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怀素捂了嘴咳嗽了两声:“对不住,不是笑你,我是笑我自己……”
    云祯带了愠色,姬怀素道:“我不爱调香,我也不擅调香,我根本就闻不出那些香料的区别,我当时只是模仿皇上而已,皇上擅调香,我学习数年,终究不过形似神不似罢了。”
    云祯有些愕然,过了一会道:“倒也不必这么说,我还是能分得出来你和皇上的区别的。”
    姬怀素摇着手笑道:“吉祥儿,你喜欢的是你想象出来的人,按着你的喜好……所以这一世我才一败涂地,前世你喜欢的,是彻彻底底我扮演出来的人,并非我本性。如今这个狡诈多变,操弄人心,不择手段执着喜欢你的人,你却不喜欢了,所以前世你也并不期待我的回应,只是享受那种追随孺慕之人的快乐罢了。”
    云祯默然了一会儿,起身走了出去。
    姬怀素自己一个人又笑了一会儿,才捂住自己眼睛,摸到了上头落的热泪:“难怪我一败涂地……我还以为能续上旧情,却不知你喜欢的,是个影子罢了……”
    云祯回了侯府,心中有些不快,但到底还是又拿了字来写了写,想到姬怀素的话,有些心浮气躁,却忽然心头一亮,想到如何让皇上原谅自己了!
    他高高兴兴进了宫,高信看到他来,拦着他苦着脸道:“侯爷,皇上说过了,无旨你不可擅入,还是饶了我吧。”
    云祯笑嘻嘻:“你找丁爷爷来,我是给皇上负荆请罪呢。”
    高信这些日子知道皇上心里带着气,宫里也一直低气压,想了下也叫人请了丁岱来。
    丁岱看到他笑眯眯:“侯爷可想好了?”
    云祯将嘴凑到他耳边,耳语一番,丁岱笑得眼睛眯起来了:“侯爷可算想明白了,老奴这就为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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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姬冰原批完折子,起身回到寝殿。
    才进了寝殿便怔了一下。
    云祯头上戴着九龙四凤宝冠,身穿着一身深青色广袖翟衣,端端正正跪在寝殿中央,手里还举着一把泛着光的黑檀戒尺。
    姬冰原转头看到丁岱早已带着宫人退得干干净净,心里明了,走上前,语气冷淡道:“皇后这是做什么呢?”
    云祯低着头,耳根却早已红透:“臣没有爱惜自身,擅自行险,让皇上担心了,臣今日负荆请罪,请皇上原谅臣吧。”
    姬冰原玩味重复了句:“负荆请罪。”
    云祯双手举着那戒尺,他手臂伤才好,早已微微有些泛酸打颤,低声嘟囔道:“皇上,您就饶了臣吧,臣以后去哪儿,都和您先禀报,您不同意,我一定不去。”
    姬冰原走到他身边,将那戒尺拿到手里,云祯如释重负将手放了下来,微微抖了下放松肌肉,抬眼向皇上撒娇:“皇上……”
    姬冰原道:“皇后知错了?”
    云祯点头飞快:“知错了知错了。”
    姬冰原道:“以后去哪儿都先禀报?”
    云祯许诺:“一定!”北楔大事了了,以后他一定哪里都不去,就陪着皇上!他眼馋看着皇上的身体,都这么久没摸着皇上的手了……
    姬冰原将戒尺在手里拍了拍,发出啪啪的声音。
    云祯眉开眼笑,丝毫没觉得威慑:“皇上,我来伺候您就寝吧。”跪行着上来就替他解衣。
    姬冰原却拿了戒尺抵住他的额头:“跪好了,既然知错了,朕罚你你自然也得受着。”
    云祯笑容渐渐消失:“皇上不是天天都在罚臣写字吗?”
    姬冰原道:“那是罚昭信侯的,皇后自然有别的罚法。”
    云祯茫然,姬冰原道:“解了下裳,跪好。”
    云祯脸上腾起了红云:“皇上!难道你要打我!”
    姬冰原道:“你不该打吗?”
    云祯眼珠子一转,早已看穿姬冰原色厉内荏,忽然嘿嘿一笑,却早已手脚麻利将身上翟衣直裳迅速全脱了,只穿着玉色中单,扑上去就抱着姬冰原:“好吧好吧,随便皇上怎么罚我。”
    他抱得甚紧,姬冰原被他这无赖行径搞得也是哭笑不得:“有你这样受罚的吗?态度这么不端正。”
    云祯早已上下其手去解姬冰原的衣裳:“皇上,您自己说过的,您长我那许多,不可在我面前摆长辈谱了,这老气横秋的多不好啊,来来,臣服侍皇上。”
    姬冰原皱起眉头:“你手怎么这么冷?血气还是未足,君聿白没调好你身子吗?”
