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并没有好吗?
    开心:不喜欢吃甜的啊,那你切点水果上去?再撒点糖豆啊糖分什么的。我之前在微博上看到几个图片还挺可爱的,我找找发给你,不喜欢太甜的话到时候弄掉就好了~
    沈庭未:好:)
    连诀脚步匆促地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林琛刚帮猫把自动喂食和喂水器里所剩不多的食物填满。
    因为近期事情太多,康童没有人照顾,被连诀暂时安排去学校住宿,家里一下有几分空荡。
    他看着连诀朝厨房走去,先是一怔,赶紧说:“连总,需要我帮您叫餐吗?”
    连诀听到他的声音,脚步没停,语气有些冷淡:“你怎么还在这儿?”
    林琛被他话里话外的驱逐搞得又是一愣:“啊,我喂个猫,这就走了……”
    连诀“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冰箱前,打开了保鲜层。
    冰箱里暖黄色的灯将那个被精心装点的蛋糕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边,用来点缀的草莓与樱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冷霜,蛋糕的边缘也因为放了许久而慢慢塌了下来。
    远不如沈庭未完成以后发给那个女孩确认的照片上好看。
    连诀看着眼前这个早在这么长时间的冷藏中变得不再新鲜的蛋糕,仿佛能看到沈庭未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进去,翘首企盼着等他回来再将冰箱打开,又随着漫长的等待渐渐失望的模样。
    这天在林琛离开别墅以后,连诀独自坐在餐桌前吃完了整个蛋糕。
    没有品出沈庭未在聊天记录里一再担心的甜,只尝出了苦和咸。
    第82章
    “你还好吗?”中年男人担忧地看着面前怀着身孕的年轻omega,礼貌地问,“需要帮助吗?”
    几分钟前,他刚从花店买了一束鲜花出来,恰巧看到马路对面人行道上那个失魂落魄的年轻孕夫,于是快步走过去想要看看对方需不需要帮忙。
    待他走过去,才注意到眼前的omega有些奇怪,他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条纹病号服,头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却不显露太多邋遢与憔悴,只是过于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有些虚弱。分明像是被精心照料的病人,此刻却一个人赤着脚走在这条有些偏僻的街上,让他不禁起了一丝疑惑。
    他脑子里正在快速回忆着最近电视新闻里常常提到的su市周边流窜的碰瓷团伙,眼前的omega忽然按着头,干燥泛白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模样。
    善良的beta男人顿时丢掉了思考,连忙在他身体开始晃动的时候扶住了他,神色担忧地问:“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医院?”
    已经十月底的天气,气温正逐渐往冬日转变,地上的寒凉从赤裸的脚底传递上来,冷得沈庭未小腿有些酸麻。这段时间只依靠流食和营养剂度日,使得他的身体一再消瘦,让身上本就因他怀孕而特意加大了几码的病号服显得更加松垮。
    沈庭未被眼前好心的beta先生扶着站稳了,才轻轻摇了摇头,哑着嗓子低声说了句:“谢谢您……不用了。”
    回什么地方呢?
    他从自己身上的病号服中抬起眼睛,恍若隔世地望着眼前似乎很熟悉却又觉得让他莫名感觉陌生的街景。
    从刚才在街角醒来,他还未褪去混沌的意识仿佛在骤时之间被拉回到了几个月前,他同样茫然地站在某个对于他而言较为陌生的巷口,看着眼前改天换地的街景出神。
    但沈庭未从没想过再次回到这个梦寐以求的世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忍耐着头上伤口因胡乱思索而愈发剧烈的头痛,耳边那道隔了很远而显得不太清楚的“i do”
    与那张他闭上眼睛仿佛就能描绘出的轮廓,犹如一场做不完整的黄粱美梦,在即将看到结局的那一刻,他从梦中惊醒,而睁开眼的瞬间编织好的奇幻梦境便统统随着眼前逐渐清晰的事物消散了。
    沈庭未下意识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感受着指根处带给他冰凉的实感,让他不得不地从自我欺瞒的幻想里醒过来,让他认清楚现实。
    回忆是真的,肚子里的宝宝是真的,连诀也是真的。
    但他回来了。
    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快要拥有一个荒诞却又美好的结局时,他怀揣着想要开始忘记过去的念头,重新地回到了这个本就属于他的世界。
    沈庭未在这时嗅到淡淡的茉莉花香。
    beta男人留意到他的目光,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却抑制不住的浅笑,将手里的茉莉花束大方地送到他眼前,或许是以为他对这束茉莉有些与大众相同的想法,男人笑着说:“茉莉花包装成花束是不是有点奇怪?像野菜一样,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这么觉得。”
    沈庭未轻声说没有,又夸赞他手里的花束很漂亮。
    男人显然被他的称赞取悦,很开心地说:“su市很难找到卖茉莉花束的店,我跑了很久才在这边的花店找到,所以每周都会过来买一束。”
    沈庭未被这束茉莉勾起的回忆使得他的头很痛,但由于与他闲聊可以暂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于是他低声地有些生硬地抛出一个话题:“您太太喜欢茉莉花吗?”
