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既怀还没有这么抱过他!
    赵既怀也从来没有和他这么有说有笑!!
    “你们在干嘛!!”
    那一声吼,吼出了被背叛抓包现场的理直气壮和荡气回肠。
    赵既怀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午后,猎户在前头引路带着他们下了山。
    这密不透风的林子隐隐也被猎户踩出了一条小道,循着隐蔽的小道行了两三个时辰,他们终于从茂密不见天日的林子里拐出。
    外头乌云密布,明明才到申时,天色却似被打翻的墨水一般稠黑。
    那猎户一瞧这天气,料定他三人今日是走不掉了,便热心地领着他们去了山脚的一处陈旧农舍,他从屋前枯萎月季的花盆里掏出一根钥匙,推开门,一股厚重灰尘扑面而来。
    “这是俺大伯从前的房子,他们后来搬了家,这儿便荒废了。咱们镇子小,没有客栈什么的,若是下了雨,三位便在这儿避避雨吧,别嫌弃。”
    “劳烦了。”赵既怀从袖中取出一袋小锦囊要作谢礼,那猎户确实死活不肯收,只道,“相识一场,也是夫人与我有缘,不必如此客气。”
    又道大雨马上落下,自己该赶在下雨前回去,便匆忙离开了。
    送走了人,赵既怀站在廊下,抬眼凝望压城乌云,眉角尽是掩不住的笑意,“天公不作美,今夜我们便宿在此处吧。”
    “是啊,真不巧。”钟白拂着灶台上的尘埃,嘴角也暗暗翘了起来。
    仙鸽抱着胳膊杵在门口,冷眼瞥着二人。
    与其在这你侬我侬,不如马上原地成亲,好放他痛快回天上。
    幽莹光华点缀的碧色持镜里,少女怀春抬头,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意。
    ——小白喜欢大师兄。
    哎哟。
    太虚抱着酒坛子在云层上打滚,乐呵得吃吃暗笑。
    不枉他等得抓心挠肝、日夜难眠,这小两口可终于开诚布公了!
    幽幽凉意自身后飘来,“看什么呢?”
    太虚头也不回,“看啵嘴呢。”
    才说完他就猛然变了脸色,连忙把碧色镜子一收。
    讪笑着坐起身子,故作惊奇,“奔月啊,好巧。怎么的,不在家织网,有空出来遛弯儿?”
    “呵呵。”
    那红衣仙君定身在他身侧,皮笑肉不笑地冷冷俯视着他,故意问道,“地上那位的名字亮了,人呢?”
    太虚处变不惊,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雀儿向来调皮,净爱往凡间跑,她肯定是瞅着哪儿好玩,流连着不肯回来呢。”
    “哦?”奔月冷笑着弯下腰身,美艳的五官急剧逼近另一清冷的脸,审视打量。
    太虚这混了几千年的脸皮可不是叫他这么一吓就能露出马脚的。
    成心的,他吐气如兰,语调懒倦,“怎的……看上我了?”
    奔月果然面色一变,猛地弹开了去,“滚!”
    太虚后仰着身子,笑得花枝乱颤,“害羞了?”
    奔月拢起胸口松垮的衣襟,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闭嘴!你这忒不要脸的老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给那傻雀儿重开了一世,照上一世来看,她与惜槐并未修成正果,所以算我赢了。”
    听着奔月知道了真相,太虚却丝毫不显惊慌,俨然是个赖皮出千老户儿了。
    他慢腾腾地啧了声,“哎哟,急什么,雀儿都没回来呢。”
    奔月冷笑,“是不是玩不起?愿赌服输,识相点把宝贝给我,别和我扯皮。”
    脸皮是什么,太虚言,不知。
    只见那星眸朗目的仙君一手捧着酒坛,另一手恣意地朝他勾了勾。
    “要不要再赌一把?”
    乌云凝积了半日,终于在这夜下了个痛快。
    屋外狂风骤雨,屋子里点了两只蜡烛,昏黄的烛光照着并不宽敞的小屋,两人相对而坐,白鸽揣着翅膀落在梁上,闭眼不看。
    傍晚趁着雨点还未落下,赵既怀疾步去了附近农户家中买了些米盐蔬菜和碗筷,又借来一个木桶。这屋舍虽然荒废已久,可门前的小井流水叮咚,并未断流。
    从小井里提了水,扯了一块废布匹将灶台擦洗干净,再从廊下取了些没用的干柴火——起灶烧饭,井井有条。
    过去钟白只知道大师兄擅长剑术、出身名门,琴棋书画骑马射猎都擅长,可从未见过他洗手做羹汤的凡人模样,这切菜劈柴的农家生活落了他的手,竟像是一件件精雕细琢可供观赏的画卷。
    男人掌勺垂首间,额边一缕青丝垂了下来,松散地落在高峻起伏的侧颜边。
    钟白坐在灶口看火,一时盯着赵既怀出了神,灶洞里的火熄灭了都不知道添柴。
    赵既怀察觉到了这儿的视线,戏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口水都流出来了。”
    吸溜——钟白垂下头吞了口口水,秀色可餐,说得便是如此了。
    赵既怀虽出身尊贵,却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
    小时候钟白挑食,唯独爱吃小厨房王师傅做的米糍粑,赵既怀便偷偷去小厨房里学了一手,也算是会些做菜的技巧。
    一碗清爽可口的青菜粥下肚,钟白心满意足地往后一仰,“吃饱喝足,睡觉!”
