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之后,各府赏雪的赏雪,赏梅的赏梅,帖子来往更为勤了。林老夫人下了帖子,邀请她去赏梅吃酒,明令仪不能不去,早早就收拾好出了去吃酒。
    定国公府与杜相府离得不远,马车前去不过小半个时辰不到,杜相宅子以前原本是个王爷的府邸,谋反失败后被抄了家,宅子空置了许久,最后先皇驾崩后,杜太后做主将宅子赐给了杜相。
    宅子建得特别高大,门前左右各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厚重的朱色大门此时虽然大敞开着,却没有人敢托大从大门进去,前来吃酒的客人都规规矩矩走了大门旁边的偏门。
    吴国大长公主也接到了帖子,她年纪大辈分高,下了马车之后,在门口迎客的林嬷嬷忙迎上去:“总算把你给盼来了,老夫人早早就吩咐了我出来守着,生怕你不来呢,哎哟公主这边请,你是大齐最最尊贵的长辈,怎么能走那边,不是折煞人了嘛!”
    林嬷嬷嘴上客气谦让,把吴国大长公主往大门处迎,圣上太后见着她也得恭敬见礼呢,相府的大门她也不是走不得。
    吴国大长公主也没再客气,矜持地点点头,转身朝大门走去,踩着台阶拾级而上。
    明令仪与吴国大长公主的马车不过前后到达,她被婆子迎着下了车,刚要上早就准备好软轿时,突然,前面传来了惊声尖叫。
    吴国大长公主不知为何腿发软脚后跟一滑,扎着手身子后仰,随行伺候的嬷嬷丫鬟还没有回过神,她已经滚下了台阶。
    只闷哼之后,吴国大长公主仰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睛神情痛苦,连叫唤的力气都没了。她的丫鬟嬷嬷吓得脸色惨白,回过神后忙哭着扑了上去,将她扶了起来。
    井然有序的门前,顿时骚动不安,杜相府里的下人们还算训练有素,愣了一下迅速回过神,跑去禀报的禀报,请大夫的请大夫。
    林嬷嬷瞪大的双眼,这时眼珠子才动了动。杜相府门前的台阶不过五六级,根本不算高,从未听过有人在这台阶上跌下去过。
    她忙抓着管事低声嘱咐道:“仔细查看石阶上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管事听后额头也冷汗直冒,忙晕头转向去让人守住石阶,不让人来趁机抹去证据。
    林嬷嬷顾不得其他,提着裙摆冲下台阶,挥舞着手臂大声道:“都别围了,快把她抬起来送进去,”她的衣衫被人从背后猛拽了一下,林嬷嬷怔楞一下又迅速回过神,改口尖声道:“大夫很快就来了,快让开些,别围在这里看热闹。”
    林老夫人与杜相接到消息,很快就赶到了门前,护卫小厮围住了吴国大长公主,外面的人再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更无人敢上前,只得在一旁小声议论着。
    很快,管事们前来躬身致歉,请大家打道回府,改天再请吃酒赔罪,酒席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明令仪坐上马车之后,提着的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她知道霍让早就想杀掉吴国大长公主,这么久没有听到动静,以为中间出了什么事呢。
    没想到他却处心积虑选择了这么热闹的日子,故意将地点挑在杜相府的门口,将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还真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突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秦嬷嬷掀帘探头出去一看,缩回头皱着眉头道:“刚刚纵马过去的是英国公,前面很乱,好像路被堵住了。”
    明令仪愣了下,忙跟着看出去,前面地上是四散的吃食点心,炸油果子的滚油泼洒出来,有人被烫伤有人被踩伤,抱着头惨声痛哭。
    而原本疾驰而过的英国公,身下的马突然仰头长嘶,前腿突然跪地前滑,将他从马背上重重的摔了出去。
    英国公拳脚功夫不错,他反应飞快,身子借力在空中翻滚,双手朝下触着了地面,原本着地的一刹那他人快已弹了起来,电光火石间,他顿时若泄了气的皮球,手上无力跌落在了地上。
    “喀嚓。”英国公双手腕剧痛袭来,痛得他汗如雨下,如狗吃屎般,直接趴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第56章   无
    街头混乱了起来, 哭喊声夹杂着叫骂声,大家奔来跑去,忙着帮忙救人看热闹。
    英国公的随从小厮落在他后面, 见不过眨眼间他已从马上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半死急着冲上前去把他扶起来, 见他已经痛得冷汗淋漓, 慌忙抬起他准备送去医馆。
    周围百姓见他们伤了人居然敢跑, 自发上前把他们围在了中间,拦住他们不许离开。
    “竟敢当街纵马伤人,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哎哟你少说几句, 得罪了权贵可是会倒大霉的!”
