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丁大哥就去自任了,丁大嫂跟孩子要等那边儿安顿好了再过去。她的工作也得调动嘛。还有丁雪转学的事儿,还有两个月放寒假了,不如等着下学期直接转,省得孩子连个适应环间的时间都没有。
    丁大嫂带着孩子回青山县的时候,丁雨让丁老娘给留下了,孩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再回来不方便,老两口舍不得,非把孩子留下稀罕几天。
    这个事情来得太突然,雪雁来年的计划又得变。肯定要把丁大哥的事情放在前面,也不只是为了帮助丁大哥的仕途,更重要的,能帮一下山里的穷苦百姓,也是很有意义,很值得的事情。
    对于山货的销路,雪雁不担心,就像文强说的,南方山货很好卖的。胖姐现在冬天七成的销售额都是都是山货出的。一半的山货都发到南边儿去了。还有自家那蘑菇和木耳的咸菜,普通的咸菜八毛一斤往出批,山货的都是三块钱一斤往出发。常来给她送山货的赵大哥现在已经不自己送货了,人家成了他们那个县城里最大的山货贩子,都是自家货车成车的往出拉。也是不巧,他那县城属于参市,跟榛市正好在山的两边,离得远着呢。要不然也不用自家折腾,直接找他就成的。
    开春要建新车间新库房的话,顺便之前的厂房和仓库也得扩建了。还有家属楼,就不够住的,还得再建一栋。这样一来,又要几十万,之前的圈地计划就要往后挪。
    还有就是,还有一年,无息贷款就要到期了,往后再用,就得花利息了,还是早点儿还上的好。
    今年商场刚建完主体,明年还要小半年才能完工,雪雁不打算外包,要自己干。那么大的商场,进货又要好多钱。
    想想也是头大。
    这年头儿,只要带着脑子,挣钱就跟捡钱一样。可捡也得有个过程。真得停一停了。
    原来还想着,年前买辆私家车的,还是算了。再等等吧。
    关键吧,这时候那车,也是真的不好看,方方正正的,丑到没眼看。雪雁也是一点儿想开的想法都没有。不过驾照还是可以先拿一下的。
    这会儿考驾照,可没有几十年后那一轮又一轮的考试,你要是会开车,有熟人,直接都能拿证。不过雪雁并没有走那个捷径,上辈子她开的都是自动档的车,这会儿都是手动档,且得适应一阵子。
    所以,年前除了在各个店跑,雪雁最大的收获就是拿到了驾照。然后花了一万块钱,从京城买了辆二手的北京吉普。文强给开回来的,回来找了修车厂,重新喷了漆,该修的地方修,该换的地方换,又让服装厂的技工帮着做了坐椅套和坐垫。不是内行,看着跟新车也差不多。
    今年过年,不用回老家了。丁大哥那边儿工作才开始,过年回不来。丁大嫂带着孩子过去陪他,过完年就直接停下不回来了。算是正式搬家。长县实在离得太远了,要不然丁老爹丁老娘跟着过去过年再回来其实也行。但是现在只有绿皮最慢的火车,要坐二十多个小时才能到,老两口可折腾不起。
    老家也有亲戚家婚丧嫁娶的,不是实在亲戚必须得出席的,还是老规矩,不是让罗刚帮着把钱垫上,就是让捎信儿的亲戚帮着垫上。必须得出度的,也是文强回去露个面。老两口都不去。雪雁就更不会出席了。
    “老五结婚,你回去吗?”李老五跟马小琴的婚礼定在正月初六,罗家人肯定是都得参加的。回去过年之前,苏玉梅问雪雁。
    “不回,你帮我随一百块钱的礼。”回去干啥去,才不去呢。
    但是孙子结婚,李老爷子得回去的。原本还说,让老爷子待到开春儿再回,老家冬天那炕烧得再热,屋子里的温度跟有暖气的楼房也是不能比的。雪雁把老爷子的衣服给收拾上,又大包小包的给还了不少吃的喝的,小言说啥非得跟着回去过年。雪雁也依了他。又给了老爷子二百块钱,才把祖孙两个送上车。
    家里剩下丁家老两口,雪雁带着小风小雪,还有文强一家三口一起过节。
