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骋只顾着自己收拾,没答,收拾完出来边穿衣服边说了句:“手机。”
    陶淮南刚开始没给他,犹豫着还想再说话,迟骋淡淡问道:“不方便?”
    一听见他这么问,陶淮南马上把手机扔给他:“给。”
    迟骋拿着陶淮南手机,把订的车取消了。
    陶淮南不得不跟着迟骋一起又回了学校,迟骋把他带回宿舍,跟他说:“在这儿等我。”
    陶淮南不敢再说别的,刚才在出租车上他又说了两次要自己走,小哥已经快发火了。
    “你也可以去凡果那屋,他今天也在。”迟骋装好了电脑,拿着要走。
    “不用,我就在这儿等你。”陶淮南说。
    迟骋“嗯”了声,开门走了。
    陶淮南坐在迟骋的椅子上,把盲杖倚在一边。桌上有迟骋临走之前给他拿的杯子,里面泡的是凡果给郭一鸣的热可可。他们屋没人喝那东西,迟骋不知道从那个边角处找出来的一袋。保温杯是迟骋的,陶淮南握在手里,把鼻尖顶在杯口,热气氤了他满脸。
    凡果过会儿敲门过来了,说:“南南开门!我!”
    陶淮南过去把门开了,凡果披着自己的被端着电脑过来了,来了直接把电脑往郭一鸣桌上一放:“他俩得挺晚能回来,今天你归我啦。啥味儿这么甜?可可?”
    “不知道,我还没喝。”陶淮南把杯子往他那边送送,“你要吗?”
    “不要,我那儿有,这都是我给他们的。”凡果问他,“你还想吃啥吗?我等会儿把我那的吃的都拿来,他们屋啥也没有。”
    陶淮南笑笑说不用。
    “刚迟哥踢我门了,让我上这儿来。”凡果把电脑插上电,整个人盘在郭一鸣椅子上,“我把这点弄完就陪你。”
    “你忙你的,”陶淮南说,“我自己待着就行。”
    昨天陶淮南到学校也是先联系的凡果,他们俩经常在微信上聊天,已经挺熟了。凡果听说他来了,裹了个大衣就跑出去接。
    傻孩子很有主人翁意识,拿出最高礼遇接待陶淮南了,非要带他去吃东西。陶淮南没心思吃,凡果这才带他回了自己宿舍,回去了给他拿衣服穿给他东西吃,陶淮南都没要。
    这会儿陶淮南坐在椅子上,听着凡果一会儿回去取点这个一会儿取点那个,没多大工夫桌子上都让他堆满了,吃的喝的在陶淮南面前摆得满满登登。
    陶淮南哭笑不得:“你好好干活吧,别管我了。”
    “我反正也无聊,”凡果笑呵呵的,“你困吗?你要是困就睡会儿。”
    陶淮南还真有点困的,他昨晚压根就没怎么睡。但这种要踩梯子的床陶淮南上不去,他没上过。后来陶淮南趴在桌上睡着了,凡果把他叫醒,让他上去睡,怕他冻着。
    陶淮南想了想,说:“那你帮我下,果儿,我要是没踩好你告诉我一声。”
    “行行,”凡果过来站在梯子边,“你上就行,别怕。”
    陶淮南上去得还算轻松,上去之后把外衣外裤脱了,只穿着里面的毛衣和秋裤,躺在了迟骋床上。侧脸贴着迟骋的枕头,陶淮南把被子摊开,窝在迟骋的床上,睡了长长的一觉。
    宿舍的床很硬,但陶淮南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梦都没做一个。
    凡果一直在底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后来他也上来了,在对面郭一鸣的床上支了个小桌,时不时吃块饼干。
    中间凡果接了个电话,陶淮南听见他说:“睡着啦。”
    迟骋他们是傍晚回来的,他俩回来时陶淮南已经醒了。
    郭一鸣跟迟骋还有点东西没弄完,回来也没怎么说话,郭一鸣打了声招呼,说等会儿就一起出去吃饭,陶淮南说不饿。
    凡果跟他俩不是一个项目,也不参与他俩那事儿,跳下去拿了充电宝又爬上来了。
    陶淮南一直坐在床边,垂着腿不知道在想什么。后来凡果叫他,他才小声问:“我得怎么能下去啊?”
    “就跟你上来时候一样,”凡果倒是体贴地没多说别的,也一点没笑话他不会下床,“踩着梯子下去。”
    对于一个完全没见到过的瞎子来说,他根本没法把床的构造想得太细致,也摸不准梯子和床的距离,甚至连翻身过去把着栏杆踩梯子这样的动作都做不来。看不到的世界里,一切靠想象大致还原的环境其实都是诡异又扭曲的。
    陶淮南试了次,没能成。
    凡果说:“你胆大点,没事儿。”
    陶淮南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不是胆子大小,是他根本就碰不到。
    “下来。”迟骋走过来,停在陶淮南这儿,声音平静地传过来。
    他手碰了下陶淮南的腿,陶淮南抿了抿唇,迟骋握着他脚腕往下带了带,示意他下来。
    陶淮南想都没想,顺着本能就下去了,迟骋托着他的腿和腰,把他抱了下去。
    “哇,”凡果在上面勾着脑袋看他俩,还感叹了句,“迟哥你这样好像在抱女朋友。”
    陶淮南还没从刚才的动作中回神,听见凡果的话,眨了眨眼,抬头问:“抱……过吗?”
    迟骋把鞋踢了过来,转身又回了郭一鸣那儿。
    凡果哈哈笑着:“我哪知道啊!”
