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喜悦闭上眼睛,缄默不语。
    “听到没有?”
    “听到了,如果有下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再说一遍!”
    “我说我会!”
    程无宴眸中寒光乍现,抬着她下颚的手忽地捏住她细致的脸蛋,蓦地用力。杜喜悦因为疼痛眉心微微蹙起,却愣是一声不吭地忍住。
    她只是垂下眼睑,平声说:“阿宴,你很在意我的生死,对吗?”
    程无宴一滞,慢慢松开手,恢复一脸淡漠,“如果你有个万一,我如何对你的姐姐交代?”
    又是姐姐,说到底,他对她的关心和在意都是因为那个死去的惜月姐……
    他不知道她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回到他身边的,她甚至差点死在外面,他就是这样迎接她的?
    杜喜悦心里一片冰凉,冷笑一声,“我和杜惜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的生死不需要向她交代。”
    这是她第一次反抗程无宴,不单是他,就连其他几个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诧异地望着她。
    程无宴没料到她会反驳他,一时气急,冷笑道:“我的命是我的,我愿意让她生,她便生;我若让她死,她必死。”
    “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杀了,不然以后我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
    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中,她挺直背脊离开娱乐室。
    吃晚饭时,杜喜悦没有下来。
    fox看着身边空空的座位,想起下午她隐忍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舍,便向宝妈问道:“宝妈,怎么不叫喜悦下来吃饭?”
    “我喊了,这孩子直接把房门锁死,怎么说都不给开门。”
    “她已经在外面呆了一天一夜,晚饭再不吃怎么能行?”
    “随便她,饿死也是她的事。”程无宴淡淡说。
    宝妈见气氛僵滞,忙打圆场:“这孩子大概是累坏了吧,我把饭给她送去。”
    “麻烦你了,宝妈。”fox点点头,示意她。
    宝妈用备用钥匙打开杜喜悦的房门,端着粥走进她的卧室,见她背对自己躺着,还以为她睡了,轻声说道:“喜悦,吃点饭再睡吧。”
    “宝妈,你放那里吧。”杜喜悦说。
    她这一开口说话,宝妈才察觉出不对劲。
    绕到床的另一边,只见她面色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额头不满细密的汗水,似是忍受着某种极大的痛苦。
    宝妈顿时慌了,“喜悦,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痛?”
    杜喜悦抬眼看向她,勉强扯开一抹虚弱的笑:“我没事……宝妈,你去给我拿几片止痛药好吗?”
    宝妈闻言,立刻去给她找了止痛药,让她就着粥吃了下去。
    “孩子,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一会儿就好,我就想躺着休息一会儿。”
    宝妈见她执意不说,只好扶她躺下。
    fox见宝妈走下楼,忙问道:“宝妈,喜悦怎么样了?”
    宝妈摇摇头,语气颇有些无奈:“这孩子什么都不说,就让我给她找了止痛药。”
    “止痛药?她要这个做什么?”fox满脸疑惑,突然,他神色一滞,“该不会……她受伤了吧?”
    程无宴的动作一僵,继续安静地吃饭,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fox见他迟迟没有反应,索性放下碗筷,自己快步来到二楼。
    推开卧室的门,恰好看到她单薄的背脊,fox有些心疼,缓缓走过去,手放在她的肩头,关切地问道:“喜悦,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因为触动伤口,杜喜悦倒吸一口凉气,“我很好,没事。”
    fox才不相信她的话,不顾她的反对扯开她的衣服,看到她后背触目惊心的伤口,当场愣住。
    “狐狸……”
    fox神情冷然,声音里有着可以压制的怒意:“你就打算一直忍着不吭声?”
