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身子还过来,也不怕着凉。”李玉茹立即差人去再准备些热食,免得温柳坐着无趣。
    顾怀安扶着人坐下,见顾怀瑾和李玉茹揶揄的眼神,不由失笑,这两人倒是一点都不放过打趣他们的机会。
    握着温柳的手,摸着是暖和的,顾怀安稍稍放了心。
    “这么急过来,是怎么了?”
    “夫君,你陪我去个地方,晚上再去灯会。”
    “去哪?”
    “温家。”
    温柳目光坚定,盯着顾怀安,“既然已经查出了事情的真相,那我想在上元前把事情解决了,这样往后……也不必再为了这些事烦心。”
    尽早处理了这些事,那往后便不必被这事困扰。
    顾怀安愣了下,他以为温柳这几天会想明白,但没想到温柳远比他想的要理智许多,原来是在琢磨这些。
    另一边知道内情的顾怀瑾和李玉茹也有些吃惊,他们还担心温柳接受不了这件事,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
    “那我让阿森去带人,我陪你先去温家。”
    “好。”
    李玉茹有些放不下心,温柳还有身孕,这么去,别给温家那些人气到了才是,为了那些人可不值当。
    和顾怀瑾对视一眼,两人默契一笑。
    “我们也去。”
    这下轮到温柳惊讶了,她只是想去温家把事情说明白,还有王氏,该如何罚就怎么罚,便是她活得好好地,也要她付出代价。
    否则父母岂不是白死了?
    上元节,街上比以往热闹了不少,花灯和各式灯笼早已挂上檐角。
    铺子开张晚的几户人家揉了揉眼睛,看着从镇北王府出来的两辆马车,不由心里好奇,这阵仗,是要去哪?
    镇北王府向来低调行事,唯一一个张扬的便是顾怀安。
    可是顾怀安这人常年不在京城,多是在外,比起安亭侯府的小侯爷来说,那可是行事低调多了。
    今天一大早的,出动两辆马车,前后还有不少卫兵,怕不是要出远门?
    心里好奇,看着看着便觉得不对劲,这马车好像是往温家那方向去的,难不成是全家上下去温家过上元去?
    毕竟是亲家,去一趟也没什么。
    都说温家当初嫁对了女儿,这位小侯爷夫人,可是深得王府上下喜欢不说,还一个年轻貌美又温柔的。
    但凡和她接触过的,都觉得温家姑娘果然一个个品性端庄大方,难怪能飞黄腾达。
    “……这?小侯爷,世子?”
    “还不速去传话?”李玉茹可不是温柳,还能维持表面和睦,柳眉一挑,盯着门房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看来温家上下也不过这样。”
    听得这话,门房哪里还敢出声,连忙转身往里跑,险些被门槛绊住。
    温柳看了眼李玉茹,少见得笑了起来,任由顾怀安扶着往里走。
    今天来就是要讲道理,要是道理说不通,那就得吵架,和和气气做什么,犯不着再维持和气了。
    “嫂嫂真厉害!”
    “你是真会讨人开心,不过你这话,我姑且收下了。”李玉茹和顾怀瑾并肩走着,见顾怀安衣领有些乱,替他理了理。
    温柳看在眼里,和顾怀安对视一眼,禁不住笑。
    李玉茹这人,爱憎分明,性格直爽,相处下来只觉舒服,实在让她敬佩得很,毕竟,她以前还从未遇上过李玉茹这样性子的人。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正厅。
    家中管事命人上了最好的茶,又叫人去看看老夫人来了没来。
    温柳和顾怀安坐在一起,顾怀瑾和李玉茹已经悄声说起话来,总之,完全不把温家放在眼里,直到温家的人出现。
    温老夫人带着王氏、徐氏还有温明浣出去,其余几个都是府里的姑娘,倒是来得齐。
    那对双生姐妹见到温柳,心中有不满,却又奈何不了如何的温柳,被顾怀安放在手里宠溺的人,哪里是他们能动的。
    “怎么一大早的来了?”
    “老夫人。”
    向老夫人问了声好,顾怀安看着温柳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温老夫人是什么眼力,一眼看出来不对劲,盯着顾怀安和温柳看了看,目光落在温柳身上。
    身怀六甲的人,如今是王府上下担心着的对象,温柳和他们并不亲,这个时候来,她不会单纯到以为温柳是特地来家中拜访的。
    剩下的可能,那就只有……
    “祖母,今日是我有事想要请教一下大伯母,正好大家都在,此事也好说个明白。”温柳见温老夫人的眼神看来,神情平静道:“或许除了大伯母外,还有徐姨娘。”
    “……柳儿是有什么事,非得在今日过来?”