    陶淮南也笑了下,穿上了鞋。
    “迟哥好多人追的,还有男生哈哈哈,”凡果当着人弟弟的面可劲儿八卦,“有一次被堵在宿舍非要跟迟哥聊聊,迟哥差点跟他打起来。”
    陶淮南惊讶地问:“直接来宿舍?”
    “啊,研一那时候,”凡果当个笑话在说,“那哥太自信了,非说迟哥是弯的,也不知道他咋看的,我迟哥那可是铁直。”
    陶淮南没吭声,凡果又要说话,迟骋说:“闭上嘴。”
    “哦,”凡果点点头,跟陶淮南说,“但我迟哥真的是铁直,你别误会,回家也别跟晓东哥说这事儿。”
    陶淮南都不知道怎么回他这话,凡果叹息着说了句:“迟哥嘴太严了,要不是有回他喝高了我们问他,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谈过没有。”
    迟骋警告地出了个声。
    陶淮南本来也没想问,他也不敢问。
    但是凡果话说一半有点憋得慌,总得说完,笑嘻嘻地说:“头儿问他搞过对象没,亲过嘴儿没,迟哥真喝高了,说搞过,也亲过。哈哈哈哈他深藏不露,可惜再往下问就不说了。”
    陶淮南垂着眼,睫毛颤的两下像小翅膀。
    迟骋抬头看着凡果,郭一鸣说:“果儿,再说迟哥就真怒了,我劝你理智点儿。”
    “不说不说了,”凡果吃了块饼干,暧昧地跟陶淮南说着,“也不知道啥人能跟迟哥谈,他好像都不会笑。”
    “他会,”陶淮南低着头,说,“他笑起来可好看了。”
    “你也看不见哪,”凡果笑着说,“你这夸得太敷衍了。”
    “我哥说的,”陶淮南牵了牵嘴角,指指自己的耳朵说,“但我能听见。”
    第98章
    “你要不想在这儿待就回你屋, ”迟骋的声音倒是没那么怒,只是听着有些冷淡,“破嘴是不是闭不上。”
    “闭了闭了, ”凡果把吃完的包装纸探头扔进下面的垃圾桶, “就那点事儿还神神秘秘的。”
    陶淮南靠着梯、子, 脑子里荡来荡去的还是凡果刚才那几句话。
    迟骋喝高了的时候,说他搞过对象,亲过嘴。
    陶淮南站在那儿,想到了很多画面。
    想到他们抱在一起亲吻, 迟骋走路时把他抱在身上托着他,他低头去亲迟骋的额头。想到迟骋洗完澡只穿着睡裤洗东西, 陶淮南从身后抱着他, 迟骋胳膊抬起来一绕,把陶淮南揽到身前扣在自己和洗手池中间,低头吻他的嘴。
    少年们从来没正式谈过爱, 像是不屑去刻意突破兄弟和爱人之间那道明确的线,可也谁都清清楚楚知道刻骨的亲密之下有爱情。
    “吃饭,”迟骋站了起来,说,“饿了。”
    “行, 等会儿回来再整。”郭一鸣保存程序,凡果也准备从床上翻下来。
    陶淮南这才想起来自己下来是想去洗手间, 摸着过去了。郭一鸣跟凡果说:“别乱说话啊。”
    凡果嘿嘿一笑,穿上鞋回自己宿舍穿外套去了。
    迟骋和郭一鸣赶时间, 所以他们也都没出去吃, 就在食堂吃的。迟骋给陶淮南打了份饭,一手端着一个餐盘过去, 其中一份米饭是用碗盛的。
    陶淮南说“谢谢小哥”。
    迟骋把勺塞他手里,郭一鸣坐下,问迟骋:“迟哥明天什么时候走?”
    “早上,”迟骋边吃边说,“起来就走。”
    “那咱俩今晚加加班,整完得了。”郭一鸣说。
    迟骋“嗯”了声。
    陶淮南在旁边手上动作一停,问:“小哥你去哪儿?”
    迟骋没说话,郭一鸣替他答了:“迟哥跟你一起回去。”
    “我不用,”陶淮南皱了眉,“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真不用你跟着折腾。”
    迟骋也皱了下眉,没理他。
    陶淮南退了一步说:“你送我去车站,行么?”
    迟骋问他:“你还吃不吃?”
    “我吃,”陶淮南先回答再说话,“你忙,别浪费时间送我了。”
    “我说我送你了?”迟骋耐心用完了,低着头吃饭,“我不能回家?”
    “能能,能回,想你回。”陶淮南冲着他小声说,“等你放假了我来接你,行么?”
    “哇你这弟弟好甜,”凡果刚端着餐盘过来,正听见陶淮南的话,“还来接。”
    陶淮南愁眉不展,凡果问:“咋了这是?”
    郭一鸣说:“淮南说不让迟哥送。”
    “送呗,”凡果不当回事地扬扬手,“他后面都没啥事儿了,直接回家得了。”
    迟骋定的事陶淮南没法硬说,说了也不管用。从前不管用,现在更完了。
    晚上他躺在迟骋床上,听着郭一鸣和迟骋在底下干活。陶淮南还在因为迟骋要送他的事儿愁,这样的话以后都没法来了。
    陶淮南一点声音没有,迟骋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郭一鸣无声地问怎么了,迟骋摇摇头,郭一鸣笑了笑没说话。
    那晚陶淮南就在迟骋床上睡的,郭一鸣跟迟骋在下面坐到两点多。
    中间陶淮南想去洗手间,摸着坐到边上,叫了声“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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