    说着,她睁开眼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皱眉,“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仙鸽可以睡梁上,可地上这常年积尘,大师兄断不能直接躺上去的……若是铺稻草,就怕里头有蟑螂老鼠,若是有草席——”
    “小白不用费劲寻借口。”对面男人忽然出声。
    钟白愣了下,“诶?”
    “我的意思是——”赵既怀背对着她,忽然解下了外袍,语气里覆上了些许玩味:“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和我睡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啧
    赵既怀真的臭屁一样自信噢
    第56章 你不对劲
    烛火曳曳,晕黄的光轻轻晃动,浅浅勾勒出男人明暗分明的轮廓。
    他屈膝垂首,眉眼低敛,粗砺的掌心将那莹白攥在手心细细研磨。
    他抬起眼,透过垂落的细碎墨发,漆黑灼热的瞳里尽是眼前姑娘的模样。
    “痛吗?”
    钟白双手撑着小凳,香腮泛红,额边冒汗,难耐地溢出一声娇吟,“大师兄,用力点
    我脚心怕痒。”
    ……
    指尖一弹,赵既怀佯怪道:“怎么摔的?脚踝都磕肿了。”
    “就那天天色晚了,我不小心把一只狐狸看成大师兄了,刚要走过去,就一脚踩进猎户的陷阱里了。”
    赵既怀愣了下,抿嘴不言,眼底光彩迅速变换,终剩下些许欢喜。宽大掌心轻托着那莹白玉足,转手去掀垂落脚边的裙摆。
    钟白面上一燥,伸手要挡,“大师兄,不可以。”
    “不可?”
    “男女授受不亲!”
    赵既怀仍维持着方才的动作,转而抬眼,略含戏谑地挑了挑眉,“我记着刚上山时,某个个小姑娘可是非说要和我一块洗澡的,怎么撵都撵不走,现在不想了?”
    钟白大吃一惊,怎的大师兄还记着这事!
    略一回想起那事,钟白就羞得脚趾缩地,恨不得一头钻进地里。
    别开脸小声辩解,“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四五岁时的事情她多都不记得了,但这事却深深地刻在记忆里,她想忘都忘不掉。
    大师兄才来山上时,生得俊朗白皙,生得跟画本子里的神仙似的。她这从小看脸的性子也不知跟谁学的,一见着赵既怀,就跟块赖皮糖似的粘了上去,走哪儿跟哪,甚至连大师兄要去洗澡,她都不要脸的跟了进去。
    钟白至今仍记得那日她突然出现在大师兄私人汤池边时,里头男孩被吓得小脸煞白再转为红得滴血的模样。
    彼时的钟白还丝毫不知脸皮为何物。
    只见她坦坦荡荡地把腰带一丢,双手叉腰:
    “大师兄,不用怕的,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一块儿洗澡,你不吃亏!”
    男孩羞恼地掉头就走,而钟白自认为身为女孩子的自尊受到了伤害,气呼呼地扯着小袍去寻师傅,师傅一见她这衣衫不整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钟白这娃虎得一笔。
    还恶人先告状:“师傅,大师兄嫌弃我!不跟我一块儿洗澡!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师傅气得胡子直颤,思索半天不知该如何跟钟白解释男女有别,最后只想到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以后再敢溜去哪个师兄的汤池洗澡,我就打断你的腿。”
    师傅小时候可没少被她气得跳脚——虽然现在也是如此。
    想时,姑娘嘴角悄悄翘起,忍俊不禁的模样落入赵既怀眼底,戏谑更甚。
    “小白是在回味?”
    钟白惊醒,面上飞红,否认道,“不,当然不是!”
    “那是更喜欢现在的了——”说着,指尖猝不及防地掀起裙摆,将那葱白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只见肤如凝脂的小腿上遍布了青一道紫一道的伤痕,有些伤口甚至因为没有及时清理,与内衬衣料粘在了一块,触目惊心。
    陡然结下血痂,钟白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再看自己的伤口,忙将视线移开,目光悠悠从男人高高皱起的沟壑眉心滑过,落下那高挺的眉骨,挺拔流畅的鼻梁,微抿的唇瓣……
    粗砺的指尖滑过腿上伤口,一阵刺痛和燥热直冲脑门。
    钟白忽然想,或许大师兄说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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