    文强没要咸菜厂的家属楼,钱又都买成了车。之前就没买房子,一直住在服装厂。挣了这一年钱,秋里在长江路上投了个九十平的五楼,现房,孙兰英舍不得钱装修,最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进家具了。年前也搬进去了。但是住楼房,不方便她蒸鸡蛋,又在大学边儿上花一个月二十块钱的租金租了一个平房,专门蒸鸡蛋。她那独家的买卖做了一年也就垄断不了了。今年一下子仿佛是一夜之间,不只是c市的各个公园门口,广场上,都是烤毛蛋的摊子,连下面的县城广场上,都有了。大学门口,挨着她就又新出了三个摊 子。她挣得少了一半。当然了,少一半,她一年也能挣六七万,还是很多。所以,并没有要转行的念头。
    家里人多了,过年就热闹。雪雁再想一睡一天是不可能了。除夕夜一家大子围在一起看春晚,都觉得那节目好看了。再加打扮孩子们,给他们压岁钱,抢着吃饺子里的硬币,说说笑笑的,又是一年。
    第40章
    丁大哥的动作很快, 花了几个月的时候,把办公室里的事情捋顺了之后,就开始把大部分的精力用在经济上。他这个领导一句话, 下面各乡镇,林场早已经把当地的基本资料给报上来的了,防着有虚报的, 他还把每个乡都跑了一个遍,连最偏远的大山里面只有几户猎户的地方都走到了。丁大嫂给雪雁打电话的时候还报怨, 都多少年不做鞋了,她如今又把纳千层底儿的功夫捡起来了。没法子,就手工的布鞋穿着上山下海的不累脚。就这, 一周就能走坏一双鞋。
    辛苦是真的辛苦。得亏丁哥才三十出头, 又是农村出身苦过的,换个年纪大的, 都干不了这个活儿。
    走访了一遍,三月中旬, 雪刚化, 王森开了一辆货车, 拉了半车吃的喝的,大人孩子的衣服, 鞋帽,雪雁又买的新棉花,给做了四床八斤重的被子,山里面冷,刚停暖气的时候最冻,盖得暖和。又带上雪雁和文强,仨人跑了一趟榛县。
    “哎, 这边儿穷的是真穷啊。以前光听爸妈说过去穷的时候,冬天一家子穿一条棉裤,谁出门谁穿,我都不信。到了这儿我算是开了眼界了。你们能想象吗?大冬天的,一家子靠着喝凉水过活。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把玉米蕊子上最表面的一层刮下来,熬成糊糊喝。哎,看得心里老难受了。”丁大哥给弟弟妹妹们形容这地方的艰苦。
    “不能吧?如今这年头儿,咋能把日子过成那样儿的?再说这守着大山,那深山老林子里,果子蘑菇野鸡里兔的满山都是,能把日过成那样儿的,也是懒病吧?”文强打死不信,要说他们老家,大平原上,不靠山不靠水的,就守着那几亩地,看老天爷脸色过活,过去难的时候有吃树皮的。可这几年日子都好过了,哪个挨饿吃不上饭的不是因为懒汉赖汉。
    “一个县这么大,哪能都是靠着山靠着水啊。也有那不靠山不靠水看天吃饭种地的。偏外面又都是山挡着,又没公路,除了种点儿粮食,没有别的活路。孩子再一多,超生了再交上罚款,地又少,可不是得穷嘛。这样的地方,就是种经济作物,也不现实,没有路运都运不出来。得先把路修了。可是全县就一条公路,只通到县城,要修的太多了。财政又没钱。我寻思着,只能是做人工输出,鼓励农民外出务工了。在外面把钱挣回来,迂回的改善这边的环境。”丁大哥跟弟妹谈自己的要算。
    “可以啊。咱厂子要扩建,咸菜厂要再扩建三倍的,得需要差不多三百五十人呢。哥你帮着挑好的送过去。对了,这边儿不是朝族人多吗?朝族家家都做辣白菜啥的,做咸菜的手艺都有,上手还快呢。别看咱用得人少,可只要大家伙知道出去一个月能挣一年的钱,自然就有人会主动出去找活儿。现在外面各行各业都兴旺,当工人也好,服务员她好,哪怕是到工地搬砖,活儿总能找到的。”自家的厂子小,能做的就是起个头儿,让人看到希望。
    “行,我让秘书去办。在最穷的镇上招人,政府的招牌还是有用的。人肯定好招,还都是最能吃苦的壮劳力。回去就办。”雪雁不说,丁大哥也是打算这么干的,招了人直接给送过去,厂子里用不了不是也还有工地呢嘛。人只要进了城,熟悉了环境,不愁没活儿干。