    中年男人的脸上流露出少许赧色,但嘴角挂着很愉悦的笑容:“还不是太太,我还在追求她。”看出沈庭未表露出对自己的话题很感兴趣的模样,于是并没有因为他与自己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有所保留,或许也带着些许分享和炫耀的心态,跟他描述起自己喜欢的女孩有多么温柔,又说到,“她很喜欢茉莉花,只有看到茉莉花才能开心一点,我想让她开心。”
    沈庭未在听到眼前这个看上去与自己父亲年纪相差不大的beta先生满怀幸福地用‘女孩’来形容自己喜欢的人时,在堵满心口的沉闷中露出一抹不自觉的柔和笑意,于是他很真挚地对这个可爱的beta男人说:“祝您成功,她一定会喜欢的。”
    “希望吧。”男人小声说,又说,“但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接受我。”
    在看出沈庭未疑惑的表情后,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话题的打算,只说:“不过也没关系,我慢慢等就是了。”
    男人在结束了自己的话题后,又重新担心地问他怎么光着脚,一个人要做什么。
    沈庭未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仓促地编造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蹩脚的借口:“我的鞋子不合适,我先生去帮我换新的,我、我在这里等他……”
    男人明显被他的理由说得愣住,然后有些惊讶地说:“……他让你光着脚在这里等?”
    沈庭未也被自己的借口蠢到,他张了张嘴,没好意思回答他的话:“……”
    “这怎么行,这么冷的天气……”
    男人说话间低头去看他的脚,沈庭未心里有丝慌张,他心虚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正努力地想要找出一个新的借口弥补,男人已经将目光移开,抬起头朝街上四处张望。
    “你稍等我一下。”男人突然将茉莉花束塞到他的手里,说,“我很快就回来,稍等一下——”
    几分钟后,男人重新跑回来,将一瓶还带着温度的热牛奶递给他,又把夹在腋下的东西拿出来,拆开包装袋。
    男人在他面前蹲下来:“便利店里卖的拖鞋都不太好看,你别介意啊。主要是现在你怀着孕,天又已经这么凉了,光着脚很容易生病的……”
    沈庭未难以为情地穿上男人从便利店里给他买回来的棉拖鞋,不住地向他道谢。
    男人很无所谓地跟他摆了摆手,笑着说没关系的,让他不要太有负担,又不知是为了缓解气氛还是什么,说:“其实我刚刚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很像——”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上衣内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有些抱歉地对沈庭未点了下头,沈庭未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示意他先接电话。
    他看着男人从口袋里拿出电话,脸上的笑意在看到亮起的屏幕那一刻变得更浓也更柔和,他接起电话声音温柔地跟对方说地址。
    沈庭未在与他停止交流后就垂下了眼睛,视线发直地望着脚上深蓝色的棉拖鞋。
    他又不可抑制地想到连诀,连诀也总是爱穿这种款式简单的蓝色拖鞋。
    连诀。
    连诀。
    直到面前的男人结束了通话,跟他开口道别,才终于打断了令他头痛欲裂的思绪。
    “她要到了。”男人说,又看看沈庭未不太好看的脸色,犹豫着说,“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你先生吗……他好像离开很久了。”
    沈庭未低低地说:“……没有很久。”
    男人没听清楚:“什么?”
