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近百年的战火,让很多珍贵艺术毁于一旦。萧条与动荡不安,让许多传承中断,很多美好的东西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招贤纳士
    表演顺利结束,文岚等人再次走进指挥部。
    于情于理,工作人员们辛苦了这么久,作为主人的文岚自然应该亲自到场表示祝贺,并予以一定的物质奖励。
    此时,主控室内,艾伦和负责声控效果的约翰正在争执着些什么。
    小绣推开门那刹那,约翰刹不住的话语传入了文岚的耳中:“……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表演顺利结束了,就帮忙引荐给金总……”
    门开了,约翰舞动的手僵在半空中,正捏着鼻子的艾伦转过脸来,满脸的惊惶失措。
    既然是需要“引荐给金总”,那么自然是公事。
    文岚本想装个糊涂,就此掩盖了过去。
    不想,那边约翰却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两眼直冒光:“爱新觉罗小姐,您好!龚总,您好!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两位,我实在是非常荣幸……”
    约翰的嘴角一阵抽搐,艰难地维持住了仪态,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身高的缘故,文岚却能清楚地看见,艾伦在后面重重地捏了一下约翰的左手,两人的手错开的那瞬间,更是清晰地看见约翰的手背被捏出深深的手指痕。
    龚叔叔眼角一抽,假装没有看见,继续按计划对诸位的辛勤付出表示感谢:“……真是因为有各位的努力,我们的表演才会如此的精彩。为了表示感谢,公司方面准备了一份小小的心意,希望各位加餐愉快!”
    小绣把厚厚的信封交到文岚手里,文岚上前一步,把信封放在艾伦手上,再次对各位鞠躬表示感谢。
    文岚等人准备走出主控室,文岚留意到约翰的脸色一下子就灰了下去,垂头丧气的,与旁边欢呼雀跃的同事们形成鲜明对比。
    “小绣,帮我把刚才有话想说的那个人叫出来,嗯,我在旁边这个小会议室等你。”文岚信手推开旁边的小会议室,亮起了灯光。
    “格格,下面的事情,就让下面的人去做,我们不能干涉太多。”龚叔叔一脸的赞同,却也挥退随从,陪着文岚坐了下来。
    “咚咚”,会议室的门被敲响,进来的却是三个人。
    “不好意思,爱新觉罗小姐,约翰是专门负责技术的,可能对现场不太了解,他人不太会说话,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敬请见谅。我是现场总指挥,出了任何事情,于情于理,都应该由我负责的。”一进门出乎意料的,艾伦就先将所有的未知“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约翰更是满头大汗,拘谨不已。
    这态度,可跟文岚之前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你们太客气了,我又不是公司领导,简单点,你们就叫我岚好了,岚的发音也相对容易一点。”文岚的手掌往前面桌椅一比划,“其实今天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跟你们聊聊,了解一些情况。”
    接着入座拉动椅子的声音,小绣错身之际,小声地说道:“我进门的时候,他们正在谈南越陈春丽。”
    哦,原来如此,难怪约翰前后态度差别这么大。
    南越陈春丽,这个名字,在后世早就无人知晓。
    但她在年代的欧美却是混得风生水起,甚至穿着传统服饰黛丽登上了《时代》周刊封面,成为惊艳西方的南越第一夫人。
    生活在象牙塔里的陈春丽,因为被米国拱上南越领导人位置的大伯哥需要一个第一夫人,从而踏上了政治舞台。掌握了翻云覆雨的权利后,她倒行逆施,努力营造独立女性人设,却推出甚为荒唐的法律《保护道德法》,禁止民众自由恋爱,甚至禁止民间跳舞、演唱爱情歌曲。国内反对声此起彼伏,陈春丽却日益看不上本国文化,甚至公然打压南越人普遍信仰的佛教。
    僧人释广德点燃了身上的衣物,以生命进行抗议。这件事轰动了全球,执政方纷纷出面安抚,唯有陈春丽拍手叫好。《纽约时报》刊登了相关报道后,肯尼迪政府不断收到来自南越的□□,对此为不满,屡屡警告却收效甚微,最后放弃了陈春丽及其身后的吴氏家族。
    陈春丽不仅不悔改,反而当众指责肯尼迪背信弃义。
    吴氏兄弟被叛军击杀,政权被颠覆后,陈春丽便长期流亡在外。
    1963年11月22日,美国第三十五任总统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在德克萨斯州达拉斯遇刺身亡。
    在举目哀悼,对凶手人神共愤的时刻,陈春丽却跳了出来,幸灾乐祸地对着肯尼迪的遗孀杰奎琳冷嘲热讽,更说:“现在,你知道是什么感受了吧?”
