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电视还没有普及,大部分还都只是黑白电视的年代, 肯花大钱做广告的本来就少。但凡在电视上出现的,哪个不是瞬间就成为闻名全国的名牌。
    这两则广告片的效果,是核|爆级别的。
    衣服还好, 毕竟不瞎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必然很贵。而且,广告里也只公布了店铺的地址,而没有电话。那就是不能电话订货了。
    但是咸菜就不一样了,广告上可是公布了订货和招商电话的。都没能过夜,就当天夜上,广告也就是刚播完吧,厂里的门房就给家里打电话,说有人打电话到厂里订货。罗成一听,在家里就坐不住了,马上带着老婆孩子回家。还打算今儿个晚上就住在办公室了,好接电话。
    行吧,正兴奋呢,估计今儿个晚上,好些人都会兴奋得睡不着了。
    几年前还在农村种地的小老百姓,一下子就上电视了,变化太快也太大,想来心里都是有感触的。
    除了雪雁本人,可能最无感的,就是孩子们了。他们还不太能理解这些事情都意味着什么,依然能够该吃吃,该睡睡。
    从第二天开始,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原本就是加班加点的干了,这会儿就更得加班。都开始招新人,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干了。正好是秋菜收的时候,事实上本地菜大部分都已经罢园了。剩下的也就是个尾巴。除了提前储存的几仓库储备菜,只能从南方运。这样成本增回,一斤菜差不多两毛钱的成本了。一斤少挣一毛钱。
    各地的经销上也上门了,还得接待,甄别是真想做生意的,还是有啥别的目的的。还有实力,够不够。总不能推个三轮来的,也给往出发货吧。
    “要想节约成本,还是得在南方建厂。北方真不行,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没有鲜菜,咱又没有那么多库存,从南方运,成本太高了。”生意忙到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库存眼看着减少,后续的原材料供应不上,眼看着就是断货。文强急得不行,找雪雁提建议。
    她还不知道在产地建厂节约成本嘛。问题咱这不是没有管理的人嘛,再说了,人生地不熟的,你就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做生意?人都欺生,那么容易的吗?
    最主要的,咸菜毕竟只是咸菜,再有名气,它也只是咸菜。终点是有限的,雪雁不想把咸菜当主业。
    “不急,明年再说建厂的事情。今年先找一找,当地有没有合适的人能合作的。物以稀为贵,要随时随地都有吃不完的二姐咸菜,那二姐这个牌子也就不值钱了。”没错,要打广告了,得有牌子,雪雁也没费那劲起什么高大上的名字,平时周围的人都爱叫她二姐,就直接把咸菜的品牌名叫二姐了。
    总不能把高级定制女装品牌跟咸菜叫一个牌子吧,那成什么了。
    “行,我知道,我多往鲁省跑两趟,跟那边儿的大菜商多聊一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其实我觉得老杜就行,这几年来来去去的我也看了,他是个讲究人儿,在当地也有名望,能撑起来摊子。黑白两道都能摆布得开。应该不是那种学会本事踢走师父的人。”自家收货量一年比一年大,都提前半年就把冬菜的量给订出来了,不怕东西卖不掉,当地大菜贩子抢这个客户都能打起来,其中合作时间最长就是老杜,五十来岁,脑子非常好使,永远走在时代的前沿,跟文强关系处得跟亲兄弟似的。自家的司机,常来常往的,都是称兄道弟。有那活泛的,从那边儿路过,都得打个站,找他喝顿酒再走。
    “先谈谈吧。看看他有没有要开厂子的意向再说。”讲究的人儿,年年过年都得特意跑到c市来一趟送年礼,到时候再细谈合同是可以的。但人家说不定想守成,不想干厂子呢。做为当地最大的菜贩子,人家又不缺钱。