    杜喜悦垂下眼睑,咬唇不语。
    fox低叹一声,离开房间,很快,便拿着医药箱和两块干净的毛巾进来,一块给她轻轻擦拭伤口,另一块放到她手里。
    “等下我给你取子弹,会很痛,你咬着。”
    “嗯。”
    徐喜悦脱下外衣,翻身趴在床上,嘴里咬着毛巾,闭着眼睛一副如临大敌之态。
    fox擦拭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然后用酒精涂抹,说道:“老大今天打你,我们都很心疼。不过你不要记恨他,我们都看得出他是担心你。”
    沉默良久,杜喜悦闷声说:“我知道。”
    “知道就好,这次的确是你鲁莽了,你想想清楚。”
    “嗯。”
    “我要开始取子弹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fox说完,还是用镊子取子弹。
    冰凉的镊子嵌入肌肤,杜喜悦开始疼的哆嗦,嘴里不停的惨叫:“啊,痛,你轻点,啊啊!”
    “我已经很轻了,你忍忍……”
    “呜呜呜……死狐狸,臭狐狸,你这个混蛋,你趁机报仇……呜呜呜……”
    “哎,喜悦,你这样想我,我很心痛。”
    坐在楼下吃饭的几个人听到楼上的惨叫,均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只有维拉漫不经心说了一句:“看来伤得不轻哦。”
    “你给我少说两句。”成宫雅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啪”的一下,程无宴放下碗筷,阴郁着脸起身离开餐厅,只剩下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房间内充满消毒药水的味道,fox离开前嘱咐过她别乱动,她只能趴在床上。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充满沮丧,一边有些埋怨程无宴,一边又分外想念他。
    听到脚步声,她的心顿时提起来。
    她知道是他,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
    程无宴进入她的房间时,杜喜悦正挣着要坐起来,他上前制止住她的动作,“别动,躺着吧。”
    杜喜悦眼泪刷的留下来。
    “你还敢哭,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程无宴的语气依旧严厉。
    “对不起……”
    “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可是你实在太不懂事了……我让你做我的保镖,不是为了给你收尸的。”说完,转身离开。
    杜喜悦顿时痛哭出声,程无宴的话,字字句句都打在她的心上,她的眼泪流的越发的凶。
    其实,她知道当时自己鲁莽了些,可是,那都是身为一个保镖应该去做的。
    程无宴这么生气,是因为在乎她,还是因为不相信她的能力……
    想必,应该是后者吧。
    第二天,程无宴早饭走没吃,就出门了。
    临走之前经过厨房,他犹豫片刻,走进去对宝妈说:“宝妈,喜悦受伤了,这几天都不能做重活,你给她做些清淡的容易消化的食物。”
    宝妈替她把衣服穿好,并且端来盛着早餐的托盘,放在她床头的桌上,监督她先把所有食物全部吃完。
    “孩子,你受苦了。”
    “我没事,你不要难过。”顿了顿,她又问:“他……走了吗?”
    “早就走了,说是有一个案子要忙。”
    看到她失落的神情,宝妈低叹一声,其实她看的出来,少爷和喜悦之间正在闹别扭,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两个年轻人分明都很在乎对方,却用这样的方式相处,连她看了都觉得别扭,便说:“喜悦啊,你别怨恨少爷狠心,他是担心你,生怕你出个什么差错,打你估计是一时情绪激动,让你记住下次不要再做同样的事情。今天早上少爷临走之前有关照让我好好照顾你,他还是很心疼你的。”
    杜喜悦苦涩一笑,没有说话。
    宝妈只看到事情的表面,并不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如果只是因为挨打,她不会如此伤心的。
    她难过的是,她对他的一片真心,全然不被他看在眼里,甚至搬出惜月姐来伤她的心。
    程无宴直到半夜才回来。
    经过二楼时,他顿了顿,还是推门走进她的卧室。
    杜喜悦背对着他,已经睡熟。
    他轻轻拉开被子看到她背上包扎好的伤口,确定没有新渗出的血液,才又轻轻盖上被子。
    月光下,他定定凝视着睡梦中的女子良久,方才离开。
    就这样,程无宴连续三天早出晚归,从未和杜喜悦碰过面。
    直到第四天周末,程无宴没有出门,彼时,杜喜悦已经可以下床。
    为了避开他,她特意故意晚起,不知情的宝妈只当她不愿起床,特地过来叫醒她。
    “喜悦,下去吃点饭再接着睡吧。”
    “宝妈,我不想吃,让我再睡一下吧!”她不想面对他,在这她尚未做好心理防备的时候。
    “大家都坐在下面,就等你了。”
    杜喜悦无法,只得起床,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疲惫,即便是穿着樱粉色的睡衣,依旧无法掩饰她苍白的脸色。
    杜喜悦来到餐厅,果然大家都围坐在餐桌旁,就只等她了。
    她抱歉地笑笑,坐在fox身边,fox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脸色很差,没事吧?”