    经过报刊杂志的报道,陈春丽飞扬跋扈的形象跃然纸上,纸醉金迷的东方贵族“何不食肉糜”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
    虽然南越历史上属于华国的属国,但是文岚从来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完全没有关联的人物居然也会影响自己的生活。
    也许,对于绝大部分的米国人来说,亚洲大陆上的都是一个样,就如非洲大地上都是便宜而廉价的矿业一样。
    按下心里的胡思乱想,文岚努力展开亲民外交,尽力展示自己的亲和力。
    龚叔叔虽然不明白文岚想要做什么,但仍旧努力配合,甚至特意挑了几个自己刚搬迁过来同住的小女儿的糗事说出来,换来一阵阵笑声。
    见气氛差不多了,文岚一拍手掌:“ok,话说刚才约翰你本来想要引荐谁呀,趁我们都在,不如你说来听听,也许龚总那边会有不错的位置。”
    约翰嘴边的笑意收了回去,看了艾伦一眼,吞吞吐吐地解释:“就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出身藤校,是非常出色的设计师,尤其擅长机械方面,现在想换一份工作。”
    “约翰,这话得说清楚,否则不仅对不起岚,也对不起你的朋友。”说到正事,艾伦立刻变成正襟危坐,“约翰的这位朋友,情况有点特殊,因为有案底,所以被政府开除了。虽然……”
    案底?
    文岚打了一个激灵,急忙喊了暂停,试图弄清楚情况:“等等,他违法犯罪了吗?”
    “不是,威廉是个好人,他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情,只是他是个同性恋。他在旧金山开会的时候,跟一个男性在洗手间有亲密接触,结果被藏在厕所天花板监察的警察抓了个正着。”
    既然已经说了出来,约翰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干干脆脆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约翰和威廉是中学时代的好友,知道威廉的秘密后一直为他保密,毕业后也一直有联系。知道威廉把警察抓了个正着之后,也非常为他担心。因为在米国,同性恋在很多州都属于犯罪,虽然不是重罪,但绝对丢人现眼。身为公务员或者军人的话,不仅会被开除,还会被寄信告知他们的父母说他们的性取向异于常人。
    在这个年代,同性恋等于“道德堕落”,等于“情绪不稳定的危险分子”,等于“可能投敌卖过的人”。
    50年代,fbi对全国进行了一次筛查,让人举报任何可疑人士。fbi再挨个上门核查,逐一清理。军队和政府内部,更是一个嫌疑人也不放过。
    被怀疑的证据,有可能是来自其他人的目击,有可能是因为阅读了相关书籍,也有可能纯粹是来自别人的打击报复。
    十多年间,成千上万的人因此失去工作,丢掉社会尊严,被家人和朋友唾弃。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身为天之骄子的威廉,一夜之间,工作和家人,都没有了。
    因为害怕威廉也像其他人一样自杀,约翰把他接回了自己的住所,试图为他找一份工作,重建他的尊严和社会关系。
    “我不知道你们那边的文化是这样看待这件事情的,但我保证,威廉是个好人,他也从来都不滥情。”对上一目了然的艾伦,约翰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还在逼出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够给他一个机会。”
    “亲爱的岚,尊敬的龚总,你们才过来几年,可能不太熟悉这边的潜规则。作为一个正直的人,我必须提醒你们,紫色恐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像威廉他们那样的人,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警察逮捕的。即便现在华盛顿等地有民权组织在为他们出声,但现在社会的氛围就是这样的。”说着,艾伦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表示对于这个社会爱莫能助。
    对于案底和犯罪,文岚有过许多揣测,但从来没有想过真相居然是这样。
    这样的米国,跟书里面那个白左米国,仿佛两个不同的国度。
    文岚看向龚叔叔,发现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文岚俯身过去,悄悄问道:“关于那个,我们国家很忌讳吗?”
