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老人挑了自家熟了的桃子来这附近卖,祝家这豪商所处之地一向繁荣,一向少有地痞流氓打扰。纵然是祝家顺手而为的庇护。老人的心中也分外感谢。
    只是……老人忍不住往祝府的方向看了一眼,近来祝家怕是惹上了什么强人,偌大的府邸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祝家的产业遍布上虞,若是出了什么事,上虞都会抖上抖。
    “老伯请问前面就是祝府了吗?”
    老人闻言抬头看去,才发现是位贵公子,身后还跟着名随从,忙道:“公子往前便可以看到。”
    “多谢老伯了。”荀巨伯笑着道谢,一边叫书童拿钱买了份桃子。
    老人一边帮荀巨伯称了桃子,一边打听:“公子可是与祝家有亲?”
    “我只是与祝府上的公子同窗三载,今日是来上虞访友的。”荀巨伯向来好相与,随口回了话。
    老人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叹了口气:“公子初来乍到,有所不知。”
    “哦?”荀巨伯听出了老人话中隐情,便诚恳道:“在下愿闻其详。请老伯指教。”
    “指教算不上。这件事儿在上虞人尽皆知,只公子一个初来乍到怕是不明详情。”老人说道:“前几日,祝府惹上了祸,现下府邸被人的私兵围得水泄不通。听人说,那私兵来自祝夫人的娘家余氏。”
    “怎么会这样?”荀巨伯不禁喃喃出声。
    “公子我看你是个好人,现下祝家形势危急。您还是明哲保身,不要登门拜访了。”老人劝道。
    “多谢老伯。”荀巨伯谢过了老人,可在书院中最为急公好义的学生怎么可能对好友的困境袖手旁观:“在下还是想去祝家看看。”
    荀巨伯叫书童拿了桃子,在老人的叹气声中往祝家走去。
    祝家的府邸气派十分,往日在阳光下更是耀眼,如今在外那些来来往往的私兵,让府邸显得十分的紧张可怕。
    “什么人?”
    荀巨伯才靠近几步便被私兵拦下,书童连忙护住荀巨伯。
    荀巨伯的眼眸一沉,面上依旧阳光灿烂,还带点疑惑:“在下鲁渊荀巨伯,与此府上公子为旧交,你们这是?”
    “你是鲁渊荀家的公子?”私兵警惕地问。
    荀巨伯笑容满面的答道:“正是。”
    “巨伯?”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荀巨伯回头一看发现正是祝家的八公子祝英齐,“君亦兄,许久不见。”
    “巨伯,书院一别,真是许久未见了。”祝英齐感叹道,便见了那私兵,有些愠怒:“你们余公子当真霸道,连我好友上门都不许吗?”
    私兵顾及祝八的身份,连忙后退:“八公子误会了。”
    祝英齐冷哼一声,拉着荀巨伯就走进祝府,书童也赶紧跟上。
    才进了祝府,祝英齐见四下无人,才拽着荀巨伯到角落:“文昭(祝英怜的字)知你定会登门拜访,已经等候多时。如今文昭所在的桃李院被重重私兵把守,文韵(祝英台的字)也不知被余家关在何处。君亦知自己强人所难,但还望巨伯助我祝家。”
    “君亦兄哪里的话!我在书院多受你们照抚,朋友有难,我自当义不容辞。”荀巨伯自然义气不过。
    “多谢巨伯。文昭已写了信。这一封望你交给文才,速来祝家解围。另有一封望你交给我五哥祝英明,叫他在朝堂之上牵制余家,伺机而动。”祝英齐慎重道,“如今祝家还有我主持,他们还有所顾忌,不敢妄动。”
    “君亦兄放心,巨伯定不负所托。”荀巨伯慎重应下,但又心生疑惑,“只是……”
    “巨伯但说无妨。”祝英齐道。
    荀巨伯这才问出口:“祝家何故遭此大劫?为何英连英台皆被人关押?”
    “都是那余梦龙贪花好色,贪图家妹颜色,意欲强娶。”
    “什么?欺人太甚。”荀巨伯义愤填膺,忽然他又反应过来,“祝家不是十子无女吗?”
