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紧赶慢赶到了自家大门前,恍如隔世般,嘉让敲响了应府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小应闯关成功
    第109章
    次日一早, 英国公府被宣判的文书下放至各个府衙。
    崔鹤唳将纪澜灿分开关押。男子眸光沉沉,看着一夕之间跌下神坛的檀京贵女,面色冷凝, “本将军倒是看不出, 纪小姐野心不小,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纪澜灿一身囚衣, 半分贵女的张扬华贵都不剩,此时也只空留着一张姣好的面容,女子眼神空洞, 没想到父亲会失败,她一向高贵到不肯低下头颅, 但是为了心中这一份秘而不宣的野心,她刻意的讨好着静娴, 那样一个愚蠢的女人做了坏事总有人替她兜着,而她从小就被父亲教诲,想要什么一定要自己出手去夺,只因为喜欢上了李霁,她变得像是父亲后院里的那些争风吃醋的蠢妇人, 她用流言蜚语妄想中伤应嘉让,也妄想用民间的舆论来迫使李霁与自己捆绑一体。
    纪澜灿坐在天牢里,靠着那一面脏兮兮的灰墙, 嘴角木讷的咧开, 森然的笑了笑, “我助你得偿所愿,怎么样?与李霁抢女人,很刺激吧?”
    崔鹤唳忽的伸手猛拍监牢铁门。“解药呢!”
    纪澜灿不去看面色狰狞的男人,只淡淡道:“将军不是也喜欢应嘉让么?怎么?让她爱上你, 依赖你,难道不好么?她满心满眼都是你,想与你亲近,想给你生孩子,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将军,你不想么?”
    不得不说,纪澜灿这些话仿佛有魔力一般,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崔鹤唳向来无人可比的自制力正在一寸一寸的瓦解崩塌。
    十七在崔鹤唳身后,看着他一系列的反映,十七垂下眼睑,酝酿着阻止二人之间可能会反目成仇的不定因素。
    身旁的大理寺卿魏大人却等不及了,“将军,虽然现在拿到了英国公府通敌的证据,但东瀛野心勃勃,就算英国公府倒台,但其身后的私兵数量不少,若是找不到调遣英国公府私兵的玉符,恐怕东瀛会生事变!”
    崔鹤唳查到是纪澜灿从中做的手脚,不置可否的是,她的确是用对了计,李霁喜欢应嘉让,而他与李霁是坚不可摧的同盟,中间若是掺杂着女人,一切可能都会变质。原本只是党派纷争,却没想到将嘉让给卷了进来。
    纪澜灿目光淬着毒一般看向崔鹤唳:“想要知道玉符的下落是吗?将李霁给我找来!”
    她如此大言不惭,是笃定了他们会因为玉符之事焦头烂额。
    十四匆匆赶至天牢,低声回禀:“将军,修文帝驾崩!”
    声音传进了纪澜灿的耳中,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英国公在三年前就已经给修文帝秘密下药,如今事发,早已畏罪自杀,英国公府分崩离析,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纪澜灿一脸平静下的面容下是一颗近乎疯狂扭曲着的心。而她的依仗,也只剩下英国公府的玉符。
    李霁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了一趟天牢。
    男子依旧冷漠如斯,纪澜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好像才是那个中了情蛊的人,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一直以来假面示人,什么天上仙君,什么无欲无求,都是假象而已,
    当初她喜欢的那个少年只是不经意的一个回眸,冰冷的眸子里不带一丝色彩,哪怕他的眼睛泛着浅浅的不似齐人的蓝色,她都飞蛾扑火一般奔向了他,本以为一颗浓烈的心意与高贵的身份,总能在这个不属于凡尘的男子身边有一席之地,最后,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她纪澜灿败了,她认了。
    李霁没出声,冷冷瞧着纪澜灿,“说吧,玉符在何处...”
    “真是多一个字也不想说呢。”纪澜灿揉了揉已经僵硬的脸,“你的眼里为什么没有我呢?”
