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胎要上山摘果子,就扯了阮奕一道去。
    暖亭中只有彤容在。
    绿萝和杜鹃将甜汤和点心依次端了出来,绿萝将那碗莲子羹放在赵锦诺的位置前。
    府中只有二奶奶喜欢莲子羹,今日只做了一碗莲子羹,是留给二奶奶的。
    杜鹃又不觉看了看那碗莲子羹,没有说话。
    等所有的东西都放好,阮奕也带了龙凤胎折回来,手中捧着刚摘好的果子,满头大汗。
    杜鹃上前替赵琪和赵则之两人捧果子的时候,又饿又渴的赵则之直,接冲到了莲子羹面前,想也不想便端起喝掉。
    杜鹃尚且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身后赵琪笑道,“赵则之,那是姐姐的莲子羹!”
    杜鹃惊住,转眸时,已见赵则之将一碗都喝完,擦了擦嘴笑笑,“还要!”
    杜鹃脸色煞白。
    而阮奕也在听到赵琪口中“莲子羹”三个字后,脸色突然变了,冲上前来就抱起赵则之催吐!
    突如其来的一幕,赵琪和彤容也僵住。
    ……
    入夜时候,王氏毫无睡意。
    容光寺一直还未有消息传来,王氏就似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无法心安,仿佛这一日,有整整一个甲子这般漫长。
    赵江鹤如今在两部任要职,比早前都忙。
    又值八月,正是各地汛期的时候,工部每日都有大量的事情要处理。
    一晃,又是一个通宵达旦。
    赵江鹤回府的时候,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他本要回屋,却见王氏一人独坐在苑中的石凳上发呆。
    这时候在苑中,她是醒得这么早,还是……一整宿没睡?
    赵江鹤出声唤她,她似是都未听见,目光空望着一处,似是心思都不知去了何处。
    “夫人?”等赵江鹤再走近,王氏吓得一哆嗦,险些从石凳上滑倒。
    “你怎么了?”赵江鹤拢眉。
    “没什么?”王氏支吾。
    但赵江鹤哪里如此好糊弄?
    “出什么事了?”赵江鹤凛声问起。
    他与王氏十余年夫妻,对王氏再熟悉不过,眼下的王氏一定藏了事情,且,是不小的事情。
    王氏虽然平日里多娇惯,有事脾气也不怎么好,但骨子里却是胆小藏不住事,所以一旦她高声喧哗,置气,反倒是坦荡;若是支吾不言,反倒是有事。
    见赵江鹤的目光似是要将她看穿的模样,王氏唇边颤了颤,但这种时候,她打死也不能松口,只硬声道,“没事,我想起了过世的母亲……”
    王家老夫人确实在上月过世,这也是王氏为何铤而走险的缘故之一。
    她想起母亲,便想起她说起过赵锦诺和安平的身份。
    终日如鲠在喉,惶惶不安……
    当下,赵江鹤见她眼中的惶恐,目光中软了软,语气也微软,“母亲已入土为安,看到你这幅模样,许是会不安……”
    王氏心虚看向赵江鹤,赵江鹤很少同她说这样的话。
    王氏愣住。
    赵江鹤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痕迹,“回屋吧。”
    王氏被他愣愣牵着走。
    只是临到屋门口,又小厮惊慌失措冲进苑中,“夫人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小厮并不知晓赵江鹤在,王氏心中猛地揪起,赵江鹤转眸看苑中的小厮,小厮似是愣住,也吓住!
    “出什么事了?”赵江鹤冷声。
    小厮看了看赵江鹤,又看了看王氏,唇边在打颤,却不知道当不当说……
    “说!”赵江鹤凛声。
    小厮吓得跪下,整个人都在颤抖,“公子……公子……饮了莲子羹……”
    “你说什么……”王氏已将赵江鹤的手甩开,整个人似疯了一般冲上前去,拎起小厮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快说啊!”
    小厮吓哭,“公子,公子他把莲子羹饮了,公子,公子没了……”
    王氏整个人跌坐在地,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赵江鹤上前,一脸苍月,“什么叫公子没了!”
    小厮呜咽,“公子!公子他……”
    “赵则之喝了王氏给锦诺备下的莲子羹,没救回来……”小厮话音未落,阮奕迈着沉重的步子入了苑中,一双眼睛黯沉看向赵江鹤,继而是王氏,沉声道,“你亲手害死你儿子……”
    王氏伸手捂住嘴角,“不是的!不是的!之哥儿不会死的,之哥儿怎么会!”
