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谁?”荀肆瞪他一眼:“不行,我忍不下这口气,我要去告诉阿大!革他的职!”语毕推开呼延川,翻身上马,打马回了城。
    呼延川眼中放出精光,亦翻身上马,打马回了驿站。折腾这大半夜,却不见疲累,心情大好。自衣袖中拿出一颗兽牙,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瞧。
    那头荀肆回了将军府,将韩城之事与荀良和宋为报了,二位大将军震怒,以作风不检点为由将韩城关在了府中,并写了折子奏请革职查办,此事办的利落,第二日一早,便张贴了告示在街巷之中。那引歌,因着是女子,只打了板子,听闻至少十几日下不了床。
    尚无将事情一五一十与呼延川说了,他眯着眼,将腿搭在桌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手摆了摆,要尚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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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肆和正红、北星在酒肆喝酒,原本要戒酒之人这会儿喝起来没有节制,手边那坛酒速速空了,她嚷着再来一坛。正红拉住她手,为难的说道:“姑娘,可不能再喝了。”
    荀肆将脸贴在酒坛上,双目迷蒙:“要喝要喝,再来一坛!快!”
    正红拗不过她,只得又叫了一坛酒。荀肆径直抱起酒坛,仰头喝酒,那酒顺着她颊边留下,打湿她的衣襟,狼狈至极。
    一口气喝了半坛,那酒坛再倾一倾便能喝剩下半坛,却无论如何倾不了,睁开眼看到呼延川站在桌前,一只手放在那酒坛上:“荀将军借酒浇愁呢?”
    荀肆将那坛酒放下,头晃了晃:“关...你...屁事!”一张嫣红的小脸儿,英气退了几分,妩媚增了几分,太过惹人怜。
    呼延川笑出声,兀自拉了把木椅坐在她身侧,给自己斟了杯酒:“孤替你喝。”
    “谁要你..替!”荀肆起身去抢酒,被呼延川一手按住肩膀,她醉酒,本就摇晃,被他那样一按,竟真的站不起身来。
    “你们都出去,孤有话与你们将军说。”呼延川对酒肆内的人说道。大家闻言速速散了出去,就连小二都丢下抹布出门挨冻。
    “韩城在旁人那里泻火就让你这样难受?”呼延川将酒坛放到另一桌上。
    “你不懂...”荀肆双手捂住眼睛,声音哽咽。
    “你心中有他,孤懂。”呼延川拉下她的手看着她:“但他可管不住自己。”呼延川顿了顿:“这大义有什么好?大义的皇上休了你,青梅竹马背叛了你,连个可心可信的男人都寻不到。”
    荀肆抬起朦胧泪眼看他:“我不要待在大义了,我要走。你带我走。”
    “孤可不能带你走。”呼延川笑出声:“带你走,你阿大还不得杀到北都去?孤不能带你走,但孤可以帮你。”呼延川手指划在荀肆手背之上:“虽然你我相识时间短,但孤与你说句实话,孤对你倒是动过心思。”
    荀肆满眼无辜懵懂看着他:“动什么心思?”这会儿酒醒了大半,能好好说话了。
    “动娶你的心思。孤的确思量过,你是大义的女将军,孤是北敕太子,你我成亲算和亲,若能换得兰赫山两边十年太平,也值得。”
    “那为何不打算娶了?”
    “北敕与西凉要亲上加亲。”
    “哦。”荀肆吸了吸鼻子,而后问他:“你刚说要帮我?”
    “对。”
    “如何帮?”
    “你若想报复韩城,孤可以帮你。譬如将那与韩城私通的女子带到北敕,要她永世为奴为妓。”呼延川缓缓说道,见荀肆眸光一闪,似是动了这个念头。但转眼又见她摇头:“那不成,不是人干的事儿。这会儿我喝多了,脑子不好用,待我想好了再去寻你如何?”
    “孤明日要走,你若想好了,可以给孤写信。”
    “走去哪儿?”
