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刘修真的很想问问这个弟弟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羡慕这玩意儿?咋滴,你还想让咱们家再推翻一次朝廷吗?
    撇开这种荒唐事儿不论,却说刘侾紧赶慢赶的赶到了亲王府,尽管如今的亲王府挂着白,但因为先帝驾崩属于国丧,满城尽数挂白,也没啥好嫌弃的。
    待见着了新上任的亲王殿下,刘侾嘿嘿嘿的凑上去。
    “你听说了吗?就是前些年先帝爷打算废了当今,改立你为储君的消息?”
    “是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吓人了。”
    “我给你说啊,我家那老太太都差点儿被吓出个好歹来。你说,先帝一世英名差点儿毁在了你手里,你啥想法啊?”
    亲王殿下有啥想法?
    大概就是类似于割袍断义的想法吧。
    人呀,谁还能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呢?瞧瞧,当年的交友不慎,如今却是推脱不掉的牛皮糖了。更气人的是,刘侾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单单是他的好友了,还是他的亲妹婿,更是他亲外甥、外甥女的爹。
    生活不易,亲王叹气。
    “消息是真的。”他先肯定了这个说法,瞧见刘侾的眼睛瞪得滚圆后,又添了一句,“可你知道是谁泄露了这个消息吗?”
    不知道啊!就是因为不知道才特地跑来问的呀!
    亲王殿下读懂了刘侾面上的意思,再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是我大哥……就是当今。”
    哦,原来是新帝透露的……
    ??
    为啥啊?
    莫说刘侾搞不懂,等知晓了这事儿的杨冬燕都是一脸的懵逼。她是看着刘侾火急火燎的跑掉的,结果隔了小半天,那倒霉玩意儿又颠颠儿的跑了回来,张嘴就告诉她,消息是新帝派人漏出去的。
    “他图啥啊?”杨冬燕问出了刘侾心里的想法。
    “我也是这么问三王爷的,他说呀……”刘侾故意拖长了音,然后他就挨打了。
    没奈何,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开口:“图老臣们支持他。”
    杨冬燕愣是没能在第一时间想明白。
    好在,刘侾不敢再作幺了,很快就将他从亲王那头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杨冬燕。
    简单地说,就是对比出成绩。
    人呀,就是要靠对比才能显现出自身的强大来。
    要知道,哪怕当今是年幼时就被赐封为了太子殿下,打小就养在先帝跟前,长大以后更是一桩错事未做,甚至在先帝的要求下,早两三年就开始处理朝政了……
    饶是如此,对他心生怀疑的人仍旧不少。
    当然,仅仅是心存疑窦,担心他年岁太轻,又离开了先帝的管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掌控朝政。这里头自然也有那种倚老卖老的人,严格来说不算什么的,就算是先帝好了,当初刚登基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难题。
    不过眼下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自打放出消息,说先帝曾一度想要废黜太子改立三皇子为储君后,那些原本打算搞事的臣子们,不约而同的深感庆幸。
    这消息若是属实,岂不是整个国家都差点儿凉了?三皇子啊,就算他如今已经是三王爷了,都逃不过他是个憨憨的事实。不光憨,还挺傻,外加二愣子。
    就这么一个憨傻二愣子,假如先帝当年真的这么干了,皇室危矣!雁国危矣!
    ……
    这么一对比,是不是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庆幸之情?
    再看新帝,是不是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是就对了!
    这就是新帝想要的效果。
    一时间,臣子们纷纷赞赏新帝是个明君,还赞颂了已故的先帝爷,感概先帝爷最终还是保持住了英明神武的名声。这要是但凡有个意外,让三皇子成为了新帝……
    这么可怕的事情还是别想了。
    只这般,新帝上任一把火,把他的嫡亲弟弟给祭天了。还真别说,效果也忒好了点儿,满朝文武齐心协力,再无人敢使绊子,只全心全意的辅佐新帝。
    亲王殿下:……
    心情复杂。
    总觉得爹娘兄弟包括妹婿都是坑货。
    “唉,本王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正好有事过来寻他的亲王妃听到这话,立马停住了脚步。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讲真,最初她是有那么一丝丝遗憾的,毕竟她和亲王是先帝赐婚的,假如她夫君真有那个造化,岂不是说她也能母仪天下?甚至她的儿子啊,有可能成为天下之主。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亲王妃很快就想通了。
    假如真的如她所想,她夫君成为了圣上,她是皇后,她儿子是太子。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
    亡国了。
    这么一想,就没什么好可惜的了,毕竟当亲王妃也是很不错的。
    亲王殿下确实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很多,亲王妃赞同的点了点头,没跟当今争抢太子之位就是您为这个国家做过的最大贡献了。
    ……
    新帝登基,但因为如今不过才开春,尚且无法更改年号。不过,除却年号之外,旁的方方面面都透露着一股子新的气息。
    先帝的功绩自然无人质疑,但因为前些年他身子骨不好,哪怕很多事情自有他人代劳,可在很多方面还是呈现保守的风格。
    这也是没办法的,敢闯敢冲的一般都是年轻人,一旦上了年纪,即便年轻时候也曾经勇往直前,但终究还是会逐渐趋于保守。
    而新帝显然不是这个风格。
