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梁栋在医院里相遇的事, 并没有在柳柔柔那里留下过多的痕迹。
    感慨感慨下, 这事就算过去了。
    柳钊却因为梁栋的病症困扰上了,回到家里还拿着有关心理疾病的档案在翻看, 把家里的藏书也都快翻烂了。
    这晚, 柳柔柔拿着搪瓷杯,到厨房倒水,路过柳钊的房间,看他肃穆着脸, 眉宇间的褶皱深刻又鲜明,双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深受烦恼的痛苦样子, 不明真相的柳柔柔,还以为他跟他的神秘对象出了感情问题, 出于对兄长的关心, 亦或者说对兄长对象的好奇,柳柔柔端着水到柳钊跟前,问道:“大哥,需要我帮你解惑吗?我很乐意帮你的。”
    “你忙你的去吧,你帮不了我的。”柳钊头也没抬地拒绝了。
    柳柔柔不服气,“你不说, 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微微探了下脑袋, 看到柳钊摊在书桌上的病案, 又瞄到“梁栋”这两个字, 柳柔柔回想到在医院里, 梁栋明显的不正常,颇为同情地说道:“我看他在朱巧巧那里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刺激,有了厌女症的倾向。不,应该说,他的确患上了厌女症。”
    “厌女症?”这词新鲜,似乎又挺符合梁栋的病症,柳钊顿时就被吸引了过去,抬头看向了柳柔柔,“你知道这个症状的治疗方案吗?”
    柳柔柔摇摇头,“没有具体的方案,但大部分心理上有疾病的,除了药物治疗,医生帮着心理上的疏导,病患的家属,周围的居住环境,也起着非常大的作用。但据我所知,梁栋的父母挺执拗的,又很好面子,属于那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家长,就是在没了解真相,或者就算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自家的孩子即使没错,也会各种的责怪,找出错来。梁栋本身又是愚孝的,对他父母听之任之。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他的病症不管吃再多的药,医生再怎么对他心理疏导,都很难根治,随时会复发。”
    “所以,他这是相当于得了绝症,无药可医了?”这对于励志攻克世上所有病症的柳钊来说,有着很大的挫败感。
    “身病好治,心病难医。如果他本身有要治愈的强烈欲望,那不管是父母,还是环境,都不是问题了。”可根据柳柔柔那天对梁栋的观察,他并没有觉得排斥女性有什么不对,能够隐隐地察觉到,在她伸手帮扶梁栋,梁栋身上散发出来的抗拒、害怕,以及隐藏得很深的,由恨意扭转而成的杀意。
    柳柔柔把自己的观察都跟柳钊说了,“……一不小心,他说不准会逐渐扭曲,最后走上不归路。”
    柳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也跟着沉重,“这几天舒方天天来我们家报到,跟他聊天时候,会说起以往已经破了的案子。他说,一般杀人案分为2种,激情杀人和蓄意谋杀。激情杀人往往是一时冲动下,控制不了自身的情绪,做下了犯罪的事,而蓄意谋杀,因为彼此间的摩擦日积月累,到了再也忍受不住的爆发点,精心策划杀人案。”
    话语微微停顿了下,柳钊的表情变得异常端穆,“如果你观察的没错,梁栋还真的很有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但……”
    “但?”柳柔柔重复了遍,“但什么?”
    看她大哥的语境,似乎有别的发现。
    柳钊拨动着手里的病案,带着迷茫和不解的语气,缓缓说道:“医院的附近有文化宫,每天晚上都会有不少住在附近的男女同志在那里唱歌跳舞,搞联谊。昨天下午下班,我被同事拉着,到文化宫感受了下里面的氛围,看到梁栋也在。比起在我面前,他的颓废,他的无望,他的丧气,他的了无生趣,那时的他神采飞扬,精神焕发,踩着音乐的节拍,跟他的女伴在礼堂上翩翩起舞,脸上的笑很阳光,手亲密地搂住女伴的腰,有时还会暧昧地凑近女伴的耳边,低声说着悄悄话,逗得他的女伴乐个不停,跟我在医院里看到的梁栋,那个仿佛风一吹就会吹倒的梁栋,简直是俩个人。我以为他的病情有了好转,等隔天他来医院复诊,我询问了下昨晚的情况,他却露出一脸迷茫的样子,说自己压根就没有出门,一直在家里待着,话说得很真诚,没有说谎的迹象,他的身体看起来也没昨晚在文化宫里跳舞时候那样的健康,病病歪歪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没血色。我就有些搞不明白了,他这是怎么了?是对我说谎了,还是他有失忆症?”
