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车祸这件事,除了林家自己的小家以外,谁也没有外传,若不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台里也不用知道。
    晴天:“我很好,谢谢关心。都已经出院了。”
    l:“你不该这么早出院,若是有什么不适症状还是住院的好,**医院,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联系,环境舒适安静,管理严格,不会被人打扰。”
    林恩筱靠在枕头上,总觉这个刘女士说话的语气有些自来熟,不过刘女士是不是以为她是因为害怕影响形象而不住院的么?她就一个主持人,真没有这么多包袱的,她真是高看她了。
    她只是为了躲一个人。
    林恩筱细瘦的手指在手机上一阵鼓捣,“谢谢你了,你真是太客气了。我出院是因为身体没有大碍才出院的。”
    然后刘女士就像个医生一样,对她普及了一堆的脑震荡后的注意事项,以及康复建议,最后让她看完信息就放下手机,避免用脑,以免留下什么后遗症。
    林恩筱忍不住的笑,没想到自己还能拥有一个忘年之交!
    她将手机塞回枕头下,听从建议睡觉,别留了后遗症以后追悔莫及。
    刚躺实在,门上轻响,林恩筱在枕头上无奈的将脸埋进枕头里。都在叫她休息,而事实上如果这些好意太多,她就真别想休息了。
    她假寐,听到几个特意放轻了的脚步声在靠近。
    “好了,你们出去了,真睡着了。”沈瑾手里握着杯牛奶,牛奶杯里插着一根吸管。朝刚从外面回家的林跃卿父子俩挥手。
    林恩卓猫着腰朝床上的人探近。
    “好啦,你一身酒气,你也是,别熏着她了。”沈瑾将两个在外应酬了的人决绝的赶出了房间。
    林恩筱遮了脸颊的头发被掀开,“果儿,喝杯热牛奶助睡,好不好。”
    林恩筱装着一副从梦里醒来的样子,懒懒的睁眼。
    “快闭了,快闭上,”沈瑾却抹上了她的眼睛,“你只管张嘴吸就好,” 沈瑾将吸管轻轻伸进林恩筱的嘴巴。
    林恩筱:“……”
    *
    在家的一周,林恩筱瞬间从一个身心健全独立自主的人直退化到了与大宝小宝齐平的生活不用自理的婴孩儿状态。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沈瑾还想为她洗澡,林恩筱抵着门不让她进,“不要不要,我自己冲一下就好。”
    从一楼到二楼,林恩卓硬要背她,被她拒绝后,林恩卓立马改了姿势,张开一双手臂“那用抱的?”
    “干嘛呀,不要,我用电梯,我用电梯。”林恩筱抬手止住林恩卓。
    周四工作日林跃卿为林恩卓安排了一堆的公事,自己却留在了家里,林恩筱坐哪儿他坐哪儿,林恩筱吃饭,他恨不得替她举勺。
    这场车祸让林恩筱成了林家人失而复得的宝贝。
    刚遭车祸那晚,沈瑾伏在林跃卿肩膀上哭,要是林恩筱真是有个三长两短,从此天人两隔,那她就活不下去了。
    好与歹,这一周总算熬到头了,林恩筱从家的温室里出了关,随着节目组去了海城,远远的离开了那一帮照顾她,照顾到让她快要窒息的家人,并且禁止任何人跟随。
    在家的第二个晚上,第一期节目后续已经播完,收视适中,网上对这档节目的评价还颇好,好的是节目呈现出来的记录价值,好的是受访人的所作所为与成就,好的是节目挖掘出了大家想要看到的东西,特别是节目中的一个镜头,记录了作家某部代表作品中所描述的一片密林,并且是以作品中主人翁的那个视角进入,节目组还因此收到了一些文学爱好者的来信称赞,不过大多的赞扬并不涉及主持人。对于主持人的印象,她只是一个漂亮,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淑女,不扎眼,不突兀的一个存在。
    飞机上,编导与林恩筱坐了一排,将一封信递给林恩筱,“你该看看这个。”
    林恩筱接过,“是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
    林恩筱打开,是一封信,是赞扬那个特别镜头的信。林恩筱看完,眼底荡着满满的幸福。
    那个镜头是根据她的讲述与引导下拍摄完成的,最后的效果几乎是将书里主角的逃亡的视角呈现了出来。来信的人说就像眼前的迷雾被拨开了,他说看电视节目,还从来没有收获过这样的感动,说节目组在做节目时一定是对石老师做了很深刻的了解才能做出这样的细节,真是良心节目组。
    林恩筱咬着下唇,咬下笑意,将信还给了编导。真是不枉她没日没夜的熬红了眼睛,认认真真的将石老师的书都看了个大半。
    *
    到了海城,当天下午便投入了工作中,受访人五十多岁,刚见面就非常热情,比起前两位受访者,简直反差巨大,大有被他引导采访的架势,骆之辰今天没有守摄像机,而是充当了一个全新的角色,他拿着个提示版,站在林恩筱方便观看,而镜头绝对拍不到的角落里,会在话题聊的差不多该引入一些正题的时候及时提示林恩筱,也对受访人在受仿时即兴说出的,而林恩筱不知道的某件事进行提示,帮助林恩筱让谈话得以顺利进行。
