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你这话说得,还挺妙语连珠的呢。
    小周也不敢随意插嘴两个女人的对话,毕竟,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他能轻易惹得起的,尤其是那个伶牙俐齿的,连老板娘都不敢惹他,他一个卑微小助理,更不敢了。
    等她们俩谁都不说话了之后,周骁宁才弱弱地说了句:“季总已经等您二位很久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第55章
    陈知予和红啵啵对视了一眼, 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周骁宁一同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之后,周骁宁领着她们俩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口。
    这间办公室的大门是双开合的深棕色木门, 一看就知道内部的规模不小, 百分百是领导办公室。
    陈知予和红啵啵就像是两位跟随着班长一同来到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的小学鸡似的,呆愣愣地站在“周班长”的身后, 齐刷刷地盯着“周班长”的后脑勺, 静待着班长的下一步指示。
    周骁宁轻轻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季疏白的声音很快就从门内传来, 言简意赅:“进。”
    周骁宁拧开了门把手, 推开了右侧的那扇门, 但却没走进办公室, 而是侧身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先对季疏白说了句:“季总,陈老板来了。”然后又回头对着陈知予说了句, “您请进!”
    陈知予在心里冷笑:排场还不小。
    然后咬牙挺直了依旧酸疼的腰板,气定神闲地走进了办公室。
    红啵啵本想跟着进去,但才刚迈开一条腿,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她进去了,必定是电灯泡!——于是她又赶紧把腿收了回来,对陈知予道:“我在门口等你,加油!”
    陈知予:“……”
    周骁宁也很有眼色,陈知予一走进办公室, 他就出来了, 顺便关上了门。
    季疏白身穿深灰色西装,坐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左腿脚踝搭在右腿膝盖上, 双肘撑着办公椅的两侧扶手,十根修长如玉的手指随意又散漫的对撑着,一副豪门贵公子的慵懒模样。
    此时此刻,陈知予才终于确定了,小红说得对,他就是朵超级无敌盛世白莲花!看起来是个单纯善良天真无邪的白净小和尚,实则比谁都阴险狡诈!
    更可气的是,他现在竟然连装都不装了。
    越想越气。
    为了不在谈判前就把自己气死,陈知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语气幽幽地启唇:“季总的排场可真是不小,差点儿就把我吓到了。”
    季疏白不置可否,淡淡回道:“你再晚来五分钟我就下班了。”
    陈知予:“……”
    你他妈!
    虽然已经快被气炸了,但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南桥的生死权掌握在季疏白的手中,陈知予只好压着脾气说道:“我这不是没晚么?说吧,您的条件是什么?”
    季疏白神色坚决地看着她,不容置疑地说了两个字:“哄我。”
    陈知予:“……”
    既然在办公室提出的条件和在床上提出的条件一样,那我还跟你公事公办个屁呀!
    她都被气笑了:“季总,您能认真一点么?”
    季疏白面不改色:“我很认真。”
    他就是要让她哄他。
    哪怕敷衍着哄一句都行。
    他只是想让她对他好一点,让她对他上点心,而不是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陈知予彻底无奈了,还特别生气,感觉他就是在耍着她玩,拿她当猴子耍,冷笑了一下,忍无可忍地回了句:“我凭什么哄你?我欠你的么我就哄你?你是我谁呀?”说完,她怒不可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故意用上了一种满不在乎地语气对他说道,“想拆你就拆吧,不就是一座破酒吧么,我一点也不在乎,反正我男朋友要带我去美国了,我留着一座破酒吧有什么用?”
    季疏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怒火中烧,额角青筋都已经蹦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质问:“他等了你十年,我也等了你十年,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
    陈知予现在正在气头上,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觉得季疏白这句话,也是在道德绑架她,想让她还他这十年的人情。
    她还不了,她一年也还不了!
    为什么傅云潭要推开她?为什么不让陈朝辉把她撞死?
    这两个月以来,她每天都在焦虑着、惶恐着、愧疚着。
    就像是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似的,她一直紧绷着的理智瞬间崩溃了,面无表情地盯着季疏白,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不欠你一条命,你是救过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条命,我一点也不欠你的,我也没让你等我十年,是你自己愿意等我的,跟我他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完,她转身朝着办公室大门走了过去,用力打开了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站在门外的红啵啵和周骁宁皆是一愣。
    陈知予出了门后,快步朝着楼梯口走了过去,红啵啵立即去追她。
    两人才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身后的办公室内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响声,似乎是有人在暴怒之下把桌子掀翻了。
    陈知予的脚步顿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随即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脚步匆匆地下楼。
    一走出物业大门,红啵啵就用力地扯住了她的胳膊,气急败坏地质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小季说话?”
    刚才她和小周站在门外,把门内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陈知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季疏白,她只知道自己很生气,并且依然在气头上:“他都要拆我的酒吧了,我还不能对他发脾气?”
