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允哲,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那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因为震惊与不甘,我几乎失去了理智,像只愤怒中的圣斗士,完全忽略了他话中的细节、和他轻颤的背影,“我希望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就要狠下心来决定和段若尘交往下去了。
    “慎儿,不管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你所做的一切的,原谅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也原谅我从今往后,真的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线中了,希望你和他、一生幸福。”司徒允哲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早已潸然泪下的我,不甘地看着那道坚毅而决绝的身影……
    司徒允哲,你忘了吗?你说过要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守护着我的,可是你却在最美好的时光里丢下了我,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与耳鬓厮磨,难道你真的忘了吗?还是你认为,我真的有那么坚强,可以在你离去之后独自舔伤,亦或是你对于我们这半年多来的分分合合早已疲惫,所以你也倦了、累了,才会这么决然地转身,难道从此之后,你真的要消逝在我的生命中了吗……
    那天我重回病房后,段若尘竟然什么也没有问我,我自然也什么也没同他提及过,就像司徒允哲根本就不曾来过般。
    接下来的日子,我更加细致地照顾段若尘,每天坚持陪他去复健中心,和复健医生一起鼓励他,为他加油打气,所幸的是段若尘也非常争气,他的汗水终换来了双腿的重生,更令人感到欣慰的是,他之前因为脑部重击引起的感音神经性耳聋,即头晕、耳鸣情况已得到很好的控制,当医生也欣喜地告知我们时,我早已喜极而泣,为我们这半年多来的坚持不懈而泣,也为他顽强的毅力欣慰不已。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我才猛然发觉段若尘似乎早已融入我的生命中,他的所有喜怒哀乐,总能牵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他所有的病痛,都能纠结着我的心。
    而且在这几个月的休养中,他的身体不再像之前那般,也强壮了不少,脸上也圆润了许多,段若尘说这都是我的功劳,我一笑了之。
    这几个月来,我们相夕相处,让我对他的看法也改变了许多,发觉他也会谈笑风生、即使每天躺在病床上,他也显得生气勃勃,我沉默不语时,他会找话逗我发笑,时而会调侃一下我,也会任性地和我闹别扭,有时候吃饭时挑三拣四,非逼我吃不喜欢吃的炖猪手,不过正因为这样的他,我反而更觉得真实可爱,鉴于以上种种经历,我几乎要将之前对他的所有负面评价统统抹杀掉。
    后来的我们,到了无所不畅谈的地步,我们畅谈理想、谈人生、谈厨艺、谈工作、谈陆老、谈他的外公外婆,谈段若轩,甚至偶有谈起他不轻易露面的父母亲,只是无论我们怎么畅所欲言,都会极力避开一个人,这个人自然是司徒允哲了。
    六月中旬,段若尘的主治医生终于宣布段若尘可以出院了,那日,我听到医生宣布结果后,好似我自己的腿在经过伤筋断骨之痛后,又重新傲然于世人面前般,竟像个孩子似的蹦了两尺有余,段若尘也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医生见我俩这么兴奋,又及时给我们泼了一瓢冷水,叮嘱段若尘出院后不可以偷懒,每天要坚持锻炼,才有机会早些恢复正常行走之势,我们听罢,才稍稍收敛了些。
    出院那天,也是陈琛和林宣过来接的我俩,在陈琛和林宣到来之前,陆老竟然也来了医院,枫林镇的那个渡假村工程依然进行得如火如荼,所以陆老看上去略显疲惫。只是渡假村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他去监督,所以陆老稍稍停留后就要离开。
    “陆老,枫林镇的工程,遇到麻烦了吗?你的气色比年前差了许多。”等电梯的时候,我问陆老。
    “麻烦倒是没有,只是工程进度有些落后,那唐公有些不悦,所以工地现在每天晚上都在加班加点赶工。”陆老叹息一声,摆了摆手道“唉!不提也罢。”
    “那您又不是铁打的,也不是年轻小伙子了,掌控全局不就好了吗?至于每天都守在工地上吗?”我别扭地数落着陆老,想他老人家明白我是关心他的意思。
    “你说得对,做完这个工程后,我就打算每天守在办公室就好了,再过几年,也就退休了,再拼也就这样了。”陆老感慨一番后,又转头问我,“小叶,接下来若尘应该也要恢复工作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是否要回归呢?”