    第一天的采访就很顺利,摄制组全体人员都为这次一波三折的采访松了一口气,收工后都回了下榻的酒店,竟然是一家超五星酒店。
    摄制组的人都诧异这次的待遇简直不敢相信,编导告诉大家好好享受就是,这是节目组的赞助商提供的。
    明仁酒店,林恩筱当然知道是哪一个赞助商了。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况且她新出关,加上工作进展顺利,心情美的她不允许自己去琢磨任何烦愁。
    离酒店一条街区,有条特色老街,正在举办美食节,入夜,大家约着出去宵夜。
    林恩筱因为车祸在医院睡了两天,又在家像个废人似的静待了一周,对外出的兴趣不是一般的浓厚,也随着一行人去了。
    美食街上有海城的各种特色小吃,也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稀奇古怪的小吃。于她,吃倒是没多大兴趣,就是看着开心。
    摄制组的同事各玩各的,很快就分开走了。
    “你怎么不去玩?”林恩筱问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骆之辰。
    “我不是在玩吗?”
    林恩筱转脸看了眼骆之辰,“随便你。”
    骆之辰看林恩筱妥协的样子,低头笑了一下。
    “吃不吃这个?”骆之辰看林恩筱什么都瞧一下,又不下手。
    林恩筱摇头。
    “这个呢,应该挺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
    林恩筱优哉游哉的双手背在身后,身上是一件舒适的毛呢外套,街上颜色各异的灯光照的这一方天地,温暖热闹舒心。
    这一趟散步她很享受,骆之辰买了满手的食物,林恩筱挑挑拣拣吃了一点点,摄制组的人在出口处汇合,大家一起回了酒店。
    没人看到,他们的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
    他高高的站在街口,看着那群人离开,身上的藏色大衣衣角被路过的车辆带起的风,掀的忙忙碌碌。
    “董事长,那边差不多了,您要不要去露个面。”
    傅荀收回视线,沉沉的吐了一口气,转了身。“走。”
    第52章
    来海城两天, 傅荀处理了一些公事,第二天下午晚餐时间,专门设宴请了余会长,以感谢这次的帮助。他当时只是托余会长协调那位艺术家, 余会长倒是二话不说的将印度的事也一起给办妥了。
    偌大的房间, 灯光璀璨, 一张豪华大桌上坐满了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余会长六十多岁, 没什么不良嗜好, 不过是个出了名的酒仙,平时不太喝酒,但是一遇上了对眼的人, 喝起酒来不计量,直喝的傅荀招架不住,陈望在一旁看的焦急。
    “像你们这一辈的年轻人里拿下企业就开始搞扶贫,我说的当然不是为了避税而搞扶贫, 是实实在在的帮助地方脱贫的这种企业家真是不多见,不不不,你不用谦虚, 你们在*省*县的扶贫办法我是知道的,因为扶贫办对全国各地的扶贫项目是在做监测调研的, ”
    “其实十年前, 那时候国家扶贫办黄主任,他现在退休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能不认识。当时我就跟他讨论这个对口扶贫的事,那个时候我们就选了一个县, 企业对口帮护,结果这个三年时间下来,大数据是上去了一些,但是实际上贫穷落后的根本始终是没有发生有效的改善。”
    “扶贫这个事我们也搞了这么多年了,收益甚微,真是希望在你们这辈年轻人当中,能有人找出更有效的办法,做点比我们这辈老家伙管用的事,……”
    余会长与傅荀谈的事,陈望是实在无法去打断,当然这两个人的酒局,他也就一点儿也扎不进去了。
    “不瞒你说,我呀是真心的喜欢你这个年轻人,出类拔萃,还一身正气,”余会长厚厚的手掌拍在傅荀端正的肩膀上,那一方肩膀挺阔,颜色深沉的衣料边沿线条凛冽,“哪天方便,一定要带上你的爱人一起上家里坐坐,我们再好好喝一杯。”
    宴席总算结束,余会长已经是满面通红,还拉着傅荀絮叨。
    “当然,当然”傅荀酒劲也有些上头了,冷白的皮肤蹿上了红色,“这次的事,她还得向您道谢。”
    到这个地步,两个人总算分了路,设宴的地方就是明仁集团的超五星酒店,余会长离开,傅荀直接回了住处,只是他回的不是自己的住处,而是林恩筱的住处。
    *
    采访到今天已经圆满结束,林恩筱心情不错,吃了晚餐,就回房清理行礼,完了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她身上穿着睡袍舒服的躺在沙发上看看手机。
    落地窗前是如星河璀璨的海城之夜。
    “咚咚……”
    “咚咚咚……”
