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北下树的时候的时候就评估了,要说打仗,其实赵昊童厉害一些,赵昊童个高,灵活,他下了树趁着赵昊童没开始防备,直接跳了起来,咬着牙一木棍就实实在在的砸在了赵昊童的额头上,砸的震手。
    赵昊童当场懵了,手中板凳腿放开了,一屁股坐在了冻硬的土地上,双手抱着头,直接血就下来了,哭都忘了。
    周围幼童一看纷纷倒抽一口冷气:“啊,小西北太狠了吧!”
    凌霄叔叔也说了,开工就没有回头箭,不能给敌人太长反应的时间,小西北趁着蓝礼胆怯、色厉内荏拿着板凳腿往后退的机会,直接冲着蓝礼兜头又是一棍,蓝礼用手一挡,直接把手砸肿了,小西北打出了血性,不管不顾的又是两下子,把蓝礼也砸在地上了。
    赵昊童冲上来,他仗着高,一手握住小西北行凶的木棍,一手想拉开小西北,小西北再怎么说也比赵昊童小六七岁,刚才几棍子用了吃奶的劲,累得气喘吁吁,夺了几下木棍也没抢回来,他情急之下一张嘴就咬住了赵昊童的虎口,死死的也不撒口。
    小孩的牙本来就是新长的,平时保护的好,牙齿特别的尖,赵昊童挣了几下,直接血顺着手指就淌下来了,小混世魔王全是娇生惯养的纸老虎,哪成想碰到了纯正的小西北狼,当即傻了,跌倒在地,开始放声大哭。
    “啊,哇哇哇,呜呜呜,”幼童们吓坏了,呼啦一下子就躲开了,赵昊童和蓝礼刚反应过味来,也没劲骂人了,全开始抱着脑袋哭。
    辅学老师吃饱了饭,看启蒙班的学生半天全没回来,出来找的时候看一小群孩子围在一起,以为也就是寻常小孩子打仗,他们国子监也有规矩,就是小孩子的事情只要不出格,就不插手管,让他们自己解决,不过一看见了血了也吓了一跳,再看小西北拎着作案工具——
    一根木棍,挺冷静的站在现场,脆声脆气的说道:“是他们先拿着木棍打我,之后把我赶上树的,他们说要打死我!”
    赵昊童气哭了:“老师,我们是说要打他,可没说要打死他啊,小西北胡说。”
    ——折腾了两个时辰,之后安国公凌安之被找家长了。
    凌安之才从京城外军营回来,只在外边罩了一件深蓝色的袍子,内里细看还是军装,直接就被请了过来。
    小西北脑袋上一个包,看到自己爹来了就强忍住才能不哭鼻子;赵昊童和蓝礼头都被打破了,血渗出了白布,手也全包着。
    国子监老师看了也无奈,想都不用想,就凌安之在京城对孩子宠溺的那个名声,肯定是担心自己儿子小被欺负,直接教自己儿子打仗下死手的。
    今天轮值的辅课老师全是书生,主要还是御史台的言官,别说是国公爷的儿子做错了他们敢批评,就算是万岁爷做错了,他们也敢说话,无论怎么做全是博一个仗义执言的好名声:
    “国公爷,我们对你极其尊重,可学堂的事不牵扯太多,按理说凌岳小公子年纪最小,我们本来应该请赵大人和蓝大人,可你也看到了,贵公子是下了死手,有些残忍,请国公爷多加引导。”
    凌安之闻言一笑,他先是冲老师一抱拳,直接蹲下来和小西北说话:“小西北,告诉大帅,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小西北看辅学老师们好像是在向大帅告状,也有些害怕:“大帅,他们抢我的糖…”把事情来回说了一个遍。
    凌安之再问:“你如果刚才没有打他们,会怎么样?”