    “我就是着急挣钱。”文强在咸菜厂没股份,但是替他姐着急啊。
    “钱是挣不完的。我得先去进设备去,现在全国的客商都有,原来的包装袋保质期太短了,得进真空包装袋的机器了。还得分小包装,之前咱那包装都是大包,方便散卖的。得换上一些一两斤装的小包装。方便进商店。”之前就是封口,包袋的规模也是二十斤,十斤和五斤的三种。都是买回去拆了散卖。这会儿好些个来订货的,都想要小包装的,得满足人要求啊。
    机器都得往南方去找去。自己得去看。
    京城那边儿买的地还要开建,找贝贝妈妈丁工单位给出的小区图纸,等着她定最后方案。工作室也开始一单接一单的大生意上门,陈曦一天好几个电话的打,要她看稿子定样子。服装厂贴了嫣牌的货成了高档的象征,各地的经销商也上门订货,签合同和跟她签。
    真是一个人掰八瓣都不够用了。
    “这不行,不能所有的工作都一个人干了。”雪雁自己就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身边还是得力的人少。至少她真得需要两个助理了。或者秘书也行啊,能帮她理顺一下行程的。还得想办法把时间腾出来点儿,还想着做化妆品呢。这个雪雁是打算后半辈子养老的行业呢。
    “想找人才,还是得往特区去。现在有能耐的都往那边去。可挑捡的多。咱们这地方儿,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真好的,人家不爱在这没发展的地方待。不太好的,你肯定看不上。”文强跑特区最多,特别是他心心念念的山货铺子开业之后,稍有点儿空就跟着货车跑上一趟。哪怕是小半个月都得搭路上,也不嫌弃累。
    “行,这趟去买机器我顺便看看。”
    为了到地方行动方便,雪雁南下没有搭顺风车,也没有坐火车,而是自驾。金素英陪着,王森又从司机班里调了两位司机兼保镖,关海和冯斌。都是退伍兵。也是怕两个女人出门不安全,给安排了两个全能的。有他们两个在了,换着开车就成,雪雁跟金素英两个在后座上就能安全休息了。两个人换着开,一天能开十几个小时,路再不好,五天也到地方了。
    “二姐,你之前交待我的事儿,我问明白了。现在榛县确实有一些到韩国打工的人。写回来信都说那边儿特别先进,挣得也多,一个月能挣三四千。不过都不是啥上得了台面的工作,不是在工厂里做工人,就是在农村种菜,在城里的也都是打扫卫生,搬砖那些体力活。听说吃得也不好,除了顿顿能吃上大米饭,就没啥菜,不是什么海带汤,就是辣白菜。能过去的人呢,要么是四九年以前出生,祖上是那边儿的人,现在还能选国籍。不选的,两国也都承认你是国人。要么就是有亲戚在那边儿,以探亲的名义出去。手续啥的挺麻烦的。主要还是建国年出生的那批人去的多。”路上反正也没什么事儿,雪雁跟金素英就是谈谈工作什么的,金素英就给雪雁报告之前交待给她的任务。
    “还有这么一说呢?”那不就是双重国籍的意思吗?人在哪就是哪国人。国内没有这个法律吧?不承认双生曙籍的吧?
    “是。这不是当初那边儿打仗,好些个人为了活命,拖家带口的往这边儿跑嘛。后来不打仗了,有些人回去了,有些人留下了。还有一些来的时候未成年,在这边成家立业的,没办法跟家人一道回的。回去南韩的还好点儿,至少后来日子都还过得去。有些留在我家那边儿的,那是真穷。吃不饱穿不暖的。那些留下的人,其实跟我当年也差不多,还是那边儿的身份。建国之后呢,这边儿给落了户口。原来家里的户口也还在。就成了两头儿都有户口的那么个状态。要么选一边儿,彻底放弃一边儿,要么就是维持现状,反正再过上个二三十年儿,这一拨儿人也就没得差不多了。”历史原因,特殊中的特殊。
    “也就是说,除了那一小部□□份特殊的人,和那边儿有亲戚肯接收的,咱们普通人想要过去,还是很难的,是吧?”雪雁听明白了。
    “是。人都过不去,就更别说做买卖了。”都没建交,办手续都费劲,一个手续审批完了,白菜都烂到地里头了。你还能卖给谁去。
    “嗯,那就不着急了,慢慢等着吧。”有些个事情,你再急也没用,没政策呀。个人还能跟国家对着干不成?