    “我很好!”杜喜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几个人难得聚在一起吃早餐,气氛却是无比沉闷。
    杜喜悦心里有芥蒂,一顿饭下来都不抬头看程无宴一眼。
    程无宴也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看杜喜悦,只吃着自己的饭。
    宝妈看在眼里,忍不住出来圆场:“难得今天少爷在家,呆会就带喜悦出去转转吧。”
    杜喜悦听了,抬头看了程无宴一眼,淡淡说:“不了,我今天不想出去。”
    “我今天有个约会,等下要出去。”
    吃过早饭,程无宴就出门了。
    几个保镖各自有任务在身,也都出去了。
    好几天没有洗澡了,杜喜悦实在受不了身上的味道,睡觉前,她到浴室里盛了满满一浴缸水擦澡。
    突然,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的伤口还不能碰水。”
    杜喜悦身子一僵,缓缓回身,程无宴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程无宴的手刚刚搭在她的肩头,便被她灵巧躲开。
    “喜悦,你的伤口裂了。”
    “这跟你没关系。”
    程无宴蹲下身,迳自扳过她的肩检查伤口。
    “对不起,那天打了你。”
    杜喜悦咬唇不语。
    程无宴拿起一旁的浴巾,裹住她虚弱颤抖的身躯,轻柔的将她抱出浴室。
    将她放在床上,程无宴找来药箱为她的伤口消毒上药,手指轻轻的抚着她背上丑陋的疤痕,眼底闪过一丝疼惜。
    杜喜悦起身就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揽住纤腰,拉回来圈在自己的胸膛前。
    “放开我!”她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擅自行动,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他贴在她的耳畔呢哺。
    “谁要你的担心!”
    “人一旦踏上黑道这条路,就得一条路走到黑,很难回头。你说你要做我的保镖,我同意。可是,我不愿意看到你为了我手上染血,更不愿意看到你为了我有生命危险。”顿了顿,他低声说:“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里,我宁愿现在一枪打死你。”
    杜喜悦的心软了下来,这个男人总是有办法叫她无法真正恼他。
    之后的一个星期,杜喜悦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背部的疼痛还是每天都不停歇地折磨她,晚上睡觉也只能趴着,期间还痛醒好几次。
    然而有程无宴的陪伴,她觉得再痛也都是可以忍受的了。
    直到两个星期后,她身上的伤才算基本痊愈。
    这次的死里逃生,使得杜喜悦更加珍重生命,更加珍重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伤势痊愈后,她萌生了回乡下家里看看的想法。
    如果上次她就那样死掉,没有在死前看看父母和小弟,会是她一生的遗憾。
    来到程无宴的书房,杜喜悦把手里的咖啡杯放下,吞吞吐吐地说:“阿宴,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程无宴抬起头,“什么事?”
    “我想回乡下家里一趟。”
    程无宴微微一滞,问道:“在这里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回去?”