    “哥,那山货的产量你有数儿了吗?”文强还盯着山货呢。胖姐这一个年过得,那腰又粗了,不是身体上的腰,是腰缠万贯的那个粗。人家现在在京城一个刚建好的大商场里开了一个山货铺子,让她外甥两口子看着,过年的时候,那铺子都被买空了。他进京给张总送年货的时候,亲眼见过的。所以,他现在是心心念念的想在特区那边儿开山货铺子。
    “山都在这儿呢,都是老林子,你想要多少都有。说实在的,靠着山的农户,日子其实过得算不上多苦,挨饿肯定谈不上。有那老猎户,山里生山里长了一辈子的,那山都跟他们家里的后花园似的,哪个手里都不缺好药材好皮货。就是现在收的少,小打小闹的,挣一点儿外块。要是在县城里设个点儿,那些农户是背也好扛也好,肯定能把东西运出来的。”只要能挣钱,其实运并不是最大的问题。哪怕就是用独轮的小推车推呢,总能运出来的。钱里有火,只要能挣到钱,那是怎么都有办法的。
    “行行行,那就这么说好了。小森,走,找你战友去,咱这就去找房子,把上就开业。回去咱俩就往南边儿去。把那边儿的点儿也开起来。”文强急得什么似的,起身就要拉着王森走。王森在榛县也有战友,是他的老班长,退伍之后分到县里的畜牧站,是本乡本土的地头蛇。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丁大哥把人叫住,这毛毛燥燥的,哪里像个大老板的样子。
    “还有啥?”这不是钱长了脚儿在眼前跑呢嘛,哪里还能坐得住。
    “榛县最大的资源不是山货,其实是木材,都是好木材,做家具做房梁做柱子都是好材料。我是想问问你,有没能家具厂或者是木材厂的路子,不用你联系,你就说哪里有大一点儿的厂子,我带着人亲自去谈去。还有,跟朝国接壤的那些地方,那边儿的红木品质非常好,还特别便宜,买回来再卖,赚头也不小。”守着山,不卖木头卖啥。
    “哥,林子长起来不容易,树砍了会破坏生态平衡的,能不砍树还是不砍吧。林子里的产出做好了,其实就能富起来的。那木耳蘑菇啥的,野生的不够,不是也能养嘛。养殖了卖更挣钱。还有野菜,养了都能。人参也能种,何必砍树呢。”雪雁是后世活过的人,环保意识还是很强的。
    “大小兴安岭一年出多少木材,你看那山秃了没?你呀,竟操那没有用的心,山户们懂着呢。我问过林业的同志,每年都是种十棵砍三五棵的比食例伐的。这边儿最偏远,木材运出去的少,老百姓对树木有深意蒂固的感情。都自觉看着呢。”越是穷的地方,人越保守,这都是常态。
    “啊,那还行。还出去找啥家具厂啊,咱自己做一个呗?这出木材的地方,会做家具的老手艺人肯定多,哥你帮着找上那么三五位能镇住场子的,咱高价请了当顾问,指导工人干。做出来的家具咱自己往出运,不就行了吗?干吗找别人啊。卖原材料是利润最少的,为啥不深加工一下呢,那才能利润最大化,还能解决就业。对了,不只是家具厂,咸菜厂也能做嘛,直接在这边儿建个厂子,往出运成品就行。这边儿路是不好,好在还有一条铁路,也能运出去。不过,哥,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得想办法把那条公路好好修一修,最起码能正常通车啊。现在这,说是公路,一多半都是土道,坑坑洼洼的,我们来这一路,得亏没拉易碎的东西,要不然,到这儿都得碎成渣渣。没有公路,只靠着一条铁路,想发展起来,太难了。”雪雁随着说,随着脑子就发散思维了。
    “是,我知道。王市长那边儿现在也在积极的帮着争取修路的资金。建厂子的事儿,你也别脑子一热就要干,还是得想清楚了。我这儿可不能给你批贷款,真的没钱。就是找到王市长,能贷出来的也有限。不过地到是随便你用。荒地有的是,你想要多大的都成。县城附近靠着公路的就有。”丁大哥不想给妹子太大的负担。