    “可能,他患了人格分裂症了。”柳柔柔听完柳钊的叙说,很肯定地说道。
    “人格分裂症?”柳钊皱眉。
    这又是个他没听说过的新鲜词汇。
    柳柔柔就对柳钊科普了下什么是人格分裂症,“……不管是从梁栋的经历,还是他的行为表现,都跟人格分裂很相像。”
    柳钊接收了新的知识点,然后眼神怪异地看着柳柔柔,“你怎么知道人格分裂的?”
    他都不知道的事,没多少上进心的小妹从哪里知道的?
    “呃,这个……”柳柔柔眼睛微转,想着搪塞柳钊的话。
    实话,她大哥肯定不信,以为她在故意诓骗他。
    柳柔柔思来想去,就把问题推到了程阳身上,“他不是在当倒爷吗?每天都在淘换着新鲜玩意儿。在他那里,我无意间看到了本国外的小说,主人公就是患有人格分裂症的,我把小说里的主人公跟梁栋的言行一对比,发现很相似,就想着梁栋也应该患了人格分裂症了,不然很难解释他现在异常的行为。”
    了解柳钊的性情,会刨根问底,询问这本小说的下落,拿不出所谓小说的柳柔柔就赶忙转移话题,“据说分裂的人格是没有上限的,可以分裂出一个,两个,乃至十几,几十个的人格。大哥,在我们这里,可还没有有关人格分裂的研究课题,我觉得梁栋的情况是个很好的研究对象,能推动我们国家在精神疾病方面上的研究,奠定新的里程碑。”
    每个男人都有颗壮志雄心的事业心。
    柳钊也不例外。
    经柳柔柔这么说,柳钊的内心顿时激起万丈雄心来,拿起纸笔,把刚才柳柔柔对人格分裂症的科普,一字不落地记下来,并把他对这个病症的理解,也都写了上去,做了很详细的注释。
    趁柳钊忙着做笔记,柳柔柔端着搪瓷杯,从柳钊的房间里悄悄溜走。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柳柔柔对程阳说道:“如果猴子他们有收到国外的小说,让他们留下来给我,我有用。”
    “小说?你要看?”程阳正在检查柳柔柔收拾好的行李,看看有没有遗漏了什么,这个年代没有后世这么方便,能带上的都带上,免得到了地方,两眼抓瞎,而这次柳柔柔跟着医疗队巡诊,程阳也是跟着去的,他不放心柳柔柔独自一个人在外面好几个月,何况都年底了,这一去是要在外地过年的,程阳不忍心柳柔柔在过年时候,身边都没个亲近的人,显得孤零零,怪可怜的。
    柳柔柔解释,“不是,刚才在大哥那里,向他科普了下什么是人格分裂症,然后被他反问了,我怎么会知道这个病症。为了不露馅,我就说你收上了几本国外小说,我在上面看到的。”
    程阳斜睨了眼柳柔柔,失笑道:“你这是自己失言了,就把锅推给我来背了。”
    柳柔柔过去,趴在了程阳的身上,揪着程阳的两只耳朵,凑过去问他,“那这个锅,你是要背,还是不背呢?”
    程阳双手背后,兜住柳柔柔的屁股,慢慢站了起来,往上掂了掂,“我家女人扣在我身上的锅,再重,我也得要背不是?”
    柳柔柔亲了下程阳的耳朵,“哼,算你有觉悟。”
    程阳重重揉了把柳柔柔圆浑的臀部,“我这么有觉悟,有奖励吗?”
    柳柔柔眼珠子一转,灼热的气息,暧昧地喷洒在程阳敏感的脖颈上,语气娇媚地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程阳不作声,背着柳柔柔到床边。
    柳柔柔秒懂,纤细的手指头勾动着程阳的衣角,“今晚上,你想要柔柔,还是柔柔的姐姐小柔?”