    小西北委屈:“他们要打死我,还让我从树上跳下来,我在树上哭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人管。”
    凌安之抱着儿子站起来了,抱拳道:“多谢各位老师和辅课老师教导。”
    辅课老师马上笑容满面的行礼:“国公爷哪里话,小公子凌岳给两个哥哥赔个礼就行了。”
    凌安之伸手摸小西北的额头,脑门上一个大包:“犬子昨天上学后回家和我说了,老师上课教了尊老爱幼和自力更生两课,凌岳最小,可两位小公子先是骂他父母,未见教养;之后凌岳反击,两个人仗着比他大追着他打,完全没有听从老师们的爱幼教诲;小凌岳被困在树上,被扬言要打死,寒冷不能脱困,只能自己想办法;我带兵打仗多年,知道弱小者面对强者只能一击而中,否则以刚才的形势,凌岳还会再挨打;所以我觉得…”
    凌安之看着几个辅课老师脸色越来越绿,微欠身道:“凌岳没有错,和我平时教的一样;几位老师如果认为他做的不对,只能是子不教父之过,来批评我吧。”
    凌安之带着儿子骑马回家了,天气冷,他把小西北拢在袍子里,他还真挺佩服小西北的,平生第一次打仗,面对比自己大的孩子,就打了个大胜仗:“小西北,你是怎么想到跳起来敲他们的头的?”
    小西北小脑袋从亲爹怀里探出来,小家伙心跳还很快,有点蔫:“大帅,对不起。”
    “小孩子调皮是常态,”凌安之摸着孩子脑袋安慰小西北:“男孩子就要有点狠劲。”
    小西北脸色蒙蒙的:“大帅,我说的对不起不是因为这个。”
    “哦?那因为什么?”
    小西北不愧是凌安之的儿子,骨子里带杀气:“大帅,我挨打也没什么,不过堂堂安国公的儿子,趴在树上哭了那么久,太给大帅丢人了,对不起。”
    “哈哈哈哈,”凌安之觉得自己儿子孺子可教,揉着小西北脑袋上的包:“小西北,以后不要哭,遇到什么困难,千万记得大帅永远站在你身后。”
    小西北刚才见了血,也吓坏了,不过看大帅给他撑腰,已经缓过来了:“大帅,我还撒谎了。”
    凌安之:“什么谎?”
    小西北老老实实的:“赵昊童和蓝礼只说要打扁我,没说要打死我,我撒谎了。”
    “佩服,”凌安之一副认真脸,“就是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话语,反正他们也难对证,对敌人诚实就是对自己的傻缺。”
    小西北看自己担心的事全没被批评,心放了下来:“大帅,我认识了新朋友。”
    凌安之:“他们看你笑话,你还有了新朋友?”
    小西北摇摇头,又点点头,提到了新朋友眼睛亮亮的,两只胳膊搂住了大帅的脖子:“有一个温柔的叔叔教我打架了,他说他就是凌霄叔叔,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可就是感觉好亲切。”
    骑着的骏马溜溜哒哒,凌安之看着小西北兴奋的小样儿,他心都要化了:“想听我说一下凌霄叔叔吗?”
    “当然啦!他说我们是第一次见。”
    凌安之觉得琥珀色的眼睛中有星星:“你就是他,他也是你,你们全从西北来,之后要到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神兽和爹全不好当。
    第315章 自由飞翔
    小西北眼神呆萌, 歪着小脑袋:“为什么我的名字叫做霄来?”
    ******
    夕阳霞光万道,通过书房的窗户暖暖的照进来,金斑点点的斑驳落在室内高大的盆栽上, 地上铺着一块细羊皮的毯子, 小西北已经看了大夫换了衣服洗了脸坐在毯子上,如果不是额头上红肿的大包和被风吹红了的小脸还非常明显,看他那沉寂的小表情,还以为中午打架的不是他。
    他正端着一本绘图的《论语》,左边坐着星星姐姐,右手边站着宇文懿妹妹, 他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给姐姐妹妹讲这两天学到了什么,已经讲了半天了, 等余情端着水果走到门口, 正好听到这一句:“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既来之, 则安之。”
    宇文懿粉雕玉琢,其实不太懂, 只用樱桃小口咬着指节笑。
    星星姐姐求知若渴, 两只眼睛全掉进了书里:“小少爷, 安之不是大帅的名字吗?”