    “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难道他比王爷还要厉害?”
    “那可说不准, 你难道不知道他是谁?他可是吴国大长公主的儿子英国公, 手里握着京畿营的兵权, 就是圣上也不敢轻易得罪。”
    “圣上都怕他,莫非他是要打进京城造反了?”
    “英国公要造反了!快跑啊!”
    英国公的双手已经抬不起来,被小厮扶着痛得脸色惨白,听到周围的议论又急又怒,咬牙切齿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 给我打,狠狠地打,看他们还敢不敢乱说话!”
    小厮们挥舞着手里的刀与鞭子,朝围着的人群一阵乱打乱抽,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噗通。”小厮手里的刀鞘不知何时已经掉落, 明晃晃的刀直刺入腹,献血四溅,人群如潮水般退去, 四下瞬间死一般的宁静。
    “杀人啦,英国公当街杀人啦!”人群中爆发出高亢尖利的哭喊,随后英国公杀人了的喊声接连不断传出去,街头巷尾更多人涌出来,将大街围得水泄不通。
    明令仪的马车也被围在了路中间动弹不得,秦嬷嬷吓得快哆嗦,夏薇胆子大,双眼聚精会神关注着周围动静,浑身紧绷,像是只要有人敢上前,她即刻会如离弦的箭般扑出去与人厮杀。
    明令仪透过窗帘缝隙看出去,见到人群中乾一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稍微放下了些心,拍了拍秦嬷嬷的手臂道:“别怕,衙门的人很快就会到了,不会有事的。”
    “英国公指使下人当街行凶杀人,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他就是想辩解也难,莫非他真打算反了?”秦嬷嬷担心的却不一样,害怕地道:“这打仗可不是什么好事,唉,乱世中人可比畜生都不如。”
    明令仪心里有数,这些人肯定是霍让安排的,他要的不过是京畿营的兵权,英国公没那么大胆敢谋反,她猜测杜相也不敢,羽林军的势力全部在霍让手上,京畿营的兵要拿下京城也没那么容易。
    大齐还有其东西南北四路大军,一旦被招进京勤王,杜相能不能造反成功还难说,这大齐天下绝对会乱了,除非其他四路兵权都在杜相手中。
    霍让肯定不会拿大齐江山来赌,杜相也不敢太急功冒进,估计现在双方势均力敌,端看后面谁的手腕更厉害了。
    明令仪笑着道:“英国公可能是听到吴国大长公主出了事,心里焦急忙着赶去杜相府,他平时也不敢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纵马狂奔,哪里真会造反,诺,府衙的人来了,待他们疏散了人群,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秦嬷嬷探头看出去,见差役们已赶了来,跑在最前的黑脸壮汉身子如座铁塔般结实,将后面瘦小的张府尹几乎挡得严严实实,他声若洪钟,边跑边大吼道:“看热闹的速速闪开,耽误了差使全部抓进去打板子!”
    “乡里乡亲的,见到受伤的上去搭把手,帮着赶紧抬去医馆医治,银子,银子当然是由罪魁祸首出!”
    “死人了?该赔多少银子赔多少银子,该杀人偿命就杀人偿命,金丝楠木棺材,当然也可以去买,反正又不要你掏腰包!”
    “谁说的?当然是我们府尹大人张府尹的金口玉言!不给怎么办?不给递状子上衙门来告!衙门判不了?去告御状啊,天子脚下你怕个鸟!”
    “什么?是英国公?英国公要造反?”黑脸大汉侧耳倾听,唬了一跳顿时紧张得结结巴巴起来,一个急旋转身,将身后的张府尹吓得连连后退,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颤声道:“大人,是英国公,是皇亲国戚,怎么办,他比你官职高,又比你尊贵,你的金口玉言对他好似无用呢。”
    张府尹按住歪了的幞头,气得眉眼歪斜踢了黑脸壮汉一脚,枯瘦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灵活至极乱转,小跑着上前对着英国公抱拳施礼:“下官见过国公爷,都是下官的属下嘴巴快,回去下官一定好好收拾他。不过国公爷你看,这么多百姓亲眼看着,下官就是想要包庇,”
    他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总得先平息了民怨,你且随下官去衙门走一趟,哪怕是装装样子也好。”
    英国公淬了他一口,破口大骂道:“张棕!你狗日的少给老子装神弄鬼,你瞎了狗眼吗,没看到老子的手腕都断了!去了你的衙门,还能安然无恙出来?”
