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顶上题写着“椒房殿”叁字,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庭前一美人俯卧在,嫩黄色抹衣,纤长二指轻挑,一头乌发如云铺散,
    “皇后娘娘”艾嬷嬷轻声唤醒那榻上的美人
    “说吧。”
    “爷昨晚又去了哪儿处”
    “一夜未归。”
    只听得榻前窸窸窣窣的衣服擦动声,一双晶莹如雪赤足轻点伸了出来,艾嬷嬷微低头,朝后退了一步,随即一个宫女跪地捧着一盆水,接住那一双嫩色赤足,然后轻柔的让水浸没。
    “那把父亲送来的人唤来罢”郑姌细指轻捂自己的那微张小嘴,然后单手撑着脑袋,笑得有些渗人“是叫淑嫔吧?”
    那一头细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有些发末落在了那宫女的身上,郑姌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那宫女,连着那水盆一同踢翻,
    那小宫女,一脸惊恐,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一味的低头求饶
    “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
    郑姌冷冷的看着那个宫女,语气冰冷而渗人:“本宫的身体,是你这个贱婢可以碰的”
    裘涧月,一个罪人之女,将死之人,凭什么留在这人间祸害她的匪晏。
    “皇后....”
    “娘娘.....皇后娘娘....奴婢错了...”
    她的眼色愈发不对劲,看着那宫女的眼色恶毒而哀怨,然后轻笑一声,手在那泛白的小脸蛋上一点点划过:“拖出去,斩了吧”
    “让本宫看看,青梅竹马是否当真两小无猜。”
    顺着月份的增长,春季的洪水逐渐消退,停建的堤坝也陆陆续续的开始动工,几日前,新帝大发雷霆,把涉及参与堤坝的官员从上到下全部废除,只因在堤坝上朝廷官员暗地与商勾结,对堤坝之事偷工减料,鱼目混珠,世人尽道新帝年少登位,却优柔寡断,年少不知事艰,以至于领决策之权皆由郑丞相全掌,而这一次新帝的大发雷霆,属实让整个朝廷处于一种紧绷状态,无论是明处暗处,大家都战战兢兢地生怕处查自己
    除去两人是外,一是揭发这件事的大功臣卢冼客,
    说这卢冼客原本就是新帝亲信,随这件事以后,便更加深得皇帝青睐,这段时间府邸的家门口都被读书人踩了个遍,以求得一个推荐
    二便是仍然淡定处世的郑丞相。
    四月份,草长莺飞涧,花儿吐艳柳枝,宫墙里嫩芽绽放,粉墙红瓦掩映在嫩绿的春色里,今天倒是个好天气,正赶巧是淑嫔的生辰,此时此刻外边忙的团团转,她倒是难得的忙里偷闲,她们司制房的任务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了,涧月坐在凉亭里,周遭静悄悄的,虽然完成的七七八八了,但按照淑嫔娘娘那性子,司制房的姐妹们大多被抽去了个空,如若不是她前两个月一直赶制那衣裳,保不齐现在她也要去帮忙
    涧月心想:今天难得的休息,谁来叫她,她也不去。
    “姐姐”
    亭子角落的小树林里探出来一个小脑袋,虎头虎脑的,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稚嫩的脸上还沾着一些泥土
    “十二”涧月诧异的喊了一句,甚至七分惊喜,她已经许久不见这个孩子了,连忙伸出手把他拉出来,十二感激的看了一眼涧月,待出来站稳了以后,两个袖子左右来回打了两下,然后跪下来,“十二给姐姐请安喽!”声音还带着一些少年的阳刚气
    “你怎么过来了?”涧月奇怪的问道,眼睛瞟了一眼树后边,揉了揉他脸上的肉肉,嗯看上去过得还行
    “姐姐,就十二一个人,别看啦”十二笑嘻嘻的看着她,涧月假装要去敲打他,十二一个闪身,轻而易举的就躲开了,却不想,涧月揪住他耳朵,似笑非笑的看着十二,
    “数日不见,半分没学好,倒把你家那位哥哥的坏习性学了去?”