    “我是说他很快就来了,您快去忙吧,不用管我了。”沈庭未抬起眼睛看着男人,嘴角牵起一道有些勉强的弧度,又看着他拿在手里的茉莉,很轻声地说,“我先生也送过我茉莉。”
    男人笑着说:“那真是太巧了。”
    两人道完别后,沈庭未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或许是心里出现了某个明确地目的地,但他的脚步却刻意地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
    他很想回家,很想去看看他的爸爸妈妈,但……他害怕。
    沈庭未不擅于应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离奇,但他有时擅长逃避。
    他不敢去思考现在正处于另一个世界的、因为他的突然消失而茫然无措的连诀,也不敢去思考如何自己该怎样以现在这样落魄和狼狈的样貌出现在父母面前。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个从他醒来后就一直戴在手上的钻戒,又抬起被牛奶瓶暖热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服覆上自己的小腹,鼻间忽然感觉一阵酸楚。
    沈庭未很快地眨了眨眼睛,又用手背抹掉眼里眨出的泪,轻轻吐出一口气,迈着小步缓慢地走着。
    他听到那个很好心的beta先生提高了声音叫了什么人的名字,脚步顿了顿。
    接着那个先生又叫了一遍:“佩淑——这边。”
    沈庭未的脊背僵了一瞬。
    他胡思乱想的大脑在此刻变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动作僵硬地转过头——
    他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中年女人害羞地接过男人递来的花,小声地对他说了什么,然后捧着花轻轻嗅了一下,那张仿佛在短短几个月中苍老许多的脸上慢慢露出了带着少许轻松的笑容。
    是他的妈妈。
    第83章
    改变想法的那一刻,沈庭未在最短的时间内回了家。
    他敲了敲门,没有等来回应,才想到这个时间点父亲大概率还没从学校回来,他怀着孕自然不方便去学校里找父亲。
    刚刚走了太久,小腿有些疲惫,沈庭未站在门口休息了一会儿,想到了门口的奶箱。
    他的父亲是个很古板的大学教授,一心专研学术,似乎生命里只有工作是头等大事。
    他曾经常听母亲无奈地抱怨:“你不对家里上心也就算了,对自己稍微上点心行吗?要是我和未未都不在家,我看你连门都进不来。”
    后来母亲每每发现父亲忘记带家门钥匙,就干脆在当天将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奶箱里,以免父亲太晚回来敲门吵到沈庭未休息。
    父亲和母亲都不爱喝牛奶,但总是要求他喝很多,或许是在他消失以后奶箱就彻底闲置了,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尘,将奶箱原本的淡绿色掩盖住了。
    他没有奶箱的钥匙,只好艰难地将手伸进缝隙里摸了一会儿,竟真让他找到薄薄一把钥匙。
    只是不知道是母亲为了避免父亲遗忘放下的,还是为了他回来的时候能够进入家门放下的。
    沈庭未打开门,被推门时扬起的灰尘扑了一脸,他一边咳嗽一边挥开面前的扬尘,走进去。
    不知道是否是早有预感的缘故,沈庭未在看到与往昔截然不同的、很久未经打扫的家时,并没有产生出太多复杂的情绪。
    原本餐桌前挂着的全家福已经被摘掉了,只留下了因被遮盖很久而比墙体要白很多的有些许突兀的痕迹。那张在他大学毕业时穿着学士服拉着父母去拍的全家福被反扣着立在厨房的门边。
    沈庭未短暂地屏息,不知是因为密闭的空气中这些令他难以忍受的灰尘,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的双腿或许是因为刚才回家的一路走得太急,在此刻像被灌进了铅,让他朝那个半人高的相框走过去的每一步都沉重和煎熬。
    他伸手去触碰那个背对自己的相框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相框的重量也不像他亲手挂上去那样,他将照片翻过来,明白了缘由。
    相框里内嵌的玻璃不见了,只剩下薄薄的底板与一张没被好好封存而有些褪色和蒙尘的相片。
    沈庭未好像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这个因为他手抖而没拿稳,从而砸落在地上的相框卸了下去,他将餐桌旁的椅子拖动出刺耳的声响,坐下来,在持续地屏息后,有些缺氧的大脑重新开始感到钝痛,他大口地呼吸着,又被空气里的尘埃呛得咳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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