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雨想了想,还真是这样,有个著名的笑话,有人卖了房子做生意,然后花了二十年,终于用做生意的钱,把老房子买回来了。
    “刚才的电话,是省里的领导吧。”叶爷爷心里门清儿。
    舒雨也明白,“怕是因为李香蕉的地还没动静吧。”
    叶爷爷在隔壁省的大型商业地产项目,已经封顶完工在即。商铺招商火爆,很多小商家已经入驻,楼上的电影院和游戏厅,很聚人气。
    会议中心已经投入使用,举办的汽车展,耀武扬威跑到隔壁省份去发传单,气得隔壁省的领导,眼睛都红了。
    旁边的商业大楼,封顶之前基本都销售一空。商场招商顺利,还有整整一层被莉莉丝拿下,准备做成当地最大的旗舰店。所有这一切,都让广常市的领导,悔得肠子都青了。
    原本叶爷爷第一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家乡,结果被李香蕉横插一杠,人人都觉得李香蕉更靠谱。结果到现在,那块地,都没有一丝动静,一问就是还在设计,要做成前无古人的地标式建筑。
    拖到现在,领导的心都凉了,于是越发的想把叶爷爷拽回去。再怎么说,是家乡呢。
    “整个中国都是我的家乡,不拘哪一个地方。”第二天叶爷爷酒醒了,没等领导打来电话,自己打过去。
    看似态度谦和,笑嘻嘻的从不发脾气,但人怎么可能没有脾气,当初我一腔热血贴你的冷屁股,现在你回头,我就一定要应吗?
    “我只看中那一个地方,别的地方都没什么必要。”叶爷爷知道李香蕉不可能松手,领导也不可能把转让的地再拿回来,所以咬死这一点,就知道他的态度如何。
    就是过去的让他过去吧,一切往前看。中国那么多的省,那么多的城市,他不缺地方盖房子。
    f公司的子品牌,终于在一片骂声中宣布停产。质量次价格高不说,管理混乱导致折扣不一,消费都也得不到基本的服务保障。销量一再下滑,公司却不肯花时间在产品线上,依旧执着的拓展加盟商。
    随着加盟商越来越不满意公司,更不满意销量额和售后,开始出现大面积关店并且要求退还加盟费的情况。没有想到,他们信赖的国外大品牌,用各种方式推诿,根本不打算退还加盟费。
    以前还可以通过转让的形式,击鼓传花自己走人。现在茫然四顾,他们赫然就是击鼓传花的最后一棒,何其惊悚。
    于是事情闹大了,许多加盟商直接去公司堵人,但品牌已经人去楼空。于是再次转场到f公司,子品牌能跑,你母公司不能跑吧。
    f公司严正申明,他们与子品牌没有任何关系,可以走法律途径,欢迎来告。摆明了我就是阴了你,可你就是拿我没办法的嘴脸。
    经济纠纷跟刑事是两码事,许多人产生经济纠纷,以为报警之后,就该由警察来帮他们找出证据抓到罪魁祸首。事实上,只有刑事案件,警察才有这个义务,抓捕凶手绳之以法。
    经济案件需要报案人自己去搜罗证据,证明对方确实有违反法律的地方,警察才会出手,最终也需要你和律师的多方配合,才有可能打赢官司。
    这当中繁复的手续,专业的知识,足够让一个二百斤的大胖子瘦身到八十斤,也足够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而大公司制定的合同,通常是没有问题的,所走的流程也一定符合法律程序。普通人和大公司博奕的结果,通常都不怎么好,所以普通人打赢了和大公司的官司,才会被报道,甚至被拍成电影。为什么,因为物以稀为贵。
    普通人没有经历过商场的残酷,天真的以为你不能不讲道理,事实上讲道理这种事,本身就是一个极高的要求,并且超过了大多数公司的道德标准。
    任何时候,投资都要三思而行,绝不能一时头脑发热。三思而行也绝不是自己在脑子里演算各种成为千万亿万富豪时,要如何说出我根本不想赚钱时的不同表情的行为。
    而是要实实在在的去了解这当中的困难,去了解其他人的运营情况,和那些失败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失败,而这个原因摆到自己面前,你又能解决吗?
