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了很久,记下了在西安几天遇到的人、解开的笼,记下了那个叫“兰兰”的姑娘,还有她已经离开的姥姥。
    直到圆月从窗格一角缓缓移到正中,银白色的光亮铺满整桌,他从窗户的缝隙里隐约闻到了一丝浅淡的香味。
    他怔了良久,抬起头,看见后院那株白梅安静地站在夜色里,嶙峋的长枝顶端,不是何时无声绽开了一朵花。
    ……爷爷?
    他手指抖了一下,搁下笔匆忙跑了出去。
    笔在桌上滚了一圈,一滴墨在纸页上晕染开来。
    墨迹上边,是他刚刚写完的最后几行。
    ……
    以前看过的书里说,诸法无常,诸漏皆苦,众生煞煞然也,世上的清明人太少了。而判官之所以存在,就是帮人除碍化煞的。
    那时候我没入过笼,也没解过笼,见过的人寥寥无几,误解了这句话的意思。我以为那是希望人们了无挂碍。
    后来才知道我弄错了。
    判官不是去了却牵挂的,而是让那些牵挂有处安放。
    爷爷说,这是一条看不到头的长路,有人已经走了一千多年,不知道我会走多久。
    不管多久,我都会像爷爷一样记下来的,这是那些故事发生过的证明。
    前天是小寒,一个叫“兰兰”的姑娘见到了她姥姥最后一面,虽然她已经忘记笼里的事了,但是姥姥知道了她住的地方,没留什么遗憾,走的时候是笑着的。
    这是我们这一脉存在的意义。
    21年1月7日,白梅开花了。
    夏樵于宁州。
    ***
    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
    你其实跟离开的人好好道过别,于某个长夜。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前很怕写前言后记之类的东西,但这篇文有点坎坷,我觉得该给所有一路追到结尾的人一个交代。
    今年对我来说不算很好过,上半年到现在,家里长辈有一位去世了,两位病重,还都住过同一个医院同一栋楼。我今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那栋楼的不同楼层之间来回跑,一度对那里有点阴影。受这些影响,这篇文的基调也跟我最初的预想有很大区别,确实算不上什么小甜饼,所以还是要跟大家道个歉。9月末第一次请长假是因为奶奶大吐血,我接到电话赶回老家,那个晚上收到了几张病危通知单。医生说奶奶年纪太大了,肿瘤从淋巴一路长到了腹腔,肺里、肚子里都一塌糊涂,挤压了各种脏器,已经没有治疗的意义了,建议我们尽早准备一些后事要用的东西。家里的长辈在这方面普遍比较保守,但我不太甘心,所以出现了一些分歧,以至于我在这件事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比预想的要多很多,中间一度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请假的理由,估算请假的时长,情绪很糟,不想上网。因为一时间的逃避和任性给大家添了很多堵也添了很多麻烦,很抱歉。但我真的想谢谢诸位的容忍和体谅,让我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跑不同的城市,找更合适的医院、更有针对性的专家。最初其实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应该尽力,否则遗憾太多了。没想到后来撞了大运,碰到了合适的医生。现在奶奶第二个疗程的治疗已经过半,状态好得出乎意料,肿瘤也在缩小。这是我今年最高兴的事。再有几天2020年就要过去,这篇文也到了“正文完”,感谢八个月的陪伴。
    后面还会有番外,但可能要过一阵子。因为医院病床紧张,这段时间奶奶那边一直需要接送,忙完这段会把番外写出来。
    新文是古耽,大致内容和人设都差不多了,但文名一直没想到合适的,开坑应该会比较晚,等我处理好三次元的事情,准备好足够的存稿再来。
    我以前一直觉得最好听的祝福语就是“平安喜乐”,现在更是这么觉得。所以,新年快到了,祝诸位在往后长长的日子里,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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