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惮嘱咐完弟弟,他转过头与古越对视一眼,沉声道,我可是把亲弟弟jiāo给你了。
    古越喉结微动,却只是点了点头。
    轿内,楚十二听着轿外喜婆一连串的喜庆唱词的对话,慢慢摸索着袖中暗藏的包裹。待到轿起,他一把扯掉头上的红色盖头,对着宫门的方向拜了三拜。
    古越并非他良人,这一场嫁娶注定还是要让所有人失望了。
    四哥,对不起。
    楚十二青涩的面容浮现出成熟的色彩,眼中是满满的坚定。
    花轿从玄武门出,一路锣鼓喧天,chuīchuī打打的舞乐比来时还要热闹。
    封择安静地坐在小院屋内,身前摆着一盏凉下的茶水。他盯着屋外天空的一点看,漫无边际的,想了很多事,很多片段。
    这个世界的,从前世界的。
    想的多了,时间就变得飞快起来,方才尚还chuī打着从屋门大街前路过的迎亲队伍早已没了声音,长街对面茶馆酒楼里的看客也纷纷安静下来,偶尔有面白书生会兴致高昂替今日的两位新人赋诗一首,静待着英武雄壮的大将军抱得美人归,从此自是神仙眷侣。
    羡煞凡人。
    封择望着虚空,忽然就低低的哼笑了出来,端起桌上放凉了的茶水,和着冬日里的寒风就要一口咽下肚里。
    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就算有什么事,又何必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茶杯在嘴边被人大力抢过,封择目光便顺着茶杯离去的方向,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是楚央。
    于是封择皱眉,你来做什么?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你不知道,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公子。楚央苦笑一声,心知封择这是在故意难为他,只抿了抿唇,也不辩驳,我只是来看看您过得好不好
    那你看也看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公子,对不起楚央几近叹息般的说,他看着青年虽然略有苍白却依旧清俊地不可思议的容貌,手指死死扣住手里茶杯,压下心底过于泛滥的愧疚与心疼,低声开口道,不管公子愿不愿听楚央解释,但楚央总得将误会解释清楚。
    误会?封择不可置否的哼笑一声。
    楚央并非与古将军有系,垂着眸子,楚央淡淡说,我本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楚家堡中嫡子,后来因歹人对楚氏祖传剑法起了贪念,于是楚家一系惨遭灭门。后来楚央自是被公子救起,而楚央的师兄却在因缘际会下躲过了那场灭门之灾,成为了古将军门下的左膀右臂师兄名叫尚昀,正是他将古将军从天水镇中带回将军府并回复记忆的而我,也在那个时候被他发现,一并从府中被带走。
    尚昀嘴里呢喃着这个名字,封择隐约将一个穿着灰色布衫的身影与之联系起来。
    不过那个身影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毕竟,就算他知道这些那又怎样呢?饶是楚央解释的再明白细致,可他现在早就没了心思去计较除了古越之外的人和事。
    公子您封择淡然到毫无qíng绪的波动的面容让楚央心里一疼,他上前一步,十分越矩地抓住眼前青年的手腕,嘴中的话在喉边滚过三次,才下定决心地开口道,公子,楚央或许并不明白您与古将军之间的感qíng。但不论如何,封府的主子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xing子,如今婚事未成,天地未拜,您还是有机会的
    机会?封择盯着楚央抓紧自己手腕的手,心头想的却是自己的计划。然,计划虽是万全的,封择却又不得不去设想,若是他真的在古越娶亲时忍耐不住,不管不顾豁出xing命去抢人
    思绪渐渐走得远了,封择不由呢喃出声,语气里潜藏着令人心疼的委屈与彷徨,他都不记得我了,我们之间哪还有什么机会呢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更是低声道,更何况他娶得并非是普通人家儿女,那是皇子,皇帝最疼爱的儿子。对,我是有勇气去破坏他们之间的婚事,可是然后呢?天字一怒浮尸百里,难道要我将封氏一族的命全部赔上,才能呈的起我对他的这份qíng吗?!
    楚央张张嘴,想安慰却不知如何说,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若是将军能想起您呢?他必不会让您独自承受皇室的怒火,你们总是有可能的。
    那他要到何时才能记起我来?封择面无表qíng地看向楚央,平日里充满了各种qíng绪的狭长眸子里,灌满了纯粹的灰,像是无尽的深渊之渊,等我死了?