    李霁面子工程也不想做了,多费口舌对他现在的情况来说,只是浪费时间。
    江公公看得出来殿下一脸不耐烦,对纪澜灿道:“纪小姐,你的父亲为了一己私欲,勾结东瀛倭寇,而你身为檀京贵女的典范,没有半分仁慈之心,在其中出谋划策,利用静娴公主作为推手,牵连众人。苗疆降头术因你的提议而起,现如今苗疆大乱,朝廷派兵镇压,不知要死去多少无辜之人,你犯的罪孽,实在是罄竹难书,若是玉符落入东瀛倭寇之手,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后果?与我何干?”她没了富贵,没了身份,最终定罪,就要充入教坊司,受人践踏,她才不会管其他人死活。纪澜灿乜了一眼江公公。
    “倘若你说出玉符下落,孤便放过国公府其他族人。”这已是他给出的最大的让步。
    “好啊,那殿下说一句喜欢我,哪怕哄哄我也好。”纪澜灿笑得悲凉,这执迷不悟的模样让江公公都深感佩服。
    李霁凉凉的掠了纪澜灿一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截杀楚王,将玉符带回京中!”
    纪澜灿震惊得睁大了凹陷的眼,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李霁:“不可能,不可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想好了,只要楚王拿到玉符,就可以反了李霁,她只要在天牢再待上个几日,就能从这里逃出去。为什么他会知道?
    李霁看着纪澜灿土崩瓦解的面色,眼神十分不屑,“纪小姐这般自命不凡之人哪有那么轻易想寻死,既然想要和楚王合作,怎么就不放聪明些?”
    这京中若是还有谁贼心不死的,也只有李霖,英国公府的玉符他自然早就想要收入囊中,纪澜灿这副一反常态之举,演技实在低劣。
    ......
    贺兰集在暗中一路护着嘉让回府,看着小姑娘离家越来越近那蹦蹦跳跳的背影,贺兰集隐隐发笑,调皮又窃喜的步伐果真是看得人心情好了不少。嘉让回得晚,就没惊动早睡的阿娘,阿爹特意来她院中询问情况,嘉让只想好好休息一番,将阿爹劝回了主院。
    待到第二日醒来,阿爹去上朝,阿娘一大早去了祖屋,等嘉让醒过来之后,兰荇这才告诉了她:“是那边好像要生了...”
    “什么?”嘉让慌慌忙忙的自己随便套上衣裳就往老宅子奔去,“到底怎么了?不是才八个月吗?怎么就生了?”
    “跑回来禀告的嬷嬷说好像是罗小姐来过,然后就...”兰荇没说全,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罗小姐?她怎么来了?”难道这件事还没有搞定?不是说都退婚了吗?
    “罗小姐还没忘了大少爷,之前奴婢就隐约听说罗小姐试图自杀,被救了回来。”
    嘉让听得脑壳疼,希望别是罗小姐将人弄得动了胎气才好。
    两人终于赶到了老宅,宅子里的产婆焦急的指挥着,应夫人也在里头不知所措,见到嘉让来了,连忙拉下了脸来:“你来这里做什么?产房不是你这种未出阁的姑娘进来的地方,快出去!”
    兰荇也扯着嘉让的手,让她出去,嘉让见茗荷一脸的虚汗,本就小小的一张脸现在更是快瘦脱了相,苍白如纸,嘉让心里被揪着疼,站着没动,茗荷见是嘉让来了,虚虚的笑了笑,“你快出去吧,我可以的。”
    “大夫怎么还没来?快去催啊!”应夫人虽然不喜茗荷是个戏子,将一直严于律己的大儿子迷惑得不管不顾,但她怀着的是儿子的亲身骨肉,自己也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十分于心不忍,附一听到嬷嬷过来禀告,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虽然不待见这姑娘,但平心而论,大半年来这姑娘也没出过什么幺蛾子,听下人们说性子也十分温婉,事已至此,清让与罗小姐也断无可能,应夫人见她太过难受,安慰道:“你若平安,我便接纳你。”
    嘉让一怔,像这种生孩子的场面应该最是能戳中女子柔软的心房,母亲看样子也是心软了。不是生下孩子给名分,而是要让茗荷平安。
    嘉让冲外面的小厮喊道:“快去大理寺叫大哥!快让他回来,快!”