    张府尹也不生气,抹了把脸嘿嘿笑:“国公爷的唾沫就是与常人不同,不臭得像大便。国公爷你且放心,不是真让你去坐牢,只是去走个过场而已。
    既然国公爷的手腕伤了,干脆将你府里的大夫也一并带进去,伺候的夫人姨娘通房,你宠爱谁也可以选来伺候你,只要你出够了银子,府衙大牢里还能给你买张紫檀木大床摆进去,保管让你住得舒舒服服的。”
    英国公深知张棕的疲赖,此人狡猾多端,比泥鳅还要滑不溜秋,不然也不能在权贵遍地走的京城稳坐府尹之位。京城地面上被他治理得服服帖帖,又与一堆三教九流的人有交情,如果今天不给他这个面子,只怕以后被他缠上了找麻烦,那真是防不胜防。
    他扫了一圈仍旧群情激奋的人群,心里又着急吴国大长公主的伤势,有人趁乱将谋逆的罪名安在了他头上,再反抗下去说不准这个罪名真洗不掉了。
    心里渐渐沉下去,英国公知道今天这一切早有准备,只怕自己是落入了圈套,却也没有其他办法,深深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颓丧下来,闷声道:“好,我先跟你走一趟。”
    张棕再次深深施礼,“多谢国公爷体谅。”他一挥手,身后的黑脸壮汉立即高声道:“国公爷请随小的回衙门,其他人散开,理好自己的损失,全部去英国公府会账。
    杀了人的小厮先捆起来押进天牢,依着律法审案,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散开,散开!”
    英国公沉着脸走在前,张棕点头哈腰跟在后,差役将杀了人的小厮五花大绑捆了起来,路过人群时有人朝小厮身上扔石子烂菜,差役像是全身都涨了眼睛躲得飞快,却对眼前的情形视而不见,任由小厮被打得头破血流。
    张府尹嬉笑怒骂间,将一场即将而起的大□□化为无形,街头人群渐渐散去,马车重又动起来。
    秦嬷嬷张大的嘴巴好不容易才合上,呐呐地道:“真是,哎哟真是开了眼,这张府尹哪里像府尹,倒像是街头巷尾的泼皮。”
    “府尹不就是泼皮祖宗么。”夏薇难得对官员有自己的见解,她咯咯直笑,“看张府尹办差的样子,简直比看街头杂耍还要有趣。我总觉得他看起来跟一人很像,可到了脑门边又想不起来了。”
    明令仪看着夏薇苦苦思索的模样,抿嘴笑了笑道:“曾二老爷。”
    “对对对,就是曾二老爷!”夏薇抚掌大笑,秦嬷嬷一想也被逗笑了,白了她一眼道:“张府尹可是正经四品官,曾二老爷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他除了靠着祖宗那点子恩萌吃喝玩乐,哪能跟张府尹相比。”
    明令仪曾听霍让说过,张府尹是他的人,这次英国公进了府衙,在里面倒不至于丢了性命,只不知会被关到什么时候才会放出来。霍让来势汹汹,每招棋都下得惊险万分,她也有些摸不清楚他的套路了。
    回到府里后,几人刚到院门口,岚姐儿的奶嬷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明令仪面前,哭着道:“夫人,求求你行行好,救救岚姐儿吧。”
    明令仪皱起了眉头,说道:“你先起来说话,岚姐儿怎么了?”
    奶嬷嬷还要磕头,夏薇上前只轻轻一提,她就被提着站了起来,目光害怕地瞄了一眼几人,再也不敢跪下,只嗫嚅着道:“院子里没有炭盆,连着吃食也是些下不了口的残羹冷炙,岚姐儿手脚都生了冻疮,瘦得快脱了形。”
    明令仪看着眼前奶嬷嬷露出来的手,骨节粗大,关节处红肿,人也比次在赵姨娘院子见着时瘦了些,单薄的衫裙已洗得发白,看来岚姐儿院子还真是被克扣得厉害,与先前偏院的差不离。
    她沉吟片刻后问道:“你怎么没有去找长平或者国公爷,岚姐儿可是国公府正经主子,谁敢这样怠慢她。”
    奶嬷嬷不住抹着泪,伤心地道:“国公爷......,小的去找过长平,只是他不大管事,下面的人也阳奉阴违,长平开过口之后能好一些,过几天又恢复了原样,甚至更加变本加厉。
    自从赵姨娘去后,岚姐儿就成日经常哭,又胆小怕事离不得人,小的还是趁着她睡着了才赶着出来找夫人的,想着夫人心地善良,肯出手帮帮,让岚姐儿有条活路,小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明令仪看着阴暗的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子,冷风刺骨,她紧了紧披风,说道:“夏薇,我与秦嬷嬷先去岚姐儿的院子,你差人去将长平找来,再去拿些炭与厚被褥到岚姐儿院子。”
    奶嬷嬷喜极而泣,忙着躬身施礼,领着她们到了岚姐儿的院子,院门口守门的婆子躲在门房里烤火,一行人进去都没人知晓,四下更是荒凉至极,院子里的下人全不见踪影。