    龚叔叔摇着头说:“不忌讳,私下的事情,也没有人公然拿出来讲。再说,明清一来,这事就没有少过。只要不是要娶我们的女儿,没人会去计较。”
    听了这话,文岚心里有底了。
    就人事缺口简单交流了几句后,文岚做主开口:“喜欢与否,是个人的私事,跟工作无关。只要你朋友能力符合要求,自然一切都没有问题。过来我们这里工作的人,我们不管肤色、国籍、性别,都将一视同仁。”
    “这样吧,约翰,下个星期三会有一场面试,你让你朋友准备一下,到时候直接过来面试吧。相关事宜会有人事部的冯部长负责,我会跟他打声招呼,你尽快把简历资料交过去吧。”龚叔叔翻开记事簿,龙飞舞凤地写明情况,把纸条递给了约翰。
    身后,约翰自然是感激不尽,一个劲地说谢谢。
    龚叔叔对这项安排却还是有点迟疑:“虽然我们华人不太看重这事,可这边毕竟有很多米国人,事情如果闹起来,对公司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
    “嗨,龚叔叔,我们这又不是公务员,fbi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放在我们身上。”文岚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估计以后少不了还是要跟米国警察打交道的。不过,因为米国的规定是社区警力只维护本社区的安全,现在整个小镇就我们一家独大,基本上现在警察和火警都靠我们养着。就算闹起来,也自然有人把他们摁下去了。”
    龚叔叔一边走,一边忍不住诉苦:“园子建起来后,他们一个个成了甩手掌柜,借口要开拓市场整天在外面跑。宫伯和崔叔他们年纪大了,很多琐事事情全部压在我一个人身上,累得慌。最近为了招人这事,烦得我头发都掉了不少。这我们华人吧,有能力的语言又不通。本地华裔二代基本都向往纽约那些地方跑,不愿意来我们这乡下地方。其他族群的人,就更难找了。现在不仅公关、广告、营销策划都缺人,就连学校那边的老师都招不够,新建的那个医院更是空了一大半。给钱,居然也招不来人,真是气死我了。”
    “慢慢来嘛,你们不是总劝我不要绷得太紧,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新兴的不知名公司,招不来得力的人这个是必然的现象,谁也无法改变。
    “真希望你们赶紧长大,能够帮忙接手一部分事情。你瞧瞧,我这头发都白了,那天我闺女一边帮我拔白头发,一边偷偷跟她妈妈说老了,头都秃了。哎呦,你说那傻孩子,要说也得背着点呀,都让我听见了,偏我还得憋着。”
    龚叔叔一路絮絮叨叨的,根本没把文岚当成小孩子,径直诉说着最近营运上遇到的问题。
    去年,文岚拿“零花钱”买了一些航空股,大赚了一笔。
    “零元抢购”热时,文岚力排众议买下的产业,在事态逐渐恢复后价格立刻翻了番。
    身怀巨资却又极度自律的文岚,成了众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却渐渐被人当成了成人对待。
    文岚和她身边的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日益习以为常。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就如何吸引人才展开头脑风暴,花样百出,笑果不断。
    本来只作为一时好意的帮助威廉的行动,日后换来的回报远超人们的想象。
    不仅威廉及其朋友们极其忠诚,不为其他公司的高官厚禄所动。日后,更是吸引了不少受歧视受排挤的天才们、杰出女性和“少数派”们积极参与公司建设,为公司的发展壮大出谋划策。
    就连偏左的民主党人士、无党派人士和高级知识分子们,对这家崛起于加州小镇的公司青眼相加,明里暗里地予以照顾。
    没人知道,这一切的开始,只是因为文岚的一时善念,只是因为龚总苦于招不到优秀的人才而稍微松了松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前以为国人恐同,后来看多了古代笑话集和明清、民国时期的故事后,才发现我实在是孤陋寡闻了。
    明清时期,福建一带的契兄契弟现象居然是公然被家人接受的事情。
    民国事情,戏剧圈里面的故事更是不可胜数。
    ☆、三顾茅庐
    在穗市,同样的情况也在发生着。
    愿意干活的人,多不胜数,可是稍高学历或值得进一步培养的人才却屈指可数。
    至于能臣善将,则是如同大海捞针,万里难选一。
    一方面是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只想进去国企公司而不愿意进入私企工作,因为大家会担心工作环境,也害怕收入不稳定。
    另一方面,因为长期重理轻文缺乏系统性培养,管理型人才寥寥无几,适合现代化管理的企业管理人才更是如同大海捞针。
    崔伯伯那边的解决方案是从香港直接调派人手,与本地重金聘请的管理人员相互搭配工作,自己则不定时过来坐镇掌控大局。如此一来,虽然依然无法避免港派人士的水土不服问题,但工厂终究还是能够磕磕碰碰地走了下去。
    可惜,关氏兄妹毕竟脱离金家已久,根基浅,没有自己的嫡系人马。即便是在香港见过的金氏集团的工作人员,对他们也是表面尊重,要说信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这种情况下,要想新招的港籍管理层以供臂指之用,则纯属妄想。权衡利弊,关氏兄妹只得把这一个选项悄然删去。
    崔家可以随时抽调成熟的管理者,交往引荐的能人众多,但是这一点关氏兄妹更是望尘莫及。毕竟他们熟悉的管理人才都是兵工厂系统下面的同事,撬社会主义墙角这事,先不说能否成功,但是自己心里这道坎就不容易过去。
    眼见着借金氏之名在国内所开的企业日益壮大,关博萱自己掌管的安兰百货店里的事情琐碎而繁杂,招聘新人的事已经迫在眉睫。
    思来想去,关氏兄妹琢磨着能否从早年退军转民的干部中找寻人手。
    建国后,曾经历了几次大型裁减军队,尤其是缩减陆军数额。1950年5月,经中央批准,复员转业了百万余名军人,另划分统编部分陆军成为公安部队。到1958年底,陆军裁减了三分之一兵员,步兵机关更是精简了27.2%。十万转业官兵,雄赳赳,气昂昂,转向北大荒。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军职人员自愿放弃了军职和公职,选择回家务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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