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不接他电话,一向都是看纪棠的心情。
    宋屿墨沉默下,又看向就快排到自己的队伍。
    纪棠殊不知男人复杂的心情从何未来,待终于轮到自己,她面露微笑着将证件都拿给工作人员,又认真地开始填写申请书,一笔一划的,字迹清丽工整。
    转头,看到宋屿墨迟迟不动笔,于是出声问:“你又心不在焉什么?”
    宋屿墨喉结上下滚动,轻咳了两声:“没,我在想前面一位好像有发喜糖,我们没有准备。”
    这话,就跟没结过婚,没经验似的。
    工作人员笑了:“没关系,我们一天收的喜糖都吃不完,祝你们二婚百年好合啊。”
    宋屿墨却对纪棠说:“不如我现在去买。”
    “你这样就跟电视剧演的一样,想临阵脱逃。”纪棠也就开玩笑似的随口一说,又认真开始继续签下名字。
    她没再管宋屿墨,错过了他脸庞僵了一瞬的神色。
    反倒是工作人员看得清楚,用无声的口型问他:“被前妻逼婚的啊?”
    宋屿墨:“……”
    纪棠写完了,抬起浓翘的眼睫看向他,专注又认真:“宋总,后面还有人排着队呢。”
    宋屿墨对她温和的笑了笑,拿起了一旁的黑笔。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看完申请复婚登记书后,突然问:“你叫纪棠是吧?离婚证带了吗?”
    离婚证???
    这三个字把纪棠问懵了,讶异的问:“还需要这个?”
    “不然呢,我们需要收回离婚证。”
    工作人员的话,是纪棠没有做到位的功课,她不知还有这个流程,单纯以为来申请复婚就好了,想了想,突然意识到当初她签下离婚协议书,后续的事情都是由宋家去办的,没有给她离婚证。
    “离婚证呢?”
    纪棠精准的找到了宋屿墨身上,问他。
    宋屿墨比她更没想到这一出,当即感觉嗓子有点干燥,低咳了声,妄想要模拟两可的带过这事:“我需要打个电话问问宋途,是他……”
    话没说完,工作人员用电脑查了下,紧接着用很不能理解的目光,看着眼前两位极为养眼的男女,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你们看着也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了,怎么这点常识都要人提醒啊,这都没离婚呢,就要来复婚。”
    纪棠又是一愣,红唇轻启问:“什么叫没离婚。”
    “档案上显示你还是已婚啊,合法配偶是宋屿墨,宋屿墨是不是他?”
    工作人员指向站在她身旁这位。
    纪棠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就是了,你们还是夫妻关系,用不着多此一举来复婚。”工作人员三言两语的,简单就把事情给说清楚,冲着后面排队的喊:“下一位。”
    ……
    纪棠走出民政局,漆黑的眼睛里写茫然,看着手里的结婚证半天,直到坐上车,她才有了一丝丝的错愕反应:“怎么会。”
    话没完,猛地带着杀气瞪向了宋屿墨。
    “我打电话问问宋途。”
    宋屿墨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前拨通电话。
    没等宋途开口,他就先口吻凌厉的指责了一番宋途工作不到位,连办理个离婚手续都能出问题,言辞非常的激烈,可想而知怒气了。
    宋途在电话里似乎是愣了一瞬,很快就低声认错,恨不得无地自容!
    宋屿墨发怒完后,他挂了电话,重新将目光看向一旁安静无声的女人,冷沉的嗓音又温柔了下来:“都是宋途的错,你也听见他在电话里说的解释了。”
    纪棠手指捏着结婚证,眼睫下的视线静静看着他这张脸。
    宋屿墨此刻跟她耐心的解释着,到最后伸手过来抱她,长指在她纤美的后背上安抚着,一下又一下,嗓音低的不能再低:“没离婚也好,这样我们就不用在来复婚了。”
    纪棠没说话,心底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是很正常。
    在外界闹了这么久离婚事件,结果因为宋途的粗心大意,导致从头到尾都没离成?
    开车回去时,纪棠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脑袋空白了许久,她眼睫轻动,视线看向一旁开车的宋屿墨,他十指根根修长白皙,已经将婚戒戴上了,好看又显得低调素雅。
    两人虽然少了复婚这一流程,按照宋屿墨的意思是,别的流程还是要走个过场。
    他没让纪棠取消今晚和纪家的饭局,薄唇上带笑,一直都没有消散过。
    这状态,可比去民政局的路上要积极多了。
    纪棠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垂着头没出声。
    宋屿墨还有公事要办,将她先送回别墅,分开前,手臂伸过来,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先温柔细细的吻了十来分钟,最后压抑着某种胸腔内的冲动,薄唇碾着她的耳朵说:“晚点来接你,这身衣服别换。”
    他有力的长指带着力量感,在她腰间揉了一把。
    纪棠抿了下唇,对他露出笑:“早去早回。”
    说完,便在宋屿墨深情的目光下,转身,一步步的走进了别墅里。
    在高跟鞋踏进的那瞬间,纪棠仿若是灵光一闪,漆黑眼眸定定看着客厅,捕捉到了被她下意识忽略的事情。
    “宋屿墨,你个狗男人!”她咬着牙,几个字都是用力说出来的。
    难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想起来何止是不对这么简单!
