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朵说完也匆匆上楼去,经过黎孝安的卧室她停下来,略一迟疑推门进去,浴室有花洒的声音,她关好门,然后反锁。
    黎孝安冲了澡,换上浴袍出来,一拉开门,看见安小朵站在门口。他正要开口,她忽然张开双臂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他,他顺势搂住了她的腰。安小朵热烈地吻他,拉开他浴袍的带子,他觉得有点失控,想推开她又不舍得,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她已经点燃了他的热情,在她细碎密集的热吻里,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们有两年没有这般激烈纠缠过,强烈的爱与恨像冰火两重天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们,在这个夜晚,两人终于再度契合。许是压抑了太久,两人都肆意放纵着自己的情感,任由它在欲望的热浪里奔腾翻滚。
    ……
    某品牌店里。
    镜子里的女孩甜美可人,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挽成发髻,零碎的刘海用一根镶着细钻的发箍别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五官立体、柔美,纯白色的束腰短礼服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脖颈上的珍珠项链焕发出的柔和光泽将她的面容衬托得越发温润动人。
    黎孝安看了几眼,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件吧,适合你,跟你脚上这双高跟鞋也搭配得起来。”
    安小朵没有异议,他的眼光向来很好,以前两人感情最好的时候他就经常自作主张买衣服给她。不只衣服,还有鞋子包包香水之类,只要他觉得适合她的,他都会一概买回去。
    安小朵打小没吃过苦,物质方面也没短缺过,因此她对这些都不怎么上心,有次在旅游区带队,一个上海游客拉着她的包追问:“这个包哪买的?仿得也太好了吧。”
    谁都不相信一个窝在景区当小导游的女孩会阔绰到背一个二万多块钱的包,她那时才意识到这些东西价格不菲,已经不适合她了。
    就像身上的这件小礼服,美得不真实,或许两年前的安小朵还可一穿,而她此刻穿着无异于是暴殄天物。
    然而,她没说什么,黎孝安喜欢就好了。今天是唐钰菲的生日,生日宴会就设在唐家。
    华灯初上,黎孝安放慢车速通过铁门,开进笔直通往停车场的跑道。下车前,他将一个小礼盒递给安小朵,叮嘱:“一会儿拿给菲菲。”
    安小朵在手里垫了垫,笑得揶揄:“不会是戒指吧?”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猜猜。”
    “项链?胸针?”这么小的盒子,无非是首饰之类的东西。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
    她笑吟吟地伸出另一只手。
    “我没想好送你什么。”
    她故作失望,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为什么要我给她?”
    “这是你送的,我的那份昨天已经给她了。”
    “哦。”他果然想得周到,这样的场面,她一个外人空手而来确实很失礼,既然名义上是她送的礼物,那里面最大可能是一枚胸针。
    宴客大厅内,衣香鬓影。
    客人陆陆续续到来,唐家在梧城声望显赫,即使只是给小女儿过生日,但排场却是丝毫不逊色于唐家以往置办的任何一场盛宴。
    在场的唐家人有唐夫人、唐均年和唐钰菲,以及唐家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亲戚。起初她跟在黎孝安身边,后来过来跟他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她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便借口去洗手间,绕过人群,走到长长的餐桌边自行拿了个骨瓷盘子,夹了一小块提拉米苏走出去。
    黎孝安好不容易摆脱宾客,四处找不到安小朵,最后问了管家才知道她躲在外面那个逼仄的小阳台上。
    拿了杯香槟过去,他看见她倚着石栏站着,目光直直地盯着远处的某个点,像在看什么,又像完全放空。
    他走到她身后,揽住她的腰肢,她竟如同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一般,浑身一震。
    他瞧出她的不对劲,低下头问:“怎么了?”
    她转身,将脸埋在他胸前:“没什么,在想事情呢,你突然来,吓我一跳。”
    “想什么这么入神?”
    “在想……你明天会送我什么礼物。”
    他平静的面容似乎泛起一丝涟漪,探手进西装口袋取出一个小盒子:“本来打算明天再给你的。”
    安小朵看了一眼便呆住了,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戒指,很简单的款式,没有繁复的设计,跟她遗失的那枚一模一样!
    她喃喃地说:“你怎么找到的?”
    “从那个出租车司机手里买下来的。”他边说边握住她的左手,将戒指戴上去,“这是我妈妈的遗物,不许再弄丢了。”
    安小朵怔怔地看着,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黎孝安伸手抚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本来不打算给你的,可是那天听见你说滚下山是为了找戒指。”
    听他带着别扭的情绪说出来,安小朵咧了咧嘴角,抬起头:“除了这个,再送我一个礼物好吗?”
    “什么?”
    “再带我跳一次舞,像从前那样。”
    “在这里?”