    门被人敲响。
    林恩筱从手机上抬起头,差不多十点了,谁会来敲门。她从沙发上起身,去开门,开门前她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着,除了是睡觉穿的,没有什么不妥,便开了门。
    “筱筱。”却是傅荀站在门前,西装深沉,衬衫整洁,脸色泛着点红,眼眶奕泛着点红,头上的伤大概已经好了,没有纱布,那一处额角有头发的遮挡看不到伤痕。
    林恩筱木讷了一瞬,从那天夜里将他从病房里赶走就再未见过他,那也是她希望的。林恩筱眉毛收拢,正不知道如何开口,说些什么,傅荀却一步踏了进来,反手便将门关上了。
    门“啪哒”一声落了锁,林恩筱已经被人抱住,鼻腔里蹿进一股浓浓的酒气,身体就被一团温热罩住了。
    “筱筱我想你了,让我抱抱你,就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林恩筱浑身的皮肤被这一抱激的发紧,她头皮发麻,身体缰直,抱着她的手,交叠在她背后,开始一点点重又轻柔的摩挲她的身体,这不像是在占便宜,而是一种极小心的抚摸。
    他的脸就埋在她的颈脖边,说话的气息抵在后颈脖的皮肤上,说想念的声音笼在她半干的发丝间。
    傅荀抱着人,紧紧的圈在怀里,怀里的人开始挣扎,手在推他,她叫他放开,他开始摇头,他很难受,酒精让他难受,她让他难受,他的头重的快要抬不起来,他深埋在她的肩膀里。“我不放开,你不要推开我,筱筱别推开我,让我抱抱你,我只是抱抱你,不要推开我。”
    傅荀将双臂越收越紧,怀里的人在后退,他便跟着她后退,他的手指握着她薄薄的背脊,颤着感受指腹下的温度,他嗅她身上的味道,脸颊蹭着她,去贴她的肌肤,去贴她的头发,贴她的一切他可以贴近的,像在拼命的从她身体摄取、索取什么。
    即便是她的声音他也想捉住,她说他喝醉了,她问他从哪里来的,说他不该来这里,她叫他放开她,回自己该去的地方去。
    “你在这里,你让我回哪里去。你在这里,我该去哪里。”酒精烧着心脏,傅荀将脸颊拼命的去贴林恩筱带着凉意的发丝,“我是喝过酒,但是我没有醉,”他的双手更紧的圈着她,手掌手指紧贴着能贴的一切。
    “我来,是因为我想你了,我就是冲着你来的,我就想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筱筱,别赶我走,别对我这么狠。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你不好,我对你太坏,我没有好好的待你,没有尊重你,没有把你放在心上,是我伤了你的心,所以现在是我活该,但是你别这么狠,别对我这么狠心,”
    傅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沉,越来越哑,一股滚荡从灼热的眼眶子里滚了出来,怀里的单薄身体就像他的救命稻草。他闭着眼睛,他拼命的想要抓住她,酒精让他越来越不清醒,手指越来越无力,越来越不能紧贴住她。
    他的头深埋在她薄弱的肩膀上,“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要我怎样做才能回到过去,你给我指条路我就走,你可以刁难我,你可以故意折磨我,但是你得告诉我一个期限,告诉我结果,告诉我你不会接受别的男人。干脆你定一个期限好不好,是要一年还是两年,哪怕五年十年。”
    “但是不要放弃我,你不可以就这样放弃,你这叫半途而废你知道吗!你不可以这样没有耐心,你才给我多长时间,给我多长时间?你给我的时间太少了你知不知道?你说你喜欢我超过十年,你有那么多的时间,但是你想过我吗?我呢?从我认识你到离婚,才一年多啊,才一年多!你不觉得你自己很残忍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傅荀松开了人,他双手握着林嗯筱的肩膀,眼眶腥红,有泪滑出,团着室内的灯光极速落地。他看着她,带着一种怪异的狠戾看着她,像是要用尽一切讨好,又像是要用尽一切将她撕碎,他眼眶子里余下的晶莹映着室内的灯光。
    林恩筱咽了咽空空的喉咙,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他满嘴的酒气,他满眼的泪,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他。
    他的头发承着灯光,高挺的鼻梁承着灯光,面孔是永远不退色摄人,即便他此刻流着眼泪,从他这张脸上竟然流出了眼泪,林恩筱紧拧着眉眼看这不可思议的泪。
    不久前,在撞见他对骆之辰大打出手以前,她以为他过的很好。因为他身上的一切改变,她以为他不管是事业还是生活,一切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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