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宝壹是宁钱愈舒的第三个孩子,温商银行的二把手。除去长女宁海甯,他还有一个刚成年的儿子。在冼默彦看来,这次宁宝晟出事是宁宝壹上位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估计连他妈宁钱愈舒都会看不起他。
    说曹操曹操就到,童桐放在枕头上的手机嗡嗡震动。回头接通点了免提,她继续给冼霸总擦头发。
    “童桐,你快告诉我那些记者是不是你叫去的?”
    童桐?这么严肃认真!童桐手下一顿,调头去点手机:“怎么可能,你开什么玩笑,我哪有那本事请动央.视?还想问你呢,那真是你大伯跟二姑父?”
    “你家冼先生在吗?”
    “这是社会新闻,央.视都出动了,找我家冼霸总也没用,朗讯不会同意撤新闻。”
    电话那头的宁海甯有点丧气:“好吧,那我不打搅你了,挂了。”
    嘟一声,手机恢复屏保。童桐冷笑两声,转过头就见冼霸总正盯着她:“怎么了?”
    冼默彦莞尔:“你和宁海甯之间还有暗语?”
    “没有暗语,海甯给我打这通电话用的是她私人手机号的副卡。这个副卡我有存,但她很少用,”童桐拍了拍冼霸总的肩:“去把吹风机拿来。”
    ………………
    京都东城,磨滩公馆7幢12楼,宁海甯倚靠在落地窗边,望着端坐在沙发上穿着旗袍的奶奶:“童桐说的话您也听到了,不是铭创要针对宁家,而是咱们宁家有些举动触线了。”
    戴着黑框眼镜,五官和宁海甯有点相似的中年男子就是宁宝壹,瞥了一眼神情冷淡的女儿,转头扯起嘴角打算接着安抚他妈,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坐在他对面的短发头女人就开声了。
    “信恒那边说了今晚铭创总裁冼默彦确实携太太在serdr酒店用餐,央.视的记者可能不是他们招来的,但那些媒体呢?”
    宁海甯嗤笑:“奶奶、二姑,你们别怪我说话难听。大伯和二姑父都敢不干人事了,看今天他们镇定的模样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那被媒体曝光也是迟早的事。现在是关键时候,你们在这揪着我纯属浪费时间,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想想该怎么应对这次的危机。”
    花白头发盘起的宁钱愈舒,捻着金黄色珍珠手钏:“说说你的意见。”
    “我已经离开宁氏了。”
    “但你还是宁家人,”宁钱愈舒喜欢这个孙女过硬的能力,只是她太不听话了。
    宁海甯双手抱臂,两眼看向窗外:“立刻发申明,向所有支持rso珠宝和温商银行的人真诚地道歉,暂停大伯的职务,二姑离婚。”
    话音刚落,宁宝蓝就不干了:“哪个男人不在外面玩……”
    “rso珠宝宁家的人就不行,”宁海甯回头呛声:“你忘了祖父一手打造的‘钟情’系列了?”转眼看向宁家的当家人,“大伯不暂时卸职、二姑不离婚,那就只能rso珠宝‘钟情’系列退市。奶奶,您自己做选择吧。”
    宁钱愈舒眨了下眼睛:“海甯,你回rso珠宝暂代你大伯的职务。”
    “妈?”宁宝蓝眼泪盛满眼眶:“我……”
    “闭嘴,”宁钱愈舒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珍珠手钏拍在矮几上:“你是要我放弃你父亲为我打造的‘钟情’?”嘴唇颤颤,眼中有失望,“rso珠宝没了‘钟情’系列,你叫我以后怎么去见你父亲?”
    宁海甯走近,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壶,给宁钱愈舒女士换了一杯茶:“奶奶,我既然离开了宁氏,就不会再回去。我有我的事业,您别为难孙女了。”
    “你还在想那个小明星?”今晚事事不顺心,宁钱愈舒口气完全不见了温婉:“我跟你说宁海甯,只要你一天姓宁……”
    “没有柏俊,我也会独立出宁氏,”宁海甯丝毫不回避地和她奶奶对视着:“因为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宁宝蓝。”
    宁宝蓝诧异地看向侄女,眼泪挂在下眼睑上。
    宁宝壹摘下眼镜,揉捏晴明穴。女儿的傲像是与生俱来,年少时读书努力,成年后更是展翅远飞。妈总是让他管着点,但他懂女儿,更希望她过得快乐。
    “那年温商银行的贷款业务出了事,我躲在您书房的窗帘后亲眼目睹您和大伯仅仅用了两分钟就决定了二姑的后半生,我怕……真的怕成为第二个宁宝蓝。”
    挂在下眼睑上的泪滚落,宁宝蓝情绪决堤,一把抓起包,捂着嘴哭着跑出了宁海甯的家。
    宁海甯仍然直视着宁钱愈舒女士:“今天话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大不孝一回,”端了一盅茶,小抿了一口,“您岁数也到位了,该学学铭创的冼老爷子和盛科的颜老爷子了,把紧握在手里的权利放一放,宁家……”
    “海甯……”
    “让她说,”她真是小看这个孙女了,年纪不大,心却野得很。
    宁海甯轻嗤一笑,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宁家没人不尊您为老太君。今晚大伯、二姑父出事,其实您心里很清楚央.视为什么会插脚进来。摩岩电科什么情况,您以为就您知道?盛科和铭创都在出摩岩电科的股票,两家巨头不敢沾边,就我们宁家最能是吗?”
