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醒说:“小雪……”
    要把丛雪带进去吗,要让她亲眼看到吗,但留在这里十分危险,回去的话可能也很危险,不如就跟着自己。
    姜醒以为自己会恐慌畏惧,但他非常冷静,甚至能够分析利弊。
    他见过这一幕,见过两次。
    一次是魔族毁灭无阴派的时候,一次是魔族进攻太岁门的时候。
    魔族的气息还残留在废墟之中。
    “小雪,你不要怕。”姜醒拉着丛雪的手,带着她飞快地往回跑。
    渐渐地,丛雪也看到了村庄里的景象,她睁大了眼睛,只能麻木地跟着姜醒跑。
    一片废墟进入她的视线之中,地上是倒塌的房屋,被摧毁的农舍,尸体与流淌的鲜血,山上是着火的农田,火红色的光不断飞扬,比夕阳更红的颜色。
    丛雪跑进废墟之中,她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家,大声呼唤着爹,那条小狗也死了,它的身体被魔族咬去了一半。
    姜醒守着她。。
    村子里没有一个活口……但魔族应该只是路过,顺便摧毁了这座村庄,根据这些痕迹来看,这场灾难刚刚发生不久,魔族可能还在附近,甚至还会回来。
    姜醒跑进屋子里,在一片废墟中找到了不二剑,他听到外面传来的哭声,短促而尖利。姜醒连忙跑出去,丛雪正抱着村长的尸体往外拖,一块巨石压在村长身上,他已经死了。
    “啊啊啊啊——!”
    丛雪哭喊着,紧紧抱着父亲的尸体。
    姜醒跑过去,把巨石抬起来,他已经失去了所有修炼的力量,双臂爆出青筋,心脏咚咚地跳着。巨石被抬起来,丛雪把村长拖出来,她摸着父亲余温犹热的脸庞,黏腻的血沾了满手,她叫着父亲,声音渐渐绝望。
    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呆呆地跪坐在那里。姜醒说:“我们离开吧,这里很危险。”
    “不!”丛雪惊声尖叫:“我不能走,这里是我的家啊……”
    我的家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呢。
    姜醒低下头。
    小小的花家村,和修真界没有关系,和玄石楼没有关系,和魔族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吗?
    魔族入侵,天下大乱,哪里会有世外桃源呢,哪里容得逃避。魔族甚至只是路过,就摧毁了丛雪赖以生存的家。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如果没有力量,怎么保护自己的家。
    最后,姜醒背着村长的尸体,在村子附近的地方把村长和那条小狗一起埋了。丛雪跪在坟前,头深深地埋下去,说,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爹。
    姜醒为村长立了块木碑。
    他们离开了村长,却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丛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经常一整天都不会说一句话。她变得和很久以前的姜醒一样,姜醒则照顾着她。
    赶了两天的路,姜醒每天重新开始练剑,练习《御火诀》和《基础剑诀》,丛雪在一边看着,直到有一天,她终于开口,问:“是谁杀了我爹?”
    姜醒说:“魔族。”
    “魔族……是什么?”
    “乾元大陆之外的异类,它们和我们是死敌。”姜醒说:“看到天空如果突然出现裂缝,一定要躲开,魔族会从那里出来。”
    丛雪茫然地看向天空,这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花家村就这样被一个她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毁灭了。
    “我能报仇吗?”她问。
    “魔族非常可怕。”姜醒说:“普通人不可能是它们的对手。”
    “那怎么样才可以?”
    姜醒看着她,他在丛雪眼里看到了复仇的欲望。
    “修士,修炼灵气的人。”姜醒低声说:“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修炼的。”
    丛雪紧接着问:“我有资格吗?”
    姜醒说:“我不知道,我没有办法测试,只有那些修真门派才能……”
    丛雪当即站起来,说:“那我们就去吧,找一个修真门派。”
    姜醒应了一声,却知道这是没什么希望的。
    他不过是灵根普通的水火双灵根,而且现在年龄更大了,恐怕一般的修真门派已经不愿意再要他。而丛雪拥有资质的可能性更低,就算她有,当她怀着仇恨修炼,很容易走火入魔。
    他们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丛雪开始问一些关于修真门派和魔族的问题,姜醒了解得并不多,无论在哪个门派,他都不是以普通弟子的身份存在的。
    后来他们走了很久,连丛雪都没什么好问的了。
    “哥,你之前说的缝隙,是不是长那个样子的?”丛雪忽然抬起手,指向远方天空上的缝隙。
    姜醒瞳孔一缩,抱着丛雪就跑。
    然而他们还是被拦下来了,一支正规的魔族军队,他们如同自投罗网,姜醒拔出不二剑,想要他的命,那就拿鲜血来换吧!
    丛雪紧紧地靠在他身边。
    魔族攻上来,姜醒挥剑迎上,那魔族想要折断他的剑,不二剑的质量却好得非同寻常。姜醒斩断魔族的手掌,又迅速变招,刺穿它的胸口。
    丛雪露出了一个笑容。
    魔族军队震怒,齐齐围上来。
    姜醒握紧了剑,看着那群魔族蜂拥而上,鲜血四溅。
    不是他的血,也不是丛雪的。
    一道幽蓝色的光辉忽然出现在空中,无数银白色剑气涌下来,如同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折射的月光。那场面比起威力,更容易让人感慨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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