    “因为过了今日,往后我便不想再来了。”
    温柳难得语气这般犀利,连顾怀瑾和李玉茹都露出惊讶——温柳这样说,那是半点不给温家人机会了。
    温老夫人听到这句话,脸色变了。
    厅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尤其是被点名的王氏和徐氏,两人看着温柳,面色难看,只有温明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不语低下头。
    “这句话说出口,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做错事的人才需要付出代价,不过祖母应该不会包庇祸事的人,不如今天开诚布公把话都说明白。”
    温老夫人看向顾怀安,“小侯爷也是这般想的?”
    “这是温家的事,柳儿想如何做就如何做,我们虽是夫妻,但涉及温家的事,我还是不便说话,不过,若老夫人非要问我,那我自然是站在小柳儿这一边,她是我夫人。”
    看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王氏尽管心虚,但到底不一样,看了看温柳。
    “柳儿,你出嫁前住在温家,我们上下并未在衣食住行上亏待过你,你今天这样,未免有些不忘恩负义了。”
    “忘恩负义?”
    温柳立即接过话,语气不悦,“大伯母这句话如今说得有底气,那看来我也不必留着什么情面,夫君,阿森带来的人可到了?”
    “在外面等着了。”
    “嗯。”
    温柳望着满屋子温家的人,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一刻都不想多呆。
    顾怀安看出温柳的心思,点了点头,便让跟来的连枝去门外叫阿森,温家其余人窃窃私语,小声讨论起来。
    刚才温柳说的话,底气十足,不像是说笑,难道真的……
    正在大家小声讨论时,刚才出去的连枝带着阿森进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妇,半张脸几乎毁了,看不清容貌,身形佝偻。
    大厅内一阵惊讶,纷纷盯着老妇。
    这人是谁?
    “大伯母,这人你可认识?你不认识也不要紧,她认识你,毕竟她如今这模样,也是拜你所赐,还有徐姨娘,可认得?”
    温柳坐在凳子上,看向王氏,又扫过徐氏,“你们若是不认识的话,那就让老人家自己介绍好了。”
    给阿森递了个眼色,温柳微垂下眼,不想去看温明浣投来的眼神。
    以温明浣的聪明,肯定能猜到一些。
    只是……
    这件事,她断不可能让步,也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凭什么她三岁就要因为家宅之争被卖去远处,如果不是被养父母收养,那是不是就死了或是流落烟花柳巷?
    因为一己之私,王氏将她交给了人贩,父母因此病故,该谁来负责?
    “老妇是当年伺候侯夫人的老仆,不过当时听信温王氏的话,收了好处,便将当时才三岁的侯夫人带出温府,送到了一个人口贩子手里,还换了衣裳,说是家里养不活的姑娘,只图卖个好价钱。”
    “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温王氏难道不清楚吗?我还记得当日你给我的好处,那东西我一直拿在身上,尤其是被人险些杀死后,所以……”老妇忽然激动起来,抬起头,露出那张狰狞的脸,“这张脸,就是你让人放火烧了我家时留下的,你以为我当时死了,可是你不知道,烧死的是来看我的妹妹,你——你这恶毒的女人,竟然想杀人灭口!”
    “你信口雌黄,证据?我的首饰众多,随便被人拿走两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何况我出手大方,身边伺候的人得了不少好处,这算什么证据?”
    王氏脸色变了变,依旧在垂死挣扎。
    静坐着的温柳看了看王氏,又扫一眼激动的老妇,示意连枝去扶着她,忍不住笑,“老人家何时说了是首饰?你这么着急着否认?大伯母这么担心的吗?那如果还有其余人证和证据呢?”
    “你——”
    “早知道你肯定会否认,我怎么会提前把所有的证据都拿出来,不如大伯母再见一个人。”
    温老夫人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今天温柳和顾怀安来,她原以为是什么事,所以让了大家都来,谁知道温柳居然是来给温家难看的。
    大宅子的事,任谁都知道上不了台面,偏偏温柳还当众揭穿这些腌臜事儿。
    门外又进来两个人,王氏一见,脸色瞬变说不出话,甚至于连徐氏都说不出来话,脸上的表情也变了。
    “大伯母和徐姨娘可认识这两个人?”
    “你、我们不认识!”
    “不认识?那不如我们再——”
    “够了!”
    温老夫人忽然一拍桌案,沉声道:“这里是温家,不是公堂,你这是在做什么?眼中难道没有温家了?”
    闻言温柳脸色变了变,盯着温老夫人,“公堂?若要上公堂,那便请了。”
    “你——!”
    温柳看向王氏和徐氏,眼神冷漠。
    她在温家半年,尽管不受宠爱,也受尽了冷眼,但对温家也未曾有怨言,即使被送上花轿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时也没有这个感觉,可是现在——
    她的确不想再那么宽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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