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瑆指了指库房一圈,“这些都是御赐之物,以后想采买什么,从这里取就是,你小库房的钥匙就收好,不要动。另外,买粮的事,让墨伯给你去操办,他有经验。”
    愣着的颜妤,半天没反应过来。
    很快,墨伯带了十余有经验多掌柜过来,听候她的差遣。
    墨瑆不仅给了钱,还给了人,算是给了她最大的支持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墨瑆问都不问一句,二话不说就全力支持她,对比她那个冷酷无情还叽叽歪歪的弟弟,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她知晓褚雁常年在市井走动,比她更熟悉情况,便拉了褚雁过来,将心底想法告诉她褚雁,褚雁举双手支持。
    在褚雁的出谋划策之下,赈粮一事很快就提上了日程,她刚在东市布场,就收到禀报,西市也有以她名义向民众赈粮。
    派人去打听,才知道是她那个冷酷无情又叽叽歪歪的颜禛自掏腰包操办的。
    国库粮仓乃国本,是应急用的,不能随意动用。
    所以,那日他拒绝了颜妤。
    今年虽有动荡,但各地也算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买粮不难。东宫不缺银子,难得颜妤有这份心,他自然也得支持了。
    京都众人对于颐宁公主的赈粮之举,都持有怀疑态度,以为这位公主又闲得无聊,找事情磋磨时间了。
    估计这一时兴起的热乎劲,三天就过去了。
    很快众人发现,不仅仅是赈粮,颐宁公主还派人挨家挨户去调查,家中没有御寒物什或余粮的,都得到了救济。
    不仅仅是救济,就连褚雁的施药赠医,她也出钱出力了。
    她的热乎劲,不止三天,吭哧吭哧忙了大半个月,京中各人的下巴几乎都惊掉了。
    在颜妤的带动下,墨依依也跟随着她,给她打下手,就连墨老太君与文绣郡主也拿出了不少银子助力她。
    怕她累着,文绣郡主几乎将最得力的下人全都调拨给她用了,交代众人,务必要全力支持公主。
    怕她伤着,墨瑆动用了几队的玄螭卫给她全方位的保护。
    颜妤累是累了一些,但都在她承受的范围内,最重要的的是,她每天都忙得很充实,似乎找到了人生意义,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倒是墨瑆,出奇地想念她,虽然每日都能见到她,但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脚步也没停下里过。
    他只有晚上才能抱一抱小姑娘,可小姑娘一下榻,迅速钻进了他的怀里,寻个舒服的位置就睡了过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颜妤并不知道,自己在民间民望越来越高,她只乐此不疲地继续为民忙活着。
    -
    很快到了腊月,颜妤的肚皮也渐渐大了起来,近五个月的身孕,又是头胎,在厚厚的冬装下,还未显怀,只有同床共枕的墨瑆,能清晰感应到她腹中的小生命正在茁壮成长。
    墨依依的婚期也渐近,颜妤的重心也转到了墨依依的婚事上。
    出嫁那天,墨依依还未出门,颜妤就已经哭成了泪人,反而弄得文绣郡主哭不下去,反过来要去安慰她。
    靖安侯府距离太师府,也就相隔两条街,她若要找墨依依玩,也不过出门左拐的事。
    墨瑆哭笑不得地抱着自家小姑娘,安抚了好一会。
    迎亲队伍在一片敲敲打打的锣鼓声中渐行渐远,靖安侯府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咋咋呼呼的墨依依,突然像少了什么。
    众人都有些不太习惯。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颜妤与褚雁的交情,越发深厚了,虽有君臣之分,但她从未当褚雁是下人,反而当成是挚友。
    若非褚雁的指引,她还在浑浑噩噩过日子,不知责任与担当为何物。
    是褚雁让她懂得了,身为一国公主她拥有无上的尊荣与权力,自然也可以利用这些,为民谋利,这既是为社稷,也是为她的父兄。
    褚雁在蘅苑的这些日子,与展云见面的机会,几乎比得上他们夫妻俩了,可两人愣是没有进一步。
    就连话都没有讲上两句。
    两人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可眼神却极少对望过,哪怕她刻意给两人制造机会,都没有用。
    偏偏,一到转身之后,一方的视线一定追随着对方。
    颜妤看不太明白,既然明明相爱,为何就没有人往前一步?
    展云虽是墨瑆的随从,却也正经带过兵打过战,也有不俗战功,乃御封的正三品都尉,与褚雁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她去问墨瑆,“你上次还是没有告诉我,褚雁与展云,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要操心别人,若是多空,多操心操心你家夫君。”
    说着,墨瑆将人拉进怀里,用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腹部,看能不能感应到孩子在动。
    颜妤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别顾着玩,和你说正经事呢。”
    自从她上次跟他说过,腹中似乎有蝴蝶在扇动翅膀,太医说那是胎动,他就对她的肚皮非常感兴趣,虽然从来没有成功感受到过孩子的动作,但他依旧每日找着机会,都要试上一试。
    “我也在做正经事呢。”墨瑆看着她的眼,认真道。
    松开了放在她腹部的手,将她带进了怀中,微凉的唇贴上了她的柔光若腻的肌肤,从耳垂开始,沿路往下。
    颜妤推了推抱着她粉颈吻着啃着的男人,“展云是你的属下,你就不帮他一下?他日日欲求不满,你看着顺眼?”
