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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胡杰他......”
    廖希野赶到北城的时候,国道上的交战已经停火了一小时,胡杰被送去医院之时已经昏迷不醒,市公安局指挥厅里,林至听着廖鹤年的人报告,忍着声音哭得梨花带雨的。
    在厅里坐着的除了武飞,廖鹤年,各部门主要人员,作为刑侦队队长出席的周兵漾,还有刚从驻地那边赶来的武鸣。
    廖希野已不是平常西装革履的严谨模样,此刻换上了橄榄绿的作战服,坐在武鸣身边,看得周兵漾一个心神不宁,全程都在诧异状态。
    这次的抓捕行动跨越了三个省市,九蒙那边没法在一两个小时内调派大量人力跟着来,廖希野就带了林至,打算在这边借人。
    一帮领导们交换完各自的想法,武飞便道:“言晟选择在北城,无非是觉得按希野之前不算干净的身份,在这边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制衡他,他利用人质威胁希野就更有胜算,但可惜希野是咱们的人,这样,我这边所有能用的警力全部都派出去,任希野你差遣,武鸣参谋,你那边能临时抽调多少人过来?”
    “最快速度集结一个连,”武鸣说,“我现在就打电话下命令。”
    武飞点头,“行,我这边特警队全员出动,联合武警战士一起进行这次抓捕行动,一定要快准狠!”
    “是!”特警队队长立马起立,朝武飞敬了个礼后便跑出指挥厅去召集队伍。
    廖希野没什么要说的,也起身,往指挥厅外边走,林至连忙擦干眼泪跟上。
    武鸣想拉住他想问点什么,被廖鹤年一把制止住,“别问了,让他去吧,衣服都换了,你觉得他会只想跟你和武飞一样待在指挥室?”
    北城东郊烂尾楼后的一排日租型仓库,里里外外都布满了人手警戒,在最大的那间仓库里,言晟坐在木质楼梯上,用小刀一点一点地割破言之菀被绑在柱子上的右手,从血管里冒出来的液体顺着小臂滑下去,一滴滴落进底下长方形玻璃容器装着的福尔马林里,开成妖冶鲜红的彼岸花,再逐渐四下散开,与福尔马林融为一体。
    腕上传来丝丝疼意,言之菀终于清醒过来,鼻间充斥着一股刺激的气味,脚悬空,踩不着地面,浑身也湿得透透的,等她完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泡在一个大鱼缸里。
    而她身上的液体不是水。
    实在太难闻了,言之菀抓住缸沿借力把头伸去外面,想爬出来,手就被言晟给拽开,“阿菀,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对我爱搭不理的,选择性忽视我,就因为你是言澍的女儿吗?”
    言之菀失去支撑力,索性就靠着后背的玻璃,懒洋洋抬了下眼瞧言晟,“你想干嘛就直说。”
    言晟盯着她苍白却仍然动人的面容,忽地笑了,“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
    言之菀不屑地咧了咧嘴角,“你下来也泡泡这福尔马林试一试,我就告诉你我知不知道。”
    “阿菀,你总是这么地会卖关子。”言晟指尖稍微用些力,便在言之菀的手腕上割开了最大的一道口子,原如注流淌的血瞬间加了量。
    言之菀淡淡扫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像你这样丧心病狂的毒枭,不卖点关子怎么和你周旋得下去。”
    言晟犹笑,“那你说说,廖希野一个轮船公司的老板,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调查我,难道是为了去警察局举报我拿奖金然后独吞我的产业?他想得太天真了,也不看看他自己会比我干净到哪里去,要鱼死网破也不是这么个鱼死网破法,而你是见证者,这个僵持的平衡需要你来打破。”
    “并不,你想多了。”言之菀说。
    “哦?”言晟饶有兴致,“说说看。”
    言之菀耸了耸肩,道:“廖希野是廖希野,我是我,他有自己的做事方式,虽然我向来不太苟同,但是吧,他的方式在很多情况下又是最优解,并不会因为我有任何改变,不信你一会儿等着瞧好了。”
    言晟冷笑一声,“我知道他会很快找到这里来,不过按他在北城的处境来看,言铭现在又不会帮他,他如何与我抗衡?”