    呼延川手指敲了敲她头顶:“傻吗?回北都,要过年了。北敕人也要过年的。”
    “哦哦哦,好。”荀肆说完朝他笑了笑:“我时常嘲讽你,你竟还要帮我。这人果然不能看貌相,你这人虽然生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但内里是个好人。”
    “若你不是大义将军,孤不是北敕太子,你我兴许能另当别论。即便如此,私下还是可以做至交。”呼延川言至此处竟有些动情,不禁握住了荀肆的手。这一握才发觉,这女子一双握剑的手,握在掌心中却颇有些绵软,失神的功夫一柄短刀插到桌上,诧异看荀肆,只听她缓缓说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做什么?”
    “适才不是还说要跟孤走?”
    “适才醉酒了。”
    …
    呼延川被荀肆气的一滞,手指虚空点了两点:“没良心是吧?”
    “那不是。”荀肆缓缓拔/出短刀,在衣袖上擦了擦,将短刀放在一边,而后抬眼看呼延川:“这会儿我酒醒了与你好好说,你说的和亲的念头,我也有过。我愿意嫁往北敕,但你必须给兰赫山以北二百五十里,且不再挑起事端。”
    ?呼延川愣住。
    “你说的对,大义没有好男人,皇上明面上与我和离,实则休妻;我与韩城青梅竹马,他却背叛了我。既是如此,我对男人也不存那些心思了,倒不如为大义百姓讨个二十年太平,也不枉活过此生。”
    呼延川不知哪根弦被触动,竟当真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荀肆或西凉公主,究竟娶哪一个更好?待他回过神来,看到荀肆正托腮看他,那双眼真亮,亮的他无处可逃。北敕太子,脸红了。起身告辞,人已走到门口却又掉头回来,口气颇有些凶狠地对荀肆说道:“你给孤等着!回北都就下求娶你的文书!”
    “我等着。”
    “孤只拜托你一件事。”
    “你讲。”
    “给孤机会,二月二前不开战。等我出了正月来娶你。”
    “我做不了主。”
    “孤找你阿大说。”
    “随你。”
    荀肆话落,被呼延川一把从木椅上拽了起来将她捞进怀中。荀肆强忍着将他大卸八块的冲动,手掌隔在二人胸间,抬眼问他:“做什么?”
    “孤想看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说呢?”
    “孤不知。”
    “送一封和亲诏书来,便知晓了。”荀肆推开他,向后退一步:“明日不送你了,我在陇原候着你。”兀自出了门,看了正红北星一眼,三人一同走进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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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良竟答应了呼延川二月二前不开战的请求,将军府中热热闹闹准备起了过大年。
    荀肆正在挂灯笼,听到府外喧哗,便跳下椅子出去看。门口停着几辆马车,一个少年站在马前朝她乐,不是云珞是谁?
    荀肆见到云珞心中欢喜,几步跳到他身前:“你怎么来了!”
    云珞差点认不出荀肆。那个胖皇嫂不知去哪儿了,眼前站着的这人身姿亭亭玉立,英气勃发,眉眼俊美。
    若不是那眼神晶亮俏皮,神情还是那般灵动,云珞简直不敢认。
    “皇...”想唤她皇嫂,想起她与皇上已和离,顿了顿,朝她拱手:“荀将军。”
    “才两月余未见,你怎么看着比从前笨了些?”荀肆瞥他一眼,而后问他:“干嘛来了?怎么不提前招呼声?”
    云珞指了指身后那几辆车:“喏,来办一趟官差。”
    “什么官差要小王爷亲自来办?”荀肆揶揄他。
    “掀开看看。”
    荀肆闻言上前掀开车上的罩帘,眼前摆的满满的木箱,大小、长短不一。心中隐隐猜到是什么,心道万岁爷真没劲,一次次戳人心窝子,今儿一件衣裳明儿几车兵器,是要将她的东西都从皇宫丢出来呢!
    “怎么不开箱?”云珞接着道。
    荀肆忍着生气随意开了一箱,看到自己最喜欢的那条软鞭。真想杀到京城去与他吵个天翻地覆,一次和离的彻彻底底。用力将木箱关上,口中说道:“破东西,你去丢路边,爱谁要谁要,我不要!”
    云珞闻言大笑出声:“当真不要是吧?那我这会儿就扔出去。”
    “哎哎哎!”荀肆瞪他一眼,心中又舍不得那些兵器,冷哼了声。
    云珞逗她够了,才从衣襟拿出那封信来:“皇上给你的。”
    荀肆想起他上一回写信,写的是什么狗屁话,这回不想看,云珞却用力拍到她手中:“快看!”