    头脑发热,不了解任何实际性的事务就投资,以为可以赚大钱的人,快醒醒吧。你要明白,如果这样就能赚大钱,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穷人。
    f公司子品牌的加盟商,一边打官司一边挖掘品牌的黑料。发现这个子品牌,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不存在,而是只存在于中国,加盟的形式也只存在于中国。摆明了,人家就是来圈钱的。
    同时毫不意外的将其他一些赚加盟费的品牌一并曝光出来,报纸的连篇累牍,越来越多的真相浮出水面,让人唏嘘不已。
    而此时,还有另外一种声音,连篇嘲笑那些被骗的加盟商,强调签了合同就该按合同的规定办理,而不是自己赚了钱就笑哈哈,亏了钱就怨天尤人,一副强盗嘴脸。
    恶狠狠的嘲笑完自己的同胞,还要给欧美唱一首赞歌,并称这个品牌是被中国人恶心走的。反正有错的一定是中国人,是他们狭隘的陷于自己的世界,不遵守合同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我现在才知道,当人放弃自己的底线意味着什么,不要脸的话张口就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幸好我早早跳槽,不然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快刀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虽然糙了点,粗了点,丑了点,但好歹有这一层皮,才能称之为人。
    要不是跳到生活杂志当主编,脱离了原来的地方,说不定就近墨者黑。
    老管扔了一粒花生米进嘴里,虽然现在条件好了,但他最喜欢的下酒菜,还是油炸花生米,没有之一。
    “我早就习惯了,这些人前几天还来威胁我,让我小心点,给自己留个退路,不然以后会被清算。”
    快刀大笑,“他们整天张嘴闭嘴要自由要民主要全盘西化,结果活的好好的,却说等他们民主自由全盘西化以后,来清算你这个敢讲真话的。”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快刀笑的眼泪都要流下来。
    舒雨早就习惯了看到这些言论,只要有人继续给钱,就会有人继续恰烂饭。不像快刀和老管,几乎是直面竞争,想当看不见都不行。
    “加盟商确实应该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但在同胞的伤口上撒盐的行为,也没有高明到什么地方去。”
    她现在正在查看帐目,黄灵坐在旁边,两个时而交谈,时而讨论,话题天马行空。
    “对了,现在外头很流行虚□□的事,你知道吗?”黄灵每天接触到的,都是一手信息,绝对的新鲜**。
    舒雨眉头一挑,“这么大胆子,敢来找你?”
    “当然不敢找我,是派出去的财务人员传回来的消息,有人找上那边厂子的负责人,问愿不愿意发财。被她知道了,吓得要死,虽然厂长拒绝了,她还是转头就跟我说了,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这是犯法的,十年以上。但凡敢沾边,一辈子就毁了。”
    “小年轻没见识过这个社会的阴暗面,吓吓他们是对的,要是有这方面的问题,不管是谁,都不能姑息。这些厂子里的情况,你也多盯着点。”舒雨摇摇头,偷税漏税啊,这些人的胆子可真大。
    好在自己这边的人靠得住,一是公司结构不同,最重要的财务部门都握在自己手里。二是各家公司都是自己投资的,利益不足以让负责人冒这么大的风险。
    回到京城,在舅舅家的别墅里,见到了舅妈的大侄儿常峰。见到舒雨,竟然主动站起来打招呼,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搞得舒雨惊奇不已,心想常家这是终于记起来怎么教孩子了吗?