    “我都出来一年了,我想爸妈和小弟了。”
    沉默良久,他说:“给你半个月的探亲假,到时你一定得回来。”
    “知道了,谢谢你。”杜喜悦搂着他的脖子,一脸欣喜地说。
    程无宴摇摇头,嘴角浮现一丝无奈地笑。
    行礼准备妥当,杜喜悦拒绝程无宴派人送她,只身一人离开程宅,回往乡下。
    许是心情不错,连带着看风景都是处处美好。
    巴士整整开了两个小时,下车之后,她又搭乘出租车。
    正幻想着等下父母和小弟见到她的情景,突然一辆黑卡斜斜开过来,出租车司机见状连忙刹车。
    黑卡上面走下一个黑衣人,走到出租车边,敲了敲车窗,不明所以的司机把玻璃窗摇下来,只听那个人说:“让你车上的女人下来,我们要带她走。”
    后座的杜喜悦一怔,心底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
    出租司机疑惑地看了杜喜悦一眼,“她是我的乘客,我当然要把她送到目的地才可以。”
    黑衣人轻蔑地笑笑,将袖口里的东西在司机眼前晃了晃,司机看到里面的东西,脸色大变。
    看到那两人之间的互动,杜喜悦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司机已经开始发抖,黑衣人淡淡说:“不要惹祸上身,现在放她下来,你还可以得到这个。”说完,将几张百元大钞摇了摇。
    司机回过头,一脸乞求地对着杜喜悦说:
    竟然发起抖来,扭头跟杜喜悦说:“这位小姐,你跟他走吧,我对不住你……可是,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没办法……”
    杜喜悦咬咬牙,车上的东西没提,就开门下车了。
    她知道,自己这次只怕凶多吉少,家肯定是回不了了。
    那个司机等她下去,立马急速开走了。
    黑卡上又下来一个黑衣人,来到杜喜悦身边,“杜小姐,我们老大想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不认识你们,更不认识你们老大,凭什么跟你走?”
    那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出手,想要擒住杜喜悦。
    杜喜悦哪肯束手就范,迅捷地避开,拔腿就跑。
    黑卡上又陆续下来两个人,四个人一起追赶杜喜悦,很快便追上了。
    其中一人劈向她的后颈,她眼前一黑,缓缓倒在地上。
    几个人配合默契的把杜喜悦五花大绑起来,架着她上了黑卡。
    杜喜悦坐进车里,过了半个多小时,才醒过来。只不过,她的眼部蒙着黑布,什么都看不到。
    她只能感觉到道路由颠簸变得平坦,应该是由乡下往市里或市郊驶去。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终于停下来,杜喜悦感到有两个人拖着她下了车,并且一路被人拖着上了几十个台阶,最后走进一个房间。
    杜喜悦被人粗鲁地推倒在地上,眼部蒙着黑布被除去,然后就听到脚步远去声以及铁门锁死的声音。
    她睁大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四周没有任何窗户,房内竖着几根柱子,上面悬挂着生了锈的铁链以及轮滑,很明显,是刑罚用的东西。
    她背脊生出几分恶寒,在心里暗暗猜测,这应该是一间废弃已久仓库,被人拿来当做刑房。
    杜喜悦挣动一下身上的绳索,丝毫都动不了,看来逃出去的几率几乎为零了。她靠着墙壁坐着,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自己该如何应对。
    阿宴,对不起,如果她平时更努力地训练,一定可以躲过敌人的追捕了吧……
    杜喜悦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可是一连三天,都没有人进来过。
    到了吃饭时间,会有人把饭送到囚室门边。
    直到第四天,铁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眼睛无法立即适应强烈的光线,杜喜悦用手挡住眼睛,看向来人。
    适应了光线之后,她认出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那个人,是裴冲。
    “来人,扒光她!”
    后面走出几个彪形大汉,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裴冲,你敢碰我,程无宴不会放过你的!”
    “威胁我?呵呵,老子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我倒要看看程无宴怎么个不放过我法!给我继续!”
    “裴冲!你抓我来不就是为了和程无宴做交易,你现在动我,还怎么跟他谈条件?你既然知道他喜爱我,应该知道他的手段。如果他知道你让人这样对我,小心他连你祖坟都挖出来!”
    “慢着!”裴冲喝令道,缓步走到她身边,微微眯起眼,“也好,我现在先不碰你,我要看看程无宴可以为你做到什么份上。你们几个,把她拍几张照,我要让程无宴好好欣赏一下!”
    杜喜悦被人摆出不同的羞辱的造型,被人连着拍了几十张才停止。
    裴冲晃晃手中的相机,冷笑一声,“如果到最后让我知道你没有什么价值,我一定不会再放过你。我们走!”
