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里的两人忙乱了半天,好不容易稳住了几次差点翻覆的小舟,就听到岸边一声大喊,
    “找到了!那北周后生躲在荷塘里!看那群野鸭子飞起来的地方!”
    岸边徘徊的四五个红灯笼迅速围拢过来。
    池萦之:“……”
    司云靖:“……”
    池萦之:“糟了,刚才没撑篙,顺水流过来了。这边湖岸不是靠近船坞的那头。”
    她小声商量着,“要不,船先靠岸。你在船上躲躲,我去岸上应付她们?”
    司云靖思忖了片刻,做了另一个决定。
    “船靠岸吧。我们一起上岸。”他掸了掸衣摆,镇定地站起身来。
    “既然来了,总是要见一见你母亲。丈母娘如果真的准备了杀威棒,挨一顿就是。”
    第67章 咸鱼第六十七式
    一群仆妇婆子大呼小叫地围拢过来, 抄起准备好的大棒,目光炯炯地守在岸边,就等着那胆大包天的北周后生上岸, 来个一拥而上,暴揍一场。
    等船靠了岸, 上岸的却是两个人。
    池萦之和司云靖手拉着手, 从船里跳上岸边, 对着周围发愣的仆妇婆子们说,“这儿没你们的事了, 都散了吧,我去跟我娘说。”
    过了二更天,夜色虽然深了,池夫人的正屋里火烛大亮,人端坐在院子里等着呢。
    池萦之路上嘴皮子都快说破了, 得了夫人吩咐的仆妇婆子们就是不愿散去。
    虽说碍于小姐的面子, 不能直接上去‘抄大棒痛揍一顿’, 还是一路虎视眈眈,把人押解到夫人的院子里才罢休。
    池夫人一看进门来的是手拉手的两个人, 猜到了几分缘故。难怪逮个人费了这么久时辰……
    “萦萦,过来。”她伸手招女儿过去。
    池萦之才不敢把身边的人单独丢下。
    正院里围着她老娘站着的七八个嬷嬷,都是池夫人未出阁时就跟随着伺候的老人了。这些亲信嬷嬷们对她老娘的态度,那叫做:‘说一不二,指哪儿打哪儿。’
    她用眼角瞄了一圈周围嬷嬷手里的大棒,怎么感觉比外头抓人的婆子们拿着的还要更大一号呢?
    七八个嬷嬷抓着大棒排成左右两排,池夫人端坐在中间。
    ……感觉像是衙门升堂似的。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只要自己放开人走过去,自家亲娘就要高斥一声, 嬷嬷们一拥而上,给身边这位狠吃一顿杀威棒……
    “娘,先叫她们把大棒撤了。”
    她站在原地没动,跟自家老娘好言好语地商量着,“把大棒撤了,人散了,我就过去给你老人家捶背,捶腿,捶整晚都行。”
    池夫人为今晚抓人筹划了许久,做好了各种准备,根本不吃她女儿撒娇这一套。
    她哼了一声,“一,二,三。不过来是吧。你等着。” 她指着院门,吩咐亲信嬷嬷说,
    “关门,放黑子。”
    池萦之:???
    靠院门最近的两个嬷嬷立刻过去把门关上了。
    另一个嬷嬷打开了院子角落处的一个大铁笼子。
    铁笼子放在墙角下的阴影里,笼子里黑乎乎的,关的是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池萦之只听到了铁笼子开锁的声响,下一刻,一只通体纯黑、身量足有成年男子高的大黑狗高声狂吠,向他俩站着的方向直扑了过来。
    她还是头一次知道白鹭别院里养了狗,猝不及防之下,本能地就去摸靴子里的带鞘匕首格挡。
    ——摸了个空。
    她如今穿的是软底绣花鞋,哪里有长马靴筒给她放匕首。
    伸手摸了个空,她楞了一下,那只来势凶猛的大黑狗已经直扑到了面前,后脚着地,成年男子身量的高大狗身站起,吐出了鲜红的舌头,前脚就要往她肩头趴——
    一只拳头带着劲风挥过来,直接揍在黑狗脑袋上,把狗横着揍飞了。
    司云靖拧起眉,把池萦之拉到身后去,“夫人,你家护院的狗竟不认识主人?过来咬我倒也罢了,怎么直奔着令爱去了。此狗不能再留了。”
    池夫人悠闲地喝了一口茶,说,“黑子是家里从小养大的,只是看起来唬人,其实很乖。它从不咬人的。”
    池萦之:???
    “那你把它放出来干嘛?大半夜的,怪吓人的。”
    池夫人瞪了她一眼,“就是吓唬你们。”
    被一拳揍飞的黑子委屈地耷拉了尾巴,小跑回去池夫人身边。
    池夫人喂它吃了一根肉骨头,黑子欣喜地趴在池夫人肩头,舔了她一脸口水。
    ‘恶犬扑咬’的危急关头,那北周后生没有惊慌失措,只顾着自己逃生,反而一拳揍飞了‘恶犬’,把萦萦拉到了身后挡着,胆量和担当都是有的。
    今晚准备的第一关考验通过,池夫人吩咐亲信嬷嬷说,“杀威棒先记下,把大家伙收起来。你们退去院子外面伺候着。我有话问他。”
    等院子里的人散干净了,池夫人终于头一次用正眼扫过对面的云副使。
    一看就是北人,典型的北方高大身材,肩宽腿长,眉眼锋锐,年纪虽轻,气度沉稳。
    ——倒是和她想象中的好色之徒相差甚远。
    池夫人放下茶盏,把人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反复看了几遍,开始问话了。
    “云副使见谅,我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头一次见面,总要问个清楚。敢问云副使何方人士,祖籍何处。”
    司云靖早有准备,应声答道,“晚辈是北周京城人士,土生土长,三代都在京城。”
    池夫人点点头,“家中可有父母兄弟。”
    “兄弟六个,晚辈行四,父母都不在了。”
    池夫人脸色顿时一沉,手里的茶盏重重一磕。
    “父母都不在了,就容得你胡乱来!你父母不在了,家里还有其他能做主的长辈呢。”
    司云靖沉吟着说,“家中长辈虽然多,做不得晚辈的主。晚辈的婚事自己做主即可。”
    池夫人听得直皱眉,显然不很满意。她换了个话题。
    “听说你如今二十二岁,官居五品?一年的俸禄多少?可能养得起家?”
    “一年俸禄多少……”
    司云靖设想了一路,却没想过会遇到这个问题,“俸禄……倒是没注意过。养家应是足够了。”
    池夫人恼得啪的一拍桌子,指着他说,“连俸禄多少都说不出来,还敢当面说大话,说你养得起家!你一个区区五品的官职能有多少俸禄,养得起几个小厮仆妇?我的女儿嫁过去,可不是跟着你吃苦咽糠去的!”
    司云靖哑然片刻,说,“家中薄有资产,小厮仆妇还是养得起的。定不会让令爱吃苦。”
    “自己俸禄多少都答不出,你拿什么养。”池夫人气鼓鼓地说,“指望我们萧家的陪嫁么?想得美!我家女儿不嫁吃软饭的!”
    司云靖:“……”
    丈母娘的质问一个比一个犀利,他实在有些顶不住了,跟池萦之对望了一眼。
    池萦之过去拉了拉老娘的衣袖,尴尬地说,“娘,他家有钱。”
    池夫人哼道,“吃软饭的有你爹一个,成天拿家里的钱贴补他的军营,我已经受够了!云副使,不怕你知道,我从你们北周的陇西郡回来,就发誓以后再遇到吃软饭的男人,见一个打一个!”
    “……”
    司云靖觉得他必须澄清了,“池夫人放心,晚辈,咳,不靠吃软饭过活。”
    几句话打岔的功夫,他想出了合适的应对:
    “陇西王府在京城有个老宅子,听说最近正在翻修。晚辈不才,愿承担所有的修缮费用。等王府修缮一新之后,定会请夫人移步京城小住几月。以后想要探望令爱的时候,在京城有个栖身的居所,随时可以前往。”
    池夫人又哼了一声,“池老混蛋的宅子,我过去住算什么。我才不去。”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得了可以随时去京城探望女儿的承诺,面色还是转好了许多。
    司云靖看在眼里,知道丈母娘心意松动了,趁热打铁:
    “晚辈和令爱相识多年,互许终身,绝不会负她,更不会亏待她。晚辈言出必践,还请夫人放心。”
    “言出必践,哼,希望你身为大好男儿,真的能说到做到,不负我家女儿。”
    池夫人一边思索一边喝了半盏茶,最后放下了茶盏说,
    “云副使,你听好了。不要以为我今日松口是因为对你有多满意,主要还是看你追到白鹭别院来的诚心。你须知道,我女儿看中了你,你们便在一起。我女儿看不中的人,就算是皇帝,我也瞧不上。我听说你们北周的新帝,凭着一幅画像挑中了我家萦萦,要召她去京城为妃?想得美!我家乖女儿才不嫁他!”
    司云靖:“……”
    司云靖:“那就……多谢伯母首肯?”
    “多说无益,你先传书回北周京城,把陇西王府的老宅子修缮起来吧。”池夫人最后说。
    池萦之停下了捶背的动作,诧异地问,“为什么要传书回京城?他们使节队伍没两天就要启程回去北周京城了呀。 ”
    “他不是才五品的官儿么,又不是新帝身边的重臣。跟这次北周来的正使提一句,告假三个月,留在江南成亲。”
    池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说,“你就当你爹死了,直接从白鹭别院出嫁。咱们萧家出嫁的女儿,议亲纳彩,总要准备上三五个月。三个月算少的了。”
    池萦之和司云靖对视了一眼。
    司云靖:“其他的都好办,晚辈留在江南三个月,这个,有些困难。”
    池夫人立刻翻了脸,起身就要走。
    池萦之赶紧拉住了池夫人的衣袖,“娘——”
    池夫人气哼哼地说,“他还说真心想娶你?连告假三个月都做不到,真心个鬼!”
    司云靖思考了片刻,开口说,“我先在贵地留三日。三日之内,我和令狐侍郎商量一下。”
    当晚人便留住在白鹭别院里。
    池夫人留了个心眼儿,拨给云副使暂住的跨院,在白鹭别院靠着船坞的西边角落头,和自家女儿位于东南的院子隔了五里地……
    池萦之早上起来用早饭的时候,想起了五里外住着的那位,问了一句,“云副使那边,有没有人送早饭。”

章节目录

错拿了万人迷剧本的咸鱼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PO18官网只为原作者香草芋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香草芋圆并收藏错拿了万人迷剧本的咸鱼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