    常红心见到侄儿很是高兴,反正儿子已经上了大学,也不存在影响学习的问题。撺掇着金明天给侄儿找个工作,要钱多事少离家近。
    人都是这样,远香近臭,好久不见常红心又开始淡忘大嫂的各种骚操作,只记得亲情。
    没想到,常峰竟然不是来找工作的,还说自己跟人合伙做生意,只是路过京城出差,来看看姑姑和姑夫。
    这一下,常红心就更高兴了,侄儿有出息,觉得腰杆子都挺得更直了呢。
    舒雨回来的时候,常峰也刚到不长时间。自然是留下一块吃饭,常红心还安排侄儿住下,不许他去住酒店。
    吃过饭,一家人开着电视,啃着水果聊天。金明天也想问问,这孩子到底在做什么生意,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得上的。
    结果不用金明天问,常峰自己就开始了表演。凑到金明天身边,低声问他,“姑夫,你认识那么多开厂的大老板,能不能介绍几个给我认识。”
    金明天的家电城跟各大家电厂的关系一向很好,不由失笑道:“介绍你认识没问题,但你得说说看,你想干什么?”
    “唉呀,你就介绍人给我认识,我自己去跟他们说。”常峰一开始还不肯说实话。
    金明天不由得好笑,真是小孩子的想法。生意场上,他介绍人给别人认识,等于起到一个担保的作用。如果常峰跑去做些不着四六的事,受损的不是常峰,而是他这个介绍人的口碑。
    舒雨在旁边听着,也觉得好笑,这点生意场上的常识都搞不清楚,可想而知,能够做什么生意。
    就在这时,常红心一指舒雨,“你还上哪儿认识去,你小雨姐不就是开厂的大老板吗?”
    舒雨看了一眼手里的瓜,咦,忽然一下子就不香了呢。
    等知道舒雨是莉莉丝的老板后,常峰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凑到舒雨边上,神神秘秘道:“小雨姐,你们公司的税应该很高吧。”
    舒雨享受过一段时间的减免政策,但时效总会过去,税务仍有一些优惠,但对于这么大一家厂子,费用肯定很高,不过对于工厂来说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成本。
    “怎么,你还能给我免税不成?”舒雨纯粹是开玩笑,压根没有多想。
    “免税是不行了,但少交点,还是可以的。”常峰笑嘻嘻的,越凑越近。
    舒雨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都是自己家人,有什么不能听的。”
    常峰摸着头傻笑,他是真的高兴。一想也是,这里坐着的人,谁还会出卖他不成,得意的说道:“我可以帮你开□□减税。”
    舒雨手里的瓜一下子掉了,眼睛越睁越大,“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有关系,可以帮你□□,你拿去抵税,怎么样,划算吧。”常峰又说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话,一家工厂一年要交多少税云云,用这种方式又可以少交多少税。
    常红心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觉得侄儿真是出息了,“那感情好,少交点税,你也赚点开票的钱,大家都好的事。”
    金外公不懂什么增值税□□,但他本能的觉得不对劲,“这税是不是就跟咱们农民交粮一样,不能不交吧。”
    常峰笑嘻嘻道:“这个世道,不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有关系行遍天下,没关系寸步难行。”
    这一套套的,说的贼溜,年纪轻轻便像个老油子。偏偏他自己还觉得,谁越像社会人,就越光荣。
    “你是怎么做上这个生意的,谁介绍你去的,开票的人是谁。”舒雨心里已经翻起惊涛骇浪,这情况太不寻常了,心中警铃大作。
    一般来说,虚□□这种事,一直都有,但都是小打小闹。稍稍做点手脚,占点小便宜完事。
    所以黄灵跟她提及的,她也没当回事。可是常峰可不一样,他不是任何工厂或是实业公司的员工,他单纯就是为了推销而推销。这说明什么,说明虚□□已经成为一种产业。
    看着常峰志得意满的笑脸,和常红心骄傲的模样,舒雨心里哀叹一声,恶人来了,你们挺住。
    常峰没有听出舒雨话里的意思,一脸神秘道:“这我可不能说。”
    常红心还在旁边帮腔,“就是,这可是人家发财的路子,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舒雨还没说话,金明天已经旁边吼了起来,“这是犯法的事,你们知不知道?”