    在大框框里,能干什么干点儿什么,才是长长久久的安稳之计。
    买完了机器,重点考查了几家化妆品企业,发现想从头开始自己做,组建自己的科研团队,太慢了。既便是有雄厚的资金支持,但是人才难找。这会儿大学里的学科还不多,有些人才真没有现成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收购老厂子。
    可这年头儿,公家的厂子确实人浮于事,全都在凑合,没有人正经的干活儿。但都还能半死不活儿的维持着,都觉得还捧着铁饭碗呢,既便是下海潮,无数人下海经商,还有个停薪留职的政策在后面,好些人实际上还是舍不得那个工作岗位的。觉得是国家的,老了能有个保障。所以想要买老厂子,太难了。个人的厂子,现在生意都很好,也不可能有人卖。
    只能等了。等到开始下岗的那一天,再买厂子,就容易得多了。
    但也不算白来,特区好啊,跟港岛离得近,做近出口贸易很方便。咱还没啥能出口的,但是可以做进口啊。也不做别的,先把化妆品市场弄明白了,不比到时候两眼一摸黑的进场强嘛!自家商场做精品的,现在老百姓的眼里,进口的就是好的,不是正好嘛。
    来一趟不容易,雪雁还带着金素英过关到港岛走了一趟,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东西回来。
    之后又急三火四的往回赶,家里也还一大堆的事情呢。
    就这么忙忙叨叨的,一年一年的过去了。慢慢的,雪雁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账户里有多少钱了。做生意,目的也早就不是最早的只为了挣钱了。而是成了一种生活的方式。到后来,用钱挣钱,其实特别的容易,认识的人多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有钱人之后,自己找上门来求投资的人就多了。带着后世的眼光,觉得可以的就投一点儿,支持一下,行不行的,就当小赌怡情了呗。
    等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产业的时候,反倒是真的闲下来,没那么忙了。
    再一回头,发现,孩子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也都长大了。
    第51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猪长得太壮实, 那就离被吃不远了。
    人太出名,会怎么样呢?
    除了源源不断的找上门自荐的各种项止,还有就是富在深山有人识的穷亲戚们了。
    丁家的日子从来就没有过得不好过。
    既便在最困难的时期, 也是帮助别人的存在。而不是被救助的人家。
    所以, 能以人情压制上门的几乎没有。大部分都是知道丁家的三个孩子都出息了,上门打秋风的。
    那你能怎么办呢?能说穷亲戚上门了就不管吗?多多少少的,都得帮一点儿。借钱的, 多了不借,千八百块的是得给的。找饭辙的,在自家的工地给找个活儿干。其实雪雁也知道,大部分找上门的,都是冲着咸菜厂来的,咸菜厂上过电视嘛,全国都没有那么好的工人福利,吃得顿顿有肉, 住得是□□十平的楼房。上哪找去。可咸菜厂人够多了,不缺人。还有就是, 皇族多了, 就不好管了。罗成人实诚,弄上几个心眼儿多的丁家亲戚,他可玩儿不过别人的。
