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谁执念深重而已。
    ****
    月经期易困乏嗜睡,林故若从前没这毛病,昨晚容磊怀里太暖,又是无梦天明。
    她在饭菜的香味里醒来,寻着味道探出卧室的门,发现容磊正在开放式厨房布菜,当然,菜毫无疑问是酒店厨子做的。
    用容磊的歪理邪说来讲,“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一个电话,专业厨师为您排忧解难,放过厨房,真爱你我它。”
    林故若勉强接受这个说法,毕竟她做菜水平凑合,能吃,但没有酒店厨子好吃。
    “去穿鞋,过来吃饭。”容磊抬眸睨了她一眼,把手里的瓷碟摆放规整。
    “懒得穿了。”林故若双手举到脑后,左右晃头,松动着肩颈。
    容磊好脾气用夹了块红烧小排到碗里,朝她走过去,把浓油赤酱的排骨塞到她嘴里。
    林故若腮帮微动,再低头吐出来时候,排骨被啃的干干净净。
    “尝过味道了,现在该回去穿鞋了。” 容磊微笑说,“阿柴看了你啃的排骨都快哭了。”
    阿柴顾名思义,是只柴犬,憨态可爱,是朋友家的狗,常年带到赛车俱乐部和改车厂给这群觉得别人家宠物就是香的主玩。
    林故若笑眯眯的点头,嘴上配合道,“好的。”
    脚下踩了容磊一脚,为了防止被打击报复,转身就往房间里跑。
    三分钟后,林故若因一桌美食折腰,重新和容磊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对面那人已经穿得衣冠楚楚,西裤慰贴、衬衫板正,仅差条领带和外套就能出门的模样。
    林故若则是清凉睡裙,一条腿随意的踩着高脚凳的栏杆,无情地干饭工具人。
    她早上不习惯吃太多东西,零碎吃了个遍就停下。
    容磊推过杯清茶给她用来漱口,懒洋洋的问,“这次回国不走了,有什么打算?”
    “我还以为你要替曲楚问问应长乐呢。”林故若仰头灌下清茶,眼巴巴的看着容磊身后的西瓜鲨鱼果盘。
    “……应长乐关我什么事?她又不是我亲妹,表的。”容磊叹了口气,起身用果盘换掉了原本摆在林故若眼前的菜盘。
    林故若满意的咬着西瓜球,水瓤的,汁水在口腔里冲撞,“那也不替闻落行问舒悦窈啊?”
    “还没那么闲。”容磊耸肩,无所谓道, “除了你的事,别人我懒得知道。”
    林故若睡饱,心情大好,戏精上头,单手捂着自己胸口,另手筷子敲碗。
    引吭高歌,节奏感十足,“好感动、你的出现、你的笑、令我神魂又颠倒、你是我最佳男主角。”[1]
    容磊长腿交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等她自嗨够了,淡淡吐出句,“来,若若,继续,再唱八百字,唱出对我的爱慕之情。”
    “……”林故若梗住,“我就知道这一句词。”
    “嗯。”容磊颔首,起身越过桌面用手掌去探她的额头。
    又在林故若不解的目光里摸自己的额头。
    容磊冷静的作出判断,“二百五十度高烧,也不用抢救了,晚上回来我直接送你回家算了。”
    第二十七章 。
    “你走开!”林故若拍开容磊的手,娇嗔道,“你才发烧,你全家都发烧。”
    容磊欣然接受,好整以暇地回她,“那你的确是我家人。”
    林故若无能狂怒,“……滚吧。”
    被暴雨洗涤过的天蓝得一尘不染,光冲窗口落进来,斜洒在餐桌一角的白玫瑰上,露珠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容磊确认过林故若今早想喝什么后再度转身去吧台为她冲咖啡,语气平淡的陈述,“我三十分钟后滚。”
    “哦,关我屁事。”林故若愤恨地用勺子往嘴里怼果肉球,用力咀嚼。
    仿佛她嚼得不是果肉,而是容磊一样。
    咖啡豆散发着浓郁的醇香,容磊熟稔的从冰箱里找到榛果酱,用勺背在玻璃杯上抹出个心形,再往里面叠冻好的牛奶冰块。
    热咖啡被倾倒入冰块中,噼里啪啦的冰块碎裂声交错响起,杯口冒出丝缕的白雾。
    容磊把挑好的这杯榛果拿铁递到林故若眼前,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哄自己家小狐狸,“行,我错了,别气了。”
    林故若喝人嘴也不短,她仰头睨容磊,“你错哪儿了?”