    “此事对巨伯有所隐瞒,在下十分歉意。”祝英齐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其实英台和英怜都是女子。那余梦龙看中了英怜的美色,又想强纳英台为妾。可英怜英台已有婚约……”
    此言一出,巨伯惊得后退几步,才反应过来:“当真是我瞎了眼,未看出是女红妆。”
    “巨伯……”祝英齐担忧的望着荀巨伯。
    “君亦兄放心,即便她们是女子也是巨伯的好友,巨伯自当竭力而为。”荀巨伯回答的铿锵有力。
    祝英齐见惯了这些天众世家的落井下石,见荀巨伯如此义气,自是难掩感动,向巨伯深深的行了一个礼:“多谢。”
    荀巨伯扶起祝英齐,“同窗之间,不必多礼。”
    “嗯。”祝英齐感动的点了点头:“待会到外面还望巨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装作没有收到这两封信。”
    “我自是明白。”荀巨伯点头。
    祝英齐又恢复笑的模样,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巨伯,头一次来我家,定要好好看过我家花园。”
    “全听君亦兄安排。”荀巨伯话音刚落。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祝英齐一惊,连忙与荀巨伯交换了个眼神请去查看。
    却见一个年少的小公子喊着疼从草地里站了起来,看样子是翻墙过来的。
    “德正!”荀巨伯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谁。
    揉着腰喊着疼的赵小公子见了两个人忙行了一个礼:“巨伯兄,君亦兄。”
    “德正,你这是?”祝英齐满脸疑惑,哭笑不得。
    赵德正只能苦笑着说:“君亦兄有所不知,我已在祝府外面逗留多日,被私兵拦着,无法进入。不得已出此下策。今日使的小伎俩,引开了私兵,才在书童帮忙下翻墙过来。”
    荀巨伯听了这话感叹自己运气之好,又笑着打趣起了赵德正:“我们赵小公子真是倒霉至极啊。”
    “这可不是吗!摔得我筋骨都散了!”赵德正揉着腰,一脸的郁闷。
    祝英齐见了,忙说:“府上正有大夫,不妨让他看看。”
    “不必不必。我只是素来爱叫唤,并无什么大碍。”赵德正连忙摆手:“只是近日见祝府被私兵所围,心中惶急。所以翻墙过来,想问自己可否帮得上什么忙。”
    祝英齐思索片刻,“待我修书一封,你交予你姐夫陈恒。”
    “好。”赵德正连忙应下。
    祝英齐再次郑重的向两位行了一礼:“祝家有此友,真是祝家之幸。”
    荀巨伯和赵德正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荀巨伯道:“一方有难。”
    赵德正接上:“八方支援。”
    两人齐齐道:“当如是也。”
    ——鄮县
    “文才兄,灾民已经安排好,多谢你慷慨捐助的粮草,鄮县百姓才能重新吃饱喝足,好好安顿过日子。”梁山伯身穿县令服,带笑着走进营地来。
    “我家捐助了你那么多粮草,若是你这点事都办不好,当真叫我怀疑你书院三年学了些什么!”马文才冷哼道。
    “多谢文才兄相助。”梁山伯郑重的向马文才行了个礼,“不然以山伯家的情况,绝对无法援助到鄮县百姓。”
    “我可不是在帮你。”马文才冷漠道:“朝廷派我来剿匪,这小县城就是我的大后方,我可不希望我的后方乱了拖我后腿。”
    “山伯自当竭尽全力,为文才兄管理好后方。”梁山伯道。
    马文才却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我才不需要你帮助呢。”
    梁山伯听到此话就笑了出来,“是。文才兄,县令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明日再来寻你。”
    马文才没有理他。梁山伯也没有生气,好脾气地带四九出去了。
    出了营地,四九为梁山伯打抱不平:“你瞧瞧马文才多大的官威啊!”
    梁山伯闻言却笑了:“文采兄这是刀子嘴,豆腐心。”
    却说军营中,见梁山伯走远了,马统才奇怪的问马文才:“公子你不是一向最讨厌梁山伯吗?这次怎么还帮他呢!”
    马文才凤眸斜瞄了他一眼,薄唇微启:“蠢货。如今同为朝廷命官,与他又无什么大的恩怨,又何必使什么小性子?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利益为重。这次我帮他,是因为这件事有利于我。鄮县安稳,我们才不会腹背受敌。”
    “何况……”马文才轻道:“祝英台中意于他。将来我与他是要做连襟的,关系不能太坏。”
    马统听到最后一句,暧昧的笑了: “原是为了九姑娘呀!”
    马文才耳根子一红,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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