    再说,雪雁别的不懂, 未来人工成本越来越高,八零后九零后的一批长起来,可没有现在这批六零七零后好管,还任劳任怨。机械化是必然的趋势 。所以,她从最开始就始终坚持着工厂里要用最先进的设备, 同时对卫生向来是最严苛的标准。哪怕是少挣钱,多投入,也要做到最干净。往往是自家厂里已经淘汰下来的旧机械,拿出去,还有好些个人抢。在外面都还是最先进的好东西呢。
    用的机器越多,用人就越少。要不是在鲁省开了分厂,榛县的厂子一直在扩,原来的厂子也一直在扩建,把最初的三百亩地都用完了。最早的一批工人都得有淘汰的了。哪里还会再要新人。
    雪雁也是怕麻烦,加上生意的重点一点点的往前移,平时大部分的时间就待在京城的四合院里,倒是能躺过大部分的亲戚。文强常年在外奔波,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就更不好找了。丁大哥在山沟沟里呢,再说他住的地方也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啊。主事儿的都不在家,老两口除了搭点儿钱,别的其实也好说,只说等儿女回来再说就好了。
    “丁总,阿姨的电话,李家的老爷子摔倒送医大了。”雪雁刚刚跟律师团开会,有一家洗发水厂经营不下去,自在寻找买家,设备老化基本不能用了。但是工人都是熟手。特别是研发人员,有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领衔,是最值钱的部分。刚在讨论的就是怎么去谈。人家想做合资企业,想找外商合资,她这个纯本土的商人反倒是被嫌弃了。优惠政策也少。只能多花钱。会刚开完,身边的助理章楠就跟她汇报,家里来了电话了。
    “你去订机票,下午马上走。”李老爷子八十多了,身体一直硬朗着呢。这几年是一到冬天雪雁就给接到c市过冬,才说这次从京城回去,又该让人去接了。这怎么还就摔了呢?
    “这不是前几天刚下了一场小雪嘛,门口滑,爷出去上厕所,没注意就给摔着了。夏天的时候儿我就说让爷跟我们一起住,我们给爷养老,你说这事儿闹的,要是跟我们在一块儿,你大哥天不亮就把院子扫出来了,哪能让爷遭这个罪……”医大的骨科病房里,李大嫂一看雪雁来了,那嘴叭叭的就没停过,一边儿编排公公婆婆没照顾好老爷子,一边儿表自己的功劳。跟她多有孝心似的。
    老爷子现在年年有雪雁给的零花儿,谁不知道老头儿手里有钱啊。吃的用的,屯子里的差不多年岁的老人们哪个不是羡慕得不行不行的。有钱了,儿子孙子的,一个个的都当起孝子了。要不是老爷子自己主意正,死活就认准了李四公两口子,谁家也不去,李家能为了养活他打起来。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咋表现好了。傻子也知道表现给谁看的。特别是一到暑假,小言就是再怎么到处疯,也会回去陪老爷子待几天,一车一车的给送吃的喝的。他一回去,李家就全是孝子。小言多精啊,一个个的哄得都以为孩子眼里他们都快成圣人了呢。
    老爷子这一住院,李家上上下下的惊动了一个遍。求了车,也不在县城医院住院,就简单的处置了一下,非得把人往省医大送。上岁数的人年纪大了,骨质疏松,右大腿骨粉碎性骨折,有得养呢。没到医院呢,就先给雪雁家里打电话,是丁老爹接的。当时没打磕巴,放下电话带着钱就上医院等着。李家打电话无非就是让交钱的。其实这些年,兴隆镇几乎家家种菜,再懒的也有个万把千的积蓄。李家是大族,还能干,老爷子的子孙,哪家不得十万八万的积蓄,根本就不差钱。你说但凡有一个,能大方点儿,把钱交上,雪雁能不领你这个情?可倒好,平时这么好那么好的,要动钱了,一个个的就装上死了。