    “还是不要了,我想”我红着脸,想对陆老说我如今和段若尘的关系,陆老一了然的神情,想来是段若尘私下有同他提及过。
    “也对,你现在身份特殊,不是我能安排得了的。”陆老接过我的话,打趣着,“真是世事难料啊,谁又能料到,你们终究是在一起了,只是这后面的路也可能更加艰难,希望你们能克服重重困难,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才行。”陆老说完后,沉重地背着手进了电梯。
    送走陆老后,我独自来到天台上,思索着陆老话中的意思,我和段若尘未来的路到底会有多艰难,才让这陆老也显得忧心仲仲,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自然,陆老的话在不久后就得到了见证,只是我那时悔恨已晚。
    回到病房中时,见陈琛和林宣已然在坐。
    段若尘看见我回来后,着急地杵起拐杖,又示意林宣将桌上的花拿给他,然后一步一步地‘拐’到我面前,我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想上前扶着他。
    谁知他丢掉了拐杖,又推开我,随后躬身,先以双手撑着地面,再缓缓以单膝跪在我面前,接着从口袋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戒指,“慎儿,你曾说过的,等我的双腿能完全行动了后,我就要向你求婚的,这是林宣送给我的花,我只能借花献佛了,这戒指是我让陈琛帮我挑选的,希望你能喜欢,慎儿,请你相信我,我虽然不能给你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是我能给你相濡以沫的恋情,我希望我们能在未来的日子里相互扶持,一生不离不弃。”
    那一刻,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感动之余,我更担心他的双腿,他的膝盖还在恢复中,根本不可以触碰硬物,何况是地板,于是我焦急地要拉他起来,可是他不肯,硬说我同意嫁给他,他才肯起来,我心里着急他的腿二次伤害,只得点头答应,然后那枚戒指牢牢地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被套上戒指的那一刻,心中突然无比的恐慌,我不明白自己还在犹豫些什么,半年多来的朝夕相处,我们早已融入对方,心中更明白,段若尘和司徒允哲无论从哪个方面比较,都不会差到哪里去,重要的是,他从来都是洁身自好,从未和任何女生传出过绯闻,就凭这一点,已完全符合众多女生的择友标准了,我还有何好犹豫的呢?
    可是我心里很清楚,他们之间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司徒允哲不仅是我曾经深爱过、或许现在依然爱着的人,更是我的初恋,虽然我们已经分道扬镳,可是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不管我和他今生还会不会再有交集,但是那段感情早已经成为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永远也抹不去,所以他在我心里所占的位置,任谁也是无法抹杀的。
    而段若尘,或许我的心里可以再腾出一点位置来,将他放进我的心中,只是我已分不清,我到底对他是愧疚、是感激,亦或者是爱。
    一行四人回到段若尘的家后,林宣又迫不及待地拉着我下楼来,两人迎着烈阳,在虽然有些陈旧、却四处绿意盎然的草地上席地而坐,互相诉说着这段时间来各自的故事。
    林宣的父母给她找了份大型翻译社书译的工作,目的是为了给她将来去外交部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可对于她来说,那是份可以边喝着咖啡边工作的差事,也是份可以出去逛一会儿街再回去接着工作的差事,总之,她的工作,让很多人羡慕,像我这种毕业后连找份体面工作都难的人,更是羡慕嫉妒恨了。
    原来学好一门外语,在工作上都会有着如此大的优势,我不禁再次为当初的任性与无知感到后悔不已。
    “慎儿,也不知道你每天对着一个病人会不会嫌烦,反正我每天对着那厚厚的一本铅字,一字一句地琢磨着如何将它变成更厚重的一堆英文字母,头就一个比两个大。”林宣学着陈琛一贯的痞样,在地上掐起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叼着。
    这死丫头,性子早就被陈琛带偏了,好好的一个优雅、魅力十足的女性同胞,硬是变成了一幅吊儿郎当的女痞子形象。
    “我觉得还好,每天看着段若尘进步一点点,我就特别有成就感。”我微笑着对林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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