    “没事儿哥。只要地不用钱,建一个厂子,有个十万八万的就能建起来。厂房才几个钱,就是机器和货压点钱。刚开始可以少压货嘛。咸菜出货快,资金回笼也快,用啥贷款啊。这样儿,明天你带我看地。然后尽快招人,最好能过两天跟着我们一起回去。马上进咸菜厂培训,早点带出来,等这边儿厂房建起来就能上手干,不耽误事儿。建一个厂房,有个把月就成的,山货可以提前囤的。干木耳山野菜干啥的,也不怕坏了。”现在的房子,都是砖瓦结构,砖才几分钱一块,水泥也不贵,这地方又不缺木材,建厂房花不了多少钱的。做家县,用的机器也就那么几样,电矩什么的,也不贵。大部分手工就能完成,老工匠都是手工制作的。开始完全可以手工做,以后挣了钱再添机器就行的。
    雪雁一点儿不担心销量。咸菜是自己的老本行,目前的产量最远才发到京城,光是北方的大城市,都还有一多半没走到呢。不是卖不出去,是产量不够。生产出来多少都卖得出去的。市场还是空白一片呢。家具更不担心了,一个家具厂才能做多少家具啊,现在商品楼一栋接一栋的盖,不得用家具啊?自家有商场,本来就要拿出来一层卖家具家电家居用品的,服装厂要扩建就是想多扩出来一个做家居用品的厂间的,现在又有这个做家具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了。以后这都是会越来越好的行业。
    “行。你要是资金能摆布开,那就干。”丁大哥也不磨叽,主要他是知道自家妹子的脾气,不挣钱的事儿她是不会干的,她赶干,说明还是对行业有了解。
    谈完了正事儿,雪雁跟着丁大哥回家休息,也看看丁大嫂和孩子。文强跟王森找他战友去了。建厂子跟开收货点儿不矛盾。再一个,也能再多了解了解环境,土生土长的地头蛇,脑子里的东西,可不是纸上的资料能比的。
    丁大嫂见雪雁来,高兴坏了。在家里忙活了一下午,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都是老乡给丁大哥送的野鸡野兔啥的野味,还有山野菜,都是纯野生的山珍,在这地方,算不上稀罕物。还有江里打上来的大白鱼和江鲤,什么调料都不放,就加点儿盐,炖上豆腐粉条啥的,那味道都能鲜出二里地去。
    “不行,我走的时候,说啥得带几桶鱼回去,这也太鲜了。”雪雁吃得都快顶到嗓子眼儿了,才放下筷子,还念叨着吃不完要兜着走。上辈子也是吃过见过的人,只是生不逢时,在那个污染严重的时代,再是号称野生纯天然,跟这时候的东西,也是不能比。
    “什么值钱的东西,赶明儿个让文强拉着你,到江边上现打去。”丁大嫂被逗得不行。
    “对了,嫂子,这边儿卖药材的多吗?”之前果顾着木材和山货了,雪雁才想起来药材的事儿。自家每天做调味料消耗的药材可不少。之前一直是在市场批,还有零散的收,那十八味食材里,山里产的药材可是有七八种呢。
    “不多。县医院没有中医部,中医院总共就俩大夫,都快倒了,也没几个病人。外面满打满算就两个药店卖中药的。药材公司就是个名儿,工资发不下去,员工都快饿死了,还得自己出来找饭辙。一年卖不出去二百斤药材。”丁大嫂还是老样子,万事通。
    “嫂子,你是这个。”雪雁比丁大嫂比大拇指,啥都知道啊。
    “啥呀,这不是前段时间我妈阑尾炎住院嘛,我也回不去,寻思着买两只好山参给邮回去给她补补气,出去一打听,还有啥不知道的。最后还是你哥进山的时候,在老猎户手里买了两只百年的老参。才拿回来两天,我正打算邮回去呢。正好,你们来了,给捎回去。留一支给咱爸妈和孩子们炖鸡汤喝,那支捎给我妈。”
    丁大嫂的妈阑尾炎手术的事儿,雪雁当然知道,老太太是在青山县做的手术。她跟文强还拉着丁老娘特意回去一趟探病呢。
    “行。那我知道了,嫂子,你有空的话帮我看看,找个合适的门面,我打算开个药材行。专收药材的。”现在不觉得特珍贵的老山参之类的药材,炮制好了,存上三十年你再看看,那都是无价宝。
    哎,就是一天能挣两万,能啥用啊。这才来一天,就许出去四五个厂子店面的了,挣的永远赶不上花的快呀!