    “对,在这里。”
    黎孝安凝视她,目光里有探究之意,但他没有拒绝她。
    关上阳台的门,暂时阻断外面的喧嚣,安小朵打开手机里的播放器,小夜曲的旋律悠扬响起,她脱掉那双高贵美丽的水晶鞋,将它们整齐小心地放在石栏上。
    黎孝安握着她的手,扶她站在自己的脚背上。
    安小朵说:“月光下跳舞,以后做梦都会笑醒。”
    黎孝安两手环住她的腰,她很自然地将脸靠在他的肩头,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随着音乐轻轻摆动。
    明明是亲密的举动,可黎孝安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夹杂着说不出的恐惧和不安,仿佛一松手,怀中的人就会化成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一曲将尽,肩头那块衣料渐渐湿了,黎孝安的心跟着抽痛起来,情不自禁收紧了怀抱,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不得不放开她。
    安小朵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唐夫人的声音从话筒里隐隐约约传来,她抬手关掉了音乐,心里跟自己说该结束了。
    黎孝安收线,同她说:“我们进去吧,菲菲要切蛋糕了。”
    “好。”她顺从地将手机放回手拿包,然后穿上鞋子。
    回到宴客厅里,气氛依然浓烈,欢声笑语接连不断。
    黎孝安牵着安小朵的手走到唐夫人的面前,唐夫人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甚至冲她笑了笑。然而那个看似和蔼慈爱的笑,令安小朵感受到了寒意。
    大概是两人手牵手的样子太过引人注目,宾客群中有人问黎孝安他身边的女孩是谁。安小朵望向那群人,似乎是唐家的远房亲戚,她一个都不认识。
    黎孝安笑了笑,礼貌客气地回应:“女朋友。”
    此话一出,安小朵成了全场焦点,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有赞美、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屑,她的双腿微微发抖,犹如踩在天堂与地狱的中间。她低下头的一瞬间,余光瞥见唐夫人冷冷地盯着自己,脸上的嫌恶是毫不遮掩的。
    安小朵死死地咬住下唇,跟自己说不许哭,一定要把话完整地说完,当她自以为做够心理准备,抬起头正欲开口时,却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黎孝安握在掌心里。他握得那样紧,她试了一下竟没挣开。
    她望着他,缓缓笑了:“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女朋友了?”
    黎孝安没说话,众人到现在还以为这是女孩子害羞的一句玩笑话,不料她紧接着的一句话让他们都跌破眼镜。
    安小朵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黎孝安,你不记得了吗?我们两年前就分手了,彻底玩完了。”
    众人闻言纷纷色变,唐钰菲气得浑身发抖,她替哥哥不值,正要冲过去却被妈妈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住。
    黎孝安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并不意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安小朵的手死死地攥着身侧的一块衣料,对面屋中央那盏巨大华美的灯饰散发出绚丽的光芒,折射在她眼中,只衬托出她眼里的空洞,她麻木地说:“不,已经够了。”
    真的够了,不要再说了,放过她吧。
    黎孝安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安小朵茫然地看了在场宾客一眼,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不同程度的震惊和不解。
    “生日快乐,对不起了。”将黎孝安准备的礼物递给唐钰菲,她迎着众人各色目光走出去,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全无着力点。
    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那扇门。
    外面起风了,夜色肃杀,寒意逼人。
    她在门口一群佣人异样的目光下继续朝前走,喷水池,楼台,小桥流水,她眼前的景致模糊起来,越来越模糊。
    她加快步伐,只想快点走出去。
    “安小朵!”
    她心头一颤,是他,他追上来了。她转过身去,看见他站在不远的地方,她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想看清楚些他的脸。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的神情,月色下他的脸上有浓浓的哀伤,除了这些她还看到了失望,是对她的失望。
    她咬紧牙根看着他,不断翻涌的血气几乎要冲出喉咙。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她摘下来,放在掌心上递到他面前:“这个,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不配。”
    他没接,目不转睛盯着她,继而惨淡一笑:“为什么?”
    安小朵沉默着。
    他又说:“虽然好像没什么用,但我还是说完吧,你留下来,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们一起努力忘掉过去所有不开心的事……结婚好不好?”
    结婚……
    她被这个词蛊惑了,不知不觉朝他走了一步,但很快她就清醒过来,摇了摇头:“我不会跟你结婚的。”
    说完,她将手伸到了他眼皮底下,他仍然不接,她没办法,抓起他的手硬塞给他。
    “安小朵,你今天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黎孝安终于遏制不住恨意,怒吼了一句,脸上所有的死撑在这一刻被全部撕裂,他再也伪装不下去。
    安小朵闭了闭眼,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唐家富丽华美的庭院。
    第九章 若是故人来
    安小朵从语言学校出来,远远地看见学校的大巴正在缓缓启动,她将包斜背在身上,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边跑边大声喊:“王师傅,等等我!”
    车子本已开出去几米,司机看见她特意为她倒车。安小朵跳上车,气喘吁吁地朝老王道谢,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上都是在语言学校任职的老师,她扫了一眼,认出几个熟面孔,冲他们笑了笑。
    “小朵,你爸爸身体好些了吗?”坐在后面的吴柏欣是教日语班的,跟她一个办公室,平常改作业间隙也会跟她拉点家常。
    “好多了,昨天刚出院。”
    回应了一句,安小朵摘下脖子上的围巾,从包的侧袋里翻出耳机戴上听bbc新闻。她在语言学校开了两个培训班,教授法语和英语,每天利用上下课的这段路上时间,她都会听些新闻便于教学用。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车流络绎不绝。
    安小朵转头,看了眼窗外。路边的树枝桠光秃秃的,树叶都掉光了。现在已经是一月底,转眼她来郦洲快三个月了。
    想到这里,她明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黯然,值得欣慰的是,日子没有她想象得那么艰难,而她比自己想象的来得坚强。
    在唐夫人的安排下,父亲被转到郦洲这边的医院,为了方便照顾父亲,安小朵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小套房,虽然简陋了些,但胜在房租便宜,家电虽然有些老化但总好过没有。
    她算是很幸运,来郦洲没几天就在电视上看见语言学校招聘教员的广告,当即整理了份个人简历去面试,结果隔天就接到录用的消息。学校规模不大,老师也不多,她同时教两门外语,学校每天给她排了四堂课,早上两堂,下午两堂,晚上有时要去医院陪父亲,虽然辛苦,日子也过得拮据,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父亲住院是一大笔费用,还有平常的医药费、营养费,以及两个人的生活费,这一笔笔的开销都是省不下来的,她可以省吃俭用,但不能省过头,不然父亲会要求她减少他的医药费和营养费。如果她不肯,他会偷偷不吃,这只会让她更加头痛,不得不在其他方面精打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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