    云祯道:“是皇上身子热。臣一片冰心,待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宠我,替我暖暖手就好了。”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将手探入姬冰原衣裳内。
    姬冰原按住他的手正色道:“皇后之前所说殉葬之事,朕听了十分感动,觉得皇后所说有理。”
    云祯原本情热如火,被他忽然正色说出这大道理来,似是又要教训他,仿佛被迎头泼了一瓢凉水,喃喃道:“皇上何必说这个,反正身后事,咱们别想那么多。”
    姬冰原道:“这怎么行,朕比皇后大这许多,一想到万一让皇后青春殉葬,心中着实大不忍,少不得要好好养生,长命百岁才好。”
    云祯听他这么说,又高兴起来:“皇上是该保重身体,长命百岁,谁说年纪大呢?等皇上一百岁的时候,我八十二岁,咱们两人都没了牙齿,白了头发,眼花了,一起喝粥呢。”
    姬冰原看他兴致勃勃描绘,微微笑道:“正是,因此皇后也要保重身体。”
    云祯道:“嗯嗯,咱们一起共白头。”
    姬冰原道:“养生是刻不容缓,因此朕想了,不可再任由你如此贪欢不节制,咱们得好好养好身子。”
    云祯前面还笑着点头,后面笑容慢慢消失,姬冰原正色道:“因此这一月最好皇后只需与朕敦伦一次,其余时候,须得守身养气,节欲养生。”
    云祯大惊失色:“皇上!”
    姬冰原笑盈盈:“皇后说朕说得对不对?”
    云祯咬牙切齿扑了上去,面露狰狞:“皇上你敢叫我守活寡!”
    姬冰原乐不可支躺在床上:“皇后慎言。”
    云祯气鼓鼓替他解衣,紧紧抱着他了好一会儿,忽然将头埋进了姬冰原胸膛里。
    姬冰原开始只任由他施为,后来却微微有些诧异,直到感觉到湿意,这才认真起来,拉了被子来将他裹住,抱着他道:“好了好了,朕逗你的,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云祯落着泪:“皇上许了我共白头,同生死,怎可毁诺,还冷落臣。”
    姬冰原无奈:“真是拿你没办法——明明是你不自珍重,一个人行险,还把朕的圣旨都给烧了,朕还生不得气了?”
    云祯抽噎着:“我都是为了皇上,如今咱们总算可以安安稳稳的了,您也再也不用去御驾亲征了。”
    姬冰原被他哭得心都碎了,拿了帕子去替他擦:“好吧,卿功劳大大的,朕赏你。”
    云祯道:“那就不许干涉臣殉葬那事了。”
    姬冰原长长叹了一口气:“以后朕不提了。”还能怎么着?尽力长命百岁吧。
    云祯这才收了眼泪,抱着他直去吻他的唇。
    姬冰原低头拥紧他回应他。
    两人相拥而眠,只如天下最寻常的夫妻一般。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连夜把正文写完了!开心!
    惯例求预收!求作收!
    应该是先写骷髅那个,不过半山农场有空也帮我收收呗,我找时间写个二十万把它平坑了省得总挂着心。
    爱你们!
    番外慢慢写,应该会在月底全部写完吧。
    周一休息一天不更。
    第144章 番外一
    姬冰原自从说起要养生来,是真的开始养生。
    早睡早起,锻炼身体,饮食清淡,节制欲望。
    等云祯发现姬冰原说要养生是认真的时候,他已经在姬冰原的带动下,过了清静无为,养生规律的数日。
    还吃了不少他一贯不喜欢吃的蘑菇汤——因为据说君大夫说这个极好,吃了少生病,还要少吃油腻食物,少吃内脏,少吃腌渍食物,只要清淡,他甚至怀疑君大夫把他们玉函谷的养生食方给了宫里御膳房,照单做来。
    清晨即起,弓马骑射,上衙门,回来后用晚膳,姬冰原带着他花园里散散步,然后入睡,睡前有时候抱抱,有时候只是睡觉,因为皇上说不可太过贪欢,要节制。
    开始云祯还高兴终于没看到姬冰原深夜还批折子伤身体了,但过了半个月,喜好刺激的他开始无聊起来,但是他却不敢和姬冰原说什么。毕竟姬冰原养生,说白了还是为着他起的,自己若是闹着要玩,未免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不懂事。只是年轻人,如何坐得住。
    好容易这日休沐,便只借口侯府有些事处置,溜去找姬怀盛吃酒去了。
    姬怀盛也正是满肚子话找人倾诉:“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居然命我教导清平王!我都还未成婚,像是能带孩子的人吗?”