    “胡闹,叫你大哥做什么?”应夫人斥责大呼小叫的嘉让,但看见已经疼得快要昏厥的茗荷,应夫人还是妥协了,“罢了罢了,第一个孩子,是该叫你大哥来。”
    一屋子的女人忙上忙下,嘉让被赶到了大厅中,听着产房里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嘉让心里七上八下,手指也死死的绞着衣袖,突然面前也一闪而过当初的梦境,自己好像在梦里也生了孩子。
    “小姐,您的脸色怎么这样白?”
    嘉让木讷的摇摇头,没出声。
    兰荇以为她是被生孩子的场面吓到了,安慰道:“小姐您别怕,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阿娘和奴婢说过,以后我也得生,小姐您将来嫁人了也得生...”兰荇一说完,里头的惨叫声让人听了一抖,兰荇看着垮下脸的嘉让,自知自个儿是在吓唬小姐,讪讪道:“小姐您别怕啊!有的小孩子可软可乖了。”
    “别说了!”里头实在憋的很,嘉让霍然起身,走到了门外,听到院子外有急促的勒马声,大门一开,迎面碰上大哥。
    清让一脸焦急,手臂微微颤抖,看见嘉让出来,连忙问道:“里面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大哥,你快去看看吧!”嘉让说话声都有些颤抖,记忆的阀门好像被打开似的,就呆呆地立在院子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里头的一声婴儿啼哭,众人牵肠挂肚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实处。嘉让的神思也回了过来。
    应夫人去看孩子了,清让留在了茗荷身旁,他撩开茗荷被汗浸湿的额发,动作轻柔,生怕将人磕着碰着,眼神也极温柔:“辛苦了,孩子很好。”
    再多的真情流露清让却不行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他生过孩子,又一脸疲惫的女人,心中说不出的震动,再从容淡然的心,还是会被撩起阵阵涟漪。
    应清让看着这样的茗荷,想起了很多年前第一次救下她的时候,十二岁的小姑娘一副坚强又害怕的模样,浑身都在颤抖,却一哭不哭的看着他。他拉过她小小一只手,这姑娘身量将将在他的腰上,听话的跟着他走。转眼五年过去,她也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他孩子的母亲,一想到这样的转变,应请让整个心都在颤动。
    他想,他要给她一个名分,不是什么通房,也不是妾,能让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正当应请让心中酝酿得激情澎湃的时候,茗荷眼睛里的光在正在慢慢消散,气若游丝般的同清让说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清让一怔,见她却是面色苍白嗜睡,点点头,“你好好休息,醒了唤我。”
    茗荷阖上了眼睛,神情淡淡,她没有要他去抱孩子给她看,她怕自己舍不得。
    清让转身出门,在门口处又回望了一眼茗荷,才终于合上门。
    屋子里燃起了烛光,蓦地有些灼眼,茗荷眼角渗出了泪,但身下很疼,动一下都疼,只能让眼角的泪流入绣枕里,流进发丝间。就这么睡了过去。
    嘉让看着大哥出来,关切道:“茗荷还好吗?侄儿我瞧过了,阿娘说和哥哥小时候很像!”
    清让刮了刮嘉让的鼻尖,道:“哪有这么小就能瞧出像不像的。”又道:“她睡了,你也回去吧。”
    嘉让点点头,“哥哥,方才阿娘...”嘉让想将阿娘接纳茗荷的事告诉哥哥,但心里觉得很是怪异,当初闹得那般难堪,为了让阿娘身体好起来,大家都觉得或许茗荷离开了会更好,嘉让想起那时自己也劝过茗荷,心里不知为何,很难过,或许先不要让哥哥知道更好吧。
    “阿娘怎么了?”清让凝着眉。
    “没、没怎么。”
    “嗯,回去吧。”
    清让松了一口气,目送着嘉让离开,转身对伺候的嬷嬷说道:“发生了何事?为什么会突然早产?”
    嬷嬷低着头,见大少爷这副拿出了大理寺审犯人的架势,有些瘆得慌。
    “今儿个罗姑娘来找了茗荷姑娘,老奴想着既然是大少爷的...”