    裴冲离开后,杜喜悦长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她根本不确定程无宴可以为她做到什么份上上,方才那么说,不过是情急之下临时起意。如果这些人真的提出过分的要求,她自己都不会希望程无宴为她铤而走险。
    程家住宅内,气氛一片冷凝。
    桌子上摊着许多照片。
    对于一个年轻的女子来说,这样的亵玩是无比耻辱而肮脏的,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忍受过来这些羞辱的。
    fox一拳打在墙壁上,愤愤道:“这个裴冲实在太过分了!”
    “他公然绑了咱们的人,还这样施虐,摆明了不把我们四方会放在眼里。”素来嬉皮笑脸的维拉难得的一脸正经。
    “裴冲性格暴虐,手法很辣无比,何况他和我们不对盘许久,喜悦落在他里,只怕会受不少苦。”雷霆一脸担忧地说。
    “骂的,裴冲这个狗娘养的越来越嚣张了,现在我就带人端了他的老底!”成宫雅治虽然是日本人,一口国骂倒是骂的地道。
    “成宫!你淡定一些……”柳少狂出言劝道。
    “你个秃瓢就知道淡定!”成宫雅治没好气地回道。
    相比较于其他人的焦躁忧虑,程无宴显得淡定许多。
    “大家不要慌张,裴冲这么做无非就是要激怒我们,如果我们自乱阵脚,才是正中他下怀。”
    “难不成我们就这样干等,什么都不做?”一直没有开口的凤殊说道。
    “以不变应万变,未尝不是一种办法。”程无宴淡淡说。
    fox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说道:“喜悦是你的保镖,是我们的伙伴,她陷入危境,你都不着急吗?”
    “急有什么用,着急就能让喜悦回来吗?”程无宴反问,淡漠的眸色透出几分凌厉,“现在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裴冲这样做无非就是要跟我们抢这批货,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说这些都是借口,你这是在拿喜悦的命来赌!”fox的语气不自主地加重。
    “既然她当初坚持做我的保镖,就该有冒风险的心理准备。这批货很重要,我如果拿这批货换回喜悦,就正中裴冲下怀。如果今天不是喜悦在他手上,换成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也是做这样的选择。”
    程无宴话落,客厅内一片静默。
    良久,西德带着惋惜的口吻说:“她有很高的射击天赋,希望她可以平安无事地回来,跟我继续学习射击,我还有绝招没有告诉她呢。”
    “噢,前提是她还活着。”维拉眼中浮现一抹从未有过的同情之色。
    fox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成宫雅治制止住,“老大向来都是决策高手,你们什么时候见老大出过差错,都别瞎操心了。”
    程无宴站起身,淡淡说:“大家都散了吧,该怎么做我自有主张。”转身,便走上楼。
    fox看着他背影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原本还以为喜悦在程无宴心里的位置很重要,看来是他多心了。
    程无宴这个人,是没有心的。
    裴冲带着一众弟兄走进仓库,看到尚在昏睡中的杜喜悦,对手下冷冷吩咐道:“弄醒她!”
    立刻有人提着一桶冰水,往她身上泼去。
    杜喜悦缓缓苏醒,全身又痛又冷,生不如死。
    她一眼看到站在身前的裴冲,幽暗的黑眸放射着令人恐惧的光,忙吓得往后缩了缩。
    裴冲蹲下身,“小姑娘,好戏马上就要开演,你可要打起精神。”
    “呸!”杜喜悦啐了他一口,别过脸去。
    裴冲眸中闪过一丝暴虐,继而,又诡异地笑了。
    “看起来,你精神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说着,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听到对方接听,嘴角勾起一丝狠辣,“程少,那些照片你应该都收到了吧?”
    电话那端有片刻的沉默,继而传出低低的笑声,“收到了,裴爷的摄影技术不怎么嘛。”
    裴冲冷笑一声,“想不到,程少还有心情欣赏我的摄影技术。看到自己的女人那副模样,心里什么感受?”