    提到这事,宁钱愈舒态度上明显软了。
    “我知道您急着让宁家的资产多样化,但也不能蒙头乱撞。摩岩电科的生产线是2002年上的,2004年海市查税,两个查摩岩电科工厂的国家税务人员被杀,您觉得这事会草草了之?”
    宁海甯敛目:“简直是在做梦。不信咱们打个赌,就赌我的自由,您赢了,我从此做个听话的宁家女;我赢了,您亲自为我和柏俊证婚。”
    宁钱愈舒没有应声,宁宝壹戴回眼睛:“妈,其实柏俊也不差,出身干净又是昇桦股东,跟童颖亲如兄妹,和童桐关系也很好,以后肯定还会更出色。关键咱们家海甯拿得住他,钱多钱少对于我们这类人意义已经不大了,反正花用不完。”
    “我爸说到关键了,”宁海甯一屁股坐在矮几上:“我让您退下来,就是觉得您眼界已经被老思想局限了。”
    宁宝壹又想出言阻止女儿刺激他老母亲,但宁海甯嘴快:“看看人家颜老爷子,颜泽和童颖的婚事要让您来做主,您肯定不会同意,”手指自己,“我呢?在您眼里就是个可以联姻的棋子,您看不到我所附带的庞大价值网。
    我和铭创冼默彦的太太童桐是从同学发展成的好友,我们亲如姐妹。由她牵线我跟童颖、冼默彦、颜泽都成了朋友。童颖姐邀请我做她的伴娘,她的伴娘团里有冼三还有冯国鞍的女儿冯茜。
    您知道是谁送童颖出嫁吗?”
    宁钱愈舒叹气,她好像确实有点狭隘了。
    “南湛,”宁海甯见她奶奶诧异,不禁弯唇:“听童桐的意思,那天南老首长也会去吃喜酒。您说说颜泽娶童颖亏不亏?”放下手里的茶盅,“您就是当铺思维,总喜欢把所有的一切进行价值量化。可有些东西是无法估价的,能不能价值最大化全看人的本事。
    最后我想郑重地对您说一句,宁海甯是无价的。”
    ………………
    凌晨1点,rso珠宝联合温商银行发申明,向所有关心临.检冲突事件的人道歉,痛心谴责宁宝晟和张艋的不当行为,并且宣布暂停宁宝晟所有的职务,再次强调rso珠宝“钟情”系列的真爱文化。
    最后rso珠宝的董事长宁钱愈舒女士,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向大众和警方致歉。
    于此同时,宁宝蓝对外宣布,将与丈夫张艋离婚。
    一早起来,童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宁海甯打电话,那姑娘在电话里兴奋大叫。
    “桐仔,我昨晚终于把一直想说的话全部跟宁钱愈舒女士讲了,还一点不拐弯地说她目光短浅,哈哈……最后宁钱愈舒女士还想招揽我回去为她效力,我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扬眉吐气有没有?”
    “你没事就好,”童桐打了个哈切。
    “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告诉你,我还调拨了宁宝蓝同志和我奶的关系。这回宁宝蓝同志会同意离婚,我奶可是有付出的。”
    童桐爬坐起,倚靠在床头:“你就没想过让你爸上位?”
    “我爸不用我提醒。艹,牛啊,桐仔你快打开电视机,央.视新闻频道,宁宝晟和张艋上早间新闻了。”
    这事正常,童桐一点也不稀奇,将长发往后耙:“我也上过社会新闻。”
    “央视学朗讯那样给人打马赛克了,”柏俊的那口恶气算是出了,宁海甯乐不可支:“不行了,我要去玖号消费点钱来平静一下激动的心情,哈哈……”
    “我今天不能陪你了,一会要去警局,”童桐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颜东来家人控告柏俊故意伤人的案子,因为有目击者,而且柏俊自己也承认是他推的颜东来,所以没什么好侦查的。大概再有一个星期,案子就要送去检察院审查。我得提醒你,官司一开打,你跟柏俊的关系就瞒不住了。”
    电话那头的宁海甯有片刻的沉凝,不过对这也没什么抗拒:“你最近有想买的东西吗?我今天花钱的欲.望特别强烈。”
    “没有。”
    “我给你订只喜马拉雅怎么样?颖姐呢,她喜欢喜马拉雅吗?”