    岚姐儿只穿着中衣,脚上连鞋子都没有穿,哭着从屋里跑出来,奶嬷嬷忙迎上去将她揽在了怀里,抚摸着她枯黄的头发安慰道:“别怕别怕,我在呢,没有丢下你走了,这是夫人,岚姐儿快给夫人见礼。”
    明令仪见岚姐儿几乎瘦得皮包骨,肖似赵姨娘的眼睛,木愣愣的毫无神采,只躲在奶嬷嬷怀里胡乱曲了曲膝,摆了摆手道:“罢了,嬷嬷你先将岚姐儿衣衫鞋袜穿上吧,别冻着了。”
    奶嬷嬷忙带着岚姐儿进屋,明令仪也跟在后面走进去,屋子里与外面相差无异,如雪洞般冰冷,案几上摆着几个还未收拾的碗碟,里面是剩下的一点汤汁与酱菜疙瘩。
    她不由得笑了笑,忍不住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那时候自己的待遇跟岚姐儿差不多,这府里还真是有趣,锦绣掩盖之下总是堆臭不可闻的烂泥潭。
    很快岚姐儿穿着一身半旧袄子走了出来,却仍然紧紧揪着奶嬷嬷的衣衫,躲在了她的身后不肯出来,奶嬷嬷又急又难堪,忙道:“夫人,平时小的有教岚姐儿规矩,只是岚姐儿她胆子小......”
    明令仪不以为意地道:“无妨,院子里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人在?”
    “天气冷他们都开始躲懒不愿意出来,小的也使唤不动他们。”奶嬷嬷深深垂下了头,满脸无奈,又不时去偷看明令仪的神色,试探着道:“有些人攀上了许姨娘,去了别处当差。”
    明令仪只淡淡一眼斜过去,奶嬷嬷惊得忙缩回头,规规矩矩立着不敢再挑拨离间了。这时夏薇一手提着炭,一手抱着大包裹走在前,长平急匆匆追在她后面,伸手要去帮夏薇,被她闪身躲开了,“不用,我自己能行,又不重。”
    长平佩服至极,跟在夏薇身后进了屋,只听她一进来就大呼起来:“哎哟夫人,里面可真冷,比我们去年偏院过得还要惨。”
    明令仪只微微笑了笑,吩咐道:“夏薇,你先去把炭盆点上,秦嬷嬷也去帮着搭把手吧。”
    长平神情讪讪,站在破旧冰冷的屋子里,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心里将那些阳奉阴违的人骂了个遍,同时连着许姨娘也一并怨上了。
    以前见她还清雅出尘,总是将诗词歌赋挂在嘴边,端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现在做出的这些事真是上不了台面。
    明令仪指了指奶嬷嬷与岚姐儿,神色肃然,“长平,你瞧岚姐儿现在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国公府正经姑娘的模样。我为何叫你来想必你也明白,不过我还是得说清楚。
    今天我一回府奶嬷嬷就来寻我,让我救救岚姐儿,听到时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怕被人蒙蔽了,心里想着还是眼见为实,所以特地来瞧了瞧,果真是过得比府里的粗使下人还不如。
    唉,岚姐儿可是府里唯一的姑娘,又有国公爷这个亲爹在,所以我也不便插手,只是见到顺手帮一帮罢了,至于以后的事,你还是与国公爷去商议着办吧。”
    长平深深垂首,羞愧万分地道:“夫人,我这就去将不听话的人全部换掉,重新差使听话的人来院子里伺候。”
    明令仪顿了下,长平不是笨,只是他习惯了快刀斩乱麻,身上又一大摊子事要忙,只会拣更为便利的方法去做事,哪里会管什么根什么本。
    她也不想多管闲事,见夏薇她们已经点上了炭盆,屋子里也渐渐暖和起来,转身就准备离开回偏院。
    这时屋子门帘被人掀开,许姨娘走了进来,神色夸张地道:“咦,夫人怎么在这里,还有长平你也在啊,国公爷那边不需要你伺候吗?”
    长平忍着怒意说道:“我来看看岚姐儿,听说岚姐儿的院子冬天连个炭盆都没有,想看看谁那么大胆敢怠慢府里的正经主子。”
    许姨娘听得无比刺耳,长平这是在指桑骂槐,姨娘算不得正经主子,她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这角落里炭盆不是好好点着,还是上好的霜炭呢,肯定是有人在乱嚼舌根。”
    长平愣了愣,许姨娘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厉害,要不是他亲眼见着夏薇拿了炭来点上,他没准还真会信了许姨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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