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医生走了出来,一脸凝重。
    众人忙围了上去,屏气凝神地等着医生开口。
    “阿肆醒了吗?”周炎大步上前,紧张地问。
    “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再过一会儿,就会逐渐恢复意识。”医生看着周炎,一脸恭敬地回答。
    “刚才这么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周炎又问。
    “周董,不好意思,检查需要一定时间,所以久了点。”医生开口,满脸歉意地向周炎解释。
    周炎摆了摆手,径直地问:“那检查是什么结果?”
    “是脑肿瘤。”医生顿了顿,“但万幸的是,从拍片结果看来,肿瘤所在的位置不是小脑,周围的血管和神经也不算太多太复杂,相对来说,危险性没那么高。不过因为是在大脑里面,手术的风险度还是有的。”
    “那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傅宛在一旁轻声开口。
    医生看了一眼傅宛,认出陪在周夫人旁边的这位是一位常在电视上出现的女明星,但是讶异只在眼底一闪而过,他神色如常地继续答道:“从ct结果来看,应该是良性的,但最终要是要以病理切片的结果为准。”
    “那阿肆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晕了?”韩佩如颤声地问。
    医生想了想,缓缓地说道:“肿瘤会引起脑压增大,并引起头痛,头晕,甚至呕吐等症状。再加上平日周总工作过于劳累,进一步加剧了大脑压力,才造成了今天的晕厥。”
    傅宛满心愧疚地想起了和周肆相处的情景,往日他便常常喜欢习惯性地捏捏眉心,那时的他,应该就是觉得不大舒服吧。可自己作为女友,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和周肆对自己的无微不至相比,自己实在是有太多不足了。
    傅宛抿了抿嘴,又轻声地问:“那医生请问现在应该怎么办?”
    医生面上的表情顿时又严肃了几分:“现在需要做手术,把那个肿瘤尽快切除出来,肿瘤在体内停留越久,对病人的健康越不利。”
    周炎默了默:“那就麻烦主任尽快安排吧!”
    医生阖上了病历,点点头,沉声说道:“周董请放心。”
    这时护士走了出来,朝众人说道:“病人醒过来了。”
    三人忙冲进了病房,徐聪也紧跟其后。周肆躺在床上,眼睛已恢复了清明,见到了众人进来,目光在大家的身上流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傅宛的身上。
    “不好意思,今天没能去接你。”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
    傅宛鼻头微微发酸,上前在床沿旁蹲下来,伸手握住了周肆的掌,轻声地道:“没关系。”
    “我没和你联系,你是不是找了我很久?”他又问。
    傅宛鼻头的酸意更浓了,她点点头,有些哽咽地说道:“嗯,一直联系不上你,我都快急坏了。”
    周肆轻笑:“不好意思。”
    傅宛抿着嘴,轻轻摇了摇头,许久,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没事。只要你好好的…”
    周炎在身后淡淡的出声:“你现在头还疼吗?”
    “睡了一觉起来,感觉好多了。”周肆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眼底是浓浓的关切,“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脑子里长了一个小肿瘤,医生说切掉就没事了。”
    傅宛感觉到周肆放在自己手中的手指紧了紧,“恶性的?他沙哑着声音问道。
    ”不是,“周炎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对儿子说道,”医生已经看过了,百分百是良性的,现在会尽快安排手术,取出来就没事了。“
    韩佩如也走了过来,俯低身子将温暖的掌心覆在周肆与傅宛交握的手上:”别担心,儿子。安心休息,爸爸妈妈都在你身边。“
    看了眼一直蹲在床边的傅宛,又加了一句:”还有宛宛。“
    周炎也走了过来,将手叠在他们三人的手上,沉声说了一句:”没事的,放宽心。“
    傅宛抿了抿嘴,看着四人交叠的双手,眼底涌起又酸又涩的泪意,手心暖呼呼的,手背沉甸甸的,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字,家。家就是这样的吧?有令人心安的温暖,也有令人奋发的重担。好似有一股强心剂注入了心里,她的心脏跳得欢快。
    作为医院vip中的vip客人,周肆在治疗方面得到了最高规格、最受重视、最好最快的安排,但医生组处于谨慎决定进行更加细致的小组讨论,所以手术安排在了后天一早。
    第二天阳光明媚,周肆做完了必要的术前检查后,坐在病床上处理一些交接的事宜。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他住院的消息已被周正集团重重封锁,外面听不见一点风声,公司运转机制已足够成熟,他的短期缺席并不会引起太大问题,再加上这段时间还有周炎会在幕后把关,周肆只许把一些手尾处理好即可。