    装死也行,还不想放过表现的机会,老爷子五个儿子全跟来了不说,孙子辈的还来了六七个。病房里都快转不开身了,全是李家的人。吵吵嚷嚷的,跟开会似的。
    “爷,咋样啊,疼得厉害不?别忍着,疼就跟大夫说,咱有止疼的药。”雪雁并没有理李大嫂跟李家那些人,直接问病床上的老爷子。
    “不咋疼了。别住院了,死贵死贵的。一天一百多块。回家吧,啊。”老爷子一看雪雁,立马眉开眼笑的。这个孙媳妇,他算是借着力了。当初是图人家给的生活费多,也是小言那孩子招人疼,他多偏几分,结果这些年,年年供米,月月供柴,解放前镇上最大的地主都没他这日子过得舒坦。
    老头儿活了八十多年,别的不知道,有一条儿心里是明白的。那就是孩子对他好,他不能当老厌物,所以平时谁想让他跟雪雁请个托,找个活儿啥的,那是想都别想。他也不怕得罪人,谁找他都是一个说辞,他自己都只剩一口气混吃等死了,才没那个闲心管别人呢。这么些年,整个老李家,就他一个人跟雪雁还算亲厚,都是有原因的。
    “没事儿,爷。先住着吧,怎么也得等拆线了再出院啊。别心疼钱,我从小言的零花钱里扣,他不是老说给你养老嘛,这会有机会了。”雪雁还逗老爷子开心。
    “呵呵,那我更不能住了,给我大重孙钱花没了,拿啥买甜嘴儿吃。”老爷子就笑得很开心,他就乐意听别人跟他说小言多孝顺他,他们爷俩儿多好多好的话。到也不把雪雁的话当真,就是真用小言的零花钱,也没啥。别人不知道,老爷子一年得有五六个月跟小言住一屋,还能不知道?当是过年收的压岁钱,一年都得好几万。小崽子们一个个的,有钱着呢。
    “他都那么胖了,还吃啥零食啊。饿着吧。”才十一,都快一百二十斤了。还吃啥吃。本来外型跟哥哥妹妹就比不了,现在更好了,一块儿出去,谁敢说是一个妈生的!
    雪雁也没多待,一屋子的人,闹死了。
    “爸,留一个人看护就行了。别都挤在这边儿了,用不了那么多人,天天还熬着跟着遭罪。家里活儿都耽误了。”走的时候,雪雁给李四公留了二百块钱当伙食费,他当儿子的,伺候老爷子是他应该应份的事儿。但是其他人,真就没必要了。真想伺候,也不用一下子都挤在这儿,换着班过几天来不也一样嘛。
    反正是话说到了,其它一概不提。
    “嗯嗯嗯,今儿个手术都没走。待会儿就都让回去了,我一个人能看得过来。咱家地里还有几亩白菜没收,他们哥儿几个一下晌就能干出来。你忙去吧,这边儿不用惦记。”李四公这会儿也来会说话的劲儿了。自打当年一场闹把老太太的命给作没了,他就没得过亲爹的一个好脸。但是只要老爷子还乐意跟他们两口子过一天,他就得好好的伺候着。也乐意伺候着。雪雁再不管再不管的,这些年,年年过年也没忘了给他们老两口子送年货。虽说小言接走之后,一分钱没再给过,除了小言,那俩小白眼狼也从来没回去看过爷爷奶奶,但他们两口子的日子,也还是比别的兄弟家过得好。老爷子现在没前些年那么护食了,当然,也是吃喝太多,吃够了,也吃不了了。他们跟着粘着光儿呢。
    雪雁应着,就走了。
    出门交代了章楠,让人看着,看李家人之前住在哪,过去把小旅店的钱结了。真不差那三头二百的,没必要让他们一直磨叽着谁也不肯结账然后一直抻着都不肯走。把账一结,那就是赶客的意思了。明白的告诉他们,住到今天我管,明天再住,房钱你自己另算吧。
    回到家,小言还没放学呢。
    放学一回来,知道他太爷进医院了,急得什么似的,找他姥爷,让带着去医院探病。孩子有孝心,这个不能拦着,丁老爹就打算带着他去一趟。白天罗家的人都去过了,没必要再折腾。小言把家里存着的点心、罐头,中秋节别人送的月饼啥的翻出来一大堆,恨不能都带过去。