    第41章
    接下来的一周, 丁大哥安排人到最穷的几个镇上招工,王森的战友给雪雁一行三人做向导,带着他们在县城的周围转,看地。看了两天, 又进山, 到同山区了, 怎么能错过进山打猎的机会呢。雪雁不跟着他们掺和, 就在山脚下他们找的给他们做向导的老猎户的家里待着,老猎户钱叔带着男人们进山了。
    钱叔家的闺女叫钱山花,三十四了, 雪雁管她就花姐, 家里就她一个女儿,招赘了女婿上门。孩子已经上初一, 在县城的初中上学, 住宿。两口在家里陪着父母,种了三亩地, 去掉交公|粮的,就不剩什么了。日常就是在山里采些木耳野菜, 打些野味,到县城里卖,维持生计。花姐夫家是山另一边长县的, 家里七个兄弟,排老六, 四岁父母就没了,小的被大的带着吃百家饭长大的。二十岁由亲戚介绍给钱家做了上门女婿,他老家是水边的,从小在水边长大, 打渔的功夫特别厉害。
    家里来了贵客,朴实的老乡那真是恨不能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拿出来待客的。花姐夫骑着自行车带着网往河边去打鱼了。花姐和钱婶杀了一只鸡一只鹅,还有家里存着的野菜干粉条都泡上,等着炖肉的时候做配菜。山里大豆种得少,屯子也小,就十几户,连个豆腐坊都没有,钱婶子让花姐去二十里外的镇上买豆腐,被雪雁给阻止,折腾啥呀。
    雪雁跟着娘俩一起在厨房忙活,唠唠家常,聊聊孩子啥的,倒也能说到一块儿。
    “花姐,我看叔和婶子的身体都挺好的,家里活儿也不多。要不然你和姐夫到县城里帮我看山货店吧?还能陪着孩子读书。干上几年,在县里买个房子,把二老接过去养老,不是也挺好的?”王森的战友全哲常往山里跑,跟钱叔是老熟人,也帮着卖过野味山货,带着雪雁三人来钱家,其实也是有推荐花姐两口子的意思,路上聊起钱叔一家子情况的时候,就说过花姐是个特别爽利的人,能支门过日子。花姐夫话不多,但是能干,乡性也好,别看人家是上门女婿,但是在镇子上,都是有威信的人。
    “大侄女这话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你是不知道,去年孩子刚开学的时候,我跟她爸就说在县里买个房子,让他们两口子进城去住,省得孩子还得住宿。他们两口子死活不同意,咋说也不听,我跟你叔愁得什么似的。家里就那么一个孩子,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的,让人惦记死……”钱叔是有名的老猎户,方圆两百里的老林子里一草一木都在他心里面儿呢,这样的人,他就不可能差钱。前些年管得严,有东西也卖不出去,开放这几年,随手散出去的,家里的存款在县城里买个房子还是轻松的。花姐两口子生了一个就没再要,那孩子就是一家的命根子,老两口当然是怎么宠都觉得不够。
    “妈,都说了多少回了。进城干啥去啊?没个谋生的活路儿,难不成我俩在县里面待着,还得让我爸打猎采药养活我们?妹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吧。县城我也是常来常往,去了能干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要是能看上我跟你姐夫,那我们就跟你走。别的不说,守着林子长这么大,看山货的眼力还是有的,保证不能掉地下去。啥时候能上班啊?”花姐也有她自己的理由呢。人家想的也没毛病,年纪轻轻的,咋滴也不能让爹妈养着啊。
    “店面没找到合适的,我是打算自己建。地已经看好了,县里在做手续,回去就差不多了。马上就能开工。家里那边儿也有工程,我跟文强都不能在这边儿常待,你们要是能跟着走,帮我过去看着工程进程当然最好了。要是一时走不了,也不要紧,等那边建好了再过去就行。差不多得一个月吧。”雪雁就跟花姐说自家店面的进度。