    小西北重重点头:“嗯, 老师说了,安之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意思。”
    “啊?”星星手搭在了小西北的腿上:“安之不是随遇而安的意思吗?”
    “怎么可能呢?”不学无术的小西北一脸认真:“大帅怎么可能随遇而安呢?”
    他们头上高大的盆栽是棵四季青,一片宽阔的叶子说话间落在书上了, 宇文懿伸手就去拿。
    小西北爱惜书本,看着一片亮晶晶的口水沾在了他干爹给画的插图上,大眼睛睁圆了:“哎呀, 书弄脏啦,干爹不高兴了怎么办?”
    宇文懿太小了,以为小西北哥哥急了,当即粉着小脸愣在当场。
    小西北一抬头,发现宇文懿的小脸圆嘟嘟的镶嵌着两颗猫眼玉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像——小兔子?
    星星:“小少爷,我们把书晾干吧,反正你明天不用上学去,花尚书上次教过你,要爱惜书本才是尊重知识呢,可这书还用了不到三天。”
    宇文懿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嗫喏着小声说:“对不起。”
    小西北注意力转移了,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脸,触感让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弹弹的,像个桃子!”
    接着又伸手捏了捏。
    小孩子没轻重,直接把小姑娘惹哭了,书房里变成了一片混乱。
    小西北沾了干爹不少光。
    次日清晨的京城,微风拂面,霰雪轻扬,确实是一副好气象。
    京城簪花路上不急不缓的来了一辆深棕色双马驾辕的马车,马车后边还跟着两个骑马的武把式,驾车的小厮在一家卖高档洋物件铺子的门口的台阶前“吁”的一声停下来,接着掀开车帘,小西北从车里跳了下来。
    “蹬蹬蹬”十几步上了台阶进了铺子里头,小西北问跟在身后的两个小厮:“好像这地方确实担心挺贵的样子,看门楼子修的。”
    掌柜的正好早晨来铺里盘货,在柜台后边定睛看了一眼小公子,心里哎呦就吓了一跳,外人看可能还不起眼,觉得顶多就是这个黑小子家里条件好些,可他一看,当即看出门道来了。
    只见这小公子就是四五岁左右,虽然额头上不知道怎么弄了一个红肿的大包,不过棕色的大眼睛一张盈着笑的脸,脚下蹬着小靴子是价值连城的蜀锦穿云靴,身上的马甲是水蓝色的穿云锦,脖子上戴着一个岁岁平安的项圈竟然是一体帝王绿的翡翠的,一看就是专门给孩子打的,小孩长的快,一两年也就戴不上了,太费料了,没这么干的。
    他一看就是京城达官显贵家的孩子,人小鬼大,不敢怠慢,从柜台后转了出来,吩咐倒上清茶水端给小公子。
    小西北手摸着耳朵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背着小手在本店压箱底的宝物那里站定了,指着一个镶着鸽子蛋大小红宝石西洋时钟问道:“掌柜的,这个钟漏多少钱?”
    掌柜的凑上来笑,孩子太矮他稍微弯着腰:“小公子好眼光,这个西洋时钟值钱在做工和红宝石上,而且它有个小机关,只要到了整时辰,里边的喜鹊就会出来,喜鹊也是绿宝石一体雕刻的,价值一万六千两。”
    小西北向后一躲:“哇,好贵啊,我爹好像几年也拿不到这么多俸禄银子。”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和正常的童音比起来,稍显低沉:“掌柜的,你不是看我小漫天要价吧?”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把西洋时钟捧出来,用手绢垫着,唯恐留下指痕:“小公子哪里话,我们店铺开了多年,一向做的是熟客生意,京城大家盘根错节全有交集,骗了一家的公子,其他也马上知道了,再者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大,看小公子器宇不凡,敢骗你背后的大官不成?怎么敢占你的便宜?”
    小西北思索了一下,觉得言之有理,吩咐道:“现在给我包起来,钱财一会送到。”
    身边小厮急了,小声制止到:“小少爷,咱们看看得了,你买这么贵的小玩意儿干吗呢?”