    程阳的双手撑在了柳柔柔的身侧。
    微微俯身,亲昵的额头抵着额头。
    程阳凝视着柳柔柔,深深地说道:“她们,我都不要,就只要你。”
    嗓音低低沉沉的,犹似大提琴的琴音,优美动听。
    虽说,不管是柔柔,还是小柔,都是她自己。
    可听程阳这么说,柳柔柔的内心却涌现出后宫佳丽三千,唯独她夺得独一份专宠的欣喜和兴奋感。
    “你呢?你想要谁?程阳,程哥,还是你眼前的我?”程阳直视着柳柔柔的双眼,有些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柳柔柔用双手捧住程阳俊逸的脸庞,双腿则圈住他窄瘦的腰身,调皮地道:“我贪心的都想要,可以吗?”
    程阳含住柳柔柔的嘴唇,一副“我能拿你怎么办,只能任由你支配”的宠溺表情,说道:“能不可以吗?你可是我的宝贝肉疙瘩,我身体上的一部分,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捧来给你。”
    柳柔柔开心地笑。
    夜晚虽然很漫长,但她过得却很欢乐。
    以至于,到隔天,她就起不来了。
    还好,他们下午才到医院集合,坐火车到北边巡诊。
    从小娇养着长大的闺女,今天要离开家人,好几个月都见不着面了,本来日常要数落柳柔柔是懒媳妇的常秋雨,心里充满了愁绪,拉着柳柔柔的手,一个劲地叮嘱,“外面不是家里,没人会惯着你。要少说话,多做事,别懒洋洋的,见人家小程跟着,就把事都推给他来做。你不仅是个大姑娘,还是人家的媳妇了,当媳妇就得有当媳妇的样子,别让外人觉得我们家没教好你。”
    柳柔柔一一应下,“妈,我心里都有数的,你就放宽心吧。”
    可当妈的,不管儿女再怎么保证,这该焦心的,还是要焦心,不然怎么会有“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的话呢。
    在父母面前,年龄再年长,那还是孩子。
    “你这么说呀,我就更加没办法宽心了。”常秋雨寻找着程阳的身影,打算着再叮嘱叮嘱程阳,让他在路上,把柳柔柔给看管住了,最好是把柳柔柔栓在他的裤腰带上,走哪儿,都把柳柔柔提溜着。
    但现在,柳成军正跟程阳说着话呢。
    常秋雨要叮嘱程阳,还得排着队。
    看他们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
    常秋雨就继续念叨柳柔柔。
    柳柔柔可不想再听常秋雨念叨了,反过来叮嘱着常秋雨,“妈,我跟程阳好几个月不在家,姐那边,你就要多留心了。”
    “这还用你说?”常秋雨轻拍了下柳柔柔,斜睨着她,“她这个大闺女,可比你这个小闺女懂事乖巧多了,对她是喜欢得不得了。你走后,家里就只有她一个闺女,我不得放在手心上爱护着。你也让小程放宽心,丽丽有我,谁也欺负不了她,说不准等你们回来,她已经能放下心结,答应跟舒方在一起了。”
    柳柔柔顺着常秋雨的话,捧着她,“那是!你当年可是威名赫赫的鬼见愁,哪个敢不长眼睛,欺负你要护着的人。”
    “算你会说话。”常秋雨点了点柳柔柔的额头。
    在离集合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程阳、柳柔柔才从家里出来。
    柳成军对程阳说完该说的话,他就回部队了。
    柳钢这些天就没回家,在部队集训。
    柳老太、柳钊医院里有事,大早上就上班去了。
    程丽都是跟着柳老太。
    柳老太去医院了,她当然也大早跟着去。
    家里就只有当家庭主妇的常秋雨有这个空档,送程阳、柳柔柔到医院集合。
    柳柔柔怪难为情的,不让常秋雨送,“妈,不用送,我都多大人了。”
