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庭腰间一直怕痒得很,更何况他这样故意来作弄她。
    “火泽,火泽,我错了。”
    她一边笑一边躲,最后身下落空,差点扶着半垂的帐子一起滚下去,连忙扑上来挂在了薛珩的身上,一只手臂勾在他的脖颈,一边惊声尖叫道:“薛火泽,你太过分了。”
    薛珩一把将她捞了回来,这才有惊无险抱着她放在了床里,捋了捋她乱掉的头发。
    “看,都怪你,”兰庭推开他,去将掉下去的锦被扯回来,竭力板起脸:“都说了,别闹了。”
    见她一本正色,薛珩连声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
    下一刻,兰庭就莫名笑了出来,只因不意,掌中摸到了两个漏网之鱼,正是一颗花生和桂圆。
    薛珩捡了起来,想了下之前撒帐时,喜娘嘴里唱着的词,笑道:“这是什么,早生贵子?”
    “是呀,不好吗?”
    薛珩点点头,将东西放到旁边去:“好,我很高兴。”
    “火泽,我也很高兴。”兰庭笑弯了眉,耳朵微微发热,薛珩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她一直没有打过耳洞,这般倒也是很可爱。
    对兰庭来说,薛珩是她的父兄先生的所有角色。
    后半生,夫君的角色,薛珩也给了她。
    薛珩揉了揉她的脸,与她头碰头地说:“你还会说别的话吗?”
    “当然会说了,而且还是很多呢,但是我看见你,只想说这个。”她垂下眼帘,亲了亲薛珩的眼眉,低低声的说:“我很早很早就想嫁给你了,火泽,我感觉好像是在做梦。”
    “放心吧,不是梦,日后你就是大都督夫人了,嗯,还是叫回薛兰庭吧。”薛珩轻笑道。
    “姓不姓谢,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兰庭对于家人的执念,是基于可以让自己更好,而非这样。
    “我愿将我,倾付与你,望你珍之重之。”她依恋地搂住他的肩颈,两只手挽在他的肩上。
    秀长白皙的脖颈如仙鹤一样,低下来,最脆弱的喉颈,在他的面前。
    兰庭在女子之中,算是比较高挑的,他也从未将她视为格外娇小的少女。
    然而此刻,她似乎变得前所未有的柔软可人起来。
    许是因为情话太过缠绵悱恻,又或者是他变成了丈夫,就自觉换了一种身份,理应将她掩在羽翼之下。
    床上铺着大红如意合欢花织金的百子被,在喜气洋洋的被面上,兰庭就像是一块温软的白玉。
    “我早已将你纳入心中,珍之重之,你记得不要走才是。”薛珩亲了亲她的额头,眉眼,鼻尖,一直到了唇瓣。
    不止是唇齿之间的缠绵,手下也开始了不容决绝的攻势。
    我想吃掉你,从来都不是虚词。
    兰庭在他的纠缠下,气息变得急促,她从来不知道薛珩是这样的。
    中间,薛珩给了她一会气息平复的空余,没头没尾说了句:“是甜的。”
    兰庭先是不明所以,随后想到自己才喝过的甜汤,就掐紧了他的手臂,却只听到火泽轻轻的笑声。
    “你还笑。”
    兰庭被他逼的无路可退,如同被剥去了壳的荔枝,露出了白腻柔滑的肌肤。
    薛珩随手扯了大红凤枕,垫在她的纤薄滑腻的腰背下。
    兰庭如同娇慵的猫,玉般的臂弯无力地拥着他精瘦的腰身。
    白皙的指尖泛起了红色,微微仰着秀长的颈,迎合着他的吻。
    海棠经雨胭脂透,两人似是交颈的鸳鸯一般,至死方休。
    偶尔睁开眼,迷蒙间,看见他们的发丝交缠在一起,不知今夕何夕。
    “怎么哭了,嗯?”薛珩亲了亲她有些泛红的眼尾,低沉绵长的尾音微挑。
    “胡说。”兰庭低低着声,嗓音娇软含糊地反驳。
    她都不知道,自己哭了没。
    楚楚可怜地掀开眼眸,见到薛珩的眉眼,都被帐中香氤氲了似的,全无了素日里的锋芒毕露,只与她目光如情丝一般,丝丝缕缕地缠绕。
    莫名的,她觉得火泽眼中似有红雾腾起,也或者是帷帐的红色映出的。
    兰庭云鬓横乱,被他抬手按住了肩臂,无力地依附在衾被间。
    往日的乖滑狡黠,此时此刻,都派不上用场,唯有任他风卷云残,将她近乎吞食殆尽,折腾得无魂无骨。
    这是长长的一夜,红烛燃尽,将至天明。
    待得朝曦欲上,裁剪了一缕缕的熹微入了门窗,照耀在贴了喜字的琉璃花樽上,也变得流光溢彩起来,光束折映在低垂不动的红色垂帐上,斑斑点点的光彩都变成了点缀。
    氤氲和光落在房间里,仿佛是不忍心惊醒任何人。
    兰庭是先醒来的,她腰酸背痛,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不想起。
    薛珩睁开眼后,反而神清气爽的,揉了揉她丝滑的乌发,扣着她的后脑,吻了吻额头,穿了单衣,才坐起身来:“来人。”
    外面的下人早已准备好了,侍女鱼贯而入,红霜和碧釉也在其中。
    碧釉服侍兰庭洗漱,见到小姐侧颈一道红痕,拿着巾子刻意擦了一下,发觉不是胭脂,微微呀了一声,随即被红霜扯了下衣袖,才霍地红了脸,捂上了嘴巴。
    侍女退了出去,开始准备早膳。
    “我瞧瞧。”薛珩俯身歪头看了看,兰庭匆忙抬手掩住,只听得他意味不明道:“遮得不错。”
    “要你促狭!”兰庭皱了皱秀挺的鼻子,偏过头去对镜自揽,复又看了看颈侧的位置,果然遮得没有遗漏。
    一时是要去拜见堂兄薛益的,被看见了才不好。
    “不过,倒是怪香的。”薛珩轻嗅了嗅说,鼻尖萦绕着馥郁的香气,和素日里用的熏香大为不同。
    “你不知道?”兰庭口吐幽兰。
    薛珩站在她背后,借着她的妆台镜照了照,衣冠齐整,顺势反问道:“我怎么知道?”