    小公子洋洋得意:“昨天给语文妹妹读书,把宇文妹妹逗哭了,我答应送她一件稀奇玩意儿,她才不哭的,我快点买了给妹妹送去;昨天一起读书的还有星星姐姐,她最喜欢漂亮东西了,我刚才不是买了一个黄金的星星也送给星星姐姐吗?”
    掌柜的憋不住乐了,觉得这黑小子姐姐长妹妹短,从小就挺有眼色的,把西洋时钟又锁进了琉璃柜里:“小公子,我们店里摆着它都没想卖出去,您看着玩一会罢。”
    小西北看着店老板,有点不乐意了,童音脆声脆气:“你这掌柜的,你是看我买不起吗?帮我包起来免得一会耽误时间。”
    包完了可能干爹来了会不好意思点,能给他付账的概率大一些。
    掌柜的笑容满面:“小公子,真别说,京城能花这么大价钱买这么个小件的事还真不多。”
    小公子童声童气的继续要求:“一会我干爹来了,你就知道我能不能买得起了。”
    掌柜的心想,别说干爹,就是亲爹也不可能给你花一万多两买个玩具去哄孩子,正在逗着小西北去看点别的,却看到另外一个男子进来了。
    但见这男子身高八尺,月白风清风度翩翩,雅致华贵异常,掌柜的一看当即吃惊,马上换上恭敬的笑脸大步迎了出去:“花公子,花尚书,幸逢光临小铺,蓬荜生辉!您可能不记着我了,可前一阵西北商会中药材商会大聚集的时候,我对您可是见之不忘,伙计,把我新得的最好的普洱茶奉上!”
    这个花公子也看不出年纪,多少年来变化也不大,虽然处事低调,可生意做得是铺天盖地,京城大官全对他敬重有加,据说连军中都给他面子。
    ——谁敢不给面子,据坊间传闻小料当朝天子不多看天下女人一样,多年来一半时间亲自出宫留宿翼王府。
    花折一大早就听小厮来报干儿子让他带着去买东西,忙完手里的事就出来了,他点头算是还礼了:“刘掌柜的也是京城西洋件的翘楚,生意做得童叟无欺,有口皆碑,我怎么能忘呢?”
    之后一低头,果然看到了干儿子脑袋上的大包,笑道:“小西北,我听说你昨天首战告捷,要恭喜你勇气可嘉呢。”
    小西北到底是小孩,看着大人们又看茶又打招呼的,有点耐不住性子了,踮起脚尖就往花折袖子里摸:“爹爹,你出门带银子了吧?快给我买那个西洋时钟。”
    花折上眼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有点哭笑不得,他也喜欢乱花钱,可教导孩子的时候,还是要教他有钱花在刀刃上:“小西北,如果你亲爹同意给你买,干爹才能掏钱。”
    小西北已经摸到了银票,一伸手就从干爹袖子里扯了出来,拉长声音撒娇:“哎呀,要是我亲爹能给买,还用得着干爹吗?干爹就是给买亲爹不给买的东西的。”
    花折和孩子打打闹闹:“不行,那种是干爹和干女儿的关系,你是个黑小子,和干女儿能一样吗?把银票还给我。”
    小西北眼睛亮晶晶的,把银票拢紧了在怀里,侧头笑:“爹爹,现在民风都开放,小狼狗不分男女了,不买也得买。”
    花折:“你娘也有钱,为什么不让你娘给你买?”
    小西北把银票拢的更紧,嘻嘻干笑:“男人怎么能向女人要钱买东西呢,还得是干爹您支援才行。”
    花折蹲下来,双手抱肩,采用迂回战术:“那你说说买来做什么吧,我听听有没有道理。”
    小孩子买东西,还不是为了玩,怎么说都没有道理。
    小西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扭捏了半天,自己也觉得理亏:“爹爹,我想送给宇文伯父家的妹妹,我觉得宇文妹妹笑起来特别好看,不想看到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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