    “小没良心的,你拿那么老些东西,咋不寻思寻思你姥爷能不能拿得动呢?白瞎哄你这么些年。到了还是向着老李家。外甥是姥家狗,吃完就走,是没说错呀。”丁老娘一看小言那个架式,醋吃得不轻。
    “姥儿,这东西放着都快坏了,给谁吃不是吃啊,你又不吃。给他们送去还当好儿的。总比扔了强吧?你看看你,我说改姓儿跟我妈姓你们又不同意,完了老拿姓李不姓李的说事儿,明儿个我就改姓丁去,行不行?以后等你跟我姥爷老了,走不到道儿了,谁也不用,就我养活你们,中不?我大舅我小舅不行,我可不放心。”一边儿说一边儿还摇头,一脸他宝贝姥姥姥爷给谁照顾他都不能放心的样子。
    别管是真事儿假事儿,这话一说,丁老娘的脸色就多云转晴了。
    “去去去,我有儿子有闺女的,用你小兔崽子?赶紧走,回来好写作业。我看你毕不了业,你妈不把你腿打折了,就算你小子命大。”老太太心情美了,就赶人。
    “姥,等我哥一会儿吧,我俩不去也不好。去露个面儿吧。要不然又得骂我们俩白眼狼了。”小言跟丁老爹还没动呢,小雪在边儿上出声了。孩子长大闺事了。她跟小风从来没回过李家,李家人背后都说他们白眼狼儿孩子是知道的。厂子里兴隆镇上的人多了去,李家沟的人也多,就算是不上自家的门,跟罗家走动的可也不少,风言风语的,孩子能听不到嘛。再说跟李老爷子感情也都挺好的,不冲着李家,冲着老爷子自己,他们兄弟也得去看看。小风上初三了,放学晚,还没回来呢。
    “行,那就再等一会儿。先吃饭,吃完饭再去。”雪雁从来不会强迫孩子们怎么做,也不会要求孩子们跟李家亲近或者不亲近。全看他们自己。小风是开智得早,当家亲妈在家里被打的事儿都有印象了,心里对那个家本来就排斥,小雪呢是还没记事儿就离开那个家了。她记忆里就没李家什么事儿。也是渐渐长大了,懂事了,才知道家里的事情。知道血缘上跟李家的关系。
    孩子们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为人处事的方法,这个不是强迫的事情,只能引导。
    小风放学回来知道老爷子住了院,也是跟小雪一样的意思。
    那就去吧。
    带上吃的喝的,丁老爹带着,路又不远,穿过公园就是了。过去走个流程。李家的那些人,也才第一次见到长大的小风和小雪。小风十三岁了,因着小学一直跳级,只上了三年,如今别人小学毕业的年纪,他已经在准备中考了。小雪十岁,四着没到五周岁就上学了,又跳了一级,现在跟小言同年纪也上六年级要小学毕业了。这兄妹俩的外形随亲爹那是随得真真儿的,又高又瘦不说,关键是长得太好看。再加上这些年生活优渥,又有雪雁的刻意培养,气质上的积淀加上服装的加成。一到病房,除了老爷子见惯了还能正常应对,李家其他的人,都不太敢开口跟兄妹俩说话。周身的气场就明明白白的表明着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什么呀,都不知道跟人家孩子说啥。
    但是既然都来了,小风小雪在礼貌上是不会出差错的。他们这些年虽然没回过李家沟,但是李四公两口子每年也都会到省城来,前两年是给马小琴伺候月子,李老五两口子雪雁没管,他们自己找了活儿。离得也不远,就在学苑边儿上另外两家商场中港商开那家,李老五当清洁工,马小琴因为长得好,在一楼的饭馆里当服务员。前年生了一个女孩儿,胡午秀进城来哄过几个月孩子,后来是来看孙子,顺道来看胡大姨。小风小雪也都是年年见的。所以李四公给介绍其他们,两兄弟就跟着叫人。
    坐了二十分钟,老爷子问问学习啥的。就以作业还没写的名义离开了。