    宋屿墨和她离婚,事关两个家族的利益解绑,又不是平时取消晚上某一场酒局应酬的事情,宋途就算工作能力再怎么不到位,也不敢在这事上忽悠。
    所以说,是宋屿墨单方面授意的,从签下离婚协议书后,他却瞒下所有人,根本就没有准备想离婚的打算。
    去民政局的路上,他才会表现得心不在焉,怕是找不到合适借口来圆谎。
    纪棠深深的呼吸一口气,需要喝点水才能缓过来。
    她朝门口看,要不是宋屿墨已经开车先跑了,这事绝对没那么简单过去。
    **
    宋屿墨是跑了。
    他心知肚明这个借口只能应付一时,等纪棠脑子清醒反应过来,怕是要闹。
    半路,宋途的电话打来:“宋总,我刚才戏演的不错吧?”
    把没去办理离婚手续这事都归根在了自己身上,把老板撇清的干干净净,算是牺牲很大了。
    宋屿墨没有宋途乐观的心情,沉声打断他的邀宠:“去准备几个礼物。”
    宋途:“?”
    宋屿墨面无表情的说:“查清楚纪家那几位最近缺点什么喜欢什么,把礼物提前送上。”
    第105章 (假离婚这笔账,还没完呢。...)
    华灯初上, 夜晚八点半时分。
    纪度舟是来的最晚的一个,他去医院接了善歌阑过来,路途中耽误了时间, 进包厢后,发现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放置着一件精心准备的礼物。
    不仅仅善歌阑也有份,连沈栀期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都有一份。
    这收买人心的大手笔,很符合宋屿墨的风格。
    而在场的还有一位是让纪度舟意外的, 他将目光投向了一副泰然处之坐在里面的纪觉闻, 这位不染尘俗的出家之弟,今晚也到场了。
    “棠棠请你了?”
    听着语气, 颇为的一两分意外。
    纪觉闻唇上噙着微笑,他是那种俊美近乎妖的面容, 轮廓精致分明,肤色如玉, 同时透着淡淡冷清气息,不开口时,气质出尘到就跟寺庙壁画里的神像一样。
    动作不徐不慢的伸手,将在桌子中央的茶壶拿过来, 到了半杯茶解渴。
    喝完, 才回答纪度舟的话:“我是她敬爱的小哥, 这种家庭宴会怎么能少的了我身影?”
    “纪觉闻,你是要重新还俗了吗?”一旁沈栀期有几分好奇的问。
    自从他出嫁, 短短数月就轻松获得了一群贵妇粉,连她的母亲每月去烧香拜佛,都要找纪觉闻解签, 回来更是称赞不已。
    纪觉闻对沈栀期这位大嫂,态度还是很好的, 竖起食指晃了晃:“我要还俗,且不是伤了成千上万的女香主的心,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做不得。”
    “现在的和尚都这么热门吗?”问这个的,换成了一向心直口快的善歌阑。
    她还不是正儿八经的二嫂身份,纪觉闻可不留情面,视线被吸引过来几秒,说:“这位女施主,我看你面相最近命犯桃花啊,还是少跟属龙的人接触的好。”
    “闻儿――”
    纪度舟不动声色地压着语调里的警告意味,依旧是那副温淡好脾气的说:“小心祸从口出。”
    纪觉闻收到,面带微笑的闭嘴。
    不过有他在场,往往气氛是安静不过三秒钟的。
    见纪棠和宋屿墨这两位请吃饭的迟迟不出场,纪觉闻一边端起茶壶往杯里倒水,一边淡定的吐槽:“像这种迟到还不打电话来请罪的,往往都是要以分手收场,还是大哥有先见之明,先去隔壁应酬了,难为我们还在这里干等。”
    “别这样说你妹妹。”
    纪度舟听了很是赏心悦目。
    到底被宋屿墨威胁过后,都不是很好受。
    纪觉闻一身简单白衣,格外出尘却嘴上不饶人:“都这时候了,纪棠难道临时跟宋屿墨闹起了变扭?二哥,要我说纪棠就是被你们给宠坏的,这脾气再不能改改,以后谁受得住。”
    “你没宠?以前她打碎我的杯子,是谁义无反顾替她背锅?”
    “我那是年少无知,被这丫头哭几下给哭晕了头。”
    ……
    翻起旧账来,论谁宠坏了妹妹的脾气。
    纪度舟觉得纪觉闻也难逃一死。
    “是不是觉得听这些男人八卦,很无聊?”沈栀期为了不频繁的跑卫生间,尽量克制着不喝水,实在是不耐烦听纪家两个兄弟揭老底,转头,对安静许久的善歌阑搭讪。
    善歌阑还有点拘束,毕竟和纪家人都算不上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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