    常秋雨白了眼柳柔柔,“别自作多情,我只是好奇着你大哥的对象。看这些天了,也没看到个人影,指不定今天我过去,就能看到了。”
    “嘴硬,你就是舍不得我了。”柳柔柔腻歪地挽住常秋雨的胳膊。
    常秋雨嫌弃地扫了眼柳柔柔,“舍不得你干嘛?从小就没让我省心过。”从程阳的手里把较轻的行李,塞进了柳柔柔的手里,“忘记我跟你说的了?别仗着小程愿意宠你,就心安理得的奴役人家,好歹帮着他分担分担点。”
    柳柔柔把行李稳稳地接着,说道:“我要分担来着,可你家的女婿担心让我受累,不让我分担。”
    “你又不是纸糊的,受什么累?”说完柳柔柔,常秋雨看向程阳,“我还是那句话,别太宠着她。在家里就算了,出门在外的,如果太异类,融入不进群众的生活,这可不是好事。”
    在这个年代,可没有宠不宠的,只有妇女也能顶半边天。
    被宠着,就是小资思想。
    虽说今年的形势稍微好点了,可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我心里有数的。”程阳郑重应下。
    “有数就好。”常秋雨嘴上这么说,等到了集合点,又去找了医疗队的负责人严志明,拜托他在路上,多多关照下自家的女婿和闺女,“……上次她突然昏迷不醒,昏睡了好几天,看着现在是好好的了,可毕竟没找出原因来,我这心里就老是提着,放心不下。”
    严志明向常秋雨保证,“跟着去巡诊的,医术上都是有几把刷子的,会看顾好他们的。”
    但常秋雨仍旧不能把心全部放下。
    可再怎么的不放心,再怎么的不舍得,该离开了,还是得离开。
    到了时间,常秋雨把柳柔柔亲自送上了车,“到了地方,看看方便不方便打电报回来,向家里人报个平安。如果不方便,寄个信也好。”
    柳柔柔伸手抱住常秋雨,拍拍她的背,“妈,我们会平安的。”
    程阳在旁边,也说道:“妈,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柔柔的。”
    常秋雨拍了拍程阳的手背,“别为了让着她,把自己累到了。丽丽那边,你也放心,有我们全家人照看着。”
    临别叮咛的话,好似永远都说不完一样。
    常秋雨恨不得把她后半辈子的话,全都一股脑塞进柳柔柔的耳朵里。
    这就是老母亲的心了。
    在身边时候,忍不住要念叨,要嫌弃。
    分别了,就又舍不得了。
    常秋雨站在医院门口,直到送医疗队到火车站的车子,远远地开走,踮起脚尖也看不见了,常秋雨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还真是女生外向,当妈的始终放心不下她。这丫头到好,身边有小程陪着,嘴角都快裂到耳后跟去了,恨不得早点离开,整个没心没肺的。”
    被常秋雨说成没心没肺的柳柔柔,此时正跟程阳低声感叹,“前世我都没远离过家里,不知道我妈能这么唠叨,把我当成了五六岁的小孩子,怎么叮嘱都叮嘱不完。哎,刚才看到她的头发有几根变白了,我心里就酸楚的不行,都不想走了,想一辈子赖在她的怀里,听她对我的唠叨,对我的嫌弃。”
    程阳摸摸柳柔柔的脑袋,安抚她,“鸟儿大了,总是要离巢的。”
    柳柔柔抱着程阳的胳膊,对他撒着娇,“可我不想长大,长大了,爸妈他们就老了。”
    这话听起来很伤感。
    伤感又容易伤心,程阳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苟大勇现在应该到了耿乃佳插队的农村,有他在,我们晚几天到,应该没事的。”
    “你说……”提起苟大勇、耿乃佳,刚开始只想着尽快帮耿乃佳摆脱现在的困境,而没有想太多的柳柔柔,现在脑海里浮现出很重要的前因后果来,“苟大勇帮了耿乃佳,这对于耿乃佳来说,是英雄救美吧。女人很容易在深陷困境的时候,把自己交付给拉她出困境的男人,那耿乃佳会不会也这样,因为这件事,喜欢上了苟大勇?”