    红啵啵越发的恨铁不成钢:“我都知道他是在吓唬你,你能不知道么?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对小季呀?你能对全世界好,甚至能对刘琳琳这种素不相识的人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对你爱的人好一点呢?就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么?所以你就能肆无忌惮地伤害他了?”
    陈知予的呼吸一窒,心脏狠狠地骤缩了一下,像是被一只铁手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她的心脏差点就被捏爆了。
    艰难地努力了许久,她才喘上来一口气,木然地回了句:“我一点也不爱他。”然后甩开了红啵啵的手,迅速走下了物业楼前的台阶。
    然而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后,她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腿了,脑海中充斥着红啵啵质问她的话:你能对全世界好,甚至能对刘琳琳这种素不相识的人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对你爱的人好一点呢?就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么?所以你就能肆无忌惮地伤害他了?
    是啊,她能对全世界好,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一点呢?
    他只是想让她哄哄他。
    怔忪片刻,她干脆利落地转过了身,三级并作两级地上了台阶,又重新跑进了物业小楼。
    她要去哄哄他。
    再次回到二楼办公室的时候,季疏白几乎已经把办公室里面能砸的东西全砸完了。
    周骁宁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敢动,看到陈知予回来后,他的神色中闪过了惊喜的光芒。
    陈知予迅速走进了办公室,看到了一地狼藉。
    桌子被掀翻了,凳子也被掀翻了,茶几和书柜也没能幸免,电脑、传真机、盆栽全被砸了。
    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季疏白正在砸一个花瓶。
    “砰”的一声,青花瓷瓶被摔在了地上,变得稀碎。
    可想而知,他现在确实是,很生气。
    陈知予走进办公室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季疏白没想到她能回来,但这并不能消灭他的怒火,不过也没再继续砸东西,也是因为没什么好砸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怒意,面色阴沉地看身她,咬牙切齿:“谁让你进来的?周骁宁!”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在怒吼。
    站在门外的周骁宁浑身一僵,急慌慌地冲进了办公室,然而却未遂,陈知予一把将他推了出去,继而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转身看身了季疏白,抿了抿唇,愧疚又不安地道:“你不是想让我哄你么?我回来哄你了。”
    季疏白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呼吸急促,高傲又冷漠地回道:“不需要!”
    陈知予叹了口气,只好主动朝他走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身体,将脑袋依在了他的心口,自责又心疼:“对不起,我刚才说的都不是真话,我是故意气你的。”
    季疏白不为所动,垂眸盯着她,语气中依旧压抑着怒火:“松手!”
    陈知予不但置若罔闻,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继续哄道:“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你救了我一命,我却骗了你十年,是我欠你的。”
    季疏白气急败坏:“我从来没说过你欠我什么!”
    陈知予浑身一僵,抬起了下巴,怔怔地看着他。
    眼眶忽然就酸了。
    他确实是全世界最爱她的人。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特别无药可救的人,但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她还有救,季疏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个能救她的人。
    他是她的药。
    她踮起了脚尖,将自己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季疏白却还在气头上,直接别开了自己的脸。
    陈知予不死心,抬起手用力地捧住了他的脸,强行亲吻,然而季疏白却不配合她,她就有点生气了:“你让我哄你,然后你还这种态度对我?我数三个数,你赶紧跟我和好,不然以后……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季疏白就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一口咬住了她的唇,带着一种惩罚的意味,蛮横又霸道地亲吻了起来。
    陈知予抱住了他的脖子,一边回吻着他,一边气急败坏地心想:王八蛋又偷袭我!
    季疏白这次吻得一点也不温柔,甚至带着怒火,这一吻结束后,陈知予的嘴都肿了,跟做了丰唇似的,但是看在这次是她把他惹生气的份上,她没跟他计较那么多,再次捧住了他的脸颊,好声好气地问:“能跟我和好了么?”
    季疏白面色依旧阴沉,言简意赅:“不能!”
    他这次是真的要被她气死了!
    陈知予:“……”
    你多少是有点得寸进尺了吧?
    她无奈又心累,却又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询问:“宝贝儿,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
    季疏白不置可否,垂眸看着她,沉声质问:“你为什么回来?”
    陈知予:“回来哄你呀!”
    季疏白追问:“为什么要哄我?”
    陈知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答案呼之欲出,她也心知肚明,却就是开不了口。
    因为她跨不过心头的那道坎儿。
    她害怕自己跨出那一步之后,迎面而来的会是万丈深渊。
    “因为、”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低头,垂眸看身了脚尖,给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我怕你拆了我的酒吧。”
    季疏白咬了咬牙,冷冷道:“我不拆了,你可以走了。”话音还没落,他的鼻腔猛然一湿,与此同时,他闻到了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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