    一旁的正红对北星说道:“皇上兴许又要气人。”
    荀肆听到这话,捏着那封信转身进了门。打开来看,哪里有只言片语,倒是画了寥寥几笔,画中一个胖女子在兵器室舞剑,一个男子站在外头看着。
    荀肆猛的想起那些日子,二人整日在一起,分不出个你我的日子。他画这个做什么?将那画丢在一旁,愣了半晌,这才走出门去问云珞:“他为何要将这些兵器千里迢迢送来陇原?”
    “皇上说你喜欢,送你解闷,也兴许哪一日能派上用场。”
    “哦。”荀肆又有些懵懂:“那我闷不闷与他何干?”
    “那本王就说不清了...”云珞朝北星眨眨眼,促狭之意。
    荀肆又行至车前,逐一开了木箱,口中说了句:“霍。”而后问云珞:“何时归京?”
    “过了年便回。”
    荀肆猛的想起,眼看着到小年了,过了小年就是大年,一年又了了。总觉得这两年光景不禁过,转身回屋内照了镜子,见到自己颊边两坨浅红,兀自叹了口气:陇原哪里都好,就是风沙吹久了脸上挂着这两团。可是引歌就没有。也对,引歌只在学堂内,不受风吹日晒。
    挪腾出了屋,见云珞与北星闲谈,便朝他摆手:“小王爷,借一步讲话。”
    云珞到她身前:“请讲。”
    “前几日听闻皇上在选新皇后,可有此事?”
    云珞轻咳一声:“没有此事。之前是有大臣奏请皇上选后,说后位空悬太久,于江山大业不好。”
    “皇上如何说的?”
    “皇上说眼下战事紧,此事不急。”
    “那街巷中盛传的江南第一才女是怎么回事?”荀肆又问。
    “江南新任巡府魏良辰之女魏夕颜。”云珞顿了顿:“我素来不关心这等事,只偶尔听京城人说起过,魏夕颜年方二八,生来貌美,又颇富才情,是江南第一才女。被几位大臣呈到了皇上面前。”
    “哦。”荀肆低低哦了声,而后回身问正红:“宫内可还有咱们的东西?”
    “除了衣裳还有皇上从前赏赐的那些,没了。”正红思量后答道,见她眉头蹙在一起,心情不睦,便朝云珞和北星使了个眼色:“小王爷千里迢迢来陇原,快去屋内歇歇。老爷夫人去宋为将军那里吃茶,傍晚才能回。”
    “好。”云珞偷瞄荀肆一眼,随正红走了。
    生来貌美的江南第一才女。荀肆冷哼一声,那些臭老头真是讨厌,当初在京城就该逐个拔了他们的眉毛胡子,要他们整日操那些没用的心!又想起云澹,生来貌美的江南第一才女不合他心意?怎么还端起皇上架子不娶了?
    哼。不定憋这么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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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澹在无盐镇第三日,便收到荀良的信。信上简单几句:“北敕太子呼延川欲求娶吾女荀肆,并以兰赫山以北二百五十里、每年十万两黄金以及休战二十年作为聘礼。臣女荀肆同意和亲,特奏请皇上批准。”
    云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将信拿的近些仔仔细细看了,荀肆同意?她要嫁到北敕不嫁给韩城?
    向来温润的帝王此时蹙起了眉,面上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穆宴溪大将军的夫人春归正在喂一头小鹿,见他良久不做声,仰起脸问道:“可有大事?”
    云澹冷哼一声,将信拍在桌上:“成何体统!”
    穆夫人倒是不怕他发怒,好歹也算打小看着他长大,知他性子好。只是这会儿怒气颇盛,不由得好奇速速瞟了眼桌上的信,这下大体知晓了:他心上的人要嫁给旁人,那旁人还是敌国太子。忍不住啧啧出声:“这聘礼着实丰盛,肆姑娘果然心怀天下。”跟舒月要好的女子都不大有正形,这会儿火上浇油简直炉火纯青。
    “轮得到她和亲了?大义怎就沦落到要与北敕和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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