    “我唯一的感受就是,裴爷你的手段几年如一日的下作。”
    “程无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如此嚣张,你就不怕我把怒气全部发泄在杜小姐身上?”裴冲说完,狠狠揪住杜喜悦的头发,迫使她扬起脖颈。
    “不要碰我!”杜喜悦歇斯底里的叫喊,拼命挣扎着。
    “啪!”裴冲一个拳头狠狠砸在她额上,杜喜悦的视线迅速模糊,头极度昏沉,眼泪和鲜血一直涌出来。
    听着话筒那边的动静,程无宴神经绷紧,脸色微微变了。
    裴冲邪恶地勾起嘴角,眼里闪过阴鸷的光,“程少,如果你不肯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只好对不起你的这位美女保镖了。”
    电话那端有着漫长的沉默,半晌,程无宴终于开口:“人在你们手上,你们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杜喜悦倒在地上,虽然她的大脑昏沉,意识模糊,但还是通过免提的话机清楚地听到他的每一个字。
    那一刻,她只觉得心顿顿的疼,就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在上面重重的敲,每一下都血流成河。
    似乎这些天裴冲施加给她的痛,都比不上程无宴一句话带给她的痛。
    其实,她一早就知道程无宴会做这样的选择。
    可是,当她听到他如此轻易的就放弃她时,还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裴冲见程无宴不买账,不禁开始发狠,对着手下一挥手,狠声说:“把她给我吊起来,狠狠打!”
    两个手下立刻上前把杜喜悦拖到一个铁柱旁边,用尼龙绳将她的两臂反绑起来,掉在屋顶,用滑轮将她整个人缓缓升起。
    杜喜悦全身的重量都在两个手臂上,很快,她就疼的全身冒汗。不过,她硬是忍着没发出一声呻吟。
    裴冲狞笑一声,对着话筒说:“程少,既然你扔下你的保镖不管,就别管我们不客气了。我会先好好虐虐她,然后再上演一段激情戏的,接下来你可要洗耳恭听了。”
    程宅内,程无宴的神情绷紧,握着话筒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其余的几名保镖面面相觑,均不敢多言。
    fox担忧道:“老大,你真的坐视不理?”
    程无宴默然无语。
    接着,一阵惨叫声窜入耳膜,一声接着一声,尖锐而急促,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很快,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刚才的声音还算美妙吧……等下还有更动听的。”
    程无宴压抑所有情绪,冷淡的说:“这些声音我早就听腻了,也就你当个宝似得到处炫耀。”
    “程少,你的人还在我手上,跟我争口头的便宜一点好处都不会得到。”
    程无宴冷笑:“裴兄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我根本不屑于跟你争口头便宜。你抓的人只是我的玩物之一,如果你那么喜欢,就留在你那里供你消遣吧,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浪费我的时间,再见。”
    裴冲没料到程无宴会挂断他的电话,难道消息有误,程无宴压根就对这个女的无意?如果是这样,再怎么折磨她也打击不了程无宴,更别说要挟了。
    裴冲有些丧气,处心积虑制定的计划,到关键时候竟然无用……也难怪,当初他连自己的爱人都可以弃之不顾,这个保镖怎么可能牵制他分毫呢?
    心里陡然生出继续恨意,他拉动绳索,杜喜悦整个人掉落在地,他用坚硬的皮鞋头狠狠踢向她的腹部,她呜咽了一声,口里涌出大股鲜血。
    杜喜悦知道,自己的肋骨一定断了。
    “咔嚓”一声,杜喜悦知道自己的一条胳膊被卸下来了。
    难以忍受的痛意袭来,她硬是紧紧咬住牙,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我说过,如果你没有利用价值,我会毫不留情地糟蹋你。”
    裴冲撕扯开她的衣服,她很快便衣不蔽体。
    “我今天善心大发,告诉你一声,顺从一点会少吃很多苦头。”
    杜喜悦冷笑,艰难开口:“我也善心大发地告诉你,如果你还这么嚣张下去,你的狗命一定会保不住。”
    “你很有种嘛,像极了他之前的那个女人,可惜,你却没能像他之前那个女人一样挑起他的兴趣。”
    “那个男人值得你如此?”