    童桐乐了:“你别抢冼霸总和颜ceo的事干好吗?他们不会感谢你的,尤其是颜泽,你这样会让他很不适。”
    “我还没给颖姐准备新婚礼物,”宁海甯想花钱才不会顾及颜泽的心情:“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三一人一只喜马拉雅。”
    “你跟谁说定了,”童桐走向洗手间:“我……”拿开手机,看向屏幕,“竟然挂了。”算了,随她高兴吧,一只喜马拉雅她和大姐都还得起。
    刷牙洗脸吃了早餐后,化了个妆,童桐便出门了。雁子开车等在楼下,她上了副驾驶。车子开出斯兰庭,拐了个道才要上公路,一个蓝色的影子从旁猛然冲到路虎车头。雁子刹车一脚踩到底,尖锐的刺啦声刺得耳膜都痒,车子刹住了。
    童桐推开车门,跑到车前查看,只见一瘦骨嶙峋还穿着校服的男孩双手紧抱着头蹲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男孩眼睛黑亮就是没有焦点,很空洞。
    “hi,boy,你没事吧?”童桐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吓到他。
    男孩眼珠子动了,慢慢地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好清秀的男孩!留着寸头,头发很干净;两条眉毛长过眼尾,又黑又浓密;一双少见的瑞凤眼很灵气,鼻梁挺直,就是两颊没肉嘴唇泛白显得病态。这孩子太瘦了。
    童桐再次问道:“你没事吧?”余光掠过男孩右手戴着的红绳,他的手腕上有两处暗痕,这种暗痕她在齐舒的手腕上有见过。
    男孩盯着她看了很久,气息越来越不稳:“你……你是童桐律师?”
    “对,”童桐半蹲下:“你找到有事吗?”
    “我没有钱,”男孩急切地恳求:“但我可以打欠条,我以后赚了还给你。”
    这是要找她打官司,童桐点了点头:“那就不要再自杀了,说吧,什么事,我看能不能帮到你?”这孩子嘴周的绒毛还很细小,应该未成年。
    男孩眼眶红了,抱着自己的手五指渐渐紧抠:“我……我要一个人死,他……他迷.奸我。”
    童桐皱眉:“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手指一松,男孩慌忙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纸展开。
    见到纸上的黑白人像,童桐眉头锁得更死:“颜东来,”抬眼看向少年,“你今年几岁?”
    男孩知道童桐要问什么,抽噎了一声回道:“今年17岁,这个人迷.奸我是2017年7月19号,那天我舅舅生日,我们一家吃完饭就去了卡莎ktv唱歌。我是出房间上卫生间的时候被人迷.晕的,醒来就……”
    太凑巧了,童桐想到了深居西峡半山的颜老爷子,昨天下午他才送了一份资料去警局,今天这个孩子就找上她了。
    “上车,你带我去找你的监护人,我们签一份代理协议,至于律师费……emmm,像你说的,先打欠条。”
    第73章
    男孩名叫褚元澈, 交航附中高二(9)班学生,他和母亲租住在朝营区姥姥家附近,今天是向老师请了病假出校来找她的。
    童桐疑惑:“你父亲呢?”
    褚元澈双目一暗, 转头看向车窗外, 久久才回答:“他五年前就去世了。”
    “sorry, ”童桐能感受到少年的悲伤。
    “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一滴眼泪顺着褚元澈瘦削的面颊往下淌,他抽了下鼻子, 也不回头看童桐, 就对着窗说:“我爸是个外地人,很精机械电气类的维修, 正职是在格童汽电做售后维修。
    我妈说2002年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工资就有小一万。他很勤劳为人做事也都很敞亮, 除了正职外,空闲时间还会接一些私活。原来我们住的那一片, 谁家有个什么电器坏了,都喜欢找他。
    2014年十一国庆,我爸放假都没空下来,从早忙到晚都是私活。”
    男孩停顿, 童桐在静静地等着。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褚元澈再次开口:“十月七号, 国庆假的最后一天,我爸下午5点还接了一单,换热水器的电板。他高高兴兴地去了,临走时还跟我说这一单做完,国庆七天假他就正好赚3000块,够我们一家一月的伙食了。
    那晚,我跟我妈等他回来吃晚饭等了很久, 电话一遍又一遍地打,打到关机。晚上10点,我妈正想出去找,公安局来电话了。
    说我爸强.奸.幼.女,被见义勇为的人敲碎了颅骨,死得很难堪。因为这个,2017年我被……那人的狗腿子就威胁我妈和我舅他们,要是敢报警,他们便要将我爸强.奸.幼.女的事宣传得人尽皆知,让我们成过街老鼠。”
    童桐皱眉:“你父亲强.奸.幼.女有……”
    “他不可能强.奸.那女孩,”褚元澈回头,看着童桐的眼神非常坚定,再次强调:“我爸不可能会强.奸那个女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开屏保戳.进相册,点开一张素描,将手机屏幕向童桐,“这个方脸狭长眼男人叫方栋梁,就是当年那个案子的见义勇为者,也是目击证人之一,晏城武校毕业。2014年,他是颜东来的保镖之一。”
    这张素描画得很好,童桐眨了下眼睛,望进男孩再无一丝怯意的眼眸:“谁让你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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