    他们一走,李家的人看着那些个东西就是一脸的火热。
    老爷子为了打发他们走,就说,“这些东西我也吃不了。你们看看分一下,一人拿两样儿,赶紧回去收地吧。”
    有吃有拿的,在雪雁跟前也刷了脸了,一个个的走得就很利索。老爷子养的腿,不能下地上厕所,谁爱伺候啊。
    人老了,活个什么?别人敬不敬着你,还不是看子孙有没有出息嘛。
    李老爷子到了这个份上,子孙里也就那样儿。可自打第二天雪雁一大早就来医院给送饭,之后小言也不嫌弃累,一天三顿的给送饭。中午都从学校跑回来一趟送完饭再回学校去。每天就开始有号称是雪雁朋友的人上门探病,走的时候钱也不少给扔。这还得是关系近的,远的也不能知道李家的老爷子跟雪雁有什么关系。
    住了一周的院,拆了线,打上石膏,能出院了,老爷子说啥是不肯再住。非要跟着李四公回李家沟养伤去。他也是知道自己好长时间生活不能自理了,得要人伺候,才要回去的。
    这都入了冬了,回去不是遭罪嘛。雪雁就没让回去,老爷子又死活不肯住到家里,说病有脏,把屋子住坏了。就把原来服装厂那几间屋子收拾出来一间,又给雇了护工,搬过去了。那院子现在就是荒废着,不用了。已经定了明年开春儿就拆掉自家建个别墅住的。这会儿也没人,随便住。李四公中间回家了一趟,没几天又回来了,说要伺候他爹。胡香秀也跟着过来一起,冬闲了嘛,家里没啥活儿了。人家借着这个理由,正好来城里猫个冬。有他们两口子,护工就没必要了,胡香秀做饭,李四公伺候,足够了。小言还每天都往过跑,送吃的喝的。顺便也有监督的意思。有他这个小监工,老爷子遭不着罪。
    雪雁不差两个人的吃喝,这一冬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吃去呗,再吃能吃多少,能把老爷子照顾好,当雇护工了。
    “妈,你真的要等我爸吗?”小年儿之前,孩子们都放寒假了,每天也都往老爷子那边儿跑一趟。有一天是外,吃完饭,一家子在客厅里坐着等着看《渴望》,小雪突然出声问雪雁。
    “谁?”雪雁被问得一愣。她爸?李立海啊?哎妈,这都好些年没听过有关这个人的事情了,突然这一问,她还真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天我大娘和几个婶子来送年货,我听她们说了,说妈你一直没再结婚,是在等我爸出狱……真的吗?我都没见过那个爸呢。”小雪嘴噘着,并不是很高兴。这几年她懂事了,听到了关于自己父母之间的事情也不少,说啥的都有,有说他们感情特别好的,有说他们特别不好才离婚的,还有说是因为她爸犯了罪,为了孩子不背脏名声假离婚的。她听着啥都只是听着,也不真的信,别人还能有自家亲哥可信吗?反正她大哥说了,他们亲爸不是好人。所以,听到别人说自家妈还在等她爸,孩子心里就挺不乐意的。
    李立海当年判了死缓,两年之后改判了无期,后来又因为表现良好,改了三十年,后来又减了两次,去年又传出来,说是有重大立功表现,减到十五年了。雪雁不打听,不代表别人不会跟她提,她一直拼事业,但是当初曾经对李立海多痴迷,很多人都知道的,相反,最后拔刀相向离得婚反倒知道的人不多。难免有些个想表现的人会提,特别是还有罗家这个跟两边关系都近的纽带,胡大姨是李立海亲姨,跟她提也是天经地义。那话可不就传到雪雁耳朵里了嘛!只是她一直就没在意,爱蹲几年蹲几年去呗,跟她有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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