    腕上的血止不住地顺着小臂流进缸子里,满缸的福尔马林几乎被鲜血染红了,言之菀的意识开始恍惚,身体内外遭受着新一轮的折磨,言之菀笑了笑,怅然叹息道:“不是会很快,是现在。”
    说完,言之菀闭上眼睛休憩,身体浮着实在是太累了,她想睡觉。
    言晟冷哼了一声,用力抓紧言之菀的手,这时仓库外突然踉踉跄跄跑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手下,拼着最后一口气叫喊:“老板,他们......他们好多警.......警察杀过来了!快跑,快跑老板!”
    言晟蓦地瞪大了双眼,“警察?!”
    言之菀听见,终于可以安心地睡去了。
    言晟忙走下楼梯,拿过手下递来的一把枪,撩开黑色的幕布走出去,仓库大门从外被推开,无数光线涌进来的那一刻,一颗子弹自远处飞来,穿透了他的右腿。
    刹那间,仓库外警笛声于四处响起,像齐声奏响的乐曲,令人心生敬畏,就连这周边荒地凉山的鸟儿们都惊动了,一只只扑腾着翅膀相约飞上天空。
    第二颗子弹打出去,这次是言晟的左肩。
    仓库外围的人在几分钟前已全部被悄悄处理掉,见里边有自己人闯进去了,廖希野收了狙,甩给旁边某个不知名的特警观察员,从烂尾楼二楼上一下来,便直接坐上吉普车去仓库那边。
    周兵漾跟在武警队伍后头进了仓库,里面的人已全部被制伏,只剩下最后一个言晟,他单腿跪在整个仓库的中间,苍凉诡异的笑声飘荡在上空,身后是一张巨大的幕布,他像个谢幕的表演者。
    “之菀呢?你把之菀带去哪里了?你把她交出来!”
    周兵漾大吼着,想冲上去直接揪言晟的领子问,被同事给拦住了。
    武警队的在一分钟内把仓库里外巡检完毕,言晟身后的幕布被人拽下来,一只大型玻璃水缸随即现在所有人面前,红色的福尔马林鲜艳炫目,言之菀漂浮在里面,长而乌黑的头发丝丝散开来,神秘,致命。
    “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是那边的人,廖希野,你竟然是哈哈哈哈哈......”
    一阵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在这时候踏来,所有人纷纷让出一条路,廖希野走近,眼皮也不抬一下地就快步走到言晟身侧,稍停了停,继续径自走向水缸旁的楼梯。
    言晟仍然在笑,猛然举起枪口对准太阳穴想自杀,廖希野的余光瞟到了,转身一脚就踹掉他手里的枪,言晟狼狈地扑向地面,笑声逐渐消散。
    廖希野往楼梯上飞奔。
    同时有人涌上来将言晟扣押住。
    “菀菀——”
    廖希野解开言之菀手上的绳子,忙把她捞出来,抱着下了楼梯,冲往仓库外边的车辆,林至赶紧把后座的车门拉开,然后跑去开车。
    言之菀浑身发着热,这阵不寻常的热意令廖希野心口一瞬窒息,他迅速抓来一把纸巾将言之菀的手腕包住,又喊她:“菀菀,坚持一下,就一下。”
    这回她应了。
    言之菀微微睁开些眼睛,难以聚焦的目光在廖希野脸上停留了许久,随之泛白的唇边露出一抹笑来,她艰涩出声道:“你的事做完了,以后......我们两个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吧......”