    “你说什么?”赵江鹤整个人都落入寒冰深渊,动弹不得。
    只是阮奕没有再应他。
    赵江鹤满眼难以置信,快步上前走到王氏面前,拎起王氏衣领,“你究竟做了什么!”
    王氏手足无措,眼泪哗哗往下流,“我不是要害之哥儿的,我不是……我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今天还有两章完结,我为什么就是结不了尾,难道今天要四更吗,,,
    第165章 真相
    分时是八月的第一日, 屋中死气沉沉。
    气氛冰冷,跌至深渊谷底,好似寒冬腊月一般。
    王氏早前在苑中已哭晕过去一次, 再醒来的时候, 躺在外阁间的小榻上上,也不说话,只是安静躺着,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目光盯着小榻前方的茶杯,一动不动。
    脑海中,只有赵则之的模样。
    龙凤胎同她生得很像, 性子也同她,之哥儿有时会在她眼前听话应声,有时会不满她的管束,同赵琪一道同她唱反调,将她气得频频跺脚……
    尤其是说去族学的时候,他如何都不想去。
    王氏又是威逼, 又是利诱, 最后他还是和琪姐儿两人每日往族学去……
    王氏默默想着。
    忘了说话, 也忘了摸眼泪, 就让眼泪这么一串一串往下落。
    也或许是, 她已经根本察觉不到自己在落眼泪, 便也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要如何,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和世界里。
    赵江鹤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双手撑着额头,身子微微躬着,低着头,不说话, 也不动弹,似是一枚被悲痛压弯了脊柱的雕塑一般。
    冰冷,僵硬,毫无声息。
    掩在掌心下的双眸通红,咬唇要紧,整个人的脸色似青色一般。
    之哥儿没了,如果当头棒喝。
    利刃扎进他心底。
    两人都似失了魂魄一般,仿佛两尊坐立不动的行尸走肉。
    直至外阁间中,王氏的哭声忽然间爆发出来,似剜心蚀骨一般。
    赵江鹤才颤颤抬头,却正好对上阮奕的目光。
    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外阁间中除了他们三个,没有旁人。
    阮奕声音冰冷而黯沉,“若今日死的人是锦诺,你们也会如此吗?”
    王氏和赵江鹤都愣住。
    “你们不会……”阮奕垂眸继续。
    “因为赵则之是你们儿子,所以你们才痛心疾首,但锦诺不是你们女儿,所以用一碗莲子羹取她性命,本就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因为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对不对?”
    他的语气异常得冷静,却将王氏和赵江鹤问得说不出话来。
    分明出事的人不是赵锦诺,但从阮奕的神色与幽暗绝伦的目光里,似是赵锦诺已经如此死过了一般?
    所以他今日才会在这里,想亲眼见到他们二人也失去亲生儿子的模样!想亲眼见他们二人是如何痛心疾首!
    赵江鹤与王氏都不寒而栗。
    而阮奕的目光,语气,态度,和神色,都让人捉摸不透……
    阮奕声音依旧冰冷,低沉,眼底却在抬眸看向他二人时,瞬间通红,“你们觉得无关紧要的赵锦诺,她也是旁人的女儿,旁人的妻子……她比你们的儿子只大了不到三岁,你们是如果下得去手的!
    似是压抑在心中两世的话都脱口而出,阮奕鼻尖通红,“赵锦诺做了什么,让你们如此待她!你们从小怎么对她的,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就算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你们还能下得去手吗!不枉她叫你们一声父亲母亲!”
    阮奕话落,赵江鹤不禁寒颤。
    而王氏,心底骇然,原本手就扶得不稳,当下从小榻上滑落了下去,惊慌失措。
    “你们觉得无关紧要的人!自幼放在庄子上不闻不问的人,她是我发妻!!”阮奕眼中噙着怒意,眼泪在怒意中忽得滚落下来,似是带着莫名的诛心和痛恨。
    赵江鹤和王氏两人不觉喉间咽了咽,怕阮奕真有可能上前撕了他们两人。
    阮奕却没有,只是目光幽暗看着他们二人,冷声道,“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
    阮奕这一句不卑不吭,不激昂不痛恨,却似钢针扎进了心底一般,让人鲜血淋.淋。
    王氏受不了刺激,脸色惨白,不断重复着,“报应?报应?之哥儿为什么要有报应?”
    而一侧的赵江鹤同样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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