    云祯心一虚,知道是皇上嫌他天天带着清平王瞎玩,怕带坏了清平王,又知道自己舍不得姬怀盛就藩,便顺手指了姬怀盛负责教养清平王,只是嘻嘻笑着转移话题:“哎,今儿难得有空,咱们找地方玩去吧。”
    姬怀盛道:“昨日我去看了怀素,哎,他也可怜,但一想到为了他,我们折损在北楔的那些人手,我又恨他,就为了那点事,挑起这样大的波澜,实在不理解,哎,真是……”
    他摇着头,想起姬怀素承认对云祯是求而不得,因此才铤而走险,执念未消,又想起在九边之时,朱绛看着病重晕迷回来的目光,心下想着他这个小兄弟想不到居然如此受欢迎——如此看来还得担心他一不小心被人拐走,下次再招来姬怀素那样的人怎么办,便拉了他的手道:“今日天气晴好,我们去丰乐楼坐,那里花好,听说也有许多游园乐子,想下场的都可以去博个彩头。”
    却是先招手找了自家管家交代了几句。
    到了丰乐楼,他和云祯居高临下在上头看园子中央,果然花满园中,锦绣灿烂,不少客人在下头投壶,蹴鞠赌酒,□□等,又有乐班子在一旁轻歌曼舞,两侧还立着彩屏,有文人在那里边饮酒边作诗戏耍,倒是热闹之极。
    姬怀盛与云祯一边说着闲话:“北楔那边据说基本叛乱已快平息,对方不过是乌合之众,自己先不合起来,一哄而散,据说北楔那边马上要派使臣来求和亲了。”
    云祯道:“皇上不喜欢和亲吧?”
    姬怀盛道:“随便找个宗室女嫁去,也还好了。”
    云祯不置可否,看下边台上忽然鼓声大作,一群精壮男儿上了台,赤着上身,挥舞着鼓棒跳舞,鼓点声急,乐声豪迈,男儿个个动作雄浑有力,跳的居然是战舞,一时场中气氛颇为热闹。
    姬怀盛笑道:“如何?我一会儿让人请了南风馆最好的头牌来陪酒,解解闷。”
    云祯脸色变了,连忙摆手:“不必不必……皇上知道了不得了。”到时候又不让他进宫,那还了得。
    姬怀盛吃吃笑着:“皇上是真心疼你,但也未免管得太严了些吧。”
    云祯苦着脸,心里怀疑皇上这些日子仍是故意整治自己,只看着下头,忽然轻声咦了一声。
    姬怀盛看下去,赞叹道:“此人实在是美人——和令狐翊一起,你认识?”
    云祯凭栏而望,只看到令狐琬今日虽然简简单单一身玉色布袍,系着葛巾,却双眸含露,风姿绝代,他和令狐翊站在一起,令狐翊倒显得比他还要高大年长些,两人正站在一群文士书生中间,令狐翊文采斐然,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数人簇拥着他们,更是许多艳妆女子围绕着他们,持酒壶,应当是在作诗罚酒。
    姬怀盛道:“应该是举子们的文会,举子文人们喜欢来这里举办文会,园子大,足风雅,时常有朝中文臣喜欢来此,若是入了眼,得了举荐,也算是青云直上了。”
    云祯道:“那是令狐琬,皇上似乎赐了进国子监读书了,将来也算有个出身。”
    姬怀盛之前虽没见过他,但也知道云祯在北楔救下来的,一边给云祯倒酒一边点头道:“令狐这一脉,看来又活起来了,之前令狐丞相贪墨,不少人也是扼腕叹息,所幸子孙出息,到底把这家族给重新兴起来了。”
    云祯点了点头,心下还是颇有些成就感的,喝了几杯酒,忽然看到下边一少年,垂鞭按辔,在楼下笑着扬眉不知在和那些举子们说什么,然后翻身上马,在园中纵马而行,驰行到远处勒着回马而视。
    道旁数个歌姬手里捧着花球,排成一列,看那马从远处行来,全都从下往上抛高花球,只见那少年手一扬,却是在马上扬鞭,数鞭一路将那花球抽开,顿时空中洋洋洒洒落满了花瓣,宾客们尽皆呼喝叫好,连楼上都有着叫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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