    “这跟你没有关系。”
    也跟阿宴没有关系,她所做的这些,完全处于自愿,从来不求任何回报。
    裴冲盯着她,良久,缓缓松开她说:“想不到,程无宴身边还有你这种人,竟然可以为他做到这种份上。”
    杜喜悦苍白着脸微微一笑,是啊,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可以做到这种份上。
    头好痛,她要死在这里吗……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死去,她还要守护阿宴呢……
    一边想着,杜喜悦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不听使唤地软软倒下。
    就在裴冲望着她出神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枪声,并且是连发的枪声,仓库的玻璃很快全部震碎了。
    裴冲变了脸色,他拿着手枪在窗前看了看,丢下杜喜悦,带领弟兄冲了出去。
    不多时,程无宴带人冲进来。
    看到地上杜喜悦的惨状,眼里闪过一丝暴虐。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小心的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唤道:“喜悦,是我,能听到我说话吗?”
    杜喜悦神志模糊间,感觉有人温柔地抱起自己的身子,在自己耳边低喃。
    她费力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熟悉的脸庞,开始挣扎身子。
    “喜悦,你别动,会伤到自己。”
    杜喜悦依旧挣扎,神情倔强而执拗,“我不要。”
    “听话。”
    “我说了不要!”
    杜喜悦把程无宴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挣脱在地上,还想从他的怀中挣扎出来。
    突然,她的动作止住,她的唇被一阵温暖所覆盖。
    所有的委屈恐慌屈辱都慢慢消失不见,在他的吻中,她趋于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无宴才留恋的离开她的嘴唇,用两只胳膊把舒云发抖的身体紧紧圈住,低声说:“对不起。”
    “程无宴,你这个混蛋。”杜喜悦突然猛烈挥手要打他,却被程无宴牢牢抓住了。
    “你……你放开我!”杜喜悦又气又急地说。
    程无宴默默的看着她,心里微微的疼。
    这个女孩,究竟为了他受了多少苦,猜也能猜到。
    这次,真的是他对不起她……
    “程无宴,我要回家,现在就要回家!”
    杜喜悦流着泪,拉着他的衣袖,呜咽着乞求。
    现在的她,没有了往日的任性,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罢了。逃离那个充满噩梦的地方,她只想回到自己温暖的小床。
    “好。我们回家。”程无宴轻声说,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回到家后,程无宴推掉所有的工作,专心陪在杜喜悦的身边。
    在他和宝妈的细心照料下,杜喜悦的伤很快好起来了。
    但是明显的,她不再如同以前的那般和程无宴亲近。
    以前,程无宴对她也是疏忽多于照顾,她也常常为此暗自神伤,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和他疏远过,反而日渐依赖他。
    现在,她每天都能见到程无宴,可是却再也没有之前的欣喜,说话客客气气,做事恭恭敬敬。
    程无宴主动跟她说话,她也是冷淡地答应,目光都很少跟他接触。
    一开始,程无宴不跟她计较,因为知道她吃了这么多苦头,心里有怨气也是理所应当的,也便处处迁就她,心想时间长了便好了。
    谁知,随着时间的推移,杜喜悦对他的态度没有丝毫软化,反而愈发疏远。
    他心里开始焦躁起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得做些什么……
    晚上,fox来到杜喜悦的卧室,给她上药。
    完事之后,他抱着杜喜悦坐在窗台上,看月亮。
    “小喜悦,干嘛要跟老大怄气?”