    真的是不看不知道,地看好了,上手操作,才知道啥叫真穷。好歹是个县城,但是找了两天,愣是没找到像样的门市房。除了政府的几间砖瓦房,基本上全都是土坯房子。整个街面上,就没见到砖瓦的门面。一个个的房子又矮又小。实在是接受不了。没法子,反正要建厂嘛,那地就选在唯一的那条公路边上,离政府不到二里地,靠着路边建上几间门面房,后身做厂房,一道建起来就行。这么定了之后,又发现,这穷地方,居然连个砖瓦厂都没有。也是很让人服气的。自家要建砖瓦的厂房,不只是水泥得从外面运,连砖,都得现烧。
    愁死个人。
    这也就是丁大哥在这地方主政了,要不然,就这个麻烦劲儿,雪雁都能打退堂鼓。有那钱,让哪不开厂子呀,何必跟这穷地方死磕呢。
    所以,原计划待三天就回的。这会儿也回不去了,给家里打了电话,让罗刚带个工程队过来,得选建个砖瓦厂,烧砖他是大行家,得先把砖烧出来,然后再建厂房。
    罗刚的工程队发展得不比文强的运输公司差。冬闲的时候,雪雁就说,要不然直接成立修建筑公司。跟运输公司一样,她占四成的股,出钱买机械设备,不参与运营。年前手续啥的就都办好了。过了年儿招工,因着从来不欠工人的钱,口碑特别好,一说用人,好些人都托人把孩子往工程队送。一天挣不到十块钱,也有的是人抢着干。
    接到雪雁的电话,罗刚就挑人,这边儿属于是开荒的活儿了,得有经验,手艺好的人来。家里的咸菜厂那边儿的活儿也开工了,那么大的摊子也得做好了交接,安排合适的人看着干,还有商场,自家的工人掺和在建筑公司的队伍里偷师,跟人家学水暖,电路那些细活儿。灵透的都留在那边儿呢。
    还回兴隆镇,把之前在砖厂上班的时候,自己手下那些四梁八柱给拉出来,安排完家里,浩浩荡荡的带着人,带着两辆工程车往榛县开。路过省城的时候,还到机车厂,买了一辆铲车,一辆挖掘机一起开过来。还跟燕省那边儿的砖机厂订了砖机,走铁路在往这边发货。都是大机械,来的慢。还得两天才能到呢。
    计划赶不上变货快,因着这些个问题,文强原来想着找个门市或买或租的就能开业收山货呢,也都不成了。所以,雪雁才跟花姐说,不急。
    “有啥不能走的,家里就那么点儿活儿,用不着他们。稍后就让他们两口子跟你们去就是了。花儿,这里不用你了,收拾行李去吧,带上钱,过去先在学校附近看看,买个房子,把孩子接出来要紧。盖房子的活儿你帮不上忙,柳条不还能干呢吗?哪能上手就上手呗。别的你干不了,工地总得有烧水做饭的吧?那你还干不了?”钱婶马上就接话,怕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再黄了,立马就赶花姐去收拾行李,还给两口子提供干活儿的思路。她说的柳条就是花姐夫的大名儿,姓柳,叫柳条。
    “有啥好收拾的啊,带上铺盖卷就走呗。妹子,咱过去有地方住吗?”花姐并没有放在手里的活儿,问起雪雁住处的问题。
    “县里有招待所,先在那边儿住着就行。”
    说是招待所,其实也就是一排土坯房子,有个十几间。带个院子,一个看门儿的大爷,跟做饭的婶子是一家的。服务员都是政府的文员临时过去客串的。几个月都没什么客人住,他们这也算是客商了,当然有资格住了。之前在县城里住的几晚上,就是雪雁留在丁大哥的家里,文强跟王森就是到招待所住的。
    “住啥招待所啊,多浪费啊。租个房子,快八毛的就能住一个月了。一个月房子怎么也买下来了。”钱婶子一听招待所那么高大上的名称,就觉得吓人,这要是自家闺女两口子真的大剌剌的住进去了,不得让人家东家觉得张狂没成色呀?
    “没事儿,婶子。咱们是县里招商的客商,住在那边儿不要钱的。”雪雁就笑着解释。
    一听不用花钱,钱婶才不再说什么了。又好奇的打听,“咱这山货收上来,就干啥用啊?”