    “不该对你说实话?”容磊稍顿,迟疑着试探。
    “容磊!”林故若震惊,她磨牙,骂骂咧咧的嘟哝,“也就是和谐社会把你给救了。”
    容磊笑意盎然,“别介啊,我要是死了,心疼的还是你。”
    林故若不肯理他,安静的又抿了口榛果拿铁,奶泡沾染在唇角,她自然而然地伸舌头舔掉。
    “……”容磊喉结滚了滚,反手敲响桌子,温润问,“所以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从今后改到问今天,一字之差,是种无形的退让。
    “一会儿应该会先去安宁医院看一眼,然后回趟家,中午在家吃饭,下午陪舒悦窈去雍济宫烧香,晚上还没定,再说。”林故若的调子懒倦,“明天应该上午也应该在安宁医院先尝试着融入国内临终关怀的环境,我决定留在国内了,大概率是和以前一样,做志愿者工作。”
    她多答了一天的行程,实际上间接回应了容磊问的今后。
    我决定好了,今后长留南平,别再费心去猜。
    林故若慢条斯理地喝完这杯榛果拿铁时,容磊还稳坐在她对面看财经新闻。
    等她站起来准备进卧室换衣服,这人又马上跟了进来。
    他们的衣柜足够大,柜门打开后完全可以遮挡住另一个人的存在。
    林故若全然不在意的折开柜门,挡住容磊的视线,自己随意挑了条裙子。
    她弯腰套裙子的瞬间听见“咔哒”声,那扇柜门被容磊手动合上,林故若全然暴露于他面前。
    林故若这人没什么特别好的优点,但就是人比较刚。
    你不让我好好换衣服,我不让你好好上班,她非常干脆的把套到一半的裙子又脱掉。
    站直身体微笑注视着容磊,“想看点儿什么?大爷我配合你啊。”
    容磊的眸光晦暗,落在团被粉白蕾丝包裹的白雪上,边系自己的袖扣,边淡淡开口,“我看点儿什么不应该吗?做人没点儿感恩之心?那不是我一手带大的?”
    “……”林故若当即拿裙子扔向容磊,准确的盖住他的脑袋,自己则朝他扑过去。手勾住脖颈,双脚离地,树袋熊似得抱住他,“你再说一次!我本来就有料!”
    “行行行。”容磊揽着她的腰,掌心是细腻的一团凝脂,他拍着林故若的背安抚道,“你胸大,你说得都对,行了吧。”
    林故若气急败坏,“你是不是敷衍我!”
    容磊冷静的往烈火上烹油,祭出致死语录,“你要是这样想,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林故若张口就去咬容磊的肩膀,咬住就不松口。
    这样的姿势注定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在林故若看不到的地方,容磊并没有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对她的玩闹听之任之,并体贴的搂着她,防止她滑下去。
    只是舌尖顶着上颚,大脑在飞速运转,盘算着自己今天有什么事情做,可以压缩到几个小时内,如果旷工会怎么样。
    成年人的深夜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清晨则不是,总是要上班的。
    上午有很重要的会议要开,容磊不到场,就没人能做决断,他必须去。
    林故若为所欲为地在容磊定制的丝质衬衫上留下牙印的水痕,容磊则温柔的吻上她的发旋。
    正午的阳光穿透半敛不敛的镂空纱帘,在红木地板上作画。
    他们的嬉闹最终被乍然响起来的闹钟宣布终结。
    容磊早习惯了这样的生物钟,他不需要闹钟,所以吵闹起来的闹钟无疑是林故若订的。
    响起来时林故若还沉浸在自己“赢了”的狂喜里,眼神有点儿迷离的看着容磊。
    “你闹钟响了。”容磊不轻不重的捏她的后颈,“该换衣服搬砖去了若若。”
    最后是容磊帮林故若拉上的裙子拉链,她选了条淡紫色的素调长裙,没有繁琐的装饰。
    指尖在挂耳坠的架子上点半天,选了个宝蓝色的耳钉戴好。
    林故若对镜画淡妆,她的化妆镜里忽然出现容磊的身影。
    容磊正在她背后,借着她的镜子给自己系领带,是条绛紫色的丝质领带,腕上是宝格丽octo系列的机械表。
    蓝色表盘在光照下高华无比,和她白皙耳垂上的那抹蓝相映成趣。
    “你学人精。”林故若粉唇开合,吐槽道。
    容磊原本是自己系领带的,闻言干脆的停了手,反身靠坐在她化妆台的边缘上,垂着眼无耻讲,“我就学人精,你拿我怎么样?”
    林故若长睫毛轻颤,忽然伸手去拽他的领带,牵着容磊低下头,软语浅笑道,“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怎么样了还是我心疼。”
    葱白似得手指在绛紫间翻转,林故若非常迅速的为他打好领带。
    化妆桌立在落地窗边,光线良好,就在容磊觉得这幕温馨十足,值得一个告别吻的时候。
    林故若拍了两下手,指着卧室大门的方向下逐客令,“现在你可以滚去上班了,还有七分钟你迟到,我建议你下楼就先跑两步。”
    ****
    容磊喜欢玩车,免不了有许多座驾,这家常驻的酒店地下停车场里就停了三辆。
    林故若的车停在家里,她随便挑了辆兰博基尼开走。
    清平园是陵园,坐落于南平郊区的半山腰上,新雨过后,空气中满是泥土的气息。
    今天不是什么祭祀的节日,园里来拜祭的人很少,林故若停车入园。
    轻车熟路的跨过一阶阶青石台阶,先看到的是父亲宽厚高大的背影。
    “来了啊。”林父没有回过头,温和说。
    林故若又迈上一阶,和父亲并肩站,她看向墓碑上的照片,那是张很漂亮的彩色照片,丝毫没有随着岁月而褪色。
    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是张和林故若有七八分相像的脸,怀抱着捧白玫瑰,目光温柔又平静。
    这让你根本无法想象到这个时候的她已经经历过三次化疗,头发全部掉光,带的是假发,浑身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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