    廖希野整个人一软,长臂收紧,再次抱紧她。
    车辆飞快在路上行驶着,朝医院而去,鲜亮的景象日复一日即将被黑暗所吞噬,西侧天际的最后一缕夕阳也逐渐褪去色彩,偷偷隐进漫长的黑夜里。
    世界时钟继续在不同的时空里转动着,这是日出之后的结束,也是晚风月起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就卡在这里了,后面的事咱们番外里说~~~
    第62章
    两个月后。
    苏君玉把在外跑行程的言之菀叫回家里来, 让吴姨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吃饭的只有两个人, 言佳漫外地拍戏去了,得再有个把月才能杀青,倒是言之菀这个没签公司没经纪人全靠张临张大.苦逼.导演去拉活的野生模特时间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特别是在廖希野不在的时候。
    自打她出院以来, 与廖希野就没见过几次面,十只手指头都数得清楚,人家要回九蒙去办一下调任手续,还有参加球球的退役仪式,得耽搁好些时日。
    为此,言之菀也把自己包装得很忙很忙,每天都等廖希野主动联系她, 不能在指挥官面前当条咸鱼不是,会被瞧不起的, 但是吧,廖希野轻而易举就识破了她的小心思, 只在有空的时候才找她打会儿电话。
    言之菀时常抱着手机恶狠狠地腹诽:什么未婚夫嘛,还不如当男朋友那时候靠谱。
    是的,年初时,白鸢迫不及待按耐不住地就拉着廖鹤年上门来和苏君玉见了一面, 同时一并把亲定下,打算等廖希野调到北城来就把婚给结了,两家联姻, 苏君玉自是欢喜,当场就痛快答应了。
    而关于之前和言之菀相亲的廖时一还有些疑虑,一直是通过言之菀才了解到廖希野的苏君玉有意多问了几嘴,白鸢颇是尴尬,连忙解释说:“实在是抱歉啊苏老夫人,希野当时身份特殊,就喊他表哥来顶替了一下,不过请您放心,希野就是希野,如假包换,时一这个名字是他去读军校前改的,他爸他姥爷担心他以后干这行会有用得着的地方,就未雨绸缪了一下,我本来还想要个女儿来着,但他爸老是不答应,就趁机会改了个娘娘腔的名字来安慰安慰自己,他原本的名字就叫希野,一点都不娘,而且户口本上已经改回来了,等希野调到北城来,就坐办公室不上前线了,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陪小菀的。”
    管他名字娘不娘man不man,仍然挡不住言之菀每天对廖希野暗搓搓的控诉。
    在回言宅的前十分钟,言之菀和廖希野刚结束一通日常报备行程的对话,原本还惨兮兮描述自己的生活,只能变卖家当(手环钻戒)去买车买包买香水什么的,廖希野一说寄了张黑卡过来,她立马闭嘴,啥话肉麻就说啥,好生供着廖希野这个金主爸爸。
    哎,这异地恋谈得跟网恋似的,费脑子又费黑卡呐。
    走进家里时,苏君玉已经在餐桌旁等着,伺候的人都被遣散下去,偌大的饭厅里静悄悄的,不像从前,吃饭的人多,勉强算热闹。
    “坐吧,叫你回来是让你签个字,”苏君玉敲敲桌上的一沓文件,拿起筷子一边挑菜一边说,“奶奶老了,再过两三年就没法管公司了,我把家产都挪到你名下,你只要签字,就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不想处理公司事务也成,我把亲信都提拔上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言之菀犹豫,没翻文件,“佳漫的呢?”
    苏君玉神色顿住,道:“她爸犯了大罪,她如今还能顶着言家大小姐的名分,已经是我......”
    “奶奶,”言之菀打断,去拉拉苏君玉的手腕,笑道,“不管怎么样,佳漫都是爷爷的亲孙女,她也一直照顾您,听您的话,多好的姑娘呀,可不像我,每天只知道惹您生气。”
    苏君玉敛敛神,放筷道:“别拐弯抹角了,说吧,想给她多少,我让顾明重新拟一份合同来。”
    言之菀忙站起来去给苏君玉捏肩,“我呢只要爸妈的那份,剩下的就都给佳漫吧,她现在没了父亲也没了兄长,唯一的依靠只有我们了,我知道您心里也心疼她,让她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家产,证明言家不会抛弃她,不会因为上一辈的事牵连到她,多少人会夸您胸襟宽广开明啊,何乐而不为?”