    “婶子,咱不止收山货,药材也收。山野菜、蘑菇、木耳那些做咸菜。榛子松子啥的往南边儿发,卖干货。药材咱自家的厂子自用一部分,再卖一部分。我大叔要是打到啥好野味儿了,也收的,但得是活的,要不然没等运过去就坏了。您是不知道,现在南边儿发展得可好了,城里人可有钱呢,就好这些个山珍野味的。”
    “听这话儿,咱这遍地长的东西,还真能挣到钱?”前些年,粮食不够吃的时候,那山野菜真是吃得够够的了。
    “能啊,当然能了。”挣不着钱,我们折腾个啥劲呢。
    “我怎么听着,还有厂子?”钱婶的精神头儿那也是很够用的。
    “是啊。除了山货和药材的铺子,还要在县城里建一个咸菜厂,一个家具厂,一个砖瓦厂。”雪雁就笑,等着钱婶的下一句。
    “那得用老多人了吧?都在哪招工啊?”这不就接上了嘛。
    “嗯,得几百人吧。家具厂得有手艺的,咸菜厂倒是干净利落有把子力气就能干。砖厂也差不多,能吃苦就成的。”说完也不等钱婶子再问了,直接就说了,“家具厂的工资能高一点儿,普通工人的话,一个月能挣上二十块钱,有手艺的,大工,三十到五十的都有的。咸菜厂砖厂能挣得少点儿,一个月二十。花姐跟姐夫,我是请去帮着看铺子的,每个月五十。以后货多了,挣的多,咱再涨。年底也能有分红儿,分红多少看这一年的收益。挣得多就多分,挣得少就少分。”
    要雇人干活儿了,不能不提待遇啊。之前人家没好意思问,但心里不会不想的,雪雁就借着话头儿,把待遇给说得明明白白。这也是因地制宜,按照榛县的生活水平定的工资。外面省城,这个价儿,实际就偏低了。这两年工资都是一年一涨,自家几个店里的售货员都一个月三十了。服务员和工人也都是这个价儿。像是高叔高叔还有东哥大勇他们这些老人儿,都已经涨到八十一个月了。跟各个店长,服装厂的小组长啥的挣得一样多。像罗成两口子,管事儿的,一个月都是两百。年底还分红儿。雪雁能说走就走,各个店都放心,就是因着她不做守财奴,给钱的给的大方,去别的地方,哪里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人才会真心实意的给她干活。向苏玉梅,罗刚这种合伙占了股份的,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给自己干的。
    待遇一说,果然钱婶娘俩的眼睛里就透着火热。这大山沟沟里,她们可太知道一个月五十是个什么概念了。他们家是钱叔有能耐,能挣到外块。普通的人家,一年下来,能攒下百八十的就是日子过得好的。说一个月挣一家的,真不为过的。
    紧接着,娘俩就想着,亲戚朋友里,谁家有那富余的闲劳力,要是能进了那厂子,可就算是逃出来穷沟沟了。
    雪雁也不端着,只说只要肯吃苦,能干,都要的。但是得等工厂建好之后。不急。
    仨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文强几个,没三个小时,就回来了。每个人都没空手,拿着榛鸡、野兔,狍子,据说还看遇到了一只未成年的野猪,拿不动才没猎。还拎回来半袋子的蘑菇,几根田七,几根特别细小的山参。
    花姐夫比他们回来的还早,他是骑自行车,走得快,家里离着河边有十几里路,后座上绑着两只草筐,带着网,回来不只带了满满两筐子鱼,人家还拐到镇上去,买了豆腐和半袋子面回来。
    在院子里架上两个大铁锅,一锅炖榛鸡,一锅江鲤炖豆腐,都是最简单的做法,除了盐,什么都不放。就香得能把人撂倒。榛鸡的肉吃完了,汤底下上面片儿,鲜得咧。
    没用完的食材,全都给放到车上了,让带走。
    进山这一趟,除了尝尝真正的野味儿,其实就是奔着花姐两口子来的。他们没意见,乐意跟着走,那就没问题了。吃完了饭,带上人,带上他们的行李,就往县城返,一百多里路呢。又没有正经的路,都是不平整的土道。不过好在天暖了,坐在后车斗里,也冻不着。雪雁跟花姐坐车厢,男人都坐车头了。
    也别说钱家人不谨慎,好骗,一说就跟着走。那都是人家全哲积累下的人脉,要不是他带着,哪里会这么顺利。人家信得不是雪雁,是全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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