    楚央被这双眸子震得倒吸一口气。
    他望着封择,思绪百转。
    终于楚央的眼底突然爆发出一阵亮光,抓着封择手腕的手指紧了三分,一如他有些按捺不住心底希冀的心qíng。
    可能,我是说可能楚央一字一顿,有个办法,可以让将军立刻想起他丢掉的那段记忆。
    封择抬眸,眼底是满满的震惊。
    不过,这个办法有些危险。
    ###
    冬日的阳光,即使是正午也不见得有暖意。但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却终是缓缓驱散了百姓心头对严寒的惧怕。
    楚十二坐在花轿里,他早已靠着着路上颠簸的动dàng与喜乐chuī奏声的掩盖,将一身红色袍服褪下换上他早早准备好的粗布衣衫。
    紧紧攥着手里的小包裹,他的心跳一如擂鼓阵阵,只盼望着接应自己的人能安全将他掉包出去
    哎,小老板,再来一壶酒,要烈的!还有你那个什么特色芥末油浇的小菜,也在给哥俩个多上点!粗布短打的大汉在冬日里也还是露着肌ròu虬结的臂膀,呦呵着老板上菜。
    来了。年轻的小老板穿着一袭蓝色棉袍,温温和和的模样看起来脾气极好。
    沈念远微微笑着将酒放在几个大汉的那号桌上,眼神不经意地向他们靠着窗外的方向撇去,远远就能听见喜乐chuīchuī打打的声音。
    微笑隐隐褪去,沈念远眉间淡淡皱起,似乎对于由远及近的声音有些不满。
    粗衣大汉咽下一口小菜,眼睛一亮,忙吆喝着周围的兄弟道,辣的够味,呛得也可以!哎,你们都吃都吃!
    说罢,大汉见温温和和的小老板站在望着窗外皱眉,挑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目光也跟着放在远处的迎亲队伍上,半晌,他大声呲了呲牙,惹来小老板淡淡的一瞥。
    哎,小老板,不是我说,这跟皇家结亲,还就是气派啊!竖了个拇指,大汉见小老板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笑呵呵道,你瞅瞅,就人家那一百八十抬的嫁妆,要放普通人家里,估计一抬,不,只半抬的嫁妆就抵的上普通富庶小姐们嫁妆的全部了吧。
    沈念远闻言,依旧皱眉看着远处的结亲队伍,待他看清队伍最前方高头大马上的男人时,不禁低低笑了一句。
    呵呵。
    粗布大汉听到了这声诡异的笑,不知为何总有种被嘲讽了错觉。
    成亲的队伍十分冗长而又盛大,因着周遭的尽是他的亲兵在掌控着街上两旁qíng绪激动的百姓们的秩序,所以古越并不避讳百姓们的围观,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近了近了!诶,别挤别挤!人群中有人推推搡搡着。
    封择同楚央挤在人群里,目光灼灼地望着迎亲队伍最前方的那个男人。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答应楚央计划的时候,一定是疯了的。
    公子。楚央握着腰间的剑柄,深吸一口气,小声对封择道,待会儿我会想办法从侍卫那里打开一个豁口,趁其不备给将军头上来一下。您放心,我毕竟是师兄的人,就算犯下错,也必有师兄会保我xing命无忧最重要的是,到时候周围的百姓一定会拥上去乱成一团,您一定要小心注意自己若将军能够恢复记忆,公子,一定要抓住机会。
    若是记忆不能恢复呢?
    封择复杂地看一眼楚央。
    为了别人的事,豁上自己的xing命,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楚央笑笑,低声道,从三年前,楚央这条命便本就是公子的了。
    迎亲的队伍chuīchuī打打终于走到了两人的不远处,古越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方,一脸冷凝严肃的面孔即使穿着喜袍也不曾给他增添两分柔和,他就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王,睥睨着所有人。
    封择出神的看着这个男人。
    突然,人群里恰恰出现一阵骚动。
    公子。楚央声音一顿,机会!
    封择一惊,转身下意识想要拉住身边的人,不要!
    但楚央却连一片衣角都不曾为他留下。
    人群里不知何时破开一个口子,有阵阵高低尖叫声想起,突然一切就乱了。
    站在人群中,封择艰难随着大多数百姓的移动方向前进着,他努力回头想看一眼离去的楚央,但拥挤的人群正前方却爆发出一阵更加混乱的骚动。
    拥挤中,封择眯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一顶红色轿子的尖端,有道瘦削身影无视轿子周围宫婢的尖叫与侍卫的阻拦,偷偷摸摸地从轿子里钻出来,那、那是
    楚忆?!
    封择瞪大了眼睛,却被人群正巧挤到前方。
    下意识就要伸手抓住想要落跑的新娘子,可封择还未抓住楚十二的袖口,身体便是一麻,顿时失了力气。
    粗布短打的汉子虚虚接住眼前妄图对自家主子图谋不轨的可疑分子,对着手下人努努嘴,示意他们护着小皇子离开。
    楚十二猫着腰,躲在一众下属的包围圈里,并未看清封择的模样,只是摆摆手,小声道,撤。
    粗布短打的汉子点点头,本yù直接离开,却看着自己臂间暂时失去力气的青年,突然计上心来。
    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青年趁乱一把塞进花轿里,他嘿嘿笑了笑,并不介意替那位大将军制造一场更大的混乱。
    撤退时,粗布汉子若有所觉得抬起头来。
    二层酒楼上,有个痩挺的身影此时静静正看着街上所有的闹剧。
    比了比手指,粗布汉子想到这人像是怕乱的不够彻底而果决地拿着芥末油偷摸向下洒的样子,不由朝楼上笑了笑,无声道了一句,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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