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门,没过一天好日子。
    婆母又不是我大娘(马老太)。”
    临闭眼前,李秀笑着念叨说:“如果有来生,嫂子,我想成为你,有好夫君,有借过力的娘家……”没说完。
    钱佩英双手打开门,阳光照在她身上。
    她对外面的人说:“李秀,走了。”
    宋福生归来,李秀已经被下葬。
    马老太给宝子在京城买了一套房子。宝子往后没有爹娘,就和她们过。
    钱佩英对宋福生说:“李秀可能是喜欢过你。”
    唉,要惜福,你看看,原来她这么被人羡慕。
    不是有那么句话?或许,你眼下不是很珍惜善待的人,可能正是别人心心念念想拥有的那个人。
    宋福生:“……”这一生,正经迷倒不少人。
    但这个事,主要是太意外了,给了全家人很大的刺激。
    尤其是宋阿爷变成真正的老小孩儿,开始慢慢糊涂了。
    “阿爷,想吃点儿什么。”
    “我想吃路上的蘑菇。”
    宋福生疑惑,老爷子这么多年陪他走过太多路,和他去会宁、走黄龙,过西口到京城,哪条路上吃过的?
    先不管那个:“传下去,市面上所有能寻到的蘑菇,都给老爷子做一份送来。”
    仔细又观察了两天,宋福生发现老爷子最近总念叨逃荒路上的事。比他记得都清楚。
    问起在奉天、在黄龙以及京城发生的事情倒想不起来。
    而且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老爷子快要离开他们了。
    没过多久,皇上收到宋福生至真至诚的请假信。
    彼时,宋福生正在关键期,搞好了可能还会再升一步。
    可是宋福生决定在这节骨眼上,休大假。
    人生不是只有向上爬、不是只干能见到利益的事情才有意义。
    别为了那向上攀登,不看左不顾右,而错过更有意义的人和事。
    宋福生决定,宋九族全体都有,重走逃荒路。
    ……
    吏部尚书,王爷孙女婿,翰林院新科状元郎,商界大咖,学院院长。
    还有那富贵、忠玉、高屠户等等,眼下是遍布九州镖局大掌柜、屠宰场、烟厂、陶瓷厂等各行各业一霸。
    这些人什么都不干了,重新聚首。
    只是当年的队伍,眼下孙子孙女们又生了孩子,有了家庭,这次人数上快要扩一小倍了。
    “老爷子,你看,当初咱们受伤就住在他家。今晚咱还在这里住住?住不住?”
    宋阿爷笑了,想起来了,脱口而出:“花不少银钱,给我心疼坏了。当初面上你们看不出,其实我心里在滴血。”
    幽州城门,当年发牌子的徐主事早就不是主事,人家高升了。
    却为了这一行人,早早得到消息就搬出桌子,发牌子的家伙什找出来,硬着头皮对尚书大人以下犯上道:
    “你近上前来。顺子爷路过时,有叮嘱……”
    顺子爷已蓄胡须,站在队伍后面憋不住笑。
    宋阿爷闻言,眼泪噼里啪啦的掉,搂着宋福生抢话:“官爷,俺们要大红牌,给我们分一个地方吧,求求你了。”
    可见,老爷子这时候又糊涂了。
    也正因为这一幕,大家开始自动进入角色。
    你们逃荒前,在搞九族聚会啊?
    有的人脸上满是笑容,有的是笑中带泪纷纷抢话。
    高屠户说:“我是三姨夫,他三姨走得早。”
    推推宋大伯:“你先说,你是亲大伯么的。”
    “对,我是他亲大伯。他们都可以不分到一起,我必须要跟着。”
    宋富贵挤上前:“我那时候脑子晕,是你吧,徐主事?你坐好,我得一脑子扎你怀里。”
    徐主事捂着胸口,让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贵爷扎一下。
    这戏演的,“分到一起啦,老爷子,快别哭。你看,大红牌。”
    老爷子两手攥着一堆红牌子,笑的像个孩子。
    到达熟悉的客栈。
    “掌柜的,在下只是童生身份,不知能否住在这里?”
