摇摇头,总觉得今天的萧骋舟有些怪怪的,但她又说不上哪里怪。
    刚好两人已经走到巷子口了,萧骋舟见顾家的马车停在一旁,便冲孟金窈潇洒挥挥手,翻身上马走了。
    孟金窈掀开车帘,就看到萧骋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盯着萧骋舟的背影出神。
    看到孟金窈时,扭过头,声色微哑问:“他来做什么?”
    “关怀你的下属,顺便说要查你的死因。”
    孟金窈上了马车坐定,将刚才她见到卫云及萧骋舟的事情全说了。
    “现在怎么查?”
    “容我想想。”
    萧骋怀重新靠回车厢上,耷拉着眼皮,脸色悲喜难辨。
    两人刚回顾家,萧骋怀就被守株待兔的顾耿拎去书房读书了。
    之后随着春闱的日子越来越近,顾耿除了上朝之外,基本都在看萧骋怀读书,孟金窈见他一面都难,更别说商量接下来怎么查了。
    孟金窈乐的悠闲,每天当个快乐的咸鱼,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好不悠哉。
    直到两天后,秋禾上街去买胭脂水粉,回来跟孟金窈说近日京都的趣闻时,随口说道:“哦,对了,听说萧家二公子也报名从军了。”
    如今天下太平,朝廷征兵力度不大,像萧家这种有侯爵的,且只剩下一个独苗的,自然是不做强制性要求的。
    但若是自主报名,那就没有不应允的道理了。
    所以那天在淮安巷,萧骋舟就已经决定像萧骋怀一样,用军功守护萧家,去查清楚萧骋怀的死因吗?
    不行,这事得去跟萧骋怀说声。
    孟金窈随手往食盒里塞了几盘点心,去书房找萧骋怀。
    “你要不要想个办法阻止下?”
    孟金窈急急问。
    萧骋怀蹙眉:“为什么要阻止?”
    “你们萧家就剩下他一个独苗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青天白日,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不好,孟金窈意思表达到就住嘴了。
    以穆凝心对萧骋舟的保护程度,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去从军的。
    萧骋怀将靠在自己书桌上的孟金窈推开,冷淡说了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孟金窈瞬间气的鼻子都歪了,见萧骋怀抽了本《大学》出来,冷笑一声:“嗬,就你肚子里那二两墨汁,难不成你还真想考个状元不成?”
    说完,怒气冲冲带着秋禾走了。
    之后,萧骋怀一直被顾耿摁头在书房看书,直到春闱那天。
    春闱那天,孟金窈本来不打算去送萧骋怀的,但碍于顾夫人在,她只好装装样子,跟着顾夫人一道去了。
    送萧骋怀进了考场,孟金窈和顾母便去了旁边的茶楼听书喝茶。
    孟金窈起了个大早,在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中,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时,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
    一群人闹哄哄去旁边的医馆里带了个大夫出来,又急匆匆走了。
    领头那人,好像是萧家的管家。
    孟金窈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给秋禾使了个眼色。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秋禾猫着腰过来,冲着孟金窈低声道:“萧二公子坠马了。”
    孟金窈惊的把手中的茶盏摔了个粉碎。
    吓了旁边的顾夫人一跳,忙扭头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儿,手滑了。”
    孟金窈稳了稳心神,扭头小声问秋禾:“严重吗?”
    “不知道,听说请了好多大夫去侯府。”
    好端端的,萧骋舟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坠马吗?
    孟金窈心里疑窦丛生,低声冲秋禾交代道:“找人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禾还没打听个所以然出来,贡院的大门就已经开了。
    顾母激动拉着孟金窈,急急问:“林儿在哪儿?林儿在哪儿?”
    进去考试的士子穿的都一样,出来乌泱泱一大片,孟金窈找了老半天,才找到裹在人流里的萧骋怀。
    但到处都是人,四处围的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萧骋怀走近了,顾耿已经先一步挤过去,开口问道:“考的怎么样?”
    “还行。”
    说完,萧骋怀就看到孟金窈眼神急切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考的还行,正准备说话时,孟金窈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说了萧骋舟坠马的事情。
    萧骋怀瞳孔猛的一缩,一时也顾不上自己现在还在顾楷林壳子里。
    飞快朝四周扫了一眼,一把将正准备朝马上爬的闫榷拽下来,利落翻身上马,朝萧家的方向奔去。
    第42章
    孟金窈赶去萧家时, 萧府的小厮正将萧骋怀拦在府门外,不让他进。
    “嘿,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们老爷夫人现在没空见你。”
    说话间, 几个小厮将正强硬往里闯的萧骋怀从台阶上推下来。
    萧骋怀一张脸冷的跟千年寒冰一样, 放在身侧的手刚握成拳,孟金窈猛的攀过来抱住他胳膊,杏眸一撑,怒声道:“这就是侯府的待客之道吗?”
    几个小厮见孟金窈衣着富贵,瞬间脖子一缩,噤了声。
    管家忠叔请了匆匆太医回府,刚好撞见这一幕,厉声将那几个小厮呵斥一顿。
    见孟金窈攀着萧骋怀的胳膊,又见萧骋怀穿着贡生的衣服, 当即过来拱手赔罪:“下人不懂规矩, 还望顾少爷, 顾夫人见谅。”
    这句顾少爷, 像是兜头一盆凉水,将萧骋怀瞬间浇醒了。
    如今他是顾楷林,顾楷林跟萧骋舟并无交集, 他现在表现的这么急切,似乎有点过了?
    可那是他的弟弟。
    是他死后, 唯一记挂着他的弟弟。
    听到他坠马的消息,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孟金窈知道萧骋怀心里的煎熬,见忠叔面色焦急,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二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人还没醒,请了章太医正打算去看。”
    忠叔见他们两个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 便据实相告了,又拱拱手道:“老奴先带章太医进去了,失陪。”
    话罢,步履匆匆带着章太医进府了。
    灰色的袍角一闪而过,露出下面一双黑色的皂靴。
    萧骋怀脑袋嗡的响了一下。
    脑子里猛的蹿出一个穿着黑色皂靴,手持四角灯笼的人,在雨夜里引着他前行的场景。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闻到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
    章太医在京都看跌打扭伤是出了名的,所以萧骋舟是伤到了腿?!
    孟金窈蹙眉,正打算扭头跟萧骋怀说话时,就发现萧骋怀双目紧闭,面色痛苦抽搐着,似乎陷入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里。
    “萧……”
    孟金窈吓了一跳,萧骋怀三个字涌到唇边时,又想起来他们现在还在侯府门口,便又咽了回去,急急道:“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那花香似乎是腊梅香。
    那人拎着灯笼带着他穿过了一个长廊,似乎走到了一个斑驳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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