    十二只能捂住耳朵,连喊错了错了
    其实他并没有觉得多痛,相较于在哥哥那受的,这个根本算不得什么,只不过难得见一回月姐姐,撒撒娇罢了
    “姐姐,今晚想要你过去”
    十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一字一顿的说:“是哥哥说的”
    “不....”涧月甚至都不多想,开口就是不去两个字,可刚蹦出来个“不”字
    “阿!”
    “哥哥还说,要是你不来,一定是因为他魅力不够大,但是要是你去了,小十二就可以休息了”十二可怜巴巴的看着涧月,涧月咬牙:“你又知道我会去”
    “不知道啊!”十二一下子挣脱开涧月的手,又一个闪影,没一会就钻进了树林里,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又探出来,嬉皮笑脸的看着涧月道:“但是在十二看来,这个息是休定了。”
    晏哥哥说了,在姐姐面前,十二的魅力是最大的,回想起晏哥哥温和的笑着和他说这句话的那个场景,瞬间就一阵鸡皮疙瘩,虽然感觉哥哥在笑,甚至一脸  从容,但是他这么觉得,晏哥哥话里有话.....
    不想了不想了,十二摇摇头,又道
    “走啦!姐姐”
    “十二真的好累阿~”
    十二走了以后,还不忘留下来这么一句话,涧月冷呵一声,努力的深吸一口气
    好,好得很,好你个瞿匪晏,天天伺候着还不行,现如今还拿十二来威胁人是吧。
    可又过了一会,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有些迷茫而忧愁,
    不想去也不愿去,却不得不去。
    当天晚上的淑嫔生辰,是分外热闹的,涧月找了个疙瘩角落站着,静候吩咐,虽然阴暗却看得很清楚,她离那高高在上的王座很远很远,中间隔了许许多多的人,她静静的看着那王座上的匪晏,旁边是这一场宴会的女主角——淑嫔,
    他长得向来是极俊俏的,打小她就是知道的,况且为人待事也一向温和,与如此俏丽娇艳的美人站在一起,宛如天配,匪晏轻扶她的柳腰,淑嫔仰慕看着她身边的夫君,在他耳边说着两个人的悄悄话,那些夫人小姐们个个掩帕而笑,他低着头含笑去倾听着,偶尔说那么一两句话
    涧月远远看着,淑嫔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他的影子,忽然她的眼睫毛轻微的颤动了一下,只见她踮起脚尖,在匪晏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匪晏
    “陛下...”
    “臣妾今晚特别高兴您会抽空来陪我过这生辰”她的声音娇滴滴的,慢语柔声,像是沁了蜜似的好听
    她进来皇宫这么久,除去第一次陛下亲自过来见她以外,其他时候无论她怎么想方设法想要去求见陛下,往往都是无终而返,而令她惊喜的莫过于今日她派人去请陛下过来,没成想陛下居然派太监总管过来告诉她今晚他一定会过去
    在场上的小姐们有的一脸羡慕的看着她,有的则一脸害羞的自己低下了头,捂住脸,可又抑制不住好奇心,透过指缝去偷看
    匪晏怔了怔,接着拉过她的手,温和的道:“听说这是你在皇宫里的第一次生辰,想来我也是应该陪你过才是”说完亲昵的抱着她,淑嫔掩盖不住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没有说“朕”......
    淑嫔微微抬起那高傲的头颅,眼睛有些不屑的看着底下那一众的女子,甚至还特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皇后娘娘,
    听说她这个皇后表姐体弱多病,淑嫔在匪晏的怀里,悄悄得打量着,确实不输为一个美人,淡淡的淑粉妆,鬓发之间戴着一个金柳挂钗花冠,似乎还为了出席她的宴会特地打扮了一番,两袖旁绣着大朵牡丹,鲜艳无比,可看那赢弱的样子,倒更加像被牡丹吸去气血般
    却是个短命鬼罢了,
    也只不过是胎投的好,成了郑相的女儿,也就成了皇后娘娘。
    匪晏拥着她,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下面的一众宾客,一览无遗各式各样的表情,最后停留在那小小的黑暗的角落里,定睛看了涧月几秒,
    他知道,她看到了。
    涧月愣了愣,有些奇怪,随后朝他浅浅的露出微笑,
    那笑容也就绽开一半,涧月僵住了,苦笑的低下了头
    他的黑眸深深的看了一眼,淡淡的把脸撇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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