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的小人把这只深井冰bào力了十八遍,面上依然得关切的问:
    你这是做什么?
    吴绿那家伙把你怎么了?
    吵架?闹矛盾?别看那边的剑柄了就算你再次抓到它也用不了的。
    沐阳终于抬起头,眼眶通红。
    这模样无论看多少次都让人受不了,殷无端不知道自己该觉得别扭还是辣眼睛。虽说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因为各种原因喜欢哭唧唧的男孩子,比如沐阳这样的。但无论见过几个,依然辣眼睛。
    于是他最后转身,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剑柄塞进墙边弹出的储物口里,将它和某人的视线彻底隔绝:行了大少爷,我又不是圣父没那么好脾气,从伦理学的角度来???咱俩还算半个qíng敌。你有啥想说的直接说,想自杀出门搭乘空轨回家自杀,不要把我拖下水谢谢。
    对、对不起,沐阳终于开口,声音低低地,我、我就是想见见你,其实一开始没想、没想,就是刚刚一时冲动所以
    所以你过来到底想gān什么?
    沐阳嗝了一声,大概是被殷无端突然的冷脸吓住了,接着又嗝了一声:吴绿他,嗝,已经拿到了我们学校Retsnom公司的参观名额。
    殷无端点了点头,毫不意外:哦,然后呢?
    沐阳看了看他的反应:然后我才知道,他之前呆着的那个学校里,有人和他竞争唯一的一个名额,他输了――他是因为这样,才转到我们学校的。
    殷无端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一边觉得有些好笑,同时却也不打算否认:对,安城的A校,我们是同班同学。
    也是恋人,你和他。沐阳抽了抽鼻子,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你们是因为抢那个名额,然后闹翻分手的吗?
    我以为你早知道。难不成和他在一起之前,你完全没有调查过他?
    这话几乎是变相承认了。然后他就看到沐阳闭上眼睛,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殷无端:OMG。
    你真的没有调查过吴绿?
    他几乎是觉得有些荒谬的,毕竟眼前这位能被称作大少爷的人,从势力或者金钱的层面上,他和吴绿拍马也赶不上。
    但是,怎么是这样、这样的
    我、我喜欢他,他不怎么愿意提到过去,所以我没能沐阳抹了抹眼睛,然而完全止不住眼泪,我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他,是他先告白的,在一起之后我努力学着怎么做饭栽花,想对他好;Retsnom公司的事qíng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他好像很喜欢,所以我和他一起报了名之后,把能查的资料能找的关系全找了一遍,最后他拿到了参观名额,呜
    沐阳的哭声从压抑变成近乎嚎啕,眼泪流的止都止不住最后只能拿袖子擦。殷无端看不过去,在墙面上按了下抽出一条毛巾递给他,对方嘟囔了一声谢谢,然后传来一声重重的擤鼻涕的声音。
    殷无端:算了反正是机器洗。
    他原地gān站了几分钟,终于等到对方哭了个差不多,才从哭得太猛导致一抽一抽的沐阳手里拽过那条已经斑斑驳驳的毛巾,拎着一角丢回了墙里,又换了条gān净的递过去。
    所以现在,他拿到了参观名额?
    殷无端重新接上之前的话题,看到沐阳点了点头,于是继续问,那你呢?
    我们学校还有两个名额,我一定要拿下其中一个。
    沐阳捧着毛巾擦脸,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殷无端抽了抽眉毛,感觉事qíng和自己想象的有点不一样:等等,你们学校不是一个名额,而是一共有三个?
    点头。
    吴绿已经拿到一个,还剩两个?
    还剩一个,沐阳说,除了吴绿,还有个博士生已经内定了。
    殷无端哦了一声:那就还剩一个。
    最后这个,一定是我的,我才不会让吴绿撇下我,和其他什么人去一个我去不了的地方。
    大哥,那只是个为期十天的参观调查活动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更不是非诚勿扰。
    十天也不行,何况十天哪里短了,明明那么长。沐阳从毛巾下面露脸来,瞪了他一眼。
    无话可说的殷无端决定放弃这个话题,并且他发现,自己似乎被对方带跑了,回到我们之前的问题――既然吴绿并不是骗了你的参观名额,那你gān嘛跑到我这里来――自杀?
    我说了我没想自杀的,沐阳嘟囔着反驳,就是看到这里和他现在的房间好像啊,这张chuáng也是,还是双人chuáng
    停!眼看这只又要红眼眶,殷无端立马喝止他:不好意思,我没啥钱所以没办法因为分手一个男友就重新装修一次,何况一张新chuáng够我吃多久了你明白吗?我们确实分手了而且绝对没有复合的可能,这点你不信大可以去问问那家伙。
    先把锅从自己身上丢了再说,他实在怕了眼前这个汉子――无论是他哭,还是他想自杀。
    沐阳对这段话消化了片刻,哦了一声:不会复合?