    傅宛在旁边静静地削着苹果,韩佩如回去为周肆准备午餐去了,见周肆签完名还在那里蹙着眉看文件,她轻轻地将文件从周肆手中抽出,递给了立在一旁的徐聪,低声嗔怪地说道:”好了,不准再看了。“
    徐聪接过文件,笑着安静地退出了门外。
    傅宛低头将苹果削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进盐水里泡了泡,然后用叉子叉起了其中一块递给周肆:”周先生,请吃苹果。“
    ”我要你喂。“周肆眼里闪烁着淡淡的笑意,见傅宛坐着不动,又可怜兮兮地加了一句,”我都病了。“
    傅宛看着一脸委屈的周肆,没好气地摇了摇头,笑着起身坐到床沿,将苹果送到他的嘴边,一边柔声地说道:”来,周小朋友,乖乖张开嘴,姐姐喂你吃苹果。“
    周肆笑眯眯地伸过头来,一口咬下叉上的苹果,一脸开心地咀嚼着,吞了下去,他眉眼带笑地朝傅宛说道:”苹果好甜。“
    傅宛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模样,也跟着抿嘴淡笑。
    韩佩如这时推门走了进来,满脸笑容地说道:”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开心!“
    傅宛忙站了起来,笑着说道:”阿姨你来了,我们没聊什么,就刚削了个苹果让他吃。“
    ”怪不得阿肆这么开心呢,原来是有来自女朋友的爱心水果吃。“韩佩如乐呵呵地打趣,又对儿子说道,”周姐这两天关节有点疼,所以今天由你妈我来给你送饭。“
    傅宛忙上前双手接过,在茶几上一一摆了开来。
    周肆也笑着对韩佩如说:”谢谢妈。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叫个外卖就好了。“
    ”胡说,“韩佩如一脸正色,”外卖能有什么营养?明天就要做手术了,还吃外面的饭菜,这怎么行?“
    又唠唠叨叨地说道:”早就和你说了,让你不要搬出去住,在家有热饭热菜吃,不知道多好,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还有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老是扑到工作上面,活是干不完的,有事就交给下面的去做,不然花钱雇他们来是做什么的?你就是不听!好了吧?这下累坏了吧?真是操心死我了。“
    周肆与傅宛默契的对了一眼,相视而笑。
    周肆翘着嘴角,一边下床,一边揶揄地说道:”妈,我现在又不是一个人,要是搬回去住,那多不方便啊,您说是不是?“
    傅宛被他说得脸红,低头咬着嘴唇,悄悄伸出了脚碰了碰他的鞋尖。
    韩佩如也想起了那天早晨的一幕,哈哈大笑地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有道理。“
    又拉着傅宛的手,让她在茶几前坐了下来,和蔼地说道:”宛宛,你也忙了一天了,赶紧坐下来吃饭。“
    傅宛一边给周肆盛汤,一边笑着与韩佩如说道:”阿姨,你吃了吗?“
    ”我待会儿回去吃。“韩佩如笑眯眯地硕大,”宛宛,你待会回去休息一下吧,别太累了。如果有工作就去做,不要担心这边。阿姨在这里陪着阿肆就行。“
    傅宛笑着摇了摇头:”谢谢阿姨,没事的。我回去也无聊,在这里我们两个人还可以聊聊天。之前我忙拍戏,他忙工作,都没什么时间好好相处,这下正好有大把时间大眼瞪小眼了。“
    周肆摆摆手:”你们都回去休息,我现在又没做手术,能吃能喝能睡能走的,不用陪着我。我已经让徐聪去请护工去了,到时做完手术,让护工照顾就行。“
    韩佩如摇头笑了笑:”我是看出来了,你们是不想我这个老阿姨呆这当电灯泡呢,算了,你们赶紧吃,我好点撤回家,陪我老公。“
    傅宛羞红着脸连忙否认,韩佩如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了句:”傻姑娘。“
    夏日的午后令人昏昏欲睡,周围一片静谧,周肆搂着傅宛躺在病床上,两人半眯着眼,轻声聊着天。
    ”宛宛,“周肆突然喊了她一声,”如果我明天手术没成功怎么办?“
    傅宛吓得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呸!不许你乱说!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周肆勾了勾唇,嘴角浮现一丝惆怅而苦涩的笑容:”那万一呢?万一我手术失败了,怎么办?“
    傅宛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语气有些呜咽:”周肆,你不要说这些东西,我害怕。“
    恨恨地捶了他一拳,傅宛瓮瓮地说道:”如果你敢失败,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不要恨我,如果我的手术真的不小心失败了,答应我,忘了我,然后开心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周肆语气苦涩地说道,只要是手术就会有风险,更何况是开颅手术,他怕,更多的不是怕自己命不久矣,而是担心已过六旬父母怎么办,宛宛怎么办?
