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一片花瓣飘进窗户,落在我的脸上。我皱了下眉,梦到自己在一片樱花树下,看着微风吹过一片樱花雨幕。我抬起手,接住一片樱花的花瓣,原来在这样美的场景里,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变成少女,忍不住托住花瓣,再看着它随风而去。
    我望着那朵花瓣飞扬,向我身后去,我转身望去,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男孩。是杜明兖,在樱花树下,他的面容映着粉红,仿若樱花树成仙一般,那么美好。
    我对他笑了笑,他也露出梨涡笑起来,我们四目相对,什么都没说,谁也没有走进谁。此情此景,静静地看着他就足够了。
    一声轻笑,将我从美梦中唤醒。我觉得脸上有些痒,睁开眼时看到两只细长的手指。我抬头望去,看到靠着床头看书的杜明兖,正在帮我摘脸上的花瓣。
    “你怎么又进来了?”我习以为常的闭上眼,换了个姿势准备睡回笼觉。
    他随口问:“看你笑那么甜,做什么美梦了?”
    我笑得甜?我心里冷漠的听着,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我是怎么回家的?脑海里零碎的画面拼凑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杜明兖这段时间不是在拍真人秀吗?昨晚我不是在跟苏沐言拼酒吗?
    我回头偷看他,被他逮住,索性坐起来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清晨早春的阳光洒进来,微风吹动洁白色窗帘舞动。他低头看书,侧脸轮廓闪闪发光,一件淡蓝色薄毛衣趁着少年气质,俊朗得令人向往。
    他没有抬眼看我,半垂着眼帘懒懒地说:“你不应该问下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一幅美好的早春少年图顿时破碎,他果然好不意外的也就对我“恶言相向”。我托着腮帮子看他:“我还能怎么回来的,当然是开车……”我说到这里,自己明明喝酒了,不会开车回来,“我车呢?”
    “不知道,丢了吧?”他扫了我一眼,一本正经的说,“毕竟你喝酒之后也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或许把车和车钥匙一起留在路边,被人偷走了。”
    看着我吃惊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凑近了盯着他说:“你瘦了吧,也晒黑了。原来的翩翩少年,现在变成一个野小子了。”他本身皮肤很白,即便被晒黑了也是浅浅的小麦色,显得更加健康有力。
    所有质疑他外貌的评论他都会生气,义愤填膺的还嘴:“我哪有你黑。”
    我冷哼一声,准备起身去上班,他挡在床边不让开,故意阻挡我起床。我早上有会,公司出了事情我还没处理好,必须早点去公司。我双手按在他肩膀,把他钉在床头,他惊慌地看着我,接着我迈过他的身体下了床。
    他眨眨眼,慌乱的翻了几页书故作淡定。我站在一边看着他的反应好笑,情窦初开的年纪,青涩的模样。
    我洗漱好,坐在床边的梳妆台开始化妆。他依然纹丝不动的坐在床边看书,我一边化妆就觉得有人看我,我看向他,他会迅速移开目光。目光游戏完了几轮,他乐此不疲。
    我换衣服的时候,打开衣柜的门,正好可以挡住床的方向,我便快速穿上丝袜,套上一条厚连衣裙。我双手在背后拉连衣裙的拉链,可拉到一半就拉不上去了。我又看不到,一时拉不上,裙子也脱不下来。
    杜明兖走到我身后,一支冰凉的手轻拍了我拧成麻花的胳膊,顺利的帮我拉上拉链。他怎么知道我卡住了?我不敢细想,我想转过身他却站在我身后,离我很近很近,纹丝不动。
    我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我不知道他想干嘛,口干舌燥不想问他。他弯下腰从背后抱住我,双臂环在我的腰上,闻着我半干的头发散发的洗发水的清香,没有说话。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我不知为什么,感受到了他想我,他很想我。我又何尝不是呢,随意我没有挣扎,没有推开他。
    “到8月,我不想再接综艺了,不想去外地了,我就想在北京,在你在的城市。”他在我耳边低吟,“好不好?”
    我“嗯”了一声,心几乎要被他融化了,此时他说什么都好,我都答应。我感觉他在笑,我也笑起来。我很想转过身也给他一个紧紧地拥抱,可我知道,我纵容他如此已经不合适了。
    我忍住冲动,双手覆上他的手,柔声说:“我得去公司了。”
    他放开我,乖巧的问:“我开车送你吧。”
    我好笑的看着他:“你哪来的车?”