    这个问题……程阳当时也没深想。
    现在的话……
    “那只能说明,在今世,他们有这个夫妻缘分。反正大哥不是有对象了吗?也不算是故意抢了大哥的媳妇,让他在这世成了光棍。”
    “这也是……”柳柔柔放宽心了。
    “对了,在家里,我爸把你叫去书房都说了些什么话?”如果只是叮嘱程阳,让他在路上多看顾自己,不用特意避开人。
    程阳轻描淡写地说道:“哦,没什么,就是爸的战友有在那里的农场劳动改造,让我得闲了,帮他去看看下战友,让那战友耐心等待。”
    柳柔柔就道:“去的时候叫上我,在我小的时候,经常有爸爸的战友来家里,他们对我很好,耐心地陪我玩,把我当闺女一样。”
    “不管我去哪里,肯定会把你捎上的。”程阳紧握住柳柔柔的手。
    俩人紧挨着,一路说着闲话。
    在军用卡车的车兜上,晃悠了半个小时,总算到了火车站。
    时间卡得刚刚好。
    下车等了五六分钟,火车就来了。
    令人感慨的绿皮火车。
    声音哐当哐当的。
    冬天冷,夏天热。
    短途的还好,长途的,在火车上待个几天,就挺受罪。
    这次出行,医疗队统一买得是硬卧铺。
    铺位没有连在一起。
    严志明得了常秋雨的嘱托,特意把程阳、柳柔柔安排到了跟他一个铺位里,方便着照顾他们。
    这卧铺车,一节车厢有11个隔断。
    每个隔断有两组铺位,每组三层,分别为上、中、下。
    睡在下铺最省力,不用爬上爬下的,靠窗地方还有小桌子,可以放东西。
    严志明让柳柔柔睡下铺。
    柳柔柔指了指第三层的铺位,说道:“我和程阳睡上面就行。”
    “那怎么行?”严志明不同意,“你妈在临行前,可是千交代万交代,让我把你们给照顾好了。”
    柳柔柔直接让程阳,把他们的行李放在最上面的铺位上,自己也麻溜地脱掉鞋子,爬到了最上面的铺位,然后安稳地坐在上面,笑着对严志明说道:“严叔叔,我妈在我出门之前,也交代我了,让我尊老爱幼,多谦让点别人,还让我多吃点苦,别把外面当家里一样,懒洋洋的,什么都不干。而且,我觉得睡上面也蛮好的,视野开阔。”
    严志明也不好把柳柔柔强行拉下来,就叮嘱她,“那行,如果觉得睡在上面不舒服了就跟我说,别憋着,不好意思说出来。”
    “才不会不舒服呢,睡在上面,就是我跟程阳的小天地了。有他在,不管睡哪里都是高床软枕。”柳柔柔看着对面的程阳露出甜甜的笑。
    严志明被逗笑了,无奈地摇摇头,“小年轻就是小年轻,有情饮水饱。”
    卧铺上是有枕头和被子的,样式统一,颜色统一。
    看着蛮干净,可柳柔柔躺在上面,想到这张床上,曾经有很多人睡过,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哎,这就是从小被娇生惯养惯了,吃不了苦。
    睡在对面卧铺的程阳,看到柳柔柔在铺位上扭来扭去的,躺得不踏实,知道她心里的不得劲,就从行李袋里,把军大衣给拿了出来,“把衣服摊开,一半铺在你的身下,一半盖在身上,等晚上了,火车越往北边开,肯定会越冷。”
    他们的这个铺位里,除了他们医疗队的,还有其他的旅客。
    知道柳柔柔出身的,家庭情况又相近的,会理解柳柔柔这种的难受,但其他人的话,就难以理解了,认为柳柔柔这是作,资产阶级思想。
    程阳稍微解释一句,让柳柔柔把军大衣铺在身下的原因,不管有没有人在听,至少有个由头,免得不经意间就被挑刺了。
    严志明坐在下铺,听到程阳的话,眼里都是满意的笑。
    柳柔柔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见她找了个细心体贴的对象,他打心底里为她高兴。
    火车匀速往前行驶。
    柳柔柔躺在军大衣上面,睡了一觉,等醒来,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车厢里,灯光昏暗。
    程阳不在卧铺对面。
    柳柔柔心中一凛,顿时惊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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