    小武的孩子都挺大了。
    白掌柜是听说消息,特意回到这里扮起当年的身份。
    白掌柜激动的心想,您哪是童生,您已成为尚书大人。您当年身后跟着的那些怯生生孩子,眼下有状元有武官。
    “荣幸至极,谢谢您。”
    又对宋阿爷的方向眼中含泪喊道:“谢谢老爷子啦,让我梦想成真,又能伺候您。”
    小武端出当年做小二的架势,“来吧,客官,里面请。”
    宋九族呼啦啦进来一帮,包场住店。
    “哎呀,就是这个屋子。”马老太望着炕上、望着地上,当时住满人。
    钱佩英扶着婆婆:“前几年,我们路过也特意推门看看。倒是您,从那次逃荒后,这是第一次见吧?”
    马老太:“是啊,没变,我记得当初那窗台上晒的全是蘑菇。”
    说起这个,宋福生也正在外头笑,对白掌柜说行程:“我们得去一趟那林子,整点松子,整点儿蘑菇。”
    看小武端菜出来:“告诉你啊,小武,半夜回来不准给我们脸子看。”
    惹的客栈里充满笑声。
    松树林里,给松鼠们愁的呀,感觉认识这伙人。
    给陆畔愁的,孩儿他娘和米寿满哪爬树就不提了,只说他儿子一眼看不住就造的小脸小手全是泥。
    陆畔和儿子大眼瞪小眼:
    “挂这的玉佩呢。”
    “哎呀,对啊,我玉佩呢?”
    陆畔:你在问谁。
    这一行人离开,到达客栈吃起了小鸡炖蘑菇,林子里有只小松鼠正抱着陆飞的玉佩研究。
    宋阿爷心心念念的蘑菇吃到嘴了,就是这个味儿。就是大伙吃的这个氛围,连鸡屁股都当作好肉吃喷香的氛围。
    钱米寿和宋茯苓真拎着松子去对面客栈溜达。
    很凑巧的是,钱米寿忽然站在一桌前问道:“伯伯,买点儿松子吗?”
    当年的好心大叔只头发变白,还别说,模样真没见老,迟疑道:“这位公子,我?不买啊。”
    “那您还记得,当年卖您松子的小男孩吗?”
    大叔:“……是,是你?”
    钱米寿笑了。松子延年益寿,松子笑口常开,大叔,这回不卖,当年的小男孩,送您一袋。
    宋茯苓站在一边微笑,只觉缘分确实妙不可言。
    宋茯苓挑眉:看见没有?朋友们,这就是自己年纪变大的征兆,开始信命了。
    宋九族一行人,之后又路过“死人村。”
    王婆子指着那道口:“我家牛就死到这。”
    当初心痛到无以复加。
    后来,别说死一只牛了,就是死一片牛,或许也找不到心口痛的感觉了。
    而且这哪里像曾经的死人村。
    眼下,经当地州府几年间帮扶,百姓勤恳务农,水源充足,田地丰收。
    你瞧,他们这一行人就坐在这死人村的山坡上唱歌呢。
    蓝天白云,满地跑的孩童,烤着肉,连果汁都有。
    宋九族就这样一边回顾一边向前走,直走到当年落脚第一站山脚下。
    大家一致决定上山。
    上山住两三天,正好能让已懂事的宝子,看看他爹的坟墓。
    王婆子说孙儿:“蒜苗子,你快看,你小牛就是被这山上的小蛇差些咬掉,多亏你姑父。”
    “哎呀,奶!”
    大伙一顿笑。
    这次上山可不怕蛇啊、狼啊,因为当地官员差些陪同上去住,宋福生没让,衙役官差们更是早早就围山站岗,收拾山洞。
    富贵指挥着,不喜被打扰:“你们撤出去吧,我们要盖屋子了。”
    宋茯苓有幸住上老爸、老妈、老公、老弟、以及她儿子给一起搭建的树屋。
    她就坐在山洞口和奶吃吃喝喝等着。
    三日后,搭建的屋子并没有拆卸,大家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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