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蕴之重心不稳,身体往后仰,手里的水果机顷刻从天台掉下去。
    二人扭打在一块。柳雯雯不用思考,就知道网上的视频和爆料出自温蕴之之手。
    她恨不得剥了温蕴之的皮!
    温蕴之一想到温少堂,亦恨极了她。
    温蕴之看似娇柔,实则力气不小,柳雯雯扯她头发甩、掐她脸,她忍着剧痛倒吸一口凉气,用尽全身力气,后腰腹使力,一个鲤鱼打挺,瞬间柳雯雯压倒在身下,使出全身的力气甩了她一巴掌!
    柳雯雯被动性地偏过头,一边面颊立刻发红发肿,嘴角溢出血丝。
    “这一巴掌是替我哥打的。”温蕴之喘着粗气恶声道。
    这是温蕴之第一次打人。她手心通红发麻,双眸流动着滔天的恨意。
    想起温少堂,想起差点失|身的那晚,她整个灵魂被仇恨和恶意攫住!双手掐住柳雯雯的脖子!
    二人干架,朱宁惊恐万分。饱受柳雯雯欺凌的她,这一刻不知哪来的勇气,拿起旁边断了半截的水泥砖,砸向柳雯雯的头部!
    脑袋一阵剧痛,柳雯雯吃痛地“啊”一声。
    温蕴之回神,怔怔地将她放开,身体有气无力地半倒在一旁。
    柳雯雯躺在地上,痛得齿牙咧嘴,头部汩汩地流出鲜血。
    朱宁见柳雯雯处于下风,趁机将她擒制住。她跨坐在柳雯雯身体上,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又一巴掌 。
    或许人性本恶,才会有法律、道德的衍生。这会儿朱宁只知道发泄心中长期被霸凌的委屈和仇恨,将柳雯雯曾带给她的伤害悉数还回去。
    温蕴之缓缓地站起身,神色恍惚地看朱宁对柳雯雯拳打脚踢。
    朱宁在干嘛?她又在干嘛?
    如今的她和被兽性控制的柳雯雯又有何区别?
    “够了,朱宁。”她皱着眉喊朱宁。
    朱宁神色癫狂。柳雯雯鼻孔和嘴角被她打的出了血,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呻|吟。
    温蕴之上前拉她:“可以了朱宁!”
    朱宁猛地甩开她的手,红着眼大吼:“怎么可以?!她带给我的伤害,这辈子我都不可以也无法忘记!我进棺材的那天!都会诅咒她不得好死!”
    这些痛苦,绝望,会永远刻在朱宁这样的被霸凌者身上。而施暴者即使未来成长了,愧疚了,忏悔了自己年少时犯下的错,亦没有资格被原谅。
    因为他们带给别人的伤害根本无法随着时间真正抹去。
    温蕴之喉咙涌上一阵强烈的酸楚。
    她未遭受朱宁的苦,没有权利去劝阻。
    但她不能看朱宁年纪轻轻就背上了一条人命。
    “你不收手的话,她会被你打死的。”她轻声提醒:“不要变得和她一样。”
    她都不敢回想刚刚那个被仇恨和凶狠控制的自己。
    朱宁看向血肉模糊的柳雯雯,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她已经和从前那个胖乎乎的傻姑娘不一样了。无论外表,亦或灵魂。
    温蕴之扶她起来。二人眸中噙泪。
    听见疾步声,温蕴之侧目看向来人,“看样子你们之间的友谊还挺深。”
    王佳被这冷嘲热讽的话一噎。她看向躺在地上痛的神志不清,脸颊布满鲜血的柳雯雯,不忍地别过眼。
    想起当年出手搭救,被人霸凌的她的柳雯雯,她眼眶涌上泪意,深吸一口气,朝柳雯雯走去,将她慢慢地扶起。
    柳雯雯虚弱地抱着她哭泣,有气无力地说对不起。曾经在生死面前,她抛弃过她。
    王佳揩了下眼角的湿润。不发一言。即使有过伤害,她亦无法抹掉柳雯雯曾对她的好。
    顾炎生后脚跟着王佳,蓦然出现在天台进出口,温蕴之惊讶,“你怎么来这了?”