    前两年,他就以太子的身份参与到了国事之中,但当时的情况到底同如今不一样。旁的不说,他身为太子很多事情是必须要避嫌的,也不能表现出跟父皇意见不同。因为一旦事情过了,就很容易被人误解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抢夺皇位。
    当时,他父皇已经逐渐病重,但凡他做的稍微过了,就显得连这点儿时间都等不了……
    也因此,很多方面他都是收着来的,生怕叫人逮住了把柄。
    及至他登基为帝,这才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本来是因为遇到一些阻碍的,好在他先前作了个局,将多年前的往事放了出去,并且这事儿尽管知晓的人不多,可只要有心,还是能够进行多方验证的。如此一来,那些想要反对的人,想想差一点点这个国家就完蛋了,自然会对他多多包容。
    这大概就是他那个愚蠢的弟弟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儿吧。
    只这般,到了年中时,各方面就已经呈现了欣欣向荣的气息。
    而这当中,像军队方面的情况是很难让普通百姓察觉的,但朝中重臣却有感觉,新帝其实并不像他原先表现出来的那般俏似先帝,反正仔细品品,他更像已故多年的开国皇帝。
    面对时不时作乱的边疆,先帝是要求将领带兵驻守,简而言之,他是以守为主的。也因此他这个要求,开国元勋之一的安平王府,三代人的青春几乎都耗在了边疆。
    可新帝却不同,他下令以攻为守。
    当然,贸贸然的直接攻打自是不妥的,他要求等到下一次蛮子再搞事时,安平王世子直接带兵出征。
    而这个下次来得异常之快,大概是得知大雁皇权交替,蛮子很快就出兵城下,被早有准备的安平王世子带兵直接杀出去数百里。蛮夷丢盔弃甲,死伤无数,安平王世子这方缴获大量牛羊,俘虏若干。
    重点是牛羊,俘虏倒是无妨,正好边疆附近也有煤矿,直接押送过去挖矿便是。至于牛羊,在很多蛮夷部落里,其价值远胜人命,一旦失去了大量的牛羊,后续跟不上,足以毁掉整个部落。
    ……
    边疆诸事要传到南陵郡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不过让南陵郡百姓最为高兴的是,新帝对商业的改革。
    也不能说是改革,只是鼓励商业发展,提倡夜市以及隔三差五的举办类似于庙会的活动。
    原本,南陵郡最热闹的是东西坊市,如今,其他坊里也多了不少摊位。或是等暮色降临后摆摊,或是在各大节日里出摊,不过才入秋,感觉一切都不同了。
    也不是没人质疑这个问题,毕竟先帝过世不足一年。但因为并没有鞭炮炸响、鼓乐齐鸣的事情,更因为国丧期间并不禁止生意往来,最终这些质疑声还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再之后,便到了恩科开考时。
    加恩科一事,早在新帝登基之时,就已经传开了。这其实是惯常就有的,每当皇权交替时,朝廷就会加一次恩科。对于广大考生而来,是天大的好事儿。
    其实,恩科也不过是提前了一年。
    假如先帝未曾驾崩,该是保康三十一年也就是明年才是乡试年的。如今,提前一年开恩科,而来年的科举并不会因此取消,等于说今年考不中的,明年还能再度下场。这对于考生而言,当然是白赚的机会。
    还是八月里,乡试如期开考。
    而这一次,窝头被委以重任,成为了南陵郡乡试的主考官。
    是乡试而非会试,事实上在圣上眼中,乡试远没有会试来得重要。但作为南陵郡的乡试主考官,还是代表了皇恩浩荡。
    尤其,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开考。
    窝头自然很重要这次乡试,好在这些年来,他虽然不曾担任过这般重责,但自从他调任到翰林院后,每次的乡试、会试都有做辅助工作。因此,各项流程于他而言并不算陌生。又因为他并非南陵郡人,其亲眷族人里面也无应考生,更兼他的情况很特殊,既不像贫寒子弟那般互相抱团,也不曾投靠任何一个勋贵,直接导致他入仕多年都仍孑然孤傲。
    呃,永平王府这个勋贵很尴尬的,换成别家,那是门生投靠。可别忘了,永平王府是武将世家,他们在文臣之中几乎没有话语权。
    再说了,窝头跟永平王府相处的画风吧,也忒奇怪了点儿。那完全就不是门生跟勋贵的画风,就仿佛……
    亲戚?故交?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驸马爷刘侾那个说法了,窝头的祖母就跟他过世多年的老祖宗似的。换言之,窝头啊,就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反正就是有够扯的。
    甭管怎么说,窝头是稳住了,没跟其他勋贵世家有过多的牵扯,也因此被新帝看在了眼中。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事实上,新帝很早以前就知道窝头这个人了,少年天才嘛!再说了,窝头在御学里待了六年光景,哪怕那会儿新帝老早就离开了御学,也不妨碍他听人说,御学的新侍读差点儿把他唯一的嫡亲弟弟给逼死了。
    就挺遗憾的,你说要是直接逼死了有多好呢?
    对于一国之君而言,关注其实就等于恩宠。那要不然呢?他要是讨厌对方,还关注个鬼啊,直接想法子搞死不就好了?
    在窝头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上了新帝的白名单。
    当然,前提是窝头证明自己确实有这个能耐,而这次恩科的乡试,就是一次试探。
    若连这种事情都办不好,哪怕没有惩罚,前途就甭想了。
    万幸的是,一切顺利。
    考生考得好不好跟窝头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横竖乡试是录取制度的,取前三百名。再往后,便是出皇榜了,该送信的送信,至于来年的会试,就目前看来是跟窝头无关了的。
    他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还是跟自家扯上了关系。
    说有关系倒也不尽然,只是在这年入冬前,济康郡那头来人了。
    最初,听说是济康郡的人,门房还以为是主家留在老家的亲眷。谁知细问之下,才知道人家是济康郡省学的先生和学生。一直到窝头放衙回到家,这才弄清楚了这些人的来意。
    先生和学生,多半都是来参加来年会试的,少数已经是进士或者同进士的,则是陪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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