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曦是被太子的人抬回曦宁宫的。回宫之后,她高热了叁天叁夜,对外只称是中元祭母时恶灵缠身,幸得太子重贤所救。
    晟平帝闻言震怒,请来叁清道观的得道仙师做法,驱除邪秽;又命叁名太医长住曦宁宫候诊,曦宁公主一日不痊愈,太医便一日不得出宫。一时间,前来探病送礼的王公贵族络绎不绝,曦宁宫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重曦高热的第叁日,重懿方才瞅着机会携礼登门探视,不过他连重曦的面都没能见着。繁花接待了他,进偏殿通报之后,又很快折返说了一些客套话,还代公主收下了探视礼。为表歉意,繁花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亲自送他至殿门口,只在途中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悄悄递给重懿一个纸团。
    重懿神色如常,回到正德殿跟母妃禀告过后,在自己寝殿展开了纸团。纸团上的内容让重懿的脸色变得难堪,他忍住屈辱和怒意,将纸团细细读了几遍,直到深深印刻在脑海中,才把纸团掷进香炉烧成灰烬。
    重贤,你且等着,总有一日,我重懿会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屈辱百倍奉还!
    冬去春来,日月轮转,又是四年光阴转瞬即逝。
    晟平朝野上下依旧是一派和睦景象,晟平帝的身子看上去也依旧康健,只是最近边关似乎有些不太平,西边的突厥屡屡进犯,烧杀掠夺,似乎即将有大动作。
    这一日早朝,晟平帝满面怒容,掷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快报在太子面前:“太子为朕念念!诸位爱卿,都仔细地听!!”
    重贤拾起快报,粗略扫了一眼,脸色数变,沉声念道:“突厥骑兵已围困靖康城叁日,城内粮草仅可支撑一月,祈求朝廷速来救援!”
    群臣哗然面面相觑,靖康城乃边防重地,若是被突厥人攻破,那么极有可能挥师直入都城。此时武将阵营已是气愤填膺,突然有一名武将出列,朗声请命:“末将江青,愿率麾下八百将士前往救援!”
    有人带头,很快又有两名武将出列请求带兵出征,分别是胥杜和吕荣。
    晟平帝看着出列的叁名武将,心知边关战事拖延不得,但仍不愿放任数千名将士在外。他心生计较,温声唤道:“太子,你可愿率领这叁名大将,救靖康城百姓于危难?”
    重贤自是不愿离开都城,但晟平帝既然直接点中他,还以百姓安危相压,作为储君无法推诿,只得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出列下跪:“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晟平帝满意地点头表示嘉许。
    下朝后,重贤避开拥趸的恭贺,只对身后的重懿怨声道:“也不知父皇怎么想的,竟派一国储君去前线赴死!五弟,你也不出面替我解围!”
    重懿经过四年经营,已然超越了叁皇子和四皇子,成为太子的第一心腹。他严肃道:“殿下慎言!臣弟于策论稍有建树,但论带兵用人之法,仍比不得殿下。唯有殿下亲自出马,方可大捷。”
    重贤最喜听他的恭维,他并不谄言媚色,仿佛是发自内心一般悦耳。闻重懿此言,重贤果然收了怒色,转而担忧起:“靖康城八百里加急传讯,到都城已过十日,讯上说城内粮草只能再撑一月,按照行军速度,最迟后天便得动身。此事我得尽快与叁位将军商议。”
    重懿应道:“殿下所言极是。”
    “他当真如此说?”
    暗室里,重曦慵懒地靠在榻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肩上的轻纱滑落,散发出无言的诱惑。自从发现重懿对她似乎没什么想法之后,她便十分热衷于蓄意逗弄她这个木讷的五弟。
    重懿盯着她裸露的玉臂,神情自若:“皇姐,我们的计划可以正式开始了。”
    “成败在此一举。”
    叁日后,太子率叁名将领出兵西境,晟平帝携朝臣于宣武门送行。
    太子的一应事务已转交重懿代办。不出所料,太子只带走了一部分亲信,其余心腹则留守都城,明为帮衬五皇子,实际上也是一种监视。重懿每日到东宫理事,偶有不决都会飞鸽传讯给重贤,毫无逾矩之举。如此这般数日下来,太子心腹也渐渐放下警惕,越发松乏。
    重曦依旧是晟平帝跟前的大红人。
    她随侍在晟平帝身边,对晟平帝照顾得无微不至。说来也怪,晟平帝这几个月以来经常莫名地感到困倦,太医诊脉也诊不出不妥,只能让御膳房做一些固本培元的药膳。晟平帝对别人都不放心,药膳呈上前必先让重曦尝过,无事方能呈给晟平帝服用。即便如此,晟平帝批阅奏折时犯困的时间依旧越来越长,时常命重曦代为批阅,自己则歪在一边的卧榻上小憩。
    这天晟平帝批奏折的时候困得不行,正在御书房内沉沉酣睡,突然被一阵兵器交接声惊醒,刚睁开眼就见到全德慌慌张张地撞门进来,惊慌失措地大喊:“陛下不好了!太子逼宫了!禁卫军拦不住呀!”