    兰庭挑眉,笑而不语,故意促狭他。
    薛珩反身倚靠在妆台边,面对她垂下眼睑,拉起她的手指,歪头贴在颊边,眼中盛满笑意道:“那也是从你这里知道的。”
    言罢,堂而皇之的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你干什么。”兰庭如同被烫了一般,急忙拉回了手,回头看了看私下的侍女,她们全然低着头做事,仿佛都没有看见。
    薛珩见她慌里慌张的,偏过头去笑得肩膀发抖,兰庭佯装给他整理衣带,不甘示弱地,拧了他腰间一把。
    然后,薛珩笑得就更加不止不休了,临到出门前才停了下来。
    齐芳堂取自兰桂齐芳之意,兰庭站在台阶下仰面看了会,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极好。
    薛益见二人笑语晏晏地进来,彼此间不遮不掩的情深意长,实打实的般配,他想了想自己准备的见面礼,倒是也很合适。
    薛益接过了兰庭的敬茶,正色道:“这杯茶,算是我替薛家接了,愿你二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兰庭现在并不怕他了,反正也没有旁人,也就不拘礼了,笑道:“我还以为,堂兄会交代我们,举案齐眉之类的。”
    薛益摇了摇头,笑道:“我是不喜欢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等话的,板板正正,这真的算是夫妻吗?”
    兰庭听他这话,倒是别有意趣。
    “罢了,也别多礼了,否则,就是我讨人厌了。”他也是没有成家的人,并没有更多的经验,可以对二人有所交代,但是这话没必要讲。
    薛珩原是提过,若不然他们一起过来,与薛益一道用餐。
    薛益却拒绝了,他们是好心他知道,但新婚燕尔,没有必要。
    兰庭主动开口说:“若不然,日后咱们是一起用膳吧,也热闹有人气一些。”
    他颇有些长辈风范地说:“你们之间情投意合,远比这些虚礼重要的多。”
    一大清早的,谁也不愿意早早过来的。
    听完这话,薛珩朝兰庭投去一个,“我就说吧”的眼色。
    “唉,”兰庭故作张致地叹气,饮了一口茶,扬眉道:“罢了,算我输了。”
    “你们居然拿我打赌?”薛益好笑又难以置信道。
    “也不算啦,随口说说而已。”兰庭狡赖道。
    薛益哪能放过他们,抬起下颌,催促道:“啊快说,赌什么了?”
    薛珩似笑非笑,两手轻轻松松地一摊平,偏头与堂兄道:“赌不赌都是一样的,输与不输,赢与不赢,还不是都是她的。”
    许是喜气盈门的缘故,薛益的身体,倒是转好了一些。
    不能多耽搁,他们是宫里赐婚的,自然还有进宫谢恩,兰庭身着吉服翟冠,入宫谒见皇后。
    没有什么意外的,只是碰见了秦怀龄,他看见兰庭,沉默了一时,微微一笑:“薛夫人。”
    兰庭轻声应了,两人擦肩而过之时,听见他负手昂首,轻声说了一句,啊,真好啊。
    仿佛是在发自肺腑地咏叹着,什么值得见证的美好时刻。
    回到家里不久,碧釉道:“连家大小姐送了帖子来,连家的老太君六十大寿,夫人可前去吗?”
    兰庭虽然与连清湘交好,但很少去连家,只是偶尔请她过府一叙,闲来吃茶。
    薛珩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温声道:“你要接受,有些人是不会爱你的,也不必因此,拒绝后来者的恩惠。”
    兰庭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然后就去了连家的宴会。
    同样的,倒是见到了她许久不见的小妹妹,谢明茵似乎在忙活一些东西,兰庭留给了他很多,所以这些是足够她做些什么的。
    “长姐,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总不能一直依靠与你。”谢明茵将自己的筹划,一一说与她听,然后等待着她的答复。
    兰庭愣了愣,这些她倒是没有想过,她也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
    见姐姐不说话,谢明茵以为她不愿意,就急忙说:“巴陵公主也说了,愿意帮我们一起做。”
    兰庭恍然醒悟,她太小瞧谢明茵了,觉得她离不开自己。
    可是,谢明茵也许远比她更懂得,如何利用身边的一切,让自己过得更好。
    谢明茵能够自己成事,眼下不计成败与否,对兰庭来说,是莫大之喜。
    她能为谢明茵做很多,但也无法预测一切,帮她将日后的路都铺好。
    她便从善如流,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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