    守在门外的展云,险些一个趔趄,忍不住应了一声,“公主,属下没有欲求不满。”
    颜妤小脸顿时一红,羞得钻进了墨瑆的怀中,她都忘了展云一直守护在外,这些话全都让他听了去。
    见到小姑娘这模样,墨瑆嗓音平淡无波,语气却不容置喙:“展云,退到院子外。”
    “是。”
    听到了展云走远的声音,颜妤一把捶了捶他的胸口,“都怪你!”
    第一次感觉到在属下面前丢脸了。
    握住小姑娘的粉拳,抓起来就不客气地咬了一口。
    “靖安侯夫人,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关心别的男人,怎么就不关心关心你的男人是不是欲求不满?”
    颜妤挺了挺自己不算大的孕肚,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大肚子,“你欲求不满不是很正常么?”
    那小眼神,明明白白写着:这样情况下,你能做什么?
    见她那一脸的无辜,墨瑆险些内伤,这小姑娘最近的心真宽大,关心百姓疾苦,关心墨依依嫁了过不过的好,就连他的属下的婚姻大事都上了心。
    这么宽大的心,偏偏就只留了一个犄角旮旯给他。
    就连亲热,脑子里想的都还不是他。仔细再想想,现在的他,在她心目中,别说犄角旮旯,估计一个指甲缝大的位置都没有。
    他幽幽看着身前的小姑娘,片刻,一字一句地道:“果然到手了的东西,就不珍惜了。”
    颜妤眨了眨眼,这话怎么听着,像极了那说书先生声情并茂地在控诉那些始乱终弃、见异思迁的负心汉?
    这突如其来的话本剧情,是怎么回事?
    仔细品着品着,颜妤蓦地笑了,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主动去寻他的唇。
    有人需要人安抚呢。
    -
    在她很落力地“安抚”下,她夫君不但欲求得到餍足,还很好心地告诉了她,为何展云与褚雁走不到一块的缘由。
    展云与褚雁,从小就订了娃娃亲,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三年前,展云随墨瑆出征,没多久,却收到了褚雁的退婚书,他连问一句为什么的机会都没有,就冲上了前线。
    当时,不仅仅墨瑆受了重伤,就连同展云也受了重伤。
    两人回京救治,展云醒来的时候,他原本就卧病多年的母亲,去世了。
    至亲去世,展云须得守孝三年。
    之后,褚雁就进了太医院学医,两人几乎没有了见面的机会。
    见到褚雁过得这么好,他似乎也没有了问为什么的理由了。
    她过得好就行。
    颜妤听了却唏嘘不已,她不了解男人,但她至少是了解女人的,褚雁看展云的眼神,骗不了人。
    她去问了褚雁,当初为何要退婚?
    多年来,无数人问她退婚的缘由,她都未曾宣之于口,这些日子与颜妤算是交了心,见颜妤这般为她操心,再想到那个退婚的缘由,顿时哭得溃不成声。
    当年,褚雁遇到了地痞流氓,险些失了清白,虽然被自家大哥救了,但终究身子被人看光、摸光了,看着全身不堪入目的青红之印,她觉得自己已经脏了,配不上展云。
    那一番遭遇,就像噩梦一般,日日夜夜缠着她。根本没有勇气坦然与展云走进婚姻。
    退婚是她唯一的退路了。
    无故退婚,展云一定会追问她缘由,即便她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却依旧一直煎熬地等着,等着展云来责问她。然而,她等来的,却是展云重伤的消息。
    展云从受伤到康复,足足三个月。她束手无策,就连去看他的资格都没有。
    见展云因战功封了三品都慰,她比谁都高兴,之后,她花了很大的力气,考进了太医院。又托自家大哥通过墨瑆的关系,拜药灵子为师。
    展云作为军人,注定一生出生入死,她只能用心学医,用她的方式守护他。
    颜妤都哭湿了几条丝帕。
    大瑨虽民风开放,但男女之大防,还是有的,对贞洁更是看得大如天,褚雁的遭遇,说出来,必定又是一番切皮离骨之痛。
    万一说出来,展云介意呢?
    她根本帮不上褚雁的忙。白白折腾了一圈,徒惹褚雁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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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瑆一放值回来,她抱着他,又是一阵大哭。
    “这是怎么了?”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待会若告诉她一个消息,估计又要哭了。
    小姑娘只摇摇头,这是褚雁的秘密,她不能说,就只能抱着自家夫君哭,实在太难受。
    他已经习惯了自家夫人一会雷雨一会晴天的情绪,哄了好一会,慢慢等小姑娘情绪平复。
    小姑娘哭着哭着,忽然发现,抱着的夫君,身上居然穿着的是盔甲。
    她的眼泪顿时收住了。
    从他怀中挣扎出来,“你……你这是又要出征?!”
    “嗯。”墨瑆轻轻应了一声,扯过裘氅将她裹紧,才将人扯进怀里,免得冰凉的盔甲冻着她了。
    “坞城等地出现了暴动,当地官兵镇压不住,皇上派我带兵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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