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顾怀这个促狭的家伙,他一定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歪着脑袋问我:安非,你那时是不是哭得很厉害?
    才没有。我矢口否认,就算有,也只有一点点。反正我没有你那时候哭得厉害。
    胡说,我什么时候哭过。顾怀不以为然。
    你就是哭了呀。在你说出lsquo;安非,我演不出一个不爱你的人的时候。我努力学他,还空出一只手假装抹了抹眼泪。
    好好开车!顾怀被我戳穿,恼羞成怒,坚持嘴硬,我没有哭,是你眼花了。
    不可能,我视力很好的。
    那就是你哭了。那是你的身体,流出的是你的泪水,所以是你哭了。
    顾怀这家伙简直是个逻辑鬼才。鬼才知道这个幼稚鬼究竟有多不想承认这件事。
    我现在已经不是鬼,所以我不知道,就嘿嘿嘿地嘲笑他。
    他不服气,反唇相讥。我又怎么可能会认输,当然要奋力回敬。
    就这样,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再也没有谈一句正经事,就顾怀究竟哭没哭的话题,幼稚兮兮地吵了一路。
    第75章 完结
    虽然安云栋让我们回去休息,但我怎么可能真的能安心休息。
    我跟顾怀商量了一下,他也支持我的决定,我们便转道医院。中间,他让我停了次车,自己跑进路边的药店,我以为他要做什么,结果没五分钟,他拿着一盒药坐进车里,让我伸出舌头,给我洒了一点。
    好苦!
    我猝不及防,被苦了一嘴,脸也皱成了一团。
    顾怀这个混蛋,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安慰我,而是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然后,他编辑上文字安非现在很痛苦,发送给了安云栋。
    靠,你这是做什么。我差点跳起来,他已经很伤心了,你就不要再刺激他了吧!
    顾怀不见了平时的大度,表现得耿耿于怀:谁让他不看好他妈。
    我一怔,叹口气,继续专心开车。
    非常巧,安云栋的母亲被送往的医院正是我跟顾怀都住过的那家。
    重返故地,我忍不住感慨,心事也多了起来。顾怀拉着我的手,带我找到了安云栋。
    他正独自一人坐在手术室外的塑料椅上,长长的腿屈着,深深埋着头。看到我们,他很快直起了腰。依然是看起来那样强大的一个男人,我却不知为什么,似乎在他无懈可击的强悍外表之下,看到了一丝脆弱。
    我小声叫他:哥,情况怎么样?她还好吗?
    安云栋摇摇头:不太好。医生正在抢救,但醒来的机会很小了。即便能救回来,也有极大概率会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
    我怔怔望着手术室。
    我最恨她的地方,就在于她伤害了顾怀。现在,她即将遭受跟顾怀同样的痛苦。我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这时,我听到安云栋对我说:对不起。
    我猛然回过神,无措地摇头:不不不,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一旁的顾怀却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早就知道了?
    安云栋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顾怀嗤笑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自从我妹妹去世后,精神状态就不太好。有的时候就像正常人,有的时候会诅咒我,诅咒父亲,诅咒安非。安云栋闭了闭眼,几年前,安非回到家,遇到几次麻烦,但都不危险。我隐约有所察觉,告诉了父亲,父亲将她送到国外治疗。后来父亲去世了,她说很想我,我就接她回来我本以为,安非已经搬出去了,她不会再犯糊涂了。
    可她没有。顾怀冷冷地说,她一直想杀他。
    她中间好过一阵,很惭愧,忏悔了很久,主动提出去国外治病。直到大半年前才回国。安云栋对顾怀说,抱歉,你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与她有关。我不知道她出国,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脱罪。
    顾怀摇摇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可以替自己不在乎,但我不能替顾怀原谅别人。想了想,我问安云栋:她为什么这样恨我?
    因为她疯了。安云栋似乎不想多提。
    但我已经从她之前的只言片语中有所推测,小声问:我是为了给安沐做器官移植,才出生的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她治病?然后,是你救了我?
    不,你是我的弟弟。安云栋深深地看着我,至于你存在的意义,应该由你自己定义。安非,抱歉,我过去管你管得太严,我不想刺激到她,同时你过去交的那些朋友,真的都不是好东西,我总是担心你会学坏,但现在看来,我错了。真正善良的人,不会被污染。
    我怔怔地看着他,从未想过他会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也从来想不到我在他心里竟然能有这样高的评价。
    顾怀说:他是你的弟弟,你记住今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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