    晟平帝骤然受惊,刚想从榻上起身,突然一阵眩晕又软倒下去。见他昏迷,重曦放下奏折,将桌上的印泥和玉玺包好藏在袖中,对正德正色道:“太子逼宫,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皇上的安全,我互送皇上到曦宁宫躲避一阵,你赶紧去叫太医到曦宁宫给皇上看病。”
    正德连忙应是照做去了。重曦拍手,从殿外闪进两名侍卫,架起晟平帝装作匆忙逃窜的模样,一路顺利无比地到达了曦宁宫。
    一回到曦宁宫,重曦便走到供奉圣旨的地方,取下了摆在最里面的那卷圣旨。她拿着圣旨走到昏迷的晟平帝身边,用他的拇指沾了鲜红的印泥印在圣旨上,又将圣旨在案几上铺开,拿起玉玺沾红泥盖了上去。为了让印章干得快一些,她拿了湘绣团扇一下一下地扇着。
    待印章干透,她将圣旨小心卷起,放在一个画筒里包好,唤来繁花,让她传递给五皇子。圣旨送出去后,重曦拿着一块红色的绣帕,浸水拧干,细细地擦掉晟平帝拇指上残留的印泥。刚刚擦好,宫殿外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重曦不动声色地装作在给晟平帝擦拭额头的模样,悄悄藏起沾了红印的部分,起身焦虑道:“太医来了,赶紧看看父皇如何了。”
    各个宫殿都被一队禁卫军包围住,正德殿也不例外。
    殿内,姚贵嫔听到太子逼宫的消息根本不信,癫狂地扫落梳妆台上的妆奁玉器:“太子不可能那么傻!他是储君!天下迟早是他的,为何要反?!”
    “因为,父皇欲废太子,立儿臣为储君啊。”
    重懿不知何时站在正德殿的门口,手中正拿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姚贵嫔扭头看见那圣旨,一下子扑了上来:“懿儿,把圣旨给母妃!”
    重懿一闪身躲了过去,反手钳住姚贵嫔挥舞的双手:“母妃,这圣旨可是真的,盖了父皇的指印和玉玺。难道母妃不喜欢儿臣当太子吗?”
    姚贵嫔拼命挣扎,只是她不管怎么用力都挣不脱,这才突然发现这个儿子长大了,已经长成了会忤逆她的陌生人。她不由急得眼珠乱转,放软声音道:“母妃自是欣喜的,只是这个惊喜太突然了,懿儿,你就让母妃看看这个圣旨吧!”
    重懿把圣旨拿得更远了些,他眯了眯眼,缓缓说道:
    “母妃,懿儿一向敬重你,听你的话,跟太子哥哥打好关系,助他巩固储君之位。可是懿儿怎么也没想到,母妃你竟然跟太子有染!你这样做,置父皇于何地?置我于何地!”
    姚贵嫔没想过,这么隐蔽的事情竟被自己的儿子知道了,顿时慌张得连话都说不顺畅:“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母妃是长辈,怎么可能跟太子......那不是乱伦吗!”
    重懿冷笑一声:“父皇独宠曦宁公主,你怀恨在心,又被太子的花言巧语哄骗,于是便跟他发生了关系。本来这也没什么,反正整个皇室血脉都是污浊的,但是母妃,你千不该万不该,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出卖算计!母妃,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竟然都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母子俩是彻底撕破了脸。姚贵嫔颓然地坐倒在地,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抬头怒视着重懿:“你跟重曦那个贱人联手了?你还喜欢那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你,你居然为了一个贱人,就跟你的母妃翻脸?”
    “我喜欢什么人,就不劳母妃费心了。来人,”重懿冷冷地说道:“看好殿门,不准她放任何消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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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章还蛮长的......
    是啊快结束啦,所以正文就不加更了,后面可能,50珠加更番外吧!假如正文没完结就到了50珠珠,那我也先更番外篇!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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