    当了家电城这么多年的总经理,金明天不可能连基本的财务常识都没有,虚□□在这个年代,还属于偏门的不能再偏门的经济案件。但金明天却很清楚,这是犯法的,刑期十年起步,最高可以判死刑。
    常红心吓得一抖,脸色瞬间就白了,“你胡说什么?”
    舒雨接过金明天的话,“舅舅说的没错,这真的是犯法的,现在自首还有救。不然,是要掉脑袋的。”
    常峰眼睛都瞪圆了,一脸气愤道:“你们不愿意就算了,用不着说这些吓唬我。”
    舒雨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常红心,“舅妈总该记得我是学的什么专业吧,你不信我,不妨现在打电话问问丘兰,虚□□算不算犯罪行为。”
    丘兰在政府部门工作,家电城的财务总去麻烦她办事,常红心每年都要给关系户准备年礼,其中就少不了她的一份。自然知道丘兰是干什么的,也终于想起来,外甥女和丘兰好像是大学同学,他们学的是一个专业。
    她使劲看了一眼丈夫和外甥女,终于确定他们不是在开玩笑,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抱住常峰又是捶又是哭,“你快说,是谁教你干的坏事,你快点说啊。”
    常峰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结结巴巴道:“怎,怎么可能呢?我又没打架伤人,就是帮人开票省点钱也不行吗?”
    典型的法盲,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严重。但他不懂,他的上线一定懂。舒雨顾不了那么多,“我给许警官打电话,你立刻把上线交待出来。”
    “不要,小雨,你饶了他这一回吧。”常红心又哇的一下抱住舒雨不放,还一个劲的朝常峰使眼色,暗示他快走。
    金外公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我跟你妈还没死呢,哭什么哭。逃有用吗?逃走了那叫逃犯,罪加三等懂不懂。妇道人家不懂就不要添乱,让他们懂的人张罗。”
    又一指常峰,“听明白了没有,这是犯法的事,别人躲在后头,让你冲锋陷阵,你一跑人家马上就撤退,最后黑锅就是你一个人的。你逃到天涯海角,警察也能把你抓回来,这是逃的事吗?愚蠢。”
    常红心被骂的哭都不敢哭了,只能小声在一边抽抽哒哒。
    舒雨也是服了气,舅妈这性子该怎么说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来在京城当富太太,已经改了许多,结果一到危及关头,又暴露出来。本质上,她还是那个头脑简单的常红心。
    这样的人,蠢是蠢一点,但她一不掌钱二不掌权,平时又有公婆看着,添不了什么乱子。
    常峰看着金家一屋子人的态度,终于有了危机感,赶紧一五一十吐口,不敢再有一丝隐瞒。
    舒雨打了电话给许警察,电话那头的许警察一头雾水。
    “虚开增值税专用□□?”
    其实很正常,隔行如隔山,一般人都不会太清楚自己行业外的知识,尤其是专业性很强的知识。许警察对刑事案如数家珍,对经济案就有些抓瞎了。后来随着经济案高发,分出专管经济案的警察,这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么说吧,增值税专用□□是可以用来抵扣税款的,虚开就等于国家少收了税款。”舒雨想了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了一句。
    然后加了一句,“九五年将虚开增值税入刑,刑期十年起步,最高可以死刑。”
    “这是大案啊。”别的不懂,刑期还不懂吗?十年以上直到死刑,对于警察来说这说明什么问题,简直不用人再解释第二句。
    常峰确实被人给当成马仔使唤,他还是通过同学叔父的关系,自己找上门的,人家觉得他人够傻,又好骗,还总是吹牛自己的姑夫多么牛,关系多么硬。所以上线觉得,让他去跑腿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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