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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你想要持续时间更长的鼻烟,相熟的几个导演纷纷给你介绍他们的鼻烟供货商——拍摄感官电影需要大量的鼻烟供给演员,不然他们根本撑不下来旷日连绵的性爱——
    但等听过你的需求之后,那些供应商都给出了一个答案:
    “只有雷米手上有这样的货。”
    雷米是个红头发、长着兽耳的假性侏儒(真性侏儒就是头跟四肢比例不符合的,假性侏儒比例一致,相对美观,可以联想一下矮人),传闻他是奴隶与奴隶结合生下的畸形儿,因为父母受过基因改造、体内基因型趋向近亲,所以他虽然没有长着细长的猪尾巴,却也再也达不到常人的身高。
    按理说,这样的人通常会因为天生奴隶的身份被阉割,成为阉奴和玩物,但雷米却是个确凿的自由人,在黑市里还很吃得开。
    “你想要一次‘记忆度假’两小时以上?”雷米一听你的要求,便连连摇头。“除非你愿意用有成瘾性的‘伽马’。不然我没法帮到你。”
    你考虑了一会儿,拒绝了雷米的提议,向他表示感谢之后便准备结束即时通讯,却又被雷米叫住了——
    “你为什么想‘记忆度假’那么久?”
    他的瞳仁黑润而明亮,带着些许柔软的光,因为身形缘故,他看起来就像个年幼的孩子,却长着一张英俊的成年男性的脸,也许换一个人会很愿意跟这样的侏儒聊一聊自己的故事,但你无意跟一个陌生人浪费时间。
    虽然你经常这么干。
    雷米用手戳着嘴角的酒窝,你很怀疑他脸上的酒窝到底算不算他戳出来的。“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记忆度假’两小时。”
    “把女巫的头骨磨成粉,合着石蜡和油脂,放进熏香炉里,炉子能燃多久,你就能‘记忆度假’多久。”
    “世界上没有女巫。”你面无表情地说。泽维尔给你讲古代文学的时候提到过,曾经有人因为异见,选择将与自己意见不同的女人烧死,并且叫她们“女巫”。
    如果你生在那个时代,大概就会是女巫。但是她们与平常的女性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或者说这个办法,其实就是拿人的颅骨粉末燃香?
    你打了个寒战。
    雷米说:“有的,我知道谁手上有女巫的头骨。你愿意见见那个人么?”
    这是个奇怪的问句。
    你小幅度地往后退了一步,距离几不可察。
    即时通讯只会显示人面投影,不会摄录全身,但是你确信自己的表情应当变了。
    没人会问有意向购买货品的客人“愿意不愿意”见一下货主,通常只会说:‘我可以介绍你认识’或者‘我可以替你问问价’。
    “我觉得我不太能接受。”你委婉地说。
    雷米的耳朵动了动,“所以你不愿意么?”他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活像你欺负了他。
    但是真正被他的话惊得浑身发冷的明明是你。
    你勉强提了提嘴角,就像在夜跑路上遇见认出你的粉丝一样,试图露出营业的微笑,却被雷米打断了:“你知道那是谁,对么?”
    你很想回答‘我不知道’,但你不能。你努力笑了笑,对红发的侏儒说:“我还有事。”就近乎逃跑似地切断了即时通讯会话。
    你当然不会有什么事。
    跟所有的天人一样,除了一些量少到乏味、单纯只为证明天人也能对社会有贡献的工作以外,你并没有什么事需要做,毕竟剧本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进行创作。
    你想起来那个用来糊弄汉密尔顿的理由,心里微微一动:你也确实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在科技发达的当代,绝大多数人家中必备治疗仪和激光手术机器人,如果没有达到危及生命、必须用机械器官续命的程度,人们是不会选择去医院的。
    而你要去探望的,恰好就是这样一个等待器官移植手术的病人。
    “是出了什么问题么?”登记在册的管床医生看见你两手空空地进医院,露出点古怪的怜悯神情,“不会是脑死亡了吧。如果是脑死亡了那就麻烦了,克隆大脑不一定能保留全部记忆的,最多只能保留近两百年……”
    你打断了他,“不是,大脑在培养皿里保存的很好。”你请他打开冷冻库的门,“我只是突然想来看看他。”你略掉了‘的身体’叁个字。
    管床医生哑声失笑,“被取走了大脑和意识的身体跟尸体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下次想看看他,把大脑放在手提箱里提过来,这样身体才能活过来。”他替你找到冷冻库的编码,拉出了存放身体的“抽屉”。
    这样的布置跟太平间没什么两样。
    你想。
    那具身体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你伸手想去碰,被医生制止了。“里头封着液氮和干冰,手会冻伤的。即使你用了仿真皮肤也一样,更何况你还没用。”他似乎意识到你还相当年轻,身体内的器官还未开始更换,皮肤当然也是原生的。
    “那我只看看。”你配合地说。
    管床医生摇着头退开几步,让你跟那具身体有一点私人空间。你猜他肯定会觉得很奇怪:
    绝大多数人带走病人的大脑之后,在等待到器官移植之前,不会再来探望身体,即使来,也是带着准备接受保养和检查的大脑一起的。因为大脑里的意识可以在玻璃荧幕上完整呈现病人的音容笑貌,说是他们用另外一种方式活在家人身边也不为过。
    只要不试图打开那扇所谓的“玻璃门”,也就是培养皿的盖子,没人能发现病人只是个立体投影。
    所以说,在大脑保存良好的情况下,探望一具很可能会在之后直接弃之不用的身体,是最本末倒置的愚蠢做法。
    但是你就这么做了。
    玻璃荧幕上的泽维尔比他之前要温柔安静许多,也许是因为不用时刻摸到自己残缺的身体,而“抽屉”里头的身体,则完完整整地暴露着曾经让他感觉自卑的丑态:
    他是受过阉割的。
    阉割手术并未切除他的阴茎,只切除了他的睾丸,抹除了他的遗传物质,所以即使为他重新移植阴茎和睾丸——也只能接受异体,而不能从他的克隆人上移植,因为生物科学无法创造,只能重组。
    而异体移植遗传物质的做法是有违帝国宪法的。
    于是他坚持,在随机废除那条宪法之前,都将他的身体冰冻在医院的冷冻库里,他的大脑则呆在培养皿里投射在你的玻璃荧幕上,永远陪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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