    “哪有……”
    “不要对我隐瞒了,你从来都不是个会伪装情绪的人。”
    “有那么明显么……”
    “跟我说说,说不定心里会好受点。”
    “狐狸,我知道自己身为保镖,职责就是保护好阿宴。可是,当我知道他为了那批货而放弃我时,我的心真的很痛。他放弃我,我不生气,我只是失落,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遗弃了。”
    “老大其实很担心你,只是在他的人生里,不愿再把感情看得很重,因为他怕那就不是他了。他得狠下心,才能成就大事。”
    “这些我都知道,一开始,我甚至都不抱希望他会喜欢上我,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变得越来越贪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怎么办,就不要去想了。”fox轻轻搂着她,“你放心,就算所有人都放弃你,我都不会放弃你。”
    “狐狸,你对我真好。”
    夜深了,杜喜悦倚在fox的肩头,渐渐睡着。
    房门外的程无宴看着窗台上相依偎的两个人,眸色愈发幽深。
    杜喜悦伤势好的差不多时,就开始替宝妈负担家务了。
    打扫二楼卫生时,她看到卫生室房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有人。
    她走过去,推开门,一时怔愣。
    程无宴抱着咪咪虎坐在地上,一脸的茫然无措。
    杜喜悦迟疑着问道:“你……怎么了?”
    “咪咪虎病了。”程无宴抚摸着爱猫,满脸疼惜。
    杜喜悦走过去,看到咪咪虎无精打采地趴在地板上,有气无力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是病了。
    她摸摸猫的身子,滚烫无比,看来烧得不轻。
    杜喜悦翻出来温度计,“给它量量体温吧,恐怕是发烧了。”
    程无宴点点头,抱起咪咪虎放在膝上。
    肥猫懒懒地斜了杜喜悦一眼,乖乖撅起屁股翘起尾巴。
    杜喜悦心说,这猫估计不是第一次被爆菊,这么顺溜。也没做犹豫,拿起温度计就插了进去,猫咪一声凄厉惨叫,在程无宴膝上一阵乱挠,模样无比委屈痛苦。
    程无宴哭笑不得,“喜悦,不能这样弄的,会伤到它。你要慢慢旋转着插进去,这样它会舒服些。”
    “哦。”杜喜悦摸摸鼻子,按照他教的方法重新做了一遍,肥猫果然乖多了。
    过了一会,拿出温度计一看,42c。
    “烧得有些厉害呢,我去给猫咪买退烧药吧。”
    “这么晚了,等明天再出去买吧。”
    “可是,咪咪虎要难受一整晚……”
    “如果你出什么差错,我岂不是要难受一生。”
    杜喜悦神色一僵,站起身就要离开是,手腕蓦地一紧。
    回身,程无宴正眼神炯炯地看着她,“喜悦……”
    “你放开我。”
    “你要生我的气到什么时候?”
    “谁跟你生气了?”
    程无宴健臂一伸,把她捞进怀里,咪咪虎喵呜一声,跳下他的腿跑开了。
    “还说没有生气,那天你和狐狸的谈话我听到了。”
    心事被人洞察,杜喜悦脸一热,挣扎着就要起身,“你混蛋!放开我!”
    程无宴的手臂牢牢圈着她的腰,任她如何挣扎,都岿然不动。
    “你弄疼我了……唔唔……”
    杜喜悦正说着,娇慎的眸子瞬间撑大,男人己经毫不客气地狠狠吻住了她。
    想到那天她依偎在fox怀里的情景,程无宴掐着她腰的手愈发用力,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以后就算是和我怄气,也不能随便靠在别的男人身上。”
    “你吃醋了?”
    “没错,我吃醋,我嫉妒。”
    “你就知道说好听的话,一到关键时候,就……”
    “喜悦,裴冲的事情上,我一直都很后悔,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第一时间救你回去。”
    杜喜悦咬着下唇,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程无宴继续说:“一开始,我对你只是有那么点喜欢,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在我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裴冲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救你,可是我不能拿帮派的利益做赌注。可是后来,我越想越怕,我怕失去你,一刻也呆不下,抱着豁出去一切的想法带人去救你。”
    杜喜悦被他打动,鼻头一酸,仿佛这些天来的委屈都值了。
    同时,她又暗恨自己的不争气,因为他的几句花言巧语,她就这样轻易原谅了他。
    杜喜悦感冒了。
    程无宴早上醒来,发现床上身边的她几乎□着缩成一团,而被子都在他一个人身上盖着,他忙不迭叫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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