    她不知道他经常来这。见她头发凌乱,白皙的面颊和脖颈有紫红的抓痕,他暗骂缠着他问题
    目的彭景,导致他来晚了一步。他想过二人会打架,但真正见到她受伤,心还是惊了一惊。
    他从裤袋里取出两个创口贴,伸手递给她:“脖子和脸上有伤。”他经常打架,创口贴是身上必备品。
    温蕴之接过创口贴,说了句谢谢。撕下创口贴包装,贴上脖颈和面颊的伤口。
    朱宁的情绪依旧处于一种亢奋状态,在旁边打了个哭嗝。
    她眼睛蓄满泪水。温蕴之从衣兜里取出一包纸巾给她,柔声说:“擦擦眼睛。”
    朱宁道了句谢,接过纸巾,抹掉眼泪。
    顾炎生对温蕴之说:“不会打架就别打。”
    在他看来,女生打架无非扯头发甩巴掌,破口撂狠话,皆是小儿科。
    他一提这个,温蕴之头皮就发痛,被柳雯雯揪头发的情景历历在目。“再也不打了,打架不适合我。”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干架。虽然能发泄郁气,痛苦,但于她而言,并不好受。
    第27章
    几人陆续离开, 天台重新恢复萧索和安静。
    柳雯雯被王佳带去了县医院。警察亦来了医院,对柳雯雯进行调查。
    翌日,柳雯雯被清城一中开除、扣押三个月的消息传遍高三年级。经此一事,当地教育机构大力宣传应对校园暴力的相关措施。
    先前温蕴之能如此迅速而顺利地将柳雯雯的霸凌视频, 传至网上传播, 离不开舅舅顾其琛的帮助。后者来了清城, 接她回去。温少堂去世,导致她亦不想在清城多待了。
    虽然温大伯一家并未真正责怪她, 但愧疚作祟, 她暂时无法面对他们。
    她早上就去教务处办了转学手续。
    她和12班的学生感情不深,演绎不了太煽情离别的画面。只前一天,将即将离开清城一事,告诉了朱宁。
    当时朱宁抱着她, 哭着对她说谢谢, 对不起。
    谢谢你当初朝我伸手, 让我未对校园生活完全失望。另外,我曾隐隐嫉妒你。有时甚至恶毒地希望你从顾炎生的世界消失。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她安抚地拍拍她肩背。
    朱宁只是静静地流泪。温蕴之只当对方是因为先前利用她去对付柳雯雯一事。
    人都有私心。她理解朱宁。况且,她需感谢对方, 将温少堂生前隐瞒的事告诉她。
    她走进了高三教学楼。望着高三2班的门口, 想起了温少堂。那段时间, 二人天天一起上下学,骑着他的电动车。
    他虽不学无术,自恋中二,伤人不自知,对她却是极好。
    她慢慢地走到了12班。早读时间,学生们皆在认真背书。
    教室座位中间因她多出来的第三组,谢非走后, 只剩下六桌。
    顾炎生的位置亦无人,只桌上摆着一叠二十厘米高的书。
    他还没来上课?
    她想发个消息问他在哪儿,才记起自己如今没有手机。她亦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扣扣号亦未添加为好友。
    算了。她待会就要走了。何必再与他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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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年关,张惠、罗长庚夫妇比平日忙,加上寒冬来袭,身体疲乏的张惠,今早患了感冒。
    顾炎生素来浅眠,房子隔音效果亦不佳,他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张惠剧烈咳嗽的声音。
    他看一眼窗外渐渐麻麻亮的天空,俐落地起床穿衣,去到客厅。
    瞧见他,坐在陈旧长凳上的张惠温柔地笑了一笑:“小炎起了。”
    他点头“嗯”了声。“你感冒了?”
    “昨晚受了点凉。”说话间,她再度剧烈地咳嗽数十下,旋即苦笑着说:“人老了,身体都不抗冻了。”
    她咳得厉害。顾炎生建议:“我送您去医院,打个针。”
    “哪里需要打针。”张惠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家里备有感冒药。”
    尾音才落,她再度剧烈地咳嗽两下,旋即她右掌心猛地捂住嘴。
    顾炎生深邃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只见她手掌摊开,枯黄而粗糙的掌心里,印有一滩粘稠的鲜血。
    他本就拧起的眉心皱的更紧。张惠愣了一下,旋即忙手忙脚地找纸巾。
    顾炎生大步回到卧室,很快拿了一桶卷纸出来,干脆地扯断长长一截,递给张惠。
    后者接过,将嘴角和掌心的血迹擦掉。
    想起昨天她拿纸捂着嘴咳了一下,纸扔在垃圾桶里,带有点点血迹。顾炎生的声音默然响起:“这是你第二次咳血了吧,去医院检查一下,惠姨。”
    张惠顿了一顿,她没想到顾炎生竟然知道她昨日咳了一回血。
    她将纸巾扔进旁边破了一角的垃圾桶里,略虚弱地说:“没事,啊,没事,孩子。”
    这话既是对他说,亦是对她自己说,透着些许安慰。
    都见了血,怎么会没事。顾炎生说:“我打电话告诉罗叔,叫他回来。”
    “叫他回来干什么!”张惠立即反驳,“他才刚出门。”罗常庚去了隔壁县进货,今天亦会在那边做生意,天黑了估计才回来。
    顾炎生语气坚定:“那就让我送您医院检查。”
    张惠叹息:“你还要去上学。豆豆也还睡。”
    “八点正式上课。”顾炎生说:“现在七点不到。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只要几分钟。豆豆叫杨阿姨帮忙照顾就行了。”杨阿姨是张惠家的隔壁邻居。因膝下无子,格外喜欢豆豆。
    张惠神色犹豫。顾炎生一锤定音:“我去洗漱,你记得戴个帽子。”他去盥洗室。
    他瘦削挺拔,虽还是少年郎,却给人一种十足的可靠感。张惠叹息地笑了一笑,文静有个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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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嘱托完隔壁的杨阿姨。顾炎生载着张惠去了县医院。县医院早上七点上班,他们去的刚刚好。
    顾炎生带张惠看的内科。他看得出张惠并非简单的受寒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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