    他对我眨眨眼说:“反正你没车。”
    他送我去公司,如果被人发现就糟了。可我看着他却无法开口拒绝,心存侥幸,如果他不下车,就没人会注意到吧。
    我们一起来到车库,原来他换了国内的驾照,开来一辆黑色低调的迈巴赫,或许是小姨夫的吧。车四周的窗户贴着膜,黑乎乎的,车内情况什么都看不到。他换了一件厚毛衣,上车后戴上墨镜,侧头确认我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送我上班。
    一路上我们听着广播,也没刻意找话题,有一瞬间我期待着,如果未来的生活是这样就好了。他从容的开着车,右手习惯性的扶在档把上,细长的手指竹节一般,有一种想握住的冲动。
    到了公司楼下,他停在一辆车后面,我忽然在路边发现自己的车:“咦,我的车怎么没停地库?”
    他打断我的思路对我说:“今天下午我会早点回家,你也早点回来吧。”
    我鬼使神差乖巧的点点头,然后下车了。他等我走进写字楼才离开,我仿佛被施了咒语,这才解除魔咒一般,不知道自己这一早上究竟在干嘛。
    “咦,高兴姐,今天送你来的车没见过啊。”张闷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望着杜明兖离开的方向说,“跑车是苏沐言,改装车是赵默,保姆车是杜子轩,那轿车是谁啊?高兴姐你不会被包养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们一起上楼,刚进门就发现助理和张经理都侧目看我。又是这个目光,像极了当初他们八卦我和苏沐言的事情时……想到这里,我猛然明白,我的车停在那里是因为苏沐言把它开回来的。
    虽然我和老板、张闷儿一直知道这个客户对接是他,但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如今他来公司,这不是昭告天下了吗。
    我心里暗骂一句脏话,小葵缩在工位后面,向我使了个眼神,告诉我他们在老板办公室。我二话不说,敷衍的敲了两下门,气势汹汹的推门进去。
    苏沐言一身羊毛厚西服,里面搭配着马甲和衬衣,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对面。我走过去,无视老板,对他说了句:“你跟我出来。”他看着老板,对方笑着点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拉着他走出办公室,扭身进了一个空会议室。
    他坐在会议室里笑问:“还生气呢?”
    我咄咄逼人的问:“你怎么能来公司呢,别人看到了怎么想啊。”
    “你在乎过别人的眼光吗?”他反问。
    “我当然在乎,我是有社会属性的,怎么能不在乎流言蜚语呢。”
    他不意外,一副了然的样子说:“如果不是你想太多,当初也不会跟我分手。算了,反正我不在乎。文案出错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因为还有两天才会正式公布,目前都是悬念物料。其他的文章、海报等,我都让供应商把型号改了。”
    “全改?”我惊道,“这工作量很大的,而且……”
    “没事,我已经说服我老板了。”他凑近我小声说,“其实这个型号到底是几,对于整个老板来说,影响不大。”
    反正他有关系,他背景硬,翻手云覆手雨的本事了得。我松了口气:“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小葵呢?”
    他目光变得凌厉:“她必须走。”
    “为什么?”
    “因为她做了我的位置。”他懒懒地看我一眼,“要不我就追究张闷儿的责任,反正也是他失察。你选吧,大树并不是只有你家一棵。”
    “你!”我看他坏笑着看我,然后扔给我车钥匙就离开了。
    他在跟我较劲,这件事情如果不给个说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他说的也对,大树不是只有我们一棵。
    我打定了主意,找小葵谈话。我开诚布公的把现在的情况告诉她,又给她介绍了一个朋友的公司,并打好了招呼,请她过去面试。朋友跟我承诺的公司比小葵现在的高了一半,即便我告诉她我只是给她一个机会,无法承诺这份工作就是她的,剩下都要看她,无论成功与否,一旦决定都无法回来,小葵很痛快就答应了。
    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也说不出以后她会过得怎么样。我只能说,我尽力了。
    苏沐言的项目进入执行,按部就班的做就好,我让张闷儿负责。我带着助理开始忙新项目的比稿,开了一下午的头脑风暴会。张经理一下午找不到助理,很多工作搁置,很生气,去老板那里告状,结果碰一鼻子灰,见到我和助理说话冷嘲热讽。
    我告诉她此刻她是孕妇,现在的所听所见,所言所行都会大大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希望孩子能平安健康的生活,那现在最好能宽容带人,不要心胸狭隘。话还没说完,她居然在办公室嚎啕大哭起来。很多同事围过来指责我欺负孕妇,我百口莫辩,回到会议室里生闷气。
    她越是这样,我偏要帮助理。下午,我通知助理此次讲标让她来,她受宠若惊:“高总监,我能行吗?”