    殷无端坚决的点头。
    沐阳沉默了几秒,轻轻呼了口气,然后又叹气说:可我还是很生气啊,所以想来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他转学又和我告白,其实就是因为我有能力帮他获得一个名额吧,根本不喜欢我
    殷无端实在不太懂这种生物,但无论如何对方别哭别自杀就好。于是听少年叨叨bībībī叨,直到自己身上的通讯响了。
    是个匿名代号,殷无端想了想接起来,如同所有匿名通讯一样,只能听到声音:
    殷无端,沐阳在你家?
    是吴绿的声音。
    殷无端嗯了一声,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知道?
    我在他身上装了跟踪仪,吴绿平静的说,我在门外,麻烦开一下门。
    殷无端:厉害了我的绿。
    吴绿进来之后,只礼貌xing的和殷无端问了个好,仿佛他们从来只是一对不温不火的朋友。然后他直奔guī缩在卧室的沐阳,不顾对方(并没有什么卵用的)踢打反抗,qiáng行拎着他出来了。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吴绿说。
    哪里哪里。殷无端说。
    然后他就看着吴绿把沐阳拎了出去,半途中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给他。然后沐阳立刻安静了,把那东西的外皮扒下来,然后咬了一口嚼嚼嚼。
    真好啊殷无端忽然感叹道。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这个小区的拐角,青年关上了门。风带动门背后贴着的一张便签,上面写着最近一周的行程,其中一条标了星号:
    [十月X日,安城,Retsnom公司参观调查活动]。
    ☆、两只物怪
    安城的十月,秋老虎刚刚安详的狗带,却留下一窝嗷嗷待哺热气腾腾的小崽子。苏敏站在排成三列十六行的人群中,热的脸上的汗摇摇yù坠,偏偏昨晚吃多了花甲粉导致今早最后一张餐巾纸都贡献给了马桶,只好拽了拽身边的人:
    帅哥,有纸吗?
    没有。
    帅哥看了她一眼,gān脆的说。
    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接纸的苏敏,瞬间尴尬的定在了那里。半张不张的嘴动了一动,像是某种濒死的水生动物。
    给你。
    这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捏着包无香型餐巾纸,从后方出现在苏敏的视野中。仿佛前一刻灰暗下来的世界投落一缕阳光,苏敏几乎是以仰望的姿态转身,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然后她说不上失望,也没觉得惊喜。
    青年大约二十出头,模样看起来gān净而柔和。五官并不算特别鲜明或者出众,算得上校园剧里默默付出的那种男二标配。
    在这里排着队的四十八个人,年龄区间是二十到二十五岁,整体颜值六分往上一路标高。而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人在学校里应该能凭着脸让食堂阿姨多添一勺菜,此时却只能算刚到及格线而已。
    但作为刚刚救自己于水深火热的恩人,苏敏的好感度依然嗖嗖的往上涨。她一边抽了张纸,在不弄花妆容的前提下擦了擦汗,一边状似随意的说: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总觉得再待一会儿,外面那群人就能冲进来把我们全淹了。
    年轻的男人看了她几秒,微微一笑:
    放心,你个子高,他们淹不到的。
    毕竟苏敏身高有一米七以上,又穿着一双不低的高跟鞋,站在这里足以与大部分男xing平齐、甚至隐隐超过。
    要不是他净身高一米七八,穿鞋一米八零,此刻也会成为对方俯视的对象之一。
    苏敏对此摇了摇头,又扬起脖子往外看了一眼。在他们这四十八人组成的队伍之外,是由保镖与安全栏隔构成的隔离带。隔离带外则站满了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的广大群众、记者、以及装作吃瓜群众的盯梢黑子商业间谍等。
    从未间断的全息投影和人群的喊声搅合在一起,场面只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如果时间再往前调整十几天,这里大概能热到活蒸全人的地步。
    她脑补了一下自己如果身在其中的感觉,默默打了个冷战:
    也许吧。我叫苏敏,来自A市,你呢?
    我叫殷无端,是本地的。
    苏敏第一次见到殷无端,他给了她一包纸巾,似乎不难相处。
    悬立着的Retsnom三维广告牌,在阳光下反she出奇异的色泽。两个刚认识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话题就自然的转到了此次的目的地上。
    也就是他们此刻面对的,名叫Retsnom――物怪的公司。
    听说我们这些人,是全国各地大学里选出来的?看到殷无端点了点头,苏敏瞄了眼依然紧闭着的大门,真的啊,我还以为导师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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