    只见大少爷眉峰骤然一冷,嬷嬷打了个哆嗦,说来也是她大意,将罗姑娘放了进来。
    “茗荷姑娘就在外院散步,罗姑娘敲门说要和茗荷姑娘说两句话,茗荷姑娘不好拒绝,只好将罗姑娘请了进来,老奴就在门口守着,罗姑娘也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只不过说了几句您与她曾经的一些往事,后来等人离开了,茗荷姑娘都还好好的,一不留神踩空了门槛,摔着了。”嬷嬷有些讪讪,错在自己,没有照顾好茗荷。
    清让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茗荷的屋子。
    烛光下的女人,面色依旧苍白,秀致的眉蹙着,屋子里浓烈的血腥味无不昭示着屋子了方才的惊心动魄,应请让轻轻托起茗荷纤细的手,满眼都是疼惜。男子的声音清润又坚定,“以后我会保护你,别怕。”
    ......
    回去之后,大家已经没有心思管嘉让从东宫出来的事情,里里外外忙活着小少爷的事情。兰荇道:“小姐,您要不要也给小少爷备上一份礼?”
    说的也对,嘉让想了想,索性换了身衣裳,去文曲街的路上,正巧路过四夷馆,突然想起了阿丹那之前说的人/皮面具的事儿,想着这次面具都没给他寻来,若是现在去找他,铁定要被他好一顿奚落,再者就是,她如今的女儿身都被传得沸沸扬扬,想必阿丹那也知道了,嘉让叹了口气,也不知阿丹那是怎么看待她的。
    外头传嘉让与四夷馆的外族学子不清不楚,兰荇瞧自家小姐看着四夷馆的大门,紧紧的盯着嘉让道:“小姐,您可千万别去四夷馆了,这流言蜚语好不容易被制止了。到时候又被有心之人一顿乱嚼舌根,您的名声可就...”兰荇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嘉让,发现她面上愁云惨淡,确实,自从做回了女子,这不能干这不能做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开怀笑过了。
    正当她们二人在文曲街上瞧瞧逛逛之时,嘉让敏锐的察觉了身后有人跟踪自己,她拿着长命锁的手一顿,那危险由远及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嘉让脑中思绪飞快,对兰荇道:“有人跟踪我们,你小心!”
    兰荇一慌,刚想张望,被嘉让按住了脑袋,“别回头,我们去人多的地方。”
    因为嘉让不想被人认出来,所以选在了文曲街比较偏的地方。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周围的人比较多,身后跟着的人没办法朝她们下手。
    嘉让想起了从文曲河下通往鬼市的路,计上心头,对兰荇道,“不要害怕,现在跟我走。”
    盯上她们的人见嘉让往鬼市的方向走,立马跟了上去,眼下是白天,鬼市的人流也不算多,若是去了鬼市的话,两人抓了也神不知鬼不觉。
    嘉让带着兰荇,直奔庚七死前说的那个地方,找到一个叫老罗的昆仑奴,直接从他手里拿走人/皮面具。
    兰荇紧紧抓着嘉让的袖子,“小姐。这是我第一回 来鬼市,好阴森啊!”
    鬼市在白日只有零散的一些铺子开张,所幸人/皮赖的铺子也开着。
    人/皮赖见着嘉让,眼睛都放光了,“小郎君!你可终于来了!”
    “赖先生,你可知道老罗在哪里?”
    人/皮赖打量了嘉让一眼,“你找那个黑鬼子做什么?”复又看了一眼嘉让身后的兰荇,兰荇身着女装,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模样。
    “这是我一朋友嘱托我的,恕不能如实相告。”
    “成,从我这后门直接走到菩提树下,那里就是黑鬼子的地方。”
    嘉让不放心兰荇跟着她去,将她留在了人/皮赖的铺子里,“还请赖先生替我寻一张这姑娘能戴的人/皮面具。”
    说完,一个人去了那条上次差点让她送死的路。
    等到了菩提树下,嘉让久久张望不见人来,只好对着空气恭声说道,“我找老罗!”
    过了良久,空气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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