    周肆感觉到有一些温热的液体悄悄洇湿了自己胸前的衣服,傅宛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带着轻微的鼻音:”如果你要我忘了你,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你把我的身子要走了,把我的心也偷去了,然后你又要丢下我,让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若无其事的生活。周肆,你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周肆绷着嘴角没有说话,圈着傅宛的手却忍不住收紧,低头将脸埋在了她的发间,鼻尖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又酸又胀,一抽一抽地忍不住发疼。
    ”我没有想丢下你,我比谁都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他低哑着声音说道,一直努力压抑的情绪终于一点一点爆发。有一滴透明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渗出,迅速滑落进傅宛乌黑浓密的发间。
    ”我只要想到陪你到老的那个人有可能不是我,我就心如刀割。我不愿意也不放心把你交给别的男人,宛宛,我比谁都舍不得你。“他觉得全身都在疼,心在疼,皮肤在疼,血管在疼,每一根骨髓都在疼。
    傅宛咬着唇,用尽全身力气,努力禁箍着他的腰,语气激动地说道:”我会的,周肆你给我听着,如果你敢丢下我,我一定会找别的男人的,然后和他做我们做过的事情,还有没做过的是,我会和他结婚,为他生一堆孩子,在死后和他埋在一个坟墓里,下一辈子都不要和你有可能在一起!“
    她说着说着,突然痛哭出了声,语气里带着彷徨与颤抖:”所以,周肆,你千万千万不要丢下我!“
    周肆泪流满面地吻住了她颤抖的唇,凶猛的,投入的,用尽全力地吻着,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
    泪珠滑落,顺着两人的嘴角流进了彼此的嘴里,又咸又苦,烫得人心头发酸。
    ”我不会丢下你。我不会丢下你。我不会丢下你。“周肆一边忙乱地吻着她眼下的泪珠,一边仓惶地一遍一遍许诺。
    好似说多几次一定就会成真似的。
    哭累了的傅宛沉沉睡去,发出平稳而轻微的呼吸声。
    周肆搂着傅宛,眼睛目光忧伤地看着她,伸手轻轻替怀里的女人拨去脸上的乌发,白净的脸颊露了出来,上面还带着了些许未干的泪痕,看得他愈发怜惜和心痛。
    又看了许久许久,周肆悄悄起身,走到门外,给徐聪打了个电话:”帮我整理一下我名下的个人资产,然后请律师过来做一个遗产公证。“
    徐聪吓了一跳:”周总,您不必太担心的,明天的手术一定会圆满成功的。“
    周肆默了默,语气低落地说道:”不全是因为明天的手术,只是这件事让我明白了一句话,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我以前赤条条一个人,想着父母不用自己操心,总不愿多想未来的事情,过得任性洒脱。可现在不同,我还有一个人需要照顾,如果有一天我因为意外不能再保护她,我希望她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徐聪从未听过周总如此至情至性的一面,更没有听他讲过这么多话,心里也是百感掺杂。
    ”好的,周总,我明白。“
    ”要快点,我明天就要手术了。“
    ”明白,我一定会尽快处理。“徐聪沉声应道,”那周总,请问文件里的内容您要怎么写呢?“
    徐聪觉得遗嘱二字有些刺眼,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两个字。
    ”如果有一天我不幸去世,请把我名下的私人财产,包括存款,房屋,庄园,飞机,游艇,除周正集团外持有的别家公司的股票,以及所有的私人藏品等等,交给傅宛一人继承。“周肆站在走廊的尽头,空着的手虚扶着窗沿,他眯眼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语气平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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