    “你到是嘴甜,”苏君玉佯嗔,握住言之菀的手道,“行,就按你说的做,佳漫那孩子的品性我都看在眼里,该是她的就给她吧,你以后得给我向佳漫学习,时常回家里来看望我这个奶奶。”
    “那肯定的,您可是苏老夫人,不给谁面子也不能不给您呀!”言之菀笑着奉承。
    苏君玉拍拍言之菀的手,“什么时候把小野叫来家里吃顿饭啊,上次订婚都没好好跟他说过话。”
    言之菀想了下,“应该下周吧,等他处理完九蒙的事情就会回来。”
    “到时把佳漫也叫上。”苏君玉说。
    “成。”言之菀点头。
    吃完晚饭,言之菀陪苏君玉散会儿步就走了,车开到公寓楼下,她没立马出来,坐在车里看言佳漫给她发的微信,吐槽今天的戏拍得有多智障,说下次再也不接这种傻白甜的剧本了什么的。
    自从那天她让言佳漫躲在衣柜里,避过打打杀杀的场面后,言佳漫愈发喜欢黏着她,现在都搬进她的公寓定居了,只字不提言铭和言晟的事,但是苏君玉把言铭叫去祠堂问罪的那天晚上,言佳漫也在场,亲眼见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如何一步步变成害死兄弟的罪人,现如今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倒让她有些心疼。
    当初言家总有两兄弟,言铭是大哥,她的父亲言澍位居第二,与母亲顾明月打小时候起就互相认识,后来父亲跟母亲暗生情愫在一起,两家便联姻,母亲就进了言家,不久后有了孩子,也便是从那时起,言铭就开始策划十五年前的意外。
    言之菀也是在那天晚上才知道原来言铭只是爷爷结婚前生的嫡长子,而爷爷在那个时候就有意让父亲当公司的继承人,因为苏君玉的家庭背景能帮助公司更上一层楼,无依无靠的言铭为此积郁成疾,可是一直压在心里没说,等言之菀出生举家欢庆的时候,他酒后乱性也在外面有了言晟和言佳漫,为了争夺家产,他把言晟和言佳漫接进言家,却没有娶兄妹俩的母亲。
    按言铭的说法,他喜欢的一直都是顾明月,最后才会由爱生恨设计车祸害言澍,让他没想到的事当时顾明月也在车里,这件事就成为了他心里的逆鳞,十几年了都走不出来,于是便把愧疚都弥补在言之菀身上,不许任何人伤害言之菀,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因果报应。
    上一辈的纠葛至今才尘埃落定,很多东西也已经慢慢随风散走,丧子虽痛,但苏君玉不想再给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再添恨意,便让言铭卸掉董事长一职,净身出户,姓改随母剔除言氏族谱,此生不得再踏进言家半步。
    当晚言之菀只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多说,一切都听随苏君玉的决定,而且言晟伏法坐了牢,言佳漫不愿相见,众叛亲离,对言铭来说这样的惩罚已然比杀人解恨还残忍,之后没过多久就听说言铭去了南非,后来失去了音讯。
    ......
    “咚咚咚——!”
    有人敲车窗。
    言之菀拉回思绪,歪头瞧,竟是江若春,压着帽子站在外面探头往里看,言之菀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推门下车,几个月未见,江若春整个人胖了一圈,肚子也大了许多。
    “六个多月,很快就要生了,”江若春见言之菀在看她的肚子,便解释了下,随后笑着道,“我下来散步,见你一直待在车里,以为有什么事就来喊喊你。”
    言铭当时卸职对外的说法是退隐,其他的全当豪门秘辛处理,而江若春只身事外,只知道言晟是因为犯了罪才进的监狱,江若春作为一个二线女明星,能扛着社会舆论坚持把孩子留下来等言晟出狱,就在这点上,言之菀其实挺佩服她的。
    言之菀嘴角微弯,伸手去碰了碰江若春的肚子,“孩子怎么样?”
    “很健康,今天刚去做的产检,”江若春温柔道,“听说你和廖氏集团的太子爷已经定了亲,什么时候结婚呀?”
    言之菀长叹一声,两手抄进衣兜里:“结什么婚啊,这个月人我都没见着几次,哪里有要结婚的样子,不结。”
    说着又摇摇头双重肯定:“不结,结了还得离。”
    江若春嗤笑,“日子确定了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得回家躺会儿了之菀,走太久了腿有些酸。”
    “快回,小心点儿,要不要我送你?”言之菀客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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