    “我行,你为什么不行?”我问道,“我是比你多只眼睛啊还是多张嘴啊。”
    她扭捏半天说:“我怕因为我没说好,丢了这单。”
    “那就说好呗。”我见她推三阻四的,以为她不愿意,便问,“你要实在不想讲也没事,我来就好。”
    她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想我想。”
    “想就痛快的说答应,怎么给你一个机会我还得三顾茅庐呗。”我看她矫揉造作的样子不耐烦的说,“样品我和老板拿回来了,我一会儿让张闷儿给你送过去。将标的时候你可以利用身边的道具,比如客户给的样品,能够出其不意。不过这次客户是做骨瓷的,样品一定小心保管。”
    她忙不迭的点头,兴奋的两眼放光:“好的,多谢高总监提拔。”说完一蹦一跳的走出会议室。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她说我提携她是什么意思?我可没说讲标就能升职啊,不会是想升职加薪想疯了吧。
    回到家,我看杜明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我顿时一天的烦心事都烟消云散了,脱大衣的时间都是分神,我就靠在沙发边看着他忙碌。
    他开着抽油烟机,噪音很大,并没有听到我回来了。当他转身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下,接着绽放笑容说:“回来了。”生活真美好,一瞬间我感觉眼前的世界变得明亮,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吗?
    “怎么不换衣服啊,热不热啊。”他看我痴痴地望着他,笑着问。
    我收起“痴汉脸”,换了衣服来到厨房,挽袖子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他正在炒什么,油烟很大,他下意识离锅很远,生怕再被油烫到。我嫌弃的问要不要我来,他毅然决然的挺身而出:“不用,你皮肤本来就不好,老熏油烟就更差了。我来。”明明是句体贴的话,到他嘴里都变味了。
    “还像模像样的,在生存节目里学的?”我问。
    他老实的点点头:“我炸过虫子。”
    我下意识往锅里瞥了一眼,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菜,黑乎乎的一团,要说是虫子也是像的。我挪开目光,叹口气说:“我其实不太饿。”说完肚子毫不留情的咕噜噜想起来,现场拆穿我的谎言。
    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重说。”
    我惺惺赔笑:“饿饿饿,累了一天了,回家肯定饿。”心里打定主意,下次杜明兖再叫我早回家的话,我一定先买点吃的垫两口再回来。
    他在做菜,已经差不多摇摆盘了。我一边帮他一边聊天:“对了,我让助理去讲标,她特别开心,就差感谢我的大恩大德了。”
    “不是挺好的吗。”他随口答道。
    “嗯,我没底,我其实也怕她把生意丢了。”
    “你还记得你之前也不信任stephanie。”他继续说,“有你教她,都能做好的。”
    我捏了捏他的脸说:“嘴真甜。”被他瞪了一眼,我松开继续说,“但是我今天开除了小葵。”
    “小葵?”他回忆道,“你的实习生?”
    我一想起她叽叽喳喳的在我耳边吵,就忍不住皱眉:“对,就是话密的那个女孩。”
    “因为她话密,你就开除了?”他好笑的问,“也太随意了吧。”
    “不是,你不知道。她写的所有文案都把沐言的产品名写错了,还出街了。沐言发脾气了,就他锱铢必较的性格,一直对于我过去为他哀求客户的事情耿耿于怀,这次说什么也要让我开了她。”我自己念叨,“昨天就是想替小葵求情,没想到他居然用喝酒为难我,还说什么不是那种客户……”
    我留意到杜明兖的脸越来越沉,最后他停下所有动作看着我自言自语。我意识到自己说出来客户是苏沐言,他不高兴了。
    果不其然,他问道:“苏沐言是你客户?”我身体僵硬,没否认。
    他继续问:“他以公谋私,刁难你,让你喝酒?”
    “哎呀,也不算故意刁难,就是一起喝了顿酒。”我解释道,“不存在电视里演的那种情况啊,你别多想。”
    “你昨天跟他喝酒,喝断片了自己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他怒道,“我怎么能不多想。”
    “那不是因为要保住小葵吗,她是犯了错,但她是我的人,谁都不能动我的人啊,要不我这个领导当得多窝囊。”我理直气壮的说。
    他恶狠狠地说:“那她也是个祸害,走了也好。”他试探的问,“昨天在酒吧你们还干嘛了?”我脑海里回想起苏沐言凑近我的样子,瞳孔慌乱,躲避他的目光。他攥着我的手腕说:“你辞职吧,接受小姨夫给你的工作。”
    “我不。”我甩开他的手,一瞬间他眼中充满惊慌和悲伤,我的心猛然跳了两下,捧着他的脸说,“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他怅然若失的将菜摆在桌上,我觉得自己伤害了他,自己心都要碎了,便从背后抱住他说:“好了,不说工作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他被我一抱,愣在原地,双手各举着一副碗筷,转过身看着我两只眼睛噙着光。我没有松手,我不想松,我还想抱着他,他就像磁铁,一旦我靠近了,就无法远离。他低头亲吻我,我抬头迎上去。
    年龄、身份、流言都随他去吧,就算是摔得粉身碎骨也好,只要他不再露出那种目光,不要再有难过的表情,要我做什么都好